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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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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决定了,明镜。”
“我要成为火影!”
“到时候一定……一定……”
多年以来我总能听见这个声音,最开始,他在我耳边嘶声力竭地怒吼,有人阻止他,他拂去来人好意,随后爆发激烈的争吵,有东西猛烈砸在什么地方发出的清脆声,我能听出对方有多愤怒, 可我手足无措。
我无法回应。
只能在漫长的黑夜中竭尽所能恢复一点模糊的意识,却始终敌不过睡意,眼皮有千斤重。
后来再次听到这个声音,稚嫩的,还未处于变声期的少年声音,自暴自弃地低言细语,和那天暴躁的模样大相径庭,我在黑夜里太久,怕他看见我现在的模样会生气,下意识躲避,又忍不住被对方的言语牵引出心绪,像刚出生没多少时日的幼崽,跌跌撞撞想回到温暖的窝里去。
第一次明显感到身体某一处抽动不止,力气好像逐渐往身上靠拢,我以为我要醒来了。
离去的少年并没有注意到我紧闭的眼角流出了不同于气罐里营养液的液体,我恍惚在一片黑暗里伸出手,乞求他能像儿时一样牵住我的手,再叫一次我的名字。实际上在现实世界里却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我仍然被泡在一个巨大的温水池里,浑浑噩噩的沉睡着。
但我知道,我知道的。
“绳树哥哥……”
再次醒来时,我仍很困乏。
与那种早上起来几乎要与整个世界为敌的困意不同,在一片白光里睡意朦胧,疲倦地睁开眼,像只是午后小憩时打了个盹儿,意识回神后开始发呆,大脑在这一刻清醒无比,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来的清醒。
未有只言片语,没多久再次沉沉睡去,春去冬来,无冬无夏,屹立在木叶忍者村的大门口旁。
我一动不动,在这片土地上,但还是很喜欢做梦。
梦里那个熟悉软糯的少年声音不停在说话,过了一会儿又变成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那少年吵得厉害,女声却离我越来越近,我感到她将我抱在怀里,轻轻安抚着。
‘姐姐!!你太宠她了!我也是你的弟弟啊!’
‘臭小子给我闭嘴!谁让你带着她去爬树的?明镜比你小两岁,你把她放到树上就跑去跟隔壁邻居家的孩子玩儿了,万一出了什么事……’
‘谁让她一直要跟着我的!我要跟一里他们去玩后面跟着个小屁孩儿像什么话!’
‘绳树!’
我听到那个女声变得严厉起来,‘你知道自来也路过那里看到了什么吗?差一点,只差一点,你 到底清不清楚,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三个是彼此依赖的亲人了。’
‘拜托了绳树,你和明镜,都不要离开我身边啊……’
啊。
我知道的,纲手姐姐。
其实醒来后我已经不太困了。
只是每天、每天,都是一样光景,在童话故事里,被变成花朵的公主总是受到蝴蝶的青睐,但我不同,我只是一棵没有人理会的草,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像在骂人,哪怕我的记忆告诉我自己是个人类,事实上现在也只是一棵草而已。
是的,我是一棵含羞草。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巨大,像是有人特意拿了个放大镜在我眼前安了家。
晕乎乎消化了很久这个信息后,才勉为其难的接受,在来觅食的兔子眼里看见自己的模样,曾经在姐姐随手递给我的常见草药绘图上也见过。
明明已经没有人类的情感了,但还是对梦里的声音眷恋不已。
而我也不是光秃秃在这片草地里的,还好身侧有一棵老树,让我能在暴雨里依偎它,不知为何,这棵树的枝叶总是对着木叶的大门生长,仿佛一直在眺望着那里面的景象,到了一定程度后,却又木讷地待在原地。
我难得在它身上看到了一种类似于‘守护’的心情。
只在狂风来袭的时候,静静将脆弱的枝干靠向它。
我的祖父来自于森之千手一族,但我未曾见过他,想来他还不知道自己有个小孙女就已经撒欢跑到另一个世界跟我几个英年早逝的叔祖父打牌去了。姐姐有时候会抱着我,与我和绳树讲起祖父曾经拳打羽衣,脚踢宇智波,在这一片土地上开辟木叶村的故事,绳树大部分时间会好好听,但有时也不满姐姐只抱我,背地里偷偷揪着我与他一同吵架。
‘我是姐姐最喜欢的弟弟!’
‘我是姐姐最喜欢的妹妹。’
绳树被我噎了一下,然后可疑地憋红了脸:“姐姐最喜欢我!”
我简直不屑于跟他争吵,只迈着小腿跑到姐姐身边,揪揪姐姐的衣角,便能得到一个满是关心和疼爱的亲吻,然后得意满满地对绳树抛去一个眼神,不出意外地看见那个少年被我气得满脸通红的模样。
绳树满六岁后就进了忍者学校,而我才四岁,姐姐比起他,更喜欢把我抱在手臂上。
但姐姐是忍者,总是有做不完的任务,大多数时间我都是跟在绳树屁股后面跑的,虽然他很幼稚,但我为了能跟他在一起,还是偶尔会示弱的喊一句:“绳树哥哥……”
每次这个时候,这个爱脸红的小少年便总是别扭地撇过头,磕磕绊绊地说:“没、没办法,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就只好带上你一起出门了……”
但是他又很啰嗦。
自从上次他把我放在树上被姐姐骂了一顿之后,就变得奇奇怪怪的。
“要牵好我的手,知道吗?”
……
“啊!!你不能吃这个!这个很冰!!”
……
“不能捡石头哦明镜,有的石头很尖锐,你还是个小屁孩儿呢,等长到哥哥这么大再来玩吧!”
有一年我生病,纲手姐姐急急忙忙赶回家,她的护额甚至弄乱了鬓发,却不影响她一向精明干练的形象,我被喂了药,温水下肚的感觉沁满脾胃,暖呼呼的。
跟她一同回来的还有一个阴暗的男人,绳树喊他大蛇丸哥哥,但我总觉得那个男人长着一张坏人脸,往被窝里缩了又缩。
绳树以为我冷,跑回他的房间将他的被子压到我身上。
那个男人收回目光,催促姐姐该离开了,后者看了我一眼,以掌覆上我的额头,俯身又亲吻了一下,以姐姐的姿态安抚着我。一股莫名的感觉涌入我的体内,大抵这就是绳树天天嘴里嚷着的查克拉,在那之后,混着刚刚喝下的药,我觉得自己好一点了。
姐姐走后,绳树担心地跪坐在旁边,给我捻了捻被子,难得没有再闹别扭,对我说:“好了,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可以照顾你了,快点好起来的话……大不了,大不了这个星期的零花钱我都给你买丸子吃……”
他摸摸我的头,扁扁嘴:“没办法,谁让我是哥哥呢。”
事情发生变化也是在那一年。
最开始只是每天睡觉的时间变得多了一点,吃的东西少了一点,或许太明显了,姐姐在餐桌上放下筷子,伸手过来摸了摸我最近消瘦的脸,担忧地问是不是最近的饭菜都不合胃口?
我摇摇头,努力打起精神,期盼地询问能不能明天出去玩,而她浅胡桃色的眼眸里映出我的脸,笑着捏捏我的鼻子,应声说好。
“明天姐姐就请假,陪我们最漂亮的小明镜出去玩咯。”
她这么说。
现在想来,还好我央求姐姐陪我出门,因为那时候我已经快没有力气再跟在绳树屁股后面跑了,他正好也因为要去忍者学校,根本没注意到这一点。
而姐姐带我出门,会一直把我抱在手臂上。
自来也哥哥说她把我宠上了天,连走路也是舍不得的。
没有人注意到我开始时不时陷入昏睡,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最后在绳树的惊呼声中倒下了。
我的意识始终昏昏沉沉,有人在我耳边说:“没办法了,纲手……”
“我知道,但是求求你们……她是我唯一的妹妹啊……”
那人又是不忍,又是半尝试着说:“那就只能……”
只能怎么样,我已经忘了,只记得后来自己一直泡在一个温暖的地方,被水包裹着,四周静悄悄的,我觉得很寂寞。
现在也是。
我看了眼旁边的老树,如果是森之千手一族,会在死亡后回到自然之中,变成一棵树吗?那是否证明,此时我已经死了呢?
怎么死的?
我在漫漫黑夜里找不到答案,只觉得阳光晒过后,老树的味道很温暖。
给我的感觉有一点点像那个未曾谋面过的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