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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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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槿从未想过竟然会和森屿分到一班,更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成为同桌。
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夏槿道不出,说不明。
只是当看到老师还没来,森屿就翻着新书看得认真的模样时,夏槿似乎觉得森屿变了。
初二的森屿,撕书都是小事,不高兴的话就会把书甩在老师脸上,亦或者就是逃课几个星期,然后被他爸揪回来。
可是现在的他却在认真的看着数学,然后拿出草稿本,时不时的计算着几道题。
……
森屿变成好学生了。
这是所有人公认的事实。
森屿自开学来从未打过架逃过课,上课都认真听讲做笔记,下课就做作业或者复习。
班主任原本还挺担心森屿来他班会打架闹事的,可是看到森屿现在这个样子,除了不可置信还有欣慰。
虽然森屿不打架了,但班里面还是会有几个混混。
其中一个混混这次竟然朝他们走来了。
夏槿认得他,他是唐氏集团的独生子唐旭宇。
她感觉他有点熟悉,而且名字也似乎耳熟,可她就是想不起来他是谁。
森屿头也不抬的继续写作业。
“喂,小子,你装什么装呢?”唐旭宇使劲的拍了拍森屿的桌子。
可是森屿还是没有理会,继续写作业。
被人忽视的感觉让唐旭宇面露难堪,他一脚踢翻了森屿的桌子。
满桌子的书都倒在了地上,几只笔滚到了别处。
森屿沉默了一会,弯下腰,捡着书,把桌子弄好,继续写。
“草!”唐旭宇竟没想到森屿能无视他,他早就想和传说中拳圣的森屿打一架了,可如今看到森屿这怂样,唐旭宇心想传说中的拳圣也不过如此嘛。
这样的想法,让唐旭宇特别有自信,他就要森屿还手,然后当着班里所有人的面把森屿打的落花流水,然后他将会取代拳圣这个称号。
心动不如行动,唐旭宇拿起一块板子准备朝森屿砸去,却不料不小心砸在了他旁边的夏槿身上。
夏槿还没反应过来疼痛,就看到森屿把笔一甩,把桌子一脚踹开,喊了一声,“我操你妈!”就一脚踹向唐旭宇,和唐旭宇打起来了。
结果可想而知,唐旭宇被打的趴在地上,动都动不了,可森屿仿佛看不到他身上的血,照样打着。
同学们似乎都不想帮唐旭宇,也都没去告老师,也没有去劝。
看到森屿这样,夏槿吓的急忙跑过去拉住森屿,“别打了森屿!”
听到夏槿的声音,森屿才站起来,使劲的踹了一下抱住脑袋的唐旭宇,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不言语,朝座位走去。
夏槿帮他把桌子扶起来,满脸担忧的看着他。
森屿仿佛感受到了夏槿担忧的目光,朝她望去咧嘴一笑,“唐僧婆,疼不疼?”
“诶?”夏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手臂还是很疼,但她笑着说,“不疼啊。但是你,又要去办公室喝茶了。”
而此时,唐旭宇才从地上爬起来,鼻青脸肿的看了一眼森屿,然后屁颠屁颠的跑回自己的座位。
森屿笑了笑,然后,认真的看着夏槿,那双黑色的眸瞳倒影着她的模样。
他的声音仿佛是从上个世纪传来的,显得那么虚无缥缈。
“夏槿,你知道吗?我满脑子装的都是你。”
“诶——?”
“可是……”他双目无光的低下头,略带忧伤的说,“为什么他们都说我的脑子里装的都是屎?”
看到森屿那一副无辜的表情,夏槿嘴角抽搐。
“你去死吧……”
……
开学第一天,夏槿所在的四班就面临着数学考试,这对数学一塌糊涂的夏槿来说简直就是一枚原子弹。
可令夏槿更想不到的是,凉安竟然逃课跑到她们班窗户外,笑着对她说:加油。
那笑容就如冬日里的一缕暖阳般温暖。
凉安一边对她说加油,一边挥着手中写有加油的纸条。
看到凉安在窗户外为她加油打气,夏槿竟忍不住笑出声来。
现在的凉安,真小孩子气。
…………
……
翌日。
半岛知道,她和凉安是有缘的,否则,他们怎么可能会分到一班而且是同桌呢?
半岛想过了,只要她和凉安分到一班,她就要拿出她编织了一个月的围巾。
虽然现在是夏天,但是她还是忍耐不住的想要送给凉安了。
半岛看了一眼正在做作业的凉安,然后满脸微笑的把包包里编织的围巾递到凉安的面前,“凉安,这是送你的。”
凉安看到围巾的时候,果然吃惊了一下,然后说,“现在是夏天,半岛。”
半岛说,“我知道,但你一定要收下!”
仿佛害怕凉安不收下似的,半岛把围巾放在凉安的位置上就跑掉了,凉安无奈的笑了笑。
凉安准备把围巾放在背包里时,流鸢急匆匆的从教室门口朝凉安大喊,“凉安!不好了,有人说夏槿在体育课上昏倒了,现在在医护室!”
准备放围巾的手一顿,凉安猛的抬起头,把围巾放在桌子上就急匆匆的朝医护室跑去。
流鸢看了一眼凉安桌子上的围巾后,似乎是感到奇怪的皱了下眉,然后跟随凉安朝医护室跑去。
“哐当——”
医护室的门被猛的推开,凉安深邃的目光在医护室的病床上搜寻着夏槿的身影,可是,并没有。
躺在病床上的女生看到来的是凉安,都兴奋的尖叫。
流鸢喘着粗气赶来,问,“怎么不进去啊?”然后轻轻推开凉安,朝里面望去,根本没有夏槿的身影。
流鸢皱起眉头,四处寻找也没有看到夏槿。
凉安看了一眼流鸢,然后朝夏槿的教室走去。
透过窗户,凉安可以清晰的看到跟森屿交谈的有说有笑的夏槿,看到她没事,凉安松了一口气,然后朝自己的教室走去。
一只脚刚踏入教室。
“啪——”
尖锐的刺耳声在三班的教室突兀的响起。
班里面的同学都吃惊的抬起头,震惊的看着头微微撇到一边的凉安。
半岛举起的那只手在空中剧烈的颤抖着,她的脸上全是泪,她的另一只手拿着的是支离破碎的围巾。
良久。
无声的沉寂。
在所有同学的屏息声中,凉安终于抬起头,扬起一抹如暖阳般的微笑,轻轻拿起半岛打他的那只手,然后温柔的低声说,“疼吗?半岛。”
两个字,让半岛彻底崩溃的痛哭,她使劲的推开凉安,把手中支离破碎的围巾残碎丢到凉安脸上,“凉安!你真该死!就算你不要,也不应该这么践踏我的心意!”
半岛只感觉心疼的快要窒息了,她进教室的时候,没有看到凉安,只看到凉安桌子上支离破碎的围巾,毛线已经凌乱不堪。
凉安竟如此践踏她的心意,不可原谅!
凉安低下头,看着凌乱不堪的破碎围巾,蹲下身,慢慢的捡起来。
凉安一直是个不善于表达的男生,他也不擅长怎么解释,他也不是个喜欢解释的男生。
可他这次居然说,“我没有,半岛。”
我说我没有,你相信吗?半岛。
如果是以前的半岛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相信,可是现在的她,该如何去相信一个几次三番欺骗了她的凉安。
是的,不可原谅。
半岛只要一想起凉安为夏槿着急的快要哭了的表情,只要一想起凉安为夏槿慌张的像个迷路的孩子般的神情,她就嫉妒,嫉妒的快要发疯了!
她的眼眶渐渐泛红,她尖叫着朝凉安大吼,“凉安!你去死吧!凉安!你怎么不去死!”
拾着围巾残块的凉安手猛的一颤,他依然低下头,捡着围巾残块,可是手指尖的剧烈颤抖还是泄露了他的情绪。
半岛痛哭着从凉安身边跑过,冲出教室。
也许半岛永远也不会知道,凉安第一次被扇耳光。
即使是凉父,也不敢扇凉安的耳光,因为凉父知道,扇了凉安耳光,凉安将会暴跳如雷,像是一只从地狱里来的魔鬼般。
凉安的底线是耳光。
就算打凉安的人是凉安最重要的人,凉安都不会原谅。
即使那个人是夏槿。
可是,被半岛打了一耳光的凉安,竟然笑着说:
疼吗?半岛。
可是,怎么就没有人问凉安:
疼吗?凉安。
夕阳那微弱的光芒给大地披上了蝉翼般的光彩。
云朵披上了金辉,像少女一样姗姗而行,渐渐靠近江面。天边飘着几块白云,宛如鲜艳夺目的彩缎,装饰着血红色的天空。
残阳如血的夕阳仿佛似大地沉寂在一片玫瑰色的朦胧中。
今天下午森屿突然要夏槿来这海边等他,虽然不知道他想干嘛,可她还是来了。
夏槿嘻笑着光着脚丫子在海边奔跑,手腕突然被拉住。
夏槿转身,看到森屿,不满的说,“森屿,你干嘛去……”
突然,她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夏槿吃惊的睁大了双眼。
森屿松开她,看到吃惊的不能动弹的夏槿,他低笑出声,俊美的脸庞映衬着夕阳独有的光芒。
他的手缓慢的松开。
五颜六色的气球慢慢的升上天。
无数的七彩霓虹灯在远处的房子外亮起。
从最左边看到最右边,拼成了一句话。
我喜欢你,夏槿。
夏槿看得呆住了,这时,他们所站的地方竟亮起了五颜六色的霓虹灯,形成一个爱心型。
夏槿竟从头到尾也没有发现沙滩上的霓虹灯。
森屿低下头,看着她,笑容带有宠溺,他的声音很温柔,“夏槿,我喜欢你。”
夕阳残阳如血,把整个天边染红了,带着某种气息,沉寂在空气中。
…………
……
凉家。
“离婚?不可以!”凉安冷冷的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凉安身边的女人哭着摇了摇头,说,“凉安,没关系的。”
凉父直视着凉安冰冷的目光,冷笑,“凉安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句话?陈若星做过什么事情难道你不知道么?”
凉安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攥住,他冰冷的目光如同利刃般想要刺穿凉父全身,“妈妈已经知道错了,况且你已经让她净身出户流浪那么多年了不是吗?如今你还想怎么样!”
凉父冷笑出声,“这还远远不够!她做过的事岂是这点可以弥补的?我要让她生不如死!我要让你们生不如死!”
“他可是你的儿子啊!”陈若星惊慌的朝凉父大吼。
“儿子?”凉父冷笑,“我只需要小槿这一个女儿就可以了!”
陈若星哭了,而且是泣不成声,她痛苦的说,“安之,我知道你无法原谅我,我也知道自己做的过分,但我希望你不要再把恩怨牵扯到孩子身上了!”
“是吗?除非你去死吧。”凉父冷笑。
陈若星扯起一抹虚弱的笑容,“回来我才知道,原来这些年你一直在打凉安,我希望你不要再那么做了。”
凉父嘲意的目光望着陈若星满是破掉的水泡的脚以及破烂不堪的衣服,冷笑,“不过也真是令我吃惊,把你弄到国外去,你竟然一步一步的走回来了。”
凉父站起身,走到陈若星面前,嘲笑的说,“听说你在路上还差点被……”
“滚!”凉安推开凉父,站在陈若星面前,冷冷的看着凉父。
陈若星在凉安的身后,痛苦的喘不过气来。
凉安担忧的转过身,扶住蹲在地上努力喘息的妈妈,他好想哭,可是他不能哭。
陈若星紧紧的抱住凉安,她哭着说,“安儿,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对不起你,都怪妈妈,都是妈妈的错,安儿,答应妈妈要幸福,要幸福!”
陈若星紧紧的抓住凉安的肩膀,摇晃着他的肩膀,唯恐他不答应。
凉安终于还是忍不住哭了,他强忍住不哭出声,点了点头。
陈若星看到凉安终于点头了,开心的笑了起来,可是笑着笑着的她却哭了,她站起身来,走到窗户边,转身面对着惊恐的凉安和淡漠的凉父。
看到想要冲过来的凉安,陈若星说,“凉安,不要过来,过来的话妈妈就从这里跳下去。”
“不要……妈妈!”
凉安机械的流着泪,却再也不敢前进一步。
陈若星脸上挂着泪痕,微笑着对凉父说,“安之,请你……一定要信守承诺啊……”
“快去死吧。”
凉父冰冷的话音刚落,她就纵身往下跳出,凉安哭着大喊朝窗户奔去,可最终什么也没有抓到。
那身影仿佛堕落天使般直直往下掉落,凉安撕心裂肺的哭着大喊。
那身影的主人笑着伸出一只手,然后……
“砰——”
身子狠狠的砸在了地上,血仿佛海洋般染红了冰冷的土地。
当凉安踉踉跄跄的跑下楼时,他最爱的妈妈被众人围住。
他扒开人群,走到最里面,看到的是嘴角挂着一抹笑的陈若星。
凉安睁大了眼睛,仿佛机械人般走到她面前,然后,蹲下身,紧紧的抱住满身是血的陈若星。
凉安紧紧咬住下嘴唇,可是压抑不住的哭泣声还是从他嘴巴里流露出来,那哭声仿佛是从灵魂深处艰难的一点又一点抽出来的。
“不可以啊……妈妈,你怎么可以离开我?”
“我等了你七年,妈妈,我整整等了你七年啊……”
“你看,你终于回来了……”
“可是……为什么又把永别留给我了呢?”
“没有妈妈的话,凉安该怎么幸福啊?我该怎么幸福啊?”
他哭的声音都哑了,全身上下都染满了他妈妈的血。
他哭着说了很多很多,可是,躺在他怀里的女人还是没有睁开眼睛,对他说一句:我骗你的呢,小凉安,看你急的。
他的妈妈真的死了。
那个叫陈若星的女人就在他的面前堕落自杀了。
他最爱的妈妈竟然死了啊……
凉安从未感觉到心脏是如此的疼痛,他痛苦的喘不过气来,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四楼那个窗户一脸淡漠的凉父,凉安的双眼闪烁着恶狼般的仇恨凶光,像利刃般直穿凉父的心脏。
后来,陈若星被送去医院,可是抢救无效。
凉安不知道自己当时听到那个消息时,是什么表情。
妈妈本该举办葬礼,可凉父怕夏槿知道这件事,就把陈若星草草的埋葬了,封锁了所有消息。
即使当时凉安哭着跪着求凉父给妈妈一个葬礼,可是凉父还是毫不犹豫的埋葬了陈若星。
夜晚,漆黑的夜空没有星星。
凉安望着窗外漆黑无比的天空,黑如宝石的眼睛一片空洞。
“哥哥!”夏槿双手放在后面,蹦蹦跳跳的围着凉安团团转。
脸色苍白的仿若一张白纸的凉安虚弱的扯起一抹笑容,宠溺的看着夏槿,“怎么了?”
被幸福冲昏了头的夏槿竟没有听出凉安沙哑的声音以及看到眸中的痛苦。
夏槿低下头,像个娇羞的小媳妇般,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开口说:“我和森屿在一起了。”
凉安全身一震,眸中有掩饰不住的伤痛,他轻声的问,“你……喜欢他吗?”
夏槿愣了一下,才害羞的轻轻点头。
光的耀眼需要黑暗的牺牲。
凉安再也忍受不住了,他轻轻的把夏槿推出去,然后关上门,靠在门上。
整个房间只有他,他终于可以尽情的释放自己的悲伤了。
他的身子渐渐从门上滑落下来。
他低垂着脑袋,碎发遮住了他的一半脸。
仿佛受伤的小兽般他轻声的呜咽着,带着某种痛苦的气息。
那句夏槿再见了终究在听说她有男朋友时未能说的出口。
脑海里一直回荡着妈妈和夏槿对他微笑时的模样。
心脏一阵紧痛,他痛苦的紧紧捂住心脏处。
什么也没有了……什么也没有了啊。
…………
……
漆黑的夜空犹如地狱般仿佛要掉落下来。
除了带了一个手机,凉安净身出户。
他脸色惨白的在大街上走。
漫无目的的,就像一只无头苍蝇。
眼神空洞无神,没有焦距。
不知道走了多久以后,凉安终于拿出手机,呆滞着看半岛的电话号码。
而就在他发愣的瞬间,电话响起。
来电显示是半岛。
凉安犹豫了一会儿,才决定接。
夜空犹如一个黑洞,仿佛在吸附着什么。
夜空没有一颗星星。
凉安眸瞳猛的睁大,然后朝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奔去。
…………
……
“哐当——”
仓库的大门被狠狠踹开,凉安眼睛微微泛红,闪着凶光的怒瞪着前方的男生。
男生吓的缩了一下,但立马恢复原先可怕的脸色。
他仇恨的看着凉安,说,“没想到你会来呢,那么不怕死么?就为了这个臭丫头?不过,虽然你没惹过我,但谁叫她喜欢的人是你?”
坐在木椅上被绑着的半岛挣扎着,木椅随着她剧烈的动作发出刺耳的声音,她的嘴巴被捂住,只有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充满恐惧的望着凉安。
凉安看了一眼半岛,似乎是在告诉她没事,然后冷笑看着男生,“你那么小就敢进行绑架这种事了么?真是厉害呢。”
男生拿着一把锋利的刀架在半岛的脖子上,手在轻微颤抖,朝凉安大喊:“凉安你懂什么!你知不知道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给半岛表白的!”
胆小怕事的他在那一天有着阳光的蓝天下对那个他暗恋了几年的女孩表白。
他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勇气,而且他认为就算半岛拒绝了他也没关系,那条项链他还是会送给半岛,因为他爱她。
可是——
“她拒绝就拒绝啊!可是为什么要把妈妈唯一留给我的东西丢掉!你知不知道!那是我离世的母亲唯一留给我的!她离世的时候还特别叮嘱我要保护好这条项链!我已经没有了!没有项链的我难道还怕死还怕犯罪还怕坐牢吗?!”
凉安眸瞳猛的睁大,修长的身体控制不住剧烈的颤抖。
……
一身穿着破旧衣服的女人纵身跳入地狱之中,犹如一朵凋零了的牡丹花。
被众人围着的场面,满地是血的场面。
那仿佛是小溪般的血液沾满了全身,他撕心裂肺哭着喊着迎面而来的仍是那张闭上眼睛七年未见的脸孔。
还有那张冰冷如霜的脸。
……
那朵凋零了的牡丹花被放进棺材,草草埋入土壤,石碑就只有几个简单的字,那还是凉安跪着哭着求凉父才被允许的。
否则那将会是一朵无名无实死去的牡丹花。
……
————凉安!你去死吧!凉安!你怎么不去死!
———— 我和森屿在一起了。
……
凉安自嘲出声。
他等了七年的母亲终于回来了可是却在今天当着他的面坠楼,死亡。就连一件纪念的东西也没有留给他。
他守护了两个七年的夏槿也在今天娇羞的对他说她和别人在一起了,而且那个人还是森屿。
哦。还有呢。
爱了他那么多年的半岛也叫他去死。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今天。
“滴滴滴——”
一声又一声清脆的声音传进安静的仓库。
凉安那双空洞无焦距的眼睛望向仓库的大门外,一滴又一滴的雨犹如珠子相继砸在地上,仿佛在悲哀哭泣。
凉安看向半岛,她已经哭了啊……
半岛呜呜呜的想要说话,无奈被胶布捂住了嘴。
男生仿佛还是于心不忍,终究还是把她嘴上的胶布撕掉。
获得说话权利的半岛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凉安!快报警!”
男生一听怒瞪着半岛,一巴掌给她扇去,眼眶泛红。
“只要警察一来!我就杀了你!”
凉安垂在身侧的双手攥紧,仿佛是从地狱来的阿修罗,目光犹如恶狼般闪着危险的凶光。
“谁允许你打她的!”
这一声爆雷声仿佛滚雷般传的很远很远,震慑的威力直直让男生全身颤抖了一下,架在半岛脖子上的刀也险些割到半岛。
凉安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报警,可是就算警察来了,那把架在半岛脖子上的刀只要一划,半岛的生命就会像牡丹花般在他面前凋谢。
凉安他啊,可不敢用半岛的生命开玩笑。
他要赌一把。
仓库大门外突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听脚步声应该有几个人。
持刀男害怕的全身颤抖,目光紧紧的盯着仓库大门。
而同时半岛湿润的眼睛闪烁着喜悦之光。
太好了……终于要得救了……
凉安皱着眉头看着仓库大门,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难道——?
凉安眼瞳猛然睁大,急忙转头看向持刀男,果然!那双眼睛充满了害怕却也有着期待!
凉安想要关掉仓库的大门,可奈何时间总是无情。
那几个人已经走进了仓库。
持刀男终于松了一口气的笑了起来,“你们终于来了!还以为是警察呢!”
五个人吸了一口烟,再缓缓的吐出烟圈,其中一人冷笑,“你花光全部财产来请我们,我们岂有失信这种说法?”随后看向凉安,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惊讶,“哟。没想到是凉氏大少爷啊。”
眼底深处的害怕随着看到凉安只身一人才逐渐消失。
也难怪这小子会花光全部财产请他们,原来绑架的对象是半氏集团独生女呢,对付的对象是凉氏集团独生子。
这小子胆子挺大的呢。
不过既然收了别人钱也不能失信。
于是五个人相继点头,然后朝凉安冲去。
持刀男开心的疯狂笑出声,用冰冷的刀拍打半岛绝美的脸,低声在她耳畔说,“瞧见没?我要让你最爱的男人当着你的面被摧残死!哈哈哈!”
半岛呆滞的睁大眼睛,不说话,只是眼泪最终还是无声的流下来。
她该相信凉安不会有事的不是么?可是……那五个人在社会上可是小有名气的青龙帮里的厉害狠角色啊……而且还是五个人一起冲上去……
凉安他怎么可能会没事……怎么可能会没事啊!
凉安他又不是神!他会受伤的!
半岛终于渐渐把压抑不住的哭泣声放出声来,她哭的喘不过气来,她哭着闭上眼睛,不忍的撇过头。
凉安……
“咚——”
是人砸在地上狠狠的声音。
耳边响起持刀男怒吼的声音,“草!”
半岛惊慌的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站在原地毫发无损的凉安。
瞧,凉安正对着她笑呢。
半岛边哭边笑。
那五个人趴在地上痛苦的打转。
持刀男想要辱骂那五个人,却又不敢,只得在心里愤恨的骂他们是废材。
这样不行!这样下去他会输的!
突然,脖子上传来凉凉的感觉,半岛惊在原地。
持刀男愤怒的朝凉安大喊:“凉安,你如果再还手,我就杀了半岛!”
凉安眼神仍然平淡的毫无波澜,“我不还手,但你要放了半岛。”
毫无温度的语言仿佛出自的不是他的口中。
持刀男沉默了很久,才说,“好!”
半岛充满恐惧的双眼看向凉安,正想开口大喊不要时,却听到凉安温柔的声音,“没关系的。半岛。”
没关系的。
半岛。
眼泪控制不住的流淌着,半岛痛苦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能左右摇晃着脑袋。
那五个人听到凉安答应不还手,都迫不及待的冲上去想要报刚才的仇。
一脚又一脚踢在凉安干净的蓝色休闲服裤上。
他们似乎想要凉安被打的跪在地上,可凉安紧咬住下嘴唇,脸上有着温柔的笑容,他坚持的没有跪在地上,他还在坚持的笑着看半岛。
半岛无时无刻想看到凉安笑着看着她,眼中流转着温柔之光,可是现在,这笑容为什么让她的心脏疼的厉害?
半岛布满泪水的眼睛模糊的看到站在凉安背后远处的一个男生在奔跑……
然后——
跳起来一脚踹在凉安的背上。
“不要!”半岛痛苦的大喊,凉安终于维持不了重力,倒在地上,但他仍没有跪下,而是用一只手维持住身体。
听到半岛哭了,凉安也慌了,他说:“半岛,不要哭啊……我没事的。”
“骗人骗人!凉安你又骗我!”
……
“哐当——”
啤酒瓶狠狠的砸在凉安头上,碎开了花。
凉安低垂着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的一半脸。
“滴——”
“滴——”
“滴——”
……
鲜血一滴又一滴的砸落在地上。
清脆的声音在仓库响起。
半岛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良久。
凉安慢慢的抬起头,那张遍布血液的俊脸有着如阳光般温暖的笑,他轻轻的说:“半岛,不要哭。”
……
漆黑的房间,女生抱着一只兔子玩偶,坐在床上,呆呆的望向窗外。
……
夜空黑的令人恐惧。
大雨还在无情的下。
凉安乌黑的头发染满了鲜血,头痛的几乎快要爆炸了。
俊美的脸失去了往日的干净,全是殷红的血液。
凉安还是一如既往的高贵,不皱眉头,也不喊痛。
持刀男疯狂的哈哈大笑起来,他指着满身是血的凉安,充满兴奋的眼睛看着半岛,“看到了?半岛!你最爱的男生!曾经高贵的王子此刻正在被摧残!是不是很心痛呢?可是这还不够!”
半岛不喊也不叫,她只是睁大了眼睛望着还在流着血的凉安。
凉安,为什么要为我做到这个地步呢?
明明……可以不用管我的啊。
凉安,对不起……
“草!”看到凉安倔犟的样子,其中一个人挥着铁棒砸在凉安的背上,“我日你妈啊!快求老子!快给老子哭!”
背上撕心裂肺的疼痛,仿佛无数只蚂蚁在啃噬着,凉安突然觉得其实凉父以前打的也不算什么了。
要他哭么?那是不可能的。
要他跪下么?那更是不可能的。
何况他怎么可能会求人呢。
凉安,即使你身体疼的散架了,痛苦的快要死去了,也不愿意表现出来吗?
即使是死也没关系吗?
半岛终于忍不住的哭出声了,她哭着说,“凉安,即使是死也没关系吗?”
凉安满是血的脸上绽放出一抹笑容,他的声音很轻很轻,“没关系。”
为了你死的话,没关系呢。
况且啊……
————凉安!你去死吧!凉安!你怎么不去死!
半岛,即使是死了,也算是履行了你这句话吧?
半岛,我欠了你很多,总是让你一个人难过,真想对你说:
“对不起。”
“砰——”
钢铁再次砸在凉安的背上。
是啊,凉安是人不是神,所以他控制不了咳嗽。
他剧烈的咳嗽着,最后咳嗽出来的却是血。
和他身上的血一样。
一样的殷红。
就如同残阳似血的夕阳般。
大雨啊……
还在下着。
遮掩住了仓库里凉安痛苦的咳嗽声。
凉安,现在很痛吧?可是凉安,为了半岛,你能忍受你的底线被触碰吗?
一个人揪起凉安的头发。
然后——
“啪——”
清脆刺耳的声音在仓库响彻,凉安头微微撇过,左脸以及耳朵瞬间变的通红。
黄发男甩了甩手,抱住了打凉安的那只手,抓狂的走来走去,“疼死老子了!草!”
凉安睁大了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不知道他过了多久以后,才逐渐的把头转向黄发男。
凉安瞳孔微微一缩,眸底有道凌厉的光芒闪过,仿佛两只恶狼般的眼睛闪烁着凶狠的光芒。
残忍嗜血的眸子透露着杀气。
五个人禁不住都停下了脚步,害怕的看着凉安。
凉安喘着粗气,目光阴冷的看着黄发男,慢慢的站起来,一口吐掉嘴里的鲜血,擦掉嘴角的鲜血后,一步一步的逼近黄发男。
黄发男全身都在颤抖,腿软的跌倒在地上。
凉安攥紧垂在身侧的手,目光迸射出杀气。
他嗜血的眸子冷冷的看着在地上的黄发男。
头上的鲜血还在流,滴淌在黄发男抬起的脸上。
黄发男看到全身是血的凉安此刻用那双恶狼般的眼睛看着他,就害怕的往后退。
凉安抬起右手,目光冰冷。
“凉安!别忘记了!你要敢打下去!我就杀了半岛!”持刀男慌张的大喊。
凉安身体一僵,举着的手就这么定格在空中。
半岛多想凉安打下去。
凉安,打下去吧……
此时雷声雨声风声搅和在一起,好像天就要塌下来似的。
骤雨抽打着地面,雨飞水溅,迷潆一片。
雨声连成一片轰鸣,天像裂开了无数道口子,暴雨汇成瀑布,朝大地倾泻下来。
雨心碎,风流泪,梦缠绵,情悠远 。
……
最终,凉安的手还是无力的垂了下来。
突然想起很久以前,有人问过小小的正在吃棒棒糖的凉安,如果有人打了他一耳光,他会怎么样呢?
当时的小凉安毫不犹豫的说,“杀了他!”
也曾有人问过凉安,耳光象征什么?
小凉安还是毫不犹豫的说,“生命。”
哦。
还有。
有人问过小凉安,如果是他最重要的人打了他呢?当时这个问题终于让小凉安沉默了很久。
还记得当时小凉安最后的回答是那么坚定的三个字,“不原谅。”
可是凉安,今天你又骗人了呢……你明明就原谅半岛了啊。
你看,你现在又为了她放下了手。
你为了半岛,你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那么,接下来持刀男说的你会做吗?
“凉安!我要你跪下来!”
跪下来?
哦。凉安,你会再一次为了半岛放下尊严吗?
半岛痛苦的剧烈喘气。泪水如同小溪般遍布了她的脸。
她明明是那么爱凉安的啊……可为什么却是她伤他最深?
她不想啊……她不要凉安为了她变成这样……凉安……凉安……我真恨自己为什么要把别人的项链丢掉……凉安我真恨自己为什么要拒绝司机的接送。
凉安,我该怎么做呢?
凉安啊……你不是一直自尊心强的男子吗?那你为什么可以忍受别人打你耳光啊!
这次……绝对不要为了我放下尊严了……
好吗?
冷酷与疯狂,绝望与希望,毁灭与重生,都在这风暴与雨水声中相遇!汇聚!融会!交
猛烈和骤响,挣扎和加剧,都在这狂风和暴雨中呈现!突临!发泄!踏跳!
突然,又一道闪电,天空被撕裂了,一片惨白,紧接着又是一串闷雷。
凉安低垂着头,鲜血还在顺着他的脸滴落在地上。
他转过身,看向半岛,漆黑如夜的眸子看不到底。
俊美的犹如上帝精心雕刻的最完美的作品被的脸染满了肮脏的鲜血。
他的右脸还是那么通红,可左脸却是那么苍白。
腿终于微微弯曲。
半岛害怕了……
她撕心裂肺的大喊:“凉安!不许跪下!”
嗓子干涩的难受,她像个初生的婴儿般哇哇哇的痛哭着,她哭着大喊:“凉安……凉安啊!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走吧!你快走啊!快逃啊!不要再管我了……我求求你了!”
已经够了啊……我半岛这辈子已经足够了……
从我打了你耳光的那一刻你没有生气时,凉安,我已经知足了。
从你为了我没有还手时,我已经死而无憾了。
凉安,这是我犯下得罪,求求你……让我自己承受吧。
你已经为我付出的够多了,所以……快离开!
…………
漆黑的房间。
大雨仿佛天边的银河泛滥了般,倾泻下来,豆大的雨水狠狠的拍击着窗户。
女生紧紧的抱住怀中的兔子玩偶。
漆黑的双眸一眨也不眨的紧紧盯着漆黑的窗外。
哥哥?
…………
……
“你说的对。半岛。我该离开,因为夏槿还需要我。”
凉安的声音透露着一股冷。
半岛心里既高兴又难过。
“是啊……夏槿对你是那么的重要。所以,凉安,快走吧。”半岛轻轻的笑了,然后闭上眼睛,不让泪水再流出来。
凉安……你该离开了。
你本来就不应该来的,你看啊。你来了之后全身都是血。
你可从来没那么狼狈过呢。
凉安,永别了。
别忘记了……我最喜欢你哦。
雨飞水溅,迷潆一片。
雨水砸在地上的声音响彻耳畔。
“咚——”
时间仿佛都在这一刻停止了。
刺耳的雨水声混合着凉安的声音一并传入半岛的耳中。
“半岛,你对我……也很重要啊。”
泪水决堤。
奔涌而出。
她清澈的眸子倒影着跪着的凉安。
高贵的他,自尊心强的他,一而再,再而三的为了她放下尊严。
值得吗凉安……?
明明都说了快离开的啊……
怎么就……那么任性呢?
你可是……视尊严如生命的男子啊……
“滴——”
凉安的鲜血滴落在冰冷的地上。
雨水和滴落的血液编织出了一首暗蓝的悲哀。
“砰——”
“砰——”
“砰——”
钢铁一下又一下的砸打在他的身上。
他的脸色苍白的仿若一张白纸,就连原本通红的左脸也瞬间变的惨白。
哭不出声来,半岛已经痛苦的哭不出声来。
半岛怎么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自尊心强的俊美少年此刻满身是血的跪在她的对面。
不知道凉安被打了多久,半岛只知道原本倾盆大雨渐渐停止了。
就如同凉安的生命。
凉安再也忍受不住,痛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他就那么一动不动的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五个人看了凉安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又踹了几脚,发现没反应后,就对持刀男说:“小子,已经解决完了,你自己收拾残局吧。”
五个人走了后,持刀男看了看满身是血的凉安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凉安的身下流淌着一面血湖。
凉安已经没有力气了,他动一下全身都仿佛散架般疼痛。
眼睛已经被打的成青紫色了。
鼻子里嘴巴里都在流着血。
耳后根也在流着血。
后背已经被背上的伤口的血液染红了。
他深黑色的碎发沁湿在血液中。
耳边嗡嗡响。
持刀男小心翼翼的走到凉安面前,看到他没反应才疯狂的大笑起来。
走到凉安身旁,一把抓住凉安又黑又带有血色的头发抬起来,疯狂的尖叫出声,“看到没!看到没有啊半岛!这就是你最爱的凉安!全校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啧啧啧!现在这幅模样真是够窝囊啊!”
半岛的声音像一只乌鸦般变的难听,她说:“你放过凉安吧!你要报复我就报复我一人啊!”
持刀男冷笑,“现在后悔有用吗?项链能完好无损吗?真可悲呢半岛!你也有求我的一天!我等了一年好不容易有机会让你变成这幅鬼模样!我怎么可能舍得放弃这种难得的机会呢?瞧!我要开始了哦!”
“咚——”
“咚——”
“咚——”
他抓着凉安的头发,把凉安的头狠狠的砸在冰冷的地上,嘴里发出刺耳的笑声。
等他砸累了的时候,凉安的眼睛已经闭上了。
凉安……死了?
满身的血,满地的血,都是那么的悲哀。
持刀男终于害怕了,他站起身来,慌张的后退,却不小心一脚踩到凉安的左手。
“咔嚓——”
清脆的声音响在这极为安静的仓库里。
倒在地上的凉安一动不动,没有皱眉,也没有叫出声来,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果然。
凉安……死了。
半岛撕心裂肺的痛哭,哭到喘不过气来。
停止不了的哭!
压抑不住的哭!
撕心裂肺的哭!
全世界都静悄悄的,仿佛只有他们两个人。
只有半岛和凉安……
凉安……多想再看一眼你黑宝石般的眼睛……可是,你怎么就闭上了呢?
凉安,我还是那么想问你一次,这么做,值得吗?
凉安啊……对不起……
我叫你去死那只是气话啊……你怎么就当真了呢?
凉安,你不是一直都为了夏槿忽视我吗?那么今天……为什么不像以前那样做!
我明明不想你死的啊!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
凉安!我一点都不稀罕你救我!你怎么就是不逃啊!
凉安,你不是有洁癖吗?那快爬起来,快离开这肮脏的地方……
凉安……
凉安……
我好痛苦,我好难受,我痛苦的好想快点死去,怎么办呢凉安?
凉安……多想再看一眼你黑宝石般的眼睛。
好想再看一眼你眼中的温柔。
可是……
是不是再也没有机会了呢?
脚步声越来越近,才把半岛的灵魂从远处拉回来。
眼前是挥着闪耀着光芒的尖锐小刀的持刀男,他阴狠的说:“反正最终要么坐牢要么被判死刑,还不如把你也杀了!凉安那蠢蛋,亏他还是全市第一名!结果蠢的要死,还真以为老子会放过你?别可笑了!”
半岛没有持刀男脑中所想的那般哭着骂他或者求他,而是笑着说:“嗯。杀了我吧。”
那笑容中带着幸福,清澈的眼睛是他从未见过的光彩。
半岛笑了,那笑容犹如冬日里的暖阳般温暖、耀眼。
能陪凉安一起死……也不错啊。
“那你就去死好了!”
持刀男眼眶泛红,挥起小刀。
半岛满足的闭上了眼睛,脸上有着笑容。
凉安,这辈子最遗憾的事就是没有真正成为你的新娘。
凉安,很神奇吧,我们一起出生,现在也要一起死了呢。
啊……怎么办才好呢?光是想想都想微笑。
虽然到现在也没能有机会和你一起看日出,但是能和你一起死……已经很满足了哦。
那么……凉安,下辈子我一定要成为你的新娘。
一定要……
成为你的新娘。
…………
“森屿!你难道一直没睡觉?”森妈妈打开森屿房间的门。
躺在床上的森屿吓的连忙把手机放在身后,有些生气的说,“妈!你进来怎么也不敲门!”
森妈妈还是有些害怕以前森屿的暴躁性格,蠕动了一下嘴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把灯关了,然后走出房间,还细心的为森屿关上了门。
森屿松了一口气,然后继续掏出手机,看着手机里的无数张照片,眼里饱含了温柔与幸福。
每看一张,他都会认真的看好久好久。
“哗哗哗——”
窗外传来扰人的声音。
森屿看向窗外又下起的倾盆大雨,忍不住皱起眉头。
“又下雨了啊……”
…………
……
“滴……”
“滴……”
“滴……”
鲜血一滴又一滴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半岛惊慌的抬头,眸瞳猛的睁大。
男生的左手紧紧握住匕首,脸色苍白的仿若死人。
然后,抬脚踹向持刀男的腹部。
持刀男吃痛的摔倒在地,凉安冰冷的眸子没有一丝温度,空洞的毫无焦距,握着匕首的左手狠狠一甩。
锋利的小刀被甩到别处。
手掌被划出长长的口子,鲜血汩汩的往外流着。
他踉踉跄跄的一步一步走向持刀男,蹲下身,眼神无焦距的一拳又一拳的打着不停求饶的男生。
阴云密布,响雷一个接着一个,闪电在天空中闪着。
乌云连成一片,像巨大的黑布遮住了天空。
雨水砸在地上啪啪直响。
又是一个霹雳,震耳欲聋。
直到持刀男被打的脸上是血昏倒在地时,凉安才停止,站起来,空洞的眼睛望着地上的男生。
全身都在流淌着鲜血的凉安仿佛散架般的人偶,踉踉跄跄的、一步一步艰难的朝仓库外走去。
半岛哭着大喊,“凉安!凉安!”
凉安没有转身,就那么一步步艰难的走出去。
他没有替半岛解开绳子,半岛害怕凉安有生命危险,可她却寸步难行。
只能撕心裂肺的哭着喊凉安的名字。
“啪啪啪——”
豆大的雨砸在凉安身上,与那殷红的鲜血融为一体。
透明无色的雨水冲刷了凉安身上的血液,却怎么也冲刷不完。
凉安走的很慢很艰难。
他每走过的地上都会有鲜血。
雨水飞溅,迷潆一片。
凉安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迷雾般的大雨之中。
…………
一缕朝阳缓缓射进窗内。
女生抱住兔子玩偶,呆滞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望着窗外。
干燥的嘴唇慢慢张开。
“我的哥哥,他没回家。”
……
后来,凉安离开没多久以后警察就来了,半岛知道是凉安打的电话。
但半岛却不知道为什么凉安不直接给她解开绳子,不过后来,半岛终于明白了。
……
持刀男被关进少教所,可凉安却一直没有回来。
她找了所有的地方……都没有找到。
从妈妈口中得知了陈若星死了的时候,半岛才恍然大悟,明白了所有的一切。
凉安他之所以忍受凉父那么多年只因为他要等他的妈妈回来。可凉安最后终于等到了,却也永远的失去了。
所以他从陈若星死的那一刻早就打算好了要离开吧……
哈哈……凉安,不给她解开绳子也只因为怕她拦住他送他去医院吧?所以在确定没有人会伤及她时为她报警然后离开……
可是凉安,满身是伤的你能去哪里呢?
半岛很难过很难过,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好久好久,也不去上学。
半岛从不喜欢哭,可是每当醒来的时候枕边却湿了一大片,眼睛肿的像核桃。
她在等……她在等凉安回来。她相信凉安会回来的。
夏槿病倒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凉父在开会的时候匆匆赶回了家。
看到床上脸色苍白的夏槿,凉父心里一阵疼痛,“小槿,不是说了爸爸找就可以了吗?”
夏槿虚弱的睁开一双眼睛,努力的扯起一抹笑容,“我想哥哥。”
她无时无刻都想见到凉安,无时无刻都想。
所以每当放学了她都不回家,而是满大街的跑,满大街的呼喊着凉安的名字。
直到昨天,在大雨中奔波劳累了一天的她终于支撑不住的昏倒在地。
凉父沧桑的双眼渐渐湿润,时光的影子在他脸上刻下了痕迹,“凉安他可能去朋友家了,小槿你不要太担心了,爸爸答应一定会帮你找到凉安的,但是前提是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夏槿仿佛困了般,微微垂下眼睑,笑着说,“爸爸……你真好。如果妈妈也在身边该多好啊……”
凉父全身颤抖了一下,随后失落的垂下眼睑。
一滴透明的泪无声的滴落在光滑的木板上。
凉父放下公司的重任一直陪伴在夏槿身边,半夜都会醒来替她换掉额头的毛巾。
待夏槿病好后,凉父给她买了许多的玩偶和衣服,还带她去了游乐场。
即使过程中夏槿都没有笑一下。
夏槿整日闷闷不乐,凉父为了她着想也就没让她再去上学,而是请了家教。
凉父也逐渐发现夏槿不再爱笑了,只有那个叫森屿的男生来时,眸中才会绽放出光彩,嘴角才会有一丝笑容。
每一天夏槿都会问凉父同一个问题:凉安回来了吗?
他已经派了许多人去找了,可最终仍没有结果。
在不同地方的夏槿和半岛有着同一个习惯。
半岛喜欢站在窗边仰望蔚蓝的天空,而夏槿也是,她喜欢抱着凉安送她的兔子玩偶站在凉安房间里的窗户边仰望天空。
她们有时一站就是一天。
心里所想的都是那一句:
凉安,会不会在此刻和我仰望同一片天空?
半岛和夏槿都在等凉安回来,都在坚信凉安一定会回来。
直到那一天——
一则新闻彻底打破了她们的希望。
半岛一如既往埋头沉默不语的吃饭时,液晶电视机播放着一则新闻。
新闻里的目击者男子称自己在海边看到一个满身是血的穿着蓝色衣服的男子坠海。
半岛拿着筷子的手无力松开,筷子掉落在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而此刻,夏槿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电视机。
镜头慢慢转换,夏槿清晰的看到一个穿着蓝色衣服的少年躺在冰冷的地上。
即使少年的头是歪侧着的看不到脸,可是夏槿怎么会忘记,这件衣服就是凉安消失的那天所穿的那件。
据报道少年由于流血过多和受冻早已死亡。
泪水无声的从脸庞滑落下来。
夏槿昏倒在地上。
等醒来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凉安的那张脸。
脸色苍白的夏槿终于笑了起来,可是下一秒笑容凝固在嘴角。
哦。
不是凉安啊……
她痛苦的咳嗽了几下,才艰难的开口问:“爸爸,你问到警察了吗?那个……少年是凉安吗?他才不是哥哥对吧?哥哥从来也不会轻生的……一定只是和哥哥碰巧穿了相同的衣服,对不对?呐,爸爸,他不是哥哥对不……”
夏槿突然停住,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睁着一双湿润的眼睛望着凉父。泪水从面前这个饱受沧桑的男人眼中流出,他竟像个孩子般哭了起来。
夏槿仿佛意识到了什么,睁大了双眼,喘着粗气,剧烈的咳嗽着。
凉父慌张的急忙叫来家庭医生,泪水还挂在脸上,忘记了擦拭。
凉父顺着夏槿的意思去找了那个死去的少年,当看到那个少年时,凉父本该高兴,可是却哭了。
他做了那么多,难道都错了吗?
他给少年布置了一场豪华的葬礼,他也要对病重的夏槿说一声:“对不起……”
因为。
那个人是凉安。
……
半岛从被警察送回来时未说过话,以至于忘记了怎么说话。
她日渐消瘦,眼窝也深深凹进去了。
班里同学来看望她,她从未见她们,只是呆呆的望着天空。
夏天她从不出门,只有冬天的时候她才会坐在小院里的秋千上,身体随着秋千来回晃动。
她不喜欢夏天,就如她不喜欢那个叫夏槿的女孩。
半岛最喜欢看天空。
因为总是能浮现出凉安那张充满温柔的脸。
呐。
凉安,
在天国还好吗?
对不起……
竟然到最后也没有问你……
凉安,痛吗?
…………
……
又是一个寒冷的下雨的冬天。
半岛撑着下巴望着乌云遍布的天空,眸中毫无光彩,一片空洞。
不知道看了多久,半岛才终于低下头,望着楼下站在大雨中看着她的森屿。
豆大的雨水砸在他的身上,柔顺的碎发紧贴在脸上。
半岛空洞的眼神望了他一眼,随后转过身,躺到床上。
森屿每天都会来找她,她每次都会拒绝见他,而他不管刮风下雨都会在楼下等她。
半岛不想见谁,她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可泪水还是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脑海中闪过无数的碎片。
……
小半岛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头上带着王冠的发箍,小凉安穿着白色的衬衣牵着小半岛的手走到前方的男孩面前。
小森屿咯咯咯的笑出声来,“半岛要和凉安结婚啦!”
小半岛瞬间脸红,气鼓鼓的瞪着森屿,“森屿,错了啦!我听电视里不是这样讲的!”
小森屿笑了一下,然后用小小的手点着嘴唇,在作思考状,好半天才蹦蹦跳跳的欢呼起来,“我想起怎么背了!”
于是小森屿重重的咳嗽了一声,然后庄重的挺直腰,说,“那么!就正式开始了!”
小半岛紧张的重重点头,而小凉安则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如果不是小半岛硬要拉着他陪她玩,他才不会玩这种无聊到极致的过家家。
“主啊,我们来到你的面前,目睹祝福这对进入神圣婚姻殿堂的男女,照主旨意,二人合为一体,恭行婚礼终身偕老,地久天长;从此共喜走天路,互爱,互助,互教,互信;天父赐福盈门;使夫妇均沾洪恩;圣灵感化;敬爱救神;一生一世主前颂扬。”小森屿按照昨天晚上背的结婚词流利的背了下来。
小凉安突然看向小森屿,然后说:“背错了,是敬爱的救主。”
小森屿愣了一下,然后抓狂的跳起来,“有什么关系啦!反正都一个意思!”随后,又装成大人的样子咳嗽一声。
小森屿目光闪烁着光芒看向小半岛,说:“半岛,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与他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他,照顾他,尊重他,接纳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
小半岛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回答: “我愿意。”
小森屿又问凉安:“凉安,你是否愿意这个女人成为你的妻子与她缔结婚约?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爱她,照顾她,尊重她,接纳她,永远对她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小凉安沉默一会,“嗯。”了一声,让小半岛和小森屿都无语的瞪向他。
这场过家家于是就演变成了小半岛和小森屿一起说小凉安性格太内向,太木头等。
小凉安也不在乎他们说什么,只是靠在墙上,双手插兜的低着头。
……
想到这,半岛忍不住笑出声来,可笑着笑着她却哭了。
而此时,她才发现黎明已经到来。
她一如既往的去窗边仰望被洗刷过的蓝天,然后低头,眸瞳猛的睁大。
她着急的转身,朝楼下跑去。
跑到昏倒在地的森屿旁边,半岛红肿的眼又再次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她全身颤抖的蹲下身,手指尖在剧烈颤抖。
触到他的脸却像触摸到千年寒冰似的。他的嘴唇早已冻的乌黑发紫。
半岛痛苦的大喊:“爸爸!快过来帮忙!”
…………
而在另一个地方,靠吸氧管呼吸的夏槿躺在冰冷的床上,手上插满了无数的针管,她喘着粗气,脸色苍白的仿若盛开的牡丹花。
眼皮沉重的快要闭上,她艰难的张开干燥的嘴唇,虚弱的说,“爸爸……我想见森屿……”
凉父心疼的握着她的手,眼睛微微湿润,“我去森家看过了,森屿不在家。”
泪水悄无声息的从夏槿眼角滑落。
一年后。
冬天。
在某个地方,一个男生穿着脏兮兮的有些破旧的单薄的衣服费力的搬动着石块。
那双修长的手指长满了茧。
光洁的额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水。
一个中年男人走过来,说:“小忆,你的左手还好吧?休息一会儿吧?”
男生摇了摇头,吃力的继续搬石头。
男人叹了一口气,明白他的倔脾气,也不再多说什么。
冬天了这个男生却还是只穿一件夏天时才穿的单薄衣服,大家资助他衣服他都不愿意接受。
每次都那么卖力的工作,按照他的想法就是既可以一边工作又可以强身健体还可以消解寒意。
终于到午饭时间,别人都吃着盒饭里美味的食物,可男生却坐在角落里啃着硬邦邦的馒头。
他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漆黑如夜的眸瞳深不见底。
前面突然传来脚步声,男生朝前面看,眸瞳猛然睁大。
穿着西装的男人低下头望着男生,笑容在嘴角逐渐扩大。
“终于找到你了,凉安。”
…………
……
两年后。
雨淅淅沥沥不停地下着,像是在窗外挂了一层帘子。
女生面无表情的收拾书,然后背起背包朝教室外走去。
刚踏出教室门,手腕被抓住。
半岛冷冷的转过头,凌厉的目光冰冷的望着禁锢住她手腕的人。
森屿受伤的神情清晰的映在她的眼中,他说:“今天我生日……你不来吗?”
半岛甩开他的手,冷笑,“森屿,开生日聚会这种事已经很幼稚了,而且你不是应该去医院看你的女朋友么?”
森屿痛苦的垂下双睑,“你应该知道的……我并不是想开生日聚会……而是……”
“算了吧森屿,我并不想再替别人过生日这种无趣的事情了,四年了,我缺席凉安的生日已经有四次了!以后他的每一次生日我都参加不了了!”半岛说到最后,忍不住吼了起来,然后,赤红着双眼转身离开。
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半岛,森屿也不去追,只是低垂着头,自嘲的说,“所以……你其实还是没有原谅我的吧?”
背脊猛然僵住,半岛转过身,不可置信的望着森屿。
森屿长长的碎发遮住了他的一半脸,以至于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双手紧握住,声音中带着一丝怒气,“所以说,半岛你根本就没有原谅我!”
“不!才不是你说的那样!”半岛眼眶渐渐湿润,“森屿你根本就什么也不懂!我原谅你了!只是原不原谅现在又有什么用?!”
“那么,陪我过一次生日就那么难吗?你说你没有为凉安过生日有四年了!那你知不知道你没有为我过生日已经有整整11年了!”森屿猛的抬起头,那双往日里璀璨夺目的眼睛如今蓄满泪水。
半岛愣在原地,拿着背包的手无力的一松。
“哐——”
背包重重的砸在地上。
半岛慢慢的笑了起来,就连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此刻也成了月牙状,她轻柔的声音与窗外的雨声混为一体,“好。”
……
雨越下越大,越下越猛。天地间迷蒙蒙的一片。
而就在这下雨天,却有一道极为美丽的风景线。
男生为女生撑着伞,女生在原地蹦蹦跳跳的似乎在跟男生比身高。
女生笑着捏男生的脸,脸上的笑容仿若盛开的花朵般美丽,那是比阳光还耀眼的笑。
半岛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笑过了。
森屿把伞都往半岛那边挪,以至于自己的肩头早已湿了一大半。
半岛笑着说,“森屿,我们去小吃城去大吃一顿吧!”
“嗯。”
小吃城上空专门有玻璃,所以雨拍打在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声音,但也把小吃城里人们的喧闹声掩隐隐约约盖住了。
半岛像个孩子般拉着森屿的手一会朝这边跑,一会儿又朝那边跑,嘴里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她买了一个丸子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森屿嘴里。
森屿被烫的走来走去的呼气。
“哈哈哈!”半岛站在原地笑的直不起腰来,就连眼角都笑出了泪。
…………
夜空漆黑无比。
女生看着面前这座别墅,脸色苍白的仿若一张白纸,嘴唇干燥的裂出了血丝,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别墅的某一个窗户。
她怀中抱着一个蛋糕以及一个礼物盒。
一阵狂风吹过,雨伞从她的手中被吹飞到空中,早已僵住的手指在保持着原来的动作几秒后,才无力的垂下来。
豆大的雨瞬间淋满她的全身。
乌黑发亮的秀发瞬间紧贴在她苍白的脸上。她机械的低下头,看了一眼手表,然后继续抬头遥望那个窗户,干燥的嘴唇慢慢张开,“一。”
…………
“靠!森屿你啷个就是那么笨!”半岛推开森屿,握住把手,眼神紧紧盯着玻璃内的钩子,手一推,钩子慢慢下降,半岛和森屿都屏住呼吸的等待结果。
看到钩子勾到一只狗玩偶,半岛开心的大叫:“勾到了!”话音刚落,狗玩偶就从钩子中掉落下来。
“哈哈哈,半岛你不也很笨!”森屿大笑。
半岛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然后双手环抱,“切,一定是机器有问题好吗?你也不想想本女王岂会失败?想当年我可是……”
“好啦,接下来去哪里?”森屿防止半岛来个长篇大论,急忙转换话题。
半岛四处望了一下,然后目光锁定在一个地方,她手指指向某个地方,眸光闪烁着光辉,“那里!”
一走进来,店里就充满了悦耳的钢琴声。
而一进店就能看到挂在墙上的超大的液晶电视。
半岛和森屿坐在位置上,点好餐后,半岛无聊的从桌子上拿着一根筷子转。
这时,如梦幻般的钢琴声传入她的耳朵,她本能的侧过头看向电视。
电视里一个少年戴着面具,手指在黑白键上有条不絮的按。
他弹奏的音乐柔如冬日阳光,盈盈亮亮,温暖平静。但时而清冷如钢珠撒向冰面,粒粒分明,颗颗透骨。有时烈如咆哮的深海,荡人肺腑,撼人心魄。最后深如暗夜,有声若无声,自有无底的力量漫向天际。
一曲完毕,电视机里的场下观众都欢呼着大叫。
好多人举着“忆”字的荧光牌。
半岛失落的垂下眼睑。
凉安一生的梦想就是参加全国钢琴比赛,可是这种比赛却很少举行。
如今全国钢琴比赛将会在几年后举行,可凉安却再也回不来了,再也……无法参加了。
……
夜色渐深。
一个“叮”的声音划破夜空,在雨声中却也显得极为小声。
女生低下头,望着手表里显示的蓝色荧光“00:00”。
她空洞的眼睛望了一下窗户,干燥的唇瓣轻启,“零。”
手一松,怀中的东西掉落在满是雨水的地上,蛋糕被摔的稀巴烂。
她机械的转过身,跛着左脚踉踉跄跄的一步一步走回去。
美国。
“老爷,不好了,凉少爷又病倒了!”女佣‘噔噔噔’的跑下楼梯,慌张的大喊。
穿着家居服的中年男人一听,着急的朝楼上跑去。
那个有着一张俊美的少年躺在床上艰难的喘着粗气,光洁的额头遍布汗水。
男人忍在内心里很久的怒气终于在看到凉安痛苦的样子时发泄出来,他大吼,“凉安我都说了叫你不要那么辛苦!你一个十七岁的孩子整天不吃不喝忙于公司的事情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别忘记了你才十七岁!你的身体承受不住!如今你的努力终于成功了,你还那么努力干什么?!”
凉安痛苦的喘气,慌忙接过女佣手中的药吞下,疼痛才缓解一些。
“知道痛苦了吧!”男人怒瞪他。
女佣替凉安擦掉额头的汗水,然后退到一边去。
凉安脸色异常苍白,他沉默了很久,才说:“我该回去了。”
男人愣了一下,才说,“那么快?可是你下周还要参加一个电视节目的钢琴比赛。”
凉安侧过身,背对着男人,声音有些清冷,“我明天就走。”
男人似乎还想说什么,却也没开口,只得看了凉安一眼,然后走出房间。
旦日。
夏槿回到家的时候已经高烧不退。
等她醒来时,凉父一脸苍白似乎在思考什么,以至于没有发现夏槿已经醒了。
夏槿迷茫的看着佣人来来回回的背着背包离开,心里不禁感到疑惑。
“爸爸……?”
听到夏槿的声音,凉父猛的回过神来,惊慌的看了一眼夏槿,“怎么……了?”
“你怎么了?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小槿你不要多想。”
“可是她们怎么都走了……?”
“我让她们回家看看。你不要多想,现在你只需要好好照顾身体。”害怕夏槿再追问下去,凉父慌忙的起身逃离。
殊不知,夏槿趁凉父在书房忙于公务的时候,从床上拔掉针管,走出客厅拉住一个正要离开的女佣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个女佣看了一眼二楼凉父的书房,眼神复杂,最后轻声的说:“你家马上就破产了,明天将会有人收购凉氏集团。”
夏槿大脑一片空白,愣在原地,甚至不知道女佣什么时候走的。
那是凉父一生的鲜血。
难道就要这样失去了吗?
夏槿拖着病殃殃的身体扶着楼梯把手,每走一步都让人误以为她将会跌落下来。
夏槿刚走到书房,凉父正巧看到夏槿,看到夏槿的时候,凉父也不由的惊讶住了,可下一秒急忙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嗔怪道:“怎么跑上来了?为什么不好好休息?昨天你偷跑出去淋了一晚上的雨我都没说你,你现在又这样,是不是故意惹爸爸生气?”
夏槿虚弱的喘着气,“爸爸,明天我想陪你去公司。”
“什么……?”
夏槿微微一笑,“我都知道了。所以让我陪你去公司吧。也许我能帮到什么忙。”
凉父愣了几秒,眼神复杂,声音中带着许些怒气,“你又在说胡话!身体病成这样还不好好休息!还要说这种话,再说你去了也没什么用,这些事交给我就可以了,放心吧,爸爸是不会让你受苦的!”
夏槿挣脱开凉父的手,喘着粗气的走到楼梯口,扶住楼梯,“难道你要我心安理得的待在家里养病吗?爸爸!我做不到!无论如何我都要去公司,我想要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
“不行!”
“那我从这里跳下去!”
凉父和夏槿互瞪,谁也不肯妥协。
良久。
凉父走过去,叹了一口气,妥协道:“好好好,我答应你行吗?!”
夏槿慢慢的笑了起来。
…………
机场。
“我说你怎么跟来的?”凉安停下脚步,漆黑如夜的眸子倒影着一个女生微笑的脸。
一头金黄色长发的女生说着一口奇怪的汉语,“当然是偷偷跟来的喽!”
凉安冷视她,“快回去。”
女生伸出一根食指摇晃,“NO,NO,我是不会回去的!”
凉安静静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却被女生抢去,女生抱着手机,泪眼婆娑的看着凉安,只怕就缺一个手绢了,“凉安,别那么狠心成不?你要告诉我爸我可真完了,我就来中国玩玩都不行吗?”
“别惹事。”凉安沉默了几秒,然后转身,弯腰坐进后座。
女生欢呼着笑嘻嘻的也赶紧坐进去,声音中带着许些兴奋,“我说凉安,你怎么就不问我,我的中文名字是什么呢?我已经想好了哦。”
凉安手撑在车窗边缘,撑着一半脸望着窗外,声音清冷,“可我不想知道。”
女生把“切”的音拖的老长,然后兴奋的大喊,“我的中文名就是——艾忆!”
话音刚落,女生的脑袋就被爆了一个栗子,她气鼓鼓的瞪着罪魁祸首,说,“干什么!凉安!”
“别盗用我名字……”凉安看也不看她,继续望着窗外。
“有什么关系嘛!反正你已经有了一个名字了,这个名字就借我用用吧!”
“名字也能借吗?”
“当然喽!”
“……”
…………
夏槿被凉父扶着下车,当站在这栋高楼下,夏槿的眼眶渐渐湿润,泛红。
第一次遇见凉安就是在这里。
当时她还特别搞笑的把那三件对别人来说破烂不堪简称垃圾的东西给养尊处优的凉安。
现在想想既羞愧也感到温暖,凉安那时候竟然接受了呢。想想也挺不可思议的。
可是,公司将会变成别人的,但是无论如何,她都一定要保住公司。
因为公司不仅是凉父辛苦奋斗才创建起的公司,也是夏槿和凉安美好回忆的地方。
一步一步的接近公司,夏槿的呼吸也越来越沉重。
凉父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夏槿的身体,专门请了一个医生在旁边。
他年老的脸庞布满了皱纹,不知何时头发上竟也长出了白头发。
夏槿和凉父一起坐在办公室,等待着收购公司的人来。
约定的时间早已过了几个小时,可对方却仍没有来。
凉父不禁感到愤怒,他想他或许是被耍了。
凉父刚想要医生送夏槿回家,办公室的门在这时被推开。
走进来的竟然是一个女生,一个头上还带兔子发箍的女生。
女生嘴里含着棒棒糖,看着他们吃惊的脸庞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呐呐呐,你们误会了哦!今天的主角可不是我呢!诶?”女生的眼睛突然紧盯住夏槿,然后兴奋的大叫起来,“你就是夏槿吧?哈哈哈!”刚想朝夏槿跑过去,却被人扯到后面去。
女生不满的嘟起嘴巴,“干嘛啦!好不容易见到真人的!你……”女生似乎还想说什么,可当看到男生冰冷的毫无温度的眸子时,她急忙闭上了嘴巴,退到一边去。
夏槿瞪大了眼睛,全身都在颤抖,泪水竟疯狂的涌出。
如同雷轰电掣一般,她呆住了,她机械的站起来,想朝男生走去,可刚走了一步,她又突然停住,被钉在那里,好像土地就要在脚前裂开似的。
她呆滞的望着男生,好像失音了一般,好像麻木了一般,既说不出话,也没有力量。
凉父的大脑已经失去指挥自己行动的能力,木头一般地站在那里不动,楞着两只眼睛发痴地看着男生,随即眸中闪过一丝慌乱。
“夏槿。”
这让她日思梦想的声音如今就那么清晰的响彻在她耳畔,在她的耳朵里,就和末日审判的号角那样洪亮骇人。
她忍了很久的痛苦。终于化作了两个字破口而出。
“凉安……”
手突然一颤,针头扎进指尖,手指尖溢出丝丝血液,半岛用餐巾纸擦拭掉。
看了一眼桌子上无数张有鲜血点点的餐巾纸,半岛沉默了一会,把桌子上的纸都丢进垃圾桶里。
继而脸上绽放出一丝笑容,继续织着手中的毛衣。
叩门声响起,半岛看向开门而入的母亲笑着说,“妈妈,等织完这点,我就去复习功课,对了妈妈,帮我请个家教吧,高三学业有些紧张,得全方面复习。”
半妈妈笑了笑,走到半岛旁边,抚摸着她柔顺的头发,温柔的说,“小岛,不用那么辛苦,还有,妈妈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妈妈只说一遍哦。”
半妈妈俯下身,在半岛耳畔轻声低语,“凉安他,没有死,他回来了。”
手中的毛线衣无声的掉落在冰冷的地上。
眼泪夺眶而出。
凉安……
没有死!
…………
凉安看了一眼夏槿,继而眼神冰冷的看向凉父,一步一步走近他,然后把手中的合同递到他面前。
淡雅如雾的星光里只有冰冷,毫无温度,头发黑玉般有淡淡的光泽,脖颈处的肌肤细致如美瓷。
凉父全身颤抖,眼睛瞪的老大,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收购他公司的竟会是他的亲生儿子!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陈若星死时,凉安看他的那种恐怖眼神,那不是说用仇恨就可以形容的。
凉父认了,毕竟这是他罪有应得。
是他逼死了陈若星,也是他欺骗了夏槿凉安已经死去。
他接过合同,正想签字——
夏槿却突然疯了般的冲出去,摇着凉安的肩膀,她哭着说:“凉安,不要这样做!”
凉安拿开她的手,退后一步,冰冷的声音透露着坚决,“不可能!”
简单的三个字就彻底破灭了夏槿所有的希望。
夏槿哭了,哭的撕心裂肺,她说,“凉安啊!你不可以这样啊!你怎么可以收购爸爸的公司啊!凉安,我求求你了啊!他可是你的亲生父亲啊!”
凉父心疼的拉过夏槿,说,“小槿,没关系,失去公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这也是我欠凉安的。”凉父勉强的笑了笑,然后快速的在合同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后递给凉安。
凉安接过合同,正准备转身离开时——
“咚——”
清脆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响起。
夏槿跪在地上,眼泪一滴又一滴的滴在光滑的大理石上,她带着抽噎声说,“凉安,我求求你,不要收购爸爸的公司!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但是求求你,哥哥,我求求你不要收购爸爸的公司好不好?”她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以至于说不出话。
凉安震惊的望着她。他心疼得像刀绞一样。
她面庞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她时而眉头微蹙,时而重重地吐纳,病痛的折磨使她丧失了往日的活力。
她痛苦的咳嗽着,凉安紧紧的握住垂在身侧的双手。
他不能前功尽弃……可当夏槿咳出一摊血时,双手竟无力的松开。
她还在求他,那带有痛苦的话语仿佛是从她灵魂深处一点一点抽出来的。
他痛苦的说,“夏槿……你是想逼死我吗?!”
“求求你……”
她苍白的面庞因痛苦而扭曲,细细的汗珠从她的额头渗出,好似每移动一下都是巨大的折磨。
良久。
凉安默默的转过身去,虽然她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从他肩膀的起伏来看,她知道他现在肯定很生气。也许深呼吸会让他镇定下来,但也有可能会让他更加的暴怒。
渐渐的,他的双手开始颤抖了起来,他侧身斜视着她,复杂的眼神里,痛苦、愤怒和无奈不断的交织着。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欲言又止。
后来……
凉安他拿起合同,把它撕了个粉碎。
满天的碎片在空中慢慢的掉落下来。
艾忆惊的睁大了眼睛,慌张的跑过去,伸手胡乱抓住零落的碎纸,急的大叫起来,“凉安!你疯了吗?!你努力了那么多年难道为了一个女生你要放弃?你难道忘记了你这些年辛辛苦苦的努力了吗?!凉安!你真是疯了!”
凉安沉重的垂下眼睑,痛苦的看了一眼夏槿,然后快步离开办公室,仿佛在躲毒气般。
艾忆看着凉安远去的身影,又看了看满地的碎纸,她深深叹了一口气,两只手慢慢松开,手中的碎纸也随之掉落在地上,继而她转过身,怒瞪着脸色苍白的夏槿,狂吼道:“fuck you!”然后飞快的跑去追凉安。
就在艾忆踏出办公室的时候,夏槿终于支撑不住的昏倒在地。
……
等艾忆上车的时候,看到的是痛苦的捂住肚子的凉安。
因为日日夜夜忙于工作,很少吃饭的凉安也因此得了胃病,最近发作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看到凉安额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水,那俊美的脸满是痛苦,艾忆心疼不已,赶紧从斜挎包里掏出药来给凉安。
待凉安疼痛感慢慢消散以后,艾忆才把愤怒发泄出来,“瞧瞧你凉安!都说了要你随身带药你不听!知道痛苦了吧!还有,你怎么能把合同撕掉呢?你这些年所有的努力不就是要收购凉氏集团吗?难道要为了你那所谓的没有血缘的妹妹而放弃吗?我靠!凉安,你咋个就那么傻?!”
凉安忍不住笑了一下,“艾忆,你怎么和你爸一样啰嗦。还有,你中文什么时候学的那么好了啊?连我靠这种话都学会了……”
艾忆喜滋滋的骄傲的昂首,拍拍胸脯说,“那是自然,凉安,你也不想想我是谁!教我中文的家教每次教我几遍我都学不会时,她就会非常生气的说我靠!久而久之我也学会了!你可不知道,她生气的时候特别凶,简直就是一只母老虎!我靠!”
听着艾忆叽里呱啦的说个不停,凉安自动屏蔽。
等到回到家后,凉安因为劳累竟早早的就睡着了。
等第二天醒来时,凉安只感觉到喉咙干的难受,身体也全身无力。
他慢慢的走向楼梯口,从二楼就听到了艾忆高分贝的声音,“所以说我不会啊!”
“我靠!这么简单你都不会!这道题应该选B!”
“为什么?他能说流利的汉语和他汉语能流利的说不都一样吗?”
“我靠,你是傻子吗?怎么就是学不会呢?汉语能是流利吗?难道你能说流利的英语?”
“好吧,也许我理解了。”
家教似乎还想说什么,可余光突然瞄到楼道口的凉安,她尴尬的笑了笑。
艾忆顺着家教老师的目光望去,当看到凉安时她飞快的跑过去,生气的说,“怎么不多躺会?”
凉安虚弱的笑了笑,走到沙发上,无力的躺下,“我还没那么软弱。”
艾忆也知道凉安的性格便也不再多劝,她坐在凉安旁边,问,“你准备怎么办呢?那么好的机会都放弃了,你努力了那么久究竟是为了什么?”她停顿了一会,又说:“心软最终会成为捅向自己心脏的尖刀,凉安,你应该要明白这个道理。”
“我现在不想想那么多,我累了。” 凉安疲倦的靠在沙发上,乌黑深邃的眼眸望着大门外,泛着迷人的色泽,却透露着低温的寒冷。
凉安突然站起来,朝外面走去。
艾忆在他后面大喊,“凉安,你要去哪里?”
凉安没有回答。
家教看着凉安越来越远的背影,眸光平静的毫无波澜。
凉家。
夏槿躺在宽大的病床上,脸色惨白的仿若一张白纸,嘴唇干燥的裂出了血丝,手背被插了许多针管。
她张了张唇瓣,声音小的如同蚊子,“爸爸……我要见凉安……我要见哥哥……”
凉父眼神有些闪躲,“小槿,不行。”
“为什么?我好想哥哥,我要见他!爸爸,我要见哥哥!哥哥在哪里?!”夏槿不自觉的声音加大了些。
“我说了不行!”凉父突然朝她大吼,如同滚雷般的吼叫声仿佛还在房间回荡。
夏槿愣住了,凉父也愣住了。
凉父想起刚才自己的行为,连忙对夏槿说对不起。
夏槿紧珉唇瓣,把脸侧过去,望着天花板一会儿后,她艰难的坐起来,拔掉所有的针管,不顾凉父的劝阻仍坚持下床。
凉父气的青筋在额头暴跳,他扶住摇摇欲坠的夏槿,极力压抑住自己的怒气,“小槿,你不应该那么任性!”
夏槿甩开凉父的搀扶,斩钉截铁的说,“既然你不找哥哥,那我自己找!”
可还没走几步,全身无力的她就跌倒在地上。
光滑的大理石映衬着她的模样,那张苍白,毫无一丝血润的脸。
突然想起以往和凉安的回忆,夏槿坐在地上,眼泪控制不住的一直往下流淌,滴在大理石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什么啊……
哥哥他没有死,他没有不要夏槿,哥哥他果然回来了……爸爸骗人!
可是哥哥,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夏槿不理解,她也无法理解凉安为什么会那么做,也无法理解凉安为什么会是收购爸爸集团的人。
她明明不想哭的,可是一想到凉安昨天真真切切的站在自己面前,她多年的思念就化为泪水奔涌而出。
她总算见到他了,不是吗?
眼泪模糊了双眼,隐隐约约看到大理石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夏槿抬起头,看到了一只穿着深灰色针织毛衣的手臂以及那一声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真是受不了你。”
那双绝美的脸庞此刻就倒影在她的眼里,她破涕而笑,可笑着笑着却哭了。
她把眼睛埋在凉安的手臂里,失声痛哭,断断续续的话语从她嘴里艰难的发出,“哥哥……哥哥……为什么不回来找我?……哥哥为什么要抛弃夏槿?”
她哽咽的喘不过气来,难受的厉害,最终竟像个孩子般张大嘴巴嚎啕大哭。
凉安略显苍白的脸露出一丝笑容,淡如星光般的眸子闪烁着温柔的光,他伸手抚摸着她的头顶,小声的说,“真是受不了你呢。”
夏槿哭了好久好久以后,才终于停止了哭泣。
而凉安的手臂早已有些发麻,凉安站起身,正准备离开时——
“哐——”
门突然被猛的推开。
头发凌乱,脸上遍布着泪痕,气喘吁吁的女生睁大了一双泪水模糊的眼睛,眼泪毫无痕迹的遮掩住了她眸中的悲伤。
她全身颤抖着,一步一步的走向那个让她日思梦想的男生面前,呆呆的望着他,然后扑入他的怀中,失声痛哭。
她的喉咙发干,全身轻微地颤抖,眼泪不能遏止地往外汹涌,从胸腔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像山谷里的回音一样的哭声。
凉安愣了一下,才低头看向在自己怀中失声痛哭的女生。
他轻微的笑着,嘴角有着不易察觉的温柔,伸手回抱女生。
女生在他怀中哭了好久好久才终于慢慢的带着抽泣声停下,只是哽咽却无法控制的住。
她还在流泪,只是不再哭出声,她哽咽的说,“凉安,我记得啊,你走的时候还没跟我说再见呢。”
埋葬在心底深处的思念,每个夜晚绝望的痛哭,想到快发疯的模样,哭到快窒息的难受,却只化作一句话:
凉安,我记得啊,你走的时候还没跟我说再见呢。
所有的思念,所有的难过,所有的痛苦,再见到他时,已经变的微不足道。
只是明明有很多话想对他说,却在见面时哽咽的说不出口。
凉安怔了怔,随后掩饰掉眸中的忧伤,他不自觉的抱紧她,轻声的说,“半岛,拥抱了你世界就会变的不一样了吧?”然后,再慢慢的松开,退后一步。
“可是……”
他轻轻的说。
半岛呆呆的望着他,感觉自己突然一瞬间失去了全部。
他模糊的笑容里面有着宠溺的味道,“我不想和别人拥抱,那里没有夏槿的心跳。”
眼泪无声的从眼眶中滑落下来,然后再滴落在光滑的大理石上,砸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又仿佛盛开出了一朵花。
她艰难的扯起一抹笑容,对凉安说,“凉安,没关系。”只要你没事就好。
再说啊……反正也说了那么多年的没关系了……再说一句……也没关系啊……
只是凉安……
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我的心还是疼的厉害呢?
凉安深深的看了一眼半岛,然后转身扶起坐在地上的夏槿。
把她搀扶到床上时,凉安原本温柔的眸子却在看到凉父时冰冷的刺骨。
仿若鹰般的双眼闪烁着恶狼般的凶光,透露着杀气。
凉安准备离开,却被夏槿拉住了手。
他疑惑的回头,看着夏槿。
夏槿轻声的说,“哥哥,你去哪里?”
“回家。”
“这里不是你的家吗?”
眸子霎时间变的极为冰冷,仿若千年寒冰般,他冷笑,“家?这里只是地狱吧。”
夏槿虽不知道凉安为什么会这样说,但她明白凉安此刻非常讨厌这里,她说,“那哥哥,我想跟你走,和你一起住。”
“小槿!”在一旁的凉父惊慌的叫出声,可当看到凉安冰冷的眸瞳时,立马闭上了嘴,不再多说一句话。
“好。”
凉安扶起虚弱的夏槿,一步一步的朝外面走。
半岛给他们让了一个道,却没有回头看他们离去的背影。
过了好久好久以后,她却又想迫不及待的回头,想再多看一眼凉安。
可是——
别回头了,已经走了不是吗?
半岛抬起充满仇恨的眼睛瞪了凉父一眼,随后逃离这里。
整个房间空荡荡的一片,凉父无力的跌倒在地上。
他什么都没有了……连夏槿也没有了。
当看到凉安扶着夏槿走进这个家时,艾忆瞪大了双眼,就差把眼睛珠瞪出来了。
“你你你……”她指着夏槿的手在颤抖,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艾忆似乎想说什么,可当看到凉安那双似乎在透露着“你要是敢多嘴,后果自负。”讯息的眼睛,艾忆便急忙的乖乖闭上了嘴巴。
夏槿不好意思的望着艾忆,她知道面前这个外国女孩并不喜欢她。
等凉安搀扶着夏槿去二楼的时候,艾忆才终于暴跳如雷的在地上走来走去,“我靠!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艾忆觉得气憋在心里不过瘾,她便急忙拨打家教的电话,一接通,艾忆就朝电话那头大喊,“流鸢!我跟你说我都要气死了!凉安竟然把那臭丫头接到家来了!什么谁啊?我靠,肯定就是凉安那娇弱的妹妹啊!等等!啥?你要辞职?天哪,你在开玩笑吧流鸢?你不做我的家教老师了?不想做了?为什么?喂……流鸢?喂喂喂!我靠!”艾忆看到通话已结束的字样忍不住又暴跳如雷,气的把手机摔在地上,手机滑进了沙发底下。
可艾忆心里还是很生气,可又没有什么可发泄的东西,只能在原地狠狠踩了几下后,她气呼呼的看了一眼二楼然后朝大门外走去。
凉安专门找了家庭医生给夏槿看过,幸好没什么病,只是过于焦虑,长时间处于忧伤状态,又患有重感冒才如此虚弱。
医生叮嘱夏槿要多多休息后便离开了,而凉安也要夏槿躺在床上休息。
看到闭上眼的夏槿,凉安忍不住笑了一下,可立马,痛苦占领了笑容。
他痛苦的捂住肚子,豆大的汗水在他光洁的额头上流淌下来,痛苦的唏嘘从他嘴里艰难的发出。
他痛苦的喘着粗气,跌跌撞撞的朝自己的房间跑去。
慌张的翻着柜子寻找着药,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
疼痛占据了他的全身,仿佛连移动一下都是对他最大的煎熬。
他无力的坐在床边,肚子的剧痛让他想立刻结束生命。
可是,他不能——
他重新艰难的站起来,疼痛使他皱眉,黑如宝石般的眼睛突然看到药瓶。
他急忙打开盖子,拿出药吞下。
良久。
疼痛才慢慢消减,他起身,走出房间,双眼猛的睁大。身侧的双手紧紧握住,冰冷的眸像利刃般锋利,他冷冷的说,“你怎么会在这里?”
森屿笑,“这你不需要知道。夏槿呢?”
“给我离开。”冰冷的语气仿若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凉安极力压抑住自己的怒气。
森屿不怒反笑,“凉安,你怎么就不去死!你死了该多好!”
凉安不说话,冷视着他。
森屿仿佛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不自在的笑了笑,然后说,“凉安,我来找我的女朋友。这你可管不着吧?”
“我叫你离开,你听不懂人话么?”身侧的双手攥的越来越紧,漆黑如夜的眸瞳闪着恶狼般的凶光。
“森屿,你以为我不明白你的心思吗?我告诉你……”
“哥哥?是森屿来了吗?森屿!”凉安话音未落,房间便传来了夏槿带有兴奋的声音。
森屿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鄙夷的看向凉安,说,“凉安,来看看谁才是真正的王者吧。”然后再挥起拳头朝自己的左脸打去,在凉安惊慌的目光下走进房间。
看到森屿,夏槿高兴的笑了起来,可当看到森屿嘴角的血迹时,夏槿的眸子里染上了心疼,伸出冰凉的手轻抚在森屿嘴角的伤口上,问,“怎么了?你的嘴角怎么回事?”
森屿温柔的笑了笑,握住夏槿的手,轻声的说,“也许你哥哥对我有什么偏见吧,不过没关系夏槿。你哥打我也是因为关心你。”
夏槿猛的抬头,望向刚走进来的凉安,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初三那年,在医护室,凉安嗜血的眸子此时此刻还在她脑中徘徊。
那句“宰了你”,像魔音般缠绕住她整颗心脏。
她痛心的说,“凉安!你怎么可以打森屿!”
凉安愣住,像个孩子般张皇失措的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那双黑玛瑙般美丽的眼睛充满了忧伤,就连他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弥漫着忧伤的气息。
他不可置信的呆呆望着夏槿愤怒的目光,张了张嘴,可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心脏仿佛在刀尖上舞蹈般疼痛。
良久。
他慢慢的松开身侧紧握的双手,低下头,说,“夏槿,对不起。”
高贵的仿若天上采摘不到的星星般的他,如今却像个做错了的孩子般,低下头,当着那个嘴角有着轻蔑笑容男生的面,对夏槿说,对不起。
森屿斜视着凉安,嘴角有着王者般骄傲的笑容。
夏槿愣住了,眼眶慢慢浮上一层水雾,她着急的说,“对不起,哥哥……”
可得到回应的却是凉安落寞离去的背影。
那个孤寂的阡陌让夏槿心口猛的一痛。
她想下床去找凉安却被森屿拦住,“凉安他也有事情要做,夏槿,你不应该去烦你的哥哥。”
夏槿难受极了,她紧紧的抱住森屿,哭着说,“森屿,我刚才竟然这样跟哥哥说话,他一定会生气。”
“他不会生气。夏槿,你哥哥估计还有事做。”森屿没有回抱夏槿,只是任由她抱着。
最后在森屿百般安慰之下,夏槿才重新躺下来。
森屿陪伴了夏槿很久很久,直到她睡着后,他才走出房间,环视了一下周围,没有凉安的身影。
墨色的眼睛波澜不惊,他掏出手机,朝着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发送了一条“谢谢”的短信后,便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这个房子。
…………
黑暗遍布了这个夜空。
酒吧。
舞池中间里形形色色的妖媚少女不停的在随着震耳的的士高音乐,疯狂的晃动自己的身躯,白皙的躯体在摇曳的灯光里格外的引人注目,长长的头发在左右上下的来回摆动。霎时间暧昧的气息笼罩着整个酒吧。
昏暗灯光,迷离眼神中的彷徨,犹如那飘忽不定的魅影,无方寸。
长长的金黄色头发披在她身后,她大口大口的喝着酒,另一只手还抱着一瓶酒,迷离的眼睛看着周围的一切。
“好吵……”她小声的低吟,皱眉。
昏暗的灯光下,调酒师轻轻地摇摆着身体,极其优雅地调配着一杯五彩的鸡尾酒。
“美女,怎么能一个人喝酒呢?”一个男人走过来,坐在艾忆旁边,丑陋的脸上有着□□。
艾忆作呕吐状,带着醉意说,“丑八怪……离本小姐远点……”
“丑八怪?”男人脸色瞬间变的阴沉,扯住艾忆的手,说,“小妞,敬酒不吃吃罚酒?今夜陪爷,爷让你爽个够!”
“放手,我靠!”艾忆使劲挣扎,可由于醉意她全身毫无力气。
就在她惊慌失措的时候——
“臭小子,你碰我女朋友做什么?”一双修长的手抓住艾忆的肩膀,一用力,艾忆就跌入了他的怀中。
男人本想发怒,可看到来人时,惊慌的低头鞠躬道歉,然后慌忙离开。
艾忆轻蔑的看了一眼男人慌忙离开的身影,然后想甩开男生禁锢自己肩膀的手,可是不知道是她力气小还是他力气大,她竟甩不开。
男生望着她笑了笑,然后牵起她的手朝酒吧外走去。
艾忆大惊失色的看着吧台上的酒,可惜的大喊,“我的酒——”
等被男生扯出酒吧时,耳边的嘈杂不再是音乐声,只有车辆开过的声音。
街道昏黄的灯光照射在他们身上。
艾忆不耐烦的看着他,“你多管闲事干什么?我靠!”
“中文说的还不错嘛。”男生靠在灯的栏杆上,双手环抱,“你就这样报答你的恩人啊?”
听到男生说自己中文好,艾忆得意的扬起眉毛,伸手甩了甩额前的碎发,“报答你个球,不过你倒是说对了,我中文本生就好的要命,姐中文都能跟你有的一比,怎么说姐都是在中国出生。”
男生笑笑,不说话。
艾忆“哼”了一声,问,“好吧,姐姑且可以听听你叫什么名字。”
“唐旭宇。”
“名字挺好听,人也长的蛮俊俏,就是骨子里透露着一股傻气。”艾忆撑着下巴,打量着唐旭宇。
唐旭宇无语的看着艾忆,“那么请问高贵的小姐,your name?”
“看你那么想知道我的芳名,我就勉强告诉你吧,my name is 艾忆。”
“爱意?”
“艾是草字头,下面一个叉,忆是记忆的忆。”艾忆说完,就打了一个嗝,迷离的眼光望着唐旭宇,“后会有期,我要回去了。”
“嗯。”
艾忆迷茫的看了四周,手指着道路,然后摇摇晃晃的朝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走去。
唐旭宇无奈的笑了笑,然后走到女生旁边,扶住她,说,“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家?”艾忆停顿了一下,全身无力的靠在唐旭宇身上,说,“我哪有家。我的家来了一个怪物。”
唐旭宇愣了一下,然后说,“喂?你在说什么胡话啊?诶,别睡啊!”
“不行了,我太困了……”艾忆慢慢的闭上眼睛,把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支付在唐旭宇身上,幸好唐旭宇反应快,才险些没被她压的摔倒。
“这样信任一个陌生人,真的好嘛,这丫头……”唐旭宇无语的扶着她,走到她面前,把她背到背上。
“也不考虑一下我是不是坏人就相信,这丫头没脑子吧……”唐旭宇无奈的说,可奈何听到的只有女生熟睡发出的轻微呼吸声。
“好吧,大爷就收留你一回。”唐旭宇看着前面的道路,眼睛充满了笑意,嘴角的弧度也越来越明显。
昏黑的房间,黑暗中夏槿睁开惺忪的双眼,望着漆黑的四周,慢慢的下床,打开桌前的台灯,抱着兔子,借着光亮走出房间。
“哥哥?”
“哥哥?”
“哥哥!”得不到回应的夏槿突然着急了起来,她大声呼喊着凉安,可得不到一丝回应。
空旷的房间响彻她惊慌失措的声音,她像个失去了灵魂的少女迷茫的光着脚跑遍整个房间。
“哥哥?”她睁大无神的双眼,无力的跌倒在地,“难道……之前都是幻觉?”
“其实……你根本没有回来是吗?”
“你果然还是去了那个美丽的世界……对吗?”
“不然的话……我的哥哥怎么可能会再一次抛弃我……”
“凉安……凉安……”
“求求你告诉我,你并没有去那个美丽的世界,你还在这里……”
“求求你……再给我一次能听到你心跳声音的机会。”
“凉安……”
…………
一个有着绝美脸庞的少年漫无目的的像个无头苍蝇般在昏黄的街道跑着。汗水沁湿了他光洁的额头。他惊慌的大叫着两个字——艾忆
装在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起,少年掏出电话,看到来电显示后,那双深不可测的眸瞳闪过一丝惊讶。
他急忙接通,似乎是怕对方不耐烦的挂断,“半岛……”
电话那头的半岛习惯性的趴在窗户边,仰望着银色的月亮,可惜今夜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一颗也没有。
晶莹的泪水无声的划过她苍白的脸庞,她忧伤的眸子蓄满了泪水,“凉安……我好想你。”
正跑着寻找那个有着金黄色头发少女的凉安突然停住脚步,一动不动的站在街道边,宛如一尊雕像。
“好奇怪啊,凉安。为什么我要那么喜欢你!”
“……”
“凉安!喜欢你原来是那么痛苦的事,我多想放弃你,可一想到要放弃你,我的心就更疼了。”
“……”
“凉安,我该怎么办呢?”
“……”
“你看啊,我把我生命里的微笑都给了你,但是你却要离开我,你要我怎么再对别人微笑?”
“……”
“凉安啊,你告诉我好不好……”
“……”
“是不是卑微的爱注定得不到珍惜?”
“半岛啊……”凉安抬起忧伤的眸子,望着漆黑无垠的夜空,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若隐若现的笑容,“如果有一天我失去记忆了,请你一定要教会我怎么去微笑。”
“凉安……”
“我好累,半岛。”
“……”
听到凉安熟悉的声音,半岛心里堵的难受,她不知道这三年内凉安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是只要他还活着,他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不就可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