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她所用》九尾绥绥

3、拔剑之人

　　她抽出帕子裹了伤，拧干了身上的水，就坐在那个石墩子上生闷气。

　　南宫焕伸手摘了个桃子，在手上掂了掂分量，逗她：“喂，你要不要吃点小孩，恢复一下元气？”

　　月娍斜睨了他一眼：“不要跟我说话！”

　　“好。”南宫焕笑笑，吃掉了手中的人脸桃，又和往常一样闭目养神。

　　大约是调养了一下，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南宫焕残破的肉身又完好如初，丝毫看不出半点受伤的痕迹。

　　“你！”月娍看到后，惊叫起来：“你好了？”

　　“你眼瞎吗？”

　　她嘻嘻一笑，突然抬头看向那些垂挂在树梢的人脸桃，眼里流露出垂涎的目光：这要是拿去妖市上卖，不知道得换多少上品灵石啊……

　　人脸桃看着她贪婪的眼神，一个个很不高兴地哇哇叫嚷起来：“姐姐想桃子吃了，姐姐是坏人！”

　　“桃子治病，桃好！南宫坏！姐姐也坏！”

　　“姐姐坏！呜呜……”

　　月娍最见不得小孩子哭了，赶紧安慰道：“好了别哭了！姐姐不吃桃子，不吃桃子！”

　　那啜泣声断断续续地停了下来，桃子们哭得乏了，眼睛一眯沉沉睡去，小胳膊小腿一下子缩了回去，外表看上去和普通的桃子没什么两样了。

　　月娍顿时松了口气。

　　“女人就是心软。”南宫焕冷笑一声。

　　月娍反唇相讥：“那也比你好，毕竟你都叫南宫坏了！”

　　“你是耳朵有问题，还是脑子有问题？”

　　回答他的却是一阵咕咕声，月娍低头揉了揉肚子，脸红起来，身为妖怪，这么不抗饿可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啊。

　　南宫焕二话不说，在头顶拽下一个人脸桃丢到她怀里，“吃了。”

　　吃了？吃了可不就成了南宫坏一样的大坏蛋了？

　　“它们都睡了，什么也不知道。”南宫坏的话就像吐着信子的毒舌一样，邪恶的引诱着自己，月娍实在饿极了，更何况睡着的人脸桃个大皮薄，桃尖熟红如火，细嗅之下还有股淡淡甜香。

　　“吃吧，你不是饿了吗？”他知道，对于修行一般的妖精来说，带血的人脸桃反而是剧毒无比的毒药，但如果她没事，这就说明她身体里流着的血正是阳炎之血，会熔掉他身上的太阴石。

　　“怎么，你还在犹豫什么？再不吃，它们就要醒过来了。”南宫焕冷冷地盯着他，语气严厉得令人胆寒。

　　月娍一身反骨顿时被激起，顺手将桃子往乾坤袋里一扔，“你这么想让我吃这桃子，肯定没安什么好心！我不吃，就是饿死了，我也不吃！”

　　…………

　　南宫焕兴味索然地闭上了眼睛，“随你便。”

　　月娍又重新坐到那个石墩子上，双手抱着膝盖，让脑袋枕着，困意渐渐袭来，她感觉自己要睡着了，可是肩膀忽然被谁推了一下，扭头看去，却是南宫焕，他脸上挂着狰狞的邪笑，说道：“你不吃桃子，那本座就把你吃了！”

　　“啊！你不要过来！我身上也没几两肉，不好吃的！”她慌得从石墩子上摔了下来，然后那人扑了过来，锋利的指甲戳进她的心口。

　　鲜血染红了她的眼睛。

　　忽然，头顶一阵桀桀怪叫，月娍猛地惊醒过来，扑通从石墩子上摔了下来，睁开眼一看，那大鸟又来了！

　　大鸟看见了她，伸爪一抓拖着她狠狠往南宫焕身边拽，这个食物嘛，都是要堆在一块儿吃才好，免得一不留神，煮熟的鸭子就飞了。

　　“刚才不是叫你快跑吗？”南宫焕一副看好戏的表情：“睡得跟死猪一样。”

　　“你还有空骂我？你倒是快想办法啊！”

　　“没有办法，忍着点，等它们吃完就好了。”

　　到时候她肯定就会想吃桃子了，呵呵。

　　“什么？你每天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嗯，一日三餐，平常的很。”南宫焕边说边伸手替她挡去那怪鸟狠狠一啄，手臂上登时鲜血长流，“只不过，我是它们的三餐。”

　　月娍睁圆了眼睛，十分不解地问道：“你这么好吃吗？”

　　“…………”

　　“给我也尝一口？”抱头缩在他身后的女子忽然探出头来，对着他脖子咬了一口，“哇！好涩啊！”

　　“什么好色？”南宫焕一边挥着胳膊驱赶怪鸟，一边问道。

　　“就是你的肉啊，好涩，不好吃！呸呸呸！”

　　“…………”

　　南宫焕气得两眼喷火，什么玩意儿？她好大的胆子，居然连本座的肉都敢吃！

　　他正自恼火，不提防那怪鸟骤然长唳一声，两只眼珠子红得滴血，突然扬起脖子斜刺里捅了过来，又尖又长的鸟喙直接扎进他脖子。

　　南宫焕眉头紧皱，痛得大口喘息起来。

　　月娍见他被捅得脖子上直喷血，忍不住提议道：“要不这样！我帮你拔了剑，咱们一块儿逃吧？”

　　南宫焕鄙夷地看了一眼，“就凭你？真是大言不惭！要是这剑能拔出来，本座……不是，我……我早就自己拔了……何须……你？”

　　“呃……”他不敢置信地张了张唇：“你……怎么拔出来了？”

　　月娍朝他眨了眨眼，“就……我就顺手拔出来了呀！不是很简单吗？”

　　“…………”

　　她霍地一下子抽出那把青色的长剑，牢牢握在手中，那剑朝着边上一横，吓得怪鸟们都亚麻呆住了。

　　“啾啾啾？”

　　“啾啾啾啾？”

　　怪鸟们七嘴八舌地交谈了一阵，一脸无可奈何，几百年自助餐到此结束，不由的练练叹气，接着大翅膀一挥，掉头飞回去溶洞深处了。

　　月娍目瞪口呆：“跑了？”

　　她拿着剑有些不知所措，南宫焕也很迷茫，两个人怔怔看着对方看了半天，“你应该跟我说声谢谢吧？”

　　“哼！”不料他冷哼一声道：“我谢你个头，说不定当年捅我的人就是你！”

　　“我？”她大怒不已，“行，我再捅回去！”说着倒转剑柄，就对准了他胸口那个大窟窿。

　　“谢谢你，滴水之恩，在下必当涌泉相报！”南宫焕面不改色地说道。

　　“…………”

　　真无耻啊！

　　月娍刚把剑收了回去，蓦地只听一阵地动山摇，溶洞内的钟乳石纷纷往下掉。

　　不会吧？山洞这是要……塌了？

　　“发什么呆？”就见南宫焕拉着她的手，往池子里跳了下去。

　　“等等！你干嘛？”

　　“扑通”一声，两个人落入池水之中，南宫焕拽着她往下拼命游去，游了许久渐渐力乏，慢慢地松开了她的手。

　　南宫坏？

　　啊这个蠢男人，不会游泳就不要勉强吗？

　　月娍伸手去抓他衣带，用力拽到身边，接着就往下继续游，游了好久，游到池子下面竟然又是一番天地，她探出头来，才发现这里和溶洞的景色完全不一样了。

　　少女带着一人一剑，费力地爬上岸。她大喘一口气，终于力竭倒地，腰都直不起来了。

　　南宫焕像是死了一样。

　　他气若游丝地躺在地上，苍白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水珠，细看之下，这人睫毛还挺长，跟个姑娘似的。

　　不过他现在昏迷不醒，是不是要给他换气呢？月娍回忆了一下，以前妖怪邻居们教她怎么救那些落水的人，于是准备给南宫焕肚子上来一拳，结果拳头刚砸出去，她就呆住了。

　　呃……肠子都流出来了……看来用不着了吧……

　　果然，毕竟不像普通人，溺水之后肚子里满是积水，南宫焕肚子里的水一下子就漏光了，过了一会儿，他就悠悠醒转，转头看了一眼月娍，“出来了？”

　　“是啊。”月娍说道，然后又指了指他的肚子，“对了，现在咱们也回不去了，你是不是以后就一直这样，不能复原了？”

　　南宫焕不喜不怒，声音淡漠：“也许吧。”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等他恢复了，再去夺一具肉身，反正他们的规矩，只要不伤凡人，其他倒没什么限制。

　　少女一截皓腕却伸了过来，手里恰好托着一个人脸桃，“哈哈哈，你现在一定很想吃个桃子吧！”

　　哼，她还算有点良心，要是能再把他名字叫对的话，他说不定还会对她多存一分好感。

　　南宫焕微微一笑，艰难地抬起手，桃子从他手里滑了下去，跌落在颊边。

　　该死！

　　月娍叹了口气，只好把桃子捡起来，递到他嘴边，鲜红的汁液从指缝里缓缓流出，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冲上来，“唉，你可又欠了我一次呢，南宫坏。”

　　猛虎山悬月洞。

　　据说此间的一个蝶妖从外边捡了个男人回来，这事传遍了整座山头，自然便有许多好事的妖邻们都想过来凑热闹，要瞧瞧是个什么样的男人，长得俊不俊啦，身子骨好不好啦，是人还是妖啦，要是个人啊就不行，给妖精玩几下就死了，多没意思。

　　若是个体格强壮的男妖，倒是很受用。

　　大家一脸八卦的都凑到了月娍家门口。

　　那会子，月娍放下南宫焕后，急忙先去了孔雀妖家里，替那只漂亮的公孔雀拿回了他的内丹，孔雀妖感激不尽，送了她两斤新摘的毛桃作为谢礼。

　　月娍看着那红扑扑的桃子，顿时有些反胃，只好说近来胃口不佳，桃子就不必收了，说完急匆匆地往家里赶。

　　没想到刚到家，就见家门口排了老长一队妖精们，都是来看月娍的男人的。

　　队伍太长，等得久了，众妖邻们索性闲聊起来，聊着聊着那话就差了意思，到最后那妖精回头想要传话时，看到是月娍，冷不丁吓了一跳，眉头忽然紧皱，叹了口气，揽着月娍的肩膀道：“月娍啊，真是委屈你了，竟然找了个半身不遂的男人做丈夫，他上辈子是救过你的命吗？你怎么就选了他？还是说，你不小心把他打残了，所以不得不照顾他一辈子？”

　　月娍将他搭在肩头的手爪子狠狠一摔，“你才半身不遂呢！快滚！再不滚，老娘把你揍得半身不遂！”

　　她看着洞门口挤满的好事者，一瞬间想起了搁在柴房里的那把剑。

　　接着，妖邻中爆发出阵阵嚎叫。

　　“小蝶妖生气了，拿剑砍人了！快跑啊！”

　　没多久，那些妖邻们四散而逃。

　　只剩下一个狐狸精还在那里，是她的好姐妹霜黎。

　　霜黎满带忧愁地看着她，“月娍，我有一句忠告要讲，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还是不要讲了吧。”

　　…………

　　“不，我要讲，月娍，我们姐妹一场，真心忠告你：不要随便捡男人回家，会倒大霉的！”

　　“哦。”

　　狐狸精拍了拍月娍的肩膀，然后一溜烟跑了。

　　南宫焕一身红衣，悠然自得地从悬月洞中款步而出，他似乎还是不太适应日光，又退回到阴影里。

　　“你的好姐妹说的也没错。”

　　“那我现在就把你扔了？”

　　她拿着剑，走到他跟前，细细一看，这身红衣的颜色很是古怪，颜色深浅不一，仔细闻着还有股血腥味。

　　“在看什么？”

　　“看你的衣裳，怎么红一块紫一块的，还挺别致。”

　　南宫焕呵呵一笑，“是么？有机会，我也用你的血给你染一件。”

　　“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