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大师兄又吐血了》抱朴真人

3、岷山派3

　　翌日不过辰时，山上春雷惶惶，寂寂长夜中雨声淅沥潮湿，却又在晨光熹微时骤然云收雨歇，片刻不过几声安宁，鸟雀又开始热闹。

　　昨夜付念雪总不得安宁，一层又一层记不清的梦魇拖着他睡了又惊，惊了又醒，身上亵衣干了又湿，湿了又干，柔顺发丝黏在背上脸上，起身坐在床褥上，胸口阻塞，睁开的眼中依然残余惊惧恐慌，片刻才渐渐安息。或许是身上积毒过深，又或许是早春余寒未尽，付念雪总觉得浑身难受，心里也不太平静，望向窗户外微光下暗淡绿意，像是风雨欲来。

　　一炷香后，少年的清脆声音响起，随着他的声音而至的还有破空声，鸟雀一哄而散声。
　　“一，二，三......”

　　今日要去镇上找杜十一接些单子，付念雪也不磨蹭，当即起床开始收拾自己，将全身都弄得清爽舒适后，挑选了件藏蓝色，耐脏的衣服，便进了厨房给师弟师妹们准备早膳。

　　早膳蒸了些包子，煮了些鲜咸的鸡丝粥，再搭些他平日自己腌的爽口小菜：一些甜萝卜，咸白菜，酸豇豆。饶是早起起床气严重的付春止，也端着碗吃了三四碗，几个还在长身体的小师弟师妹们吃的直打嗝。

　　山里向来亮的早，几人用过早膳后，也不过镇上人刚醒时分，付念雪想着还能说不定能赶上镇上的早市，便寻思着早些带着照云承月二人外出。

　　“大师兄，照云，承月，早些回来。”付春止拉着含光，又对两个小的叮嘱道：”“照云，承月，大师兄是出去办正事，你们不许随便乱跑，让大师兄担心。”

　　照云拉过承月就往外面跑，嘴中还不断嚷嚷道：“放心吧！二师姐，我们会照顾好大师兄的！”他们可是未来的大剑侠，会保护大师兄的！

　　付念雪摸了摸含光的头，“含光想要师兄带些什么？”
　　“含光想要糖葫芦！还要吃云记蜜饯！”

　　“春止呢？”
　　“照顾好你自己就行，别的无甚需要。”

　　付念雪无奈，他这师妹什么都好，就是像个尼姑菩萨一般，什么也不喜欢，什么也不想要，唯一有兴趣的只有写些话本的爱好，他心里想着，那便顺道去镇上给师妹带些较好的宣纸罢。

　　三师兄弟两前一后的，出了山往镇上走，一路上照云和承月叽叽喳喳，开心的不得了，他们已有一月多未出门，哪怕是看个猫儿狗儿都都稀奇。

　　到了镇上，付念雪并未立刻前往杜家，只是跟着两个师弟后面逛着集市，这边看看油果子，那边瞧瞧糖葫芦，偶尔驻足看些弄蛇的杂耍艺人，听听隔壁街上勾栏院传来的声声丝竹，等到两个小师弟玩累了，也不过半个多时辰，他才慢悠悠的拉着两个师弟往记忆中的杜家走。

　　杜家住在镇上地段不错的地方，一家两口，夫妻二人琴瑟和鸣，感情极好，对付念雪也是看作自己的弟弟，而杜十一和付念雪相识，则是因为小时候杜十一跌下山崖，恰好被明桓救了下来，在岷山派养伤时二人便认识，一来二往成为了极好的朋友。

　　此刻，付念雪便带着师弟们敲响了杜家的门，给付念雪开门的是一位温婉女子，是杜十一的妻子李杏儿，见是付念雪来了，便眼中带笑连忙请他们进来，道：“原是念雪回来了，你杜哥还在想你什么时候才上门呢。”说完又看着照云和承月，摸了摸他们脑袋道：“几月不见，照云长高不少，承月也越发俊俏了。”

　　“杏儿姐姐早上好！”两个小师弟疯累了，眼中有些倦意，乖巧了不少，便主动问好，乖巧的样子又惹来李杏儿一顿头部抚摸。

　　付念雪将刚才买的一些补品交给李杏儿，温言道：“杏儿姐和杜哥近日可安好？一大早就上门寻杜哥来，怎么不见他。”

　　李杏儿边拉过两个小的，边引他们进客厅，还不住笑骂道：“哼，我倒是好得不得了，可你杜哥怕是不好，昨日你遣人传回消息，你杜哥就想连夜上山找你，被我劝下了还和我使气。”

　　付念雪一怔，又笑道：“杏儿姐莫怪，杜哥昨日想找我，怕是什么急事。莫不成是城中的订单出问题了？”付念雪也不是没遇到出问题的状况，一两年前，便有一批原铁无故失踪，当时杜十一也是如此，难过焦虑得茶不思饭不想，后来托督察司查出来了，是陈打铁一家嫉妒付念雪生意好，便雇人盗走了那批原铁。

　　李杏儿不问生意事，她只是觉得自己相公和他赌气的样子有些可爱，便说给付念雪听听，这会走了半截路，几人也到了客厅，里面坐着个品茶的青衣人，她努努嘴道：“诺，在里面呢，你亲自问他。”
　　说完她自己也不进去，而是拉着照云和承月去了后院，还一边说道：“正好最近梅子熟了，两个小家伙可还有力气陪我打几个梅子下来吃吃？”

　　“好！”
　　照云瞬间犹如吃了神丹妙药，腰不疼了，腿不抖了，直点头如筛，让一旁故作成熟的承月扶额不已。

　　付念雪对他家也算得上熟悉，进了客厅便给自己倒了杯茶水，随后才看向面前的青衣男子。
　　青衣男子长相斯文，不过二十六七，此刻却眉头紧皱，他看向付念雪，未发一言。

　　付念雪还从未见杜十一这副模样，像是遇到了极大的艰难，便开口试探：“能让杜哥如此烦闷，却又急切紧迫之事，这次的活计难不成是顶尖的大人物指派来的，不得拒绝？”

　　良久。杜十一像是内心天人交战完毕，复杂看着付念雪，才堪堪叹气，“要是寻常大人物，那还算简单。”然后将一封信递给付念雪。“此信前日送到我处，没有署名，我便以为是给我的，自发拆了来，待我看完后，才知这是寄给你的。”

　　付念雪接过白色信笺，手指却在下一刻蓦然弹开，信笺入手冰冷，他这才发现，上面附着着一丝极为淡薄的寒冷真气，付念雪来回翻看信纸，只有最下方有一处优昙花的印记，付念雪心中有些猜测，便拆开信纸仔细阅读起来。

　　尽管付念雪有所预期，却还是被信中的内容所惊。

　　杜十一沉思片刻，说出了这些天一直以来的忧思，也是他为何昨日就想趁夜上岷山的原因。
　　“这优昙花的印记是飞雪山庄的印记，那飞雪山庄的主人并不是好相与的，我年轻时走南闯北，九年前我曾路过飞雪城，仅仅是好奇多看了一眼那飞雪山庄主人，眼睛差点被挖出来。哎！若不是有好心人救我，替我求情，只怕当时便死那里了。”

　　信中写道五年前岷山派真人明桓所铸长剑寒壶月于月余前有了裂缝，飞雪阁众人皆无办法拼接回来，飞雪阁主人便诚心邀请明桓真人座下大弟子也就是付念雪不日前往飞雪山庄重铸寒壶月，信中语辞诚恳，丝毫没有半点傲慢之意，信上蕴含一丝真气，怕是飞雪阁主人亲手所写，但这却让杜十一更为惊惧，先礼后兵的道理都知道，若是修不好，他的付弟怕是回不来了，因此这些日每天唉声叹气，眉间的皱纹都能压死一片蚊子了。

　　付念雪看完信，定了定神，才安慰杜十一道：“杜哥不用太过焦心，九年前杜哥路过飞雪山庄，那时的飞雪阁主人应当是飞雪剑玉颜痕，但她在几年前便去世了，现在的飞雪阁主人应当是她的女儿寒玉雁玉清霜，我七年前和她曾有一面之缘，性子虽冷淡，但并不是不讲理之人。”
　　他师父替玉清霜铸剑时付念雪也在场，当时他和玉清霜相处的还算不错。

　　“有那种母亲，女儿难道会好多少吗！”杜十一不过一商人，没武功也不懂江湖，当年的事已足够让他吓怕，现在对于飞雪山庄的名字都听做是恶鬼。

　　虽然不同意杜十一的话，但这飞雪山庄飞雪阁也不能不去。付念雪折下信纸，敛下眼眸想道。
　　付念雪又安抚了几句杜十一，便找个借口打算离开，这件事还得回去和春止商量，虽然他已打定了主意。

　　去，怎么不去，人家都亲自请了，不去他岷山派的招牌都要砸了。

　　付念雪又挑了些打铁的单子，便说要告辞。杜十一夫妇二人亲自送付念雪和两个师弟离开，两个师弟依然天真烂漫，打打闹闹，兜里还带了不少敲下来的青梅。付念雪并没告诉两个小师弟这些琐事，他只是带着师弟们在街边买了冰糖葫芦，去云记买了些新出的糕点，又去镇上最大的书肆买了些好的宣纸，半路又辗转去了醉仙楼给两个小师弟买了两只蜜汁烧鸭，便回了岷山。

　　岷山派。
　　付念雪将这件事给付春止一说，屋子里便又多了个唉声叹气的人。

　　“早知你也这样，我就瞒着你随便找个借口算了。”付念雪看的很开，修剑嘛，他一个铁匠的基本职责，又不是不会。

　　付春止闻言恨恨道：“你要是敢瞒着我就死定了，我以后下去怎么跟师父交代？要不我现在一头撞死算了。”
　　付念雪挑眉：“你舍得你那些没写完的话本？”

　　付春止：“......”那自然是舍不得。
　　调笑过后，依旧是愁眉苦脸。

　　最后，付念雪抬出从来没有的大师兄的威严，一拳敲定：“我可是大师兄，听我的，明日一早我就出发。”

　　付春止知晓劝不下他，自己没什么铸剑本事，更何况家里还有三个不省心的师弟师妹，噢不对，两个，含光可听话了。便也不劝了，直说让付念雪等着，说完便去自己房间找了半天，出来时丢了个黑鱼玉佩给他。

　　“诺，若有想要打探的信息，拿这玉佩去玄鱼书肆。”
　　玄鱼书肆是打探信息的地方，表面卖些门人墨客的笔墨纸砚，实际是信息贩子，而玄鱼书肆较中州的各种卖信息的这样那样门来说，更加安全和隐蔽，一般人很难有门道。

　　付念雪默默收好，并没多问。

　　翌日，付念雪收好行囊出发了，给三个不谙世事的师弟师妹们只说有事出远门，三小只也难得没有调皮打闹，纷纷不舍看着付念雪，尤其是照云，眼中万分不舍，一直送到出了岷山才用袖子抹了抹眼睛，回去了。
　　付念雪站在山下，笑着看这位师弟的背影，他给照云留了些礼物，那是一把开了刃的利剑，昨日下午趁热打的，他一定会喜欢的。想着，便又再看了眼被诡雾笼罩着的岷山，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付念雪不知道此去一别，再相见已物是人非，若是有机会，他定会和他们好好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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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理说初入江湖的菜鸟必定会出事，譬如掉下悬崖捡到神兵利剑，招来追杀，却突然领悟功法，最后功成名就。譬如遇见强盗土匪，被抓了去换赏钱，然后凭借自己的机智里应外合，除掉土匪，成为盛名一时的大侠。

　　付念雪也同样不例外，呃，直白点来说，摊上事了。
　　此刻，他身处某客栈的一处房间内，看着滚在他房间内两颗血淋淋的人头风中凌乱。地板上全是仍在流淌的鲜血，断落的人头脸上还残留着惊惧，混着烛光全是咸腥的气味，妥妥一个案发现场。而在付念雪旁边还坐了个玄衣袍的年轻人，年轻人剑眉星目，眼神热枕。

　　那人身上血腥气未干，开口便是：“我救了你，你该怎么报答我？小狐狸。”

　　“比如，让我摸摸尾巴之类的。”

　　付念雪沉默：“......”
　　你这个变态，给我拱出去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