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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

  •   一

      乐新醒了就被江沅抱着一通哭,湘夫人也是大把的补药往司命殿送,乐新喝药喝的怀疑兽生。当时被小桃拼尽全力的一掌打中,差点神魂不稳,虽无生命危险,但是多少还是伤到了内脏。

      为了让乐新伤好的更透彻,湘君封住了乐新的神力,说是伤好了就自己解开了,乐新这下连人形都化不了了。用原型倒是没什么,但是乐新也不乐意出门了,觉得会有损司命殿的威严,江沅就陪着乐新窝在司命殿。

      天天摊在司命殿乐新感觉自己要发霉了,不能出门就算了,连好吃的也没有,只有一碗碗的灵药和补品,乐新深深感受到了上清境长辈们的疼爱。

      乐新无精打采的躺在床上,耳朵都耷拉着:“沅沅啊,我想出去玩,我想吃好吃的,要不咱们逃了吧。”

      江沅翻个身说:“那些长辈不放心你,时不时就要来看一眼你,就算忙也会让仙侍过来,更不用说我母神隔两天就来一次,你说怎么逃。”

      想到这江沅气呼呼的坐起来:“咱们到现在都不知道那天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幻境就塌了呢?他醒了没事了,咱俩在这熬日子。”

      “应该是河伯自己意识到那不是真正的小桃了,执念居然能伤人也是我们没想到的,也不是他本意。这几天他送来的补品和礼物都堆了半间屋子了,可别再来了。”

      “也是,他也挺惨的,事后又是道谢又是道歉的,这礼数我母神都挑不出错处。听父神说他被罚的也很厉害,马上就要去虚无之地自省了,好像出来了还要去历劫,经历众生之苦。”

      乐新听完感叹道:“如果经过这次的事能让他彻底放下执念,对他也算是一件好事。”

      江沅想起乐新说的玉佩:“这次没有发现玉佩吗?”

      乐新摇摇头:“没有,世人喜求神,却不知神也会有求而不得的东西。只是为神者生出执念是为大忌,这和神的职责有所冲突。”

      “可谁又能控制住自己的心呢……”

      话音刚落,河伯又带着补品来了,听到通传乐新和江沅急忙起身。等到了前厅看到桌子上那个熟悉的瓶子,乐新只觉得嘴里发苦。

      看到小家伙的小表情,河伯想起了幻境里还曾抱过她,顿时有些手痒。

      “介意我再抱你吗?”

      看着河伯一脸期待,乐新摇摇头,跳上河伯膝盖。

      河伯摸摸乐新脑袋,从瓶子里拿出一颗丹药递到乐新嘴边说:“知道你不喜欢吃药,怕苦,但是这药对你身体好。这次做成丸子了,还在里面加了灵蜜,是甜的你试试?”

      乐新闻了闻确实闻到了甜味,张嘴把药吃了。河伯的怀抱很温暖,乐新其实并不怪河伯,这几天河伯在处理后续之余还过来看自己,搞得乐新也挺不好意思的。

      “多谢您的药,其实我已经好多了,过不了多久就好了。而且去唤醒您是我主动陪沅沅去的,不小心受伤也是我修炼不到位,您不必自责。”

      江沅也连忙说:“对啊对啊,您不必介怀了。”

      河伯温和的开口:“但终归是因我而起,这次送完药我就要去虚无之地了,就不能来看你们了。日后你们有什么需要我的尽管去寻我。”

      河伯没坐多久就离开了,两人目送河伯离开,江沅感叹道:“河伯是真温柔啊!我父神要能温柔点就好了。”乐新笑呵呵地说要去告状,江沅扑过来,一人一兽闹作一团。

      又等了几天,两人连司命殿外的有多少花卉,不同花卉有几片叶子都知道了,江沅已经无聊的开始数乐新有多少根毛了。乐新挣脱江沅的毒手,盯着江沅看,两人眼神对上,默契的点点头。

      于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江沅带着乐新跑了。第二天仙侍将江沅留下的信送到九嶷山时,湘君正陪着湘夫人在侍弄花草,两人看完信乐得不行。

      湘君笑着捋捋胡子:“我还以为两人转了性呢,这次能憋这么久,结果还是没呆住。”

      “这不是两个孩子怕我们担心嘛!而且还给我们写了信,现在乐新的伤没什么大问题了,孩子们想去人间就让她们去,无非就是换个地方养伤,你也知道乐新的性子,在人间她还自在一些。”

      “夫人说的有道理,那就让江沅再放松一阵,等乐新神力恢复了,我亲自下去抓她回来,乐新在人间忙正事,她老呆下面干什么。”

      湘夫人想着父女俩鸡飞狗跳的日常,默默在心里为自己女儿点了一炷香,女儿啊珍惜你最后的快乐吧。

      正靠在浮云阁靠椅上吃东西的江沅突然打了个喷嚏:“父神母神肯定看到信了,不过没来抓我们应该是同意了。”

      旁边的桌子上摆满了各色小吃和甜品,乐新正在吃凉糕头都没抬的说:“那就好。”说完就接着吃东西了,至于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就要从两人回来说起了。

      两人是凌晨回的浮云阁,第二天顾怀起床锻炼见到院子里的一人一猫吓了一跳,但还记得两个多月前江沅来过,是乐新的朋友。打完招呼后环视一圈也没有看到乐新,就问:“乐新怎么没回来,是不是忘记她还有个店了,那不成是店不开了?”

      江沅笑笑没说话,她怀里的猫开口了:“我在这呢……”乐新从打定主意回人界养伤就没准备瞒着顾怀,这次说了以后就可以变回原形晒太阳了,也不怕吓到他了。

      顾怀起初是被吓了一跳,但随即就凑到乐新面前说:“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跑到猫身体里了?被夺舍了?你身体呢?要不要我替你把魂装回去?还是……”

      乐新听着顾怀在自己面前越说越离谱,没忍住一爪子拍在了顾怀脸上:“没被夺舍,受了点伤,变不成人形而已,养养就好。”

      顾怀松口气:“原来你是猫啊,猫妖吗?”

      乐新无奈的说:“我说过我非妖……你不是读过很多书吗?我是神兽!神兽朏朏,你没听过吗?”

      顾怀思考片刻:“听是听过,但我又没见过,主要你现在第一眼看去真的很像猫。”说着没忍住在乐新头顶揉了一把,刚摸完几根白色的毛从乐新眼前飘下,乐新觉得自己爪子硬了。

      这边顾怀还在火上浇油:“怎么神兽也脱发?”

      乐新跳到顾怀肩膀上,用爪子薅他头发,边动爪子边说:“那是因为我现在受伤了,才变得这么小,而且你不摸我脑袋我的毛怎么会掉!”

      江沅就在一边看着一人一兽打闹,边看边吃着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瓜子,果然热闹还是别人的有意思。

      最后事情是以顾怀答应出门给乐新买附近好吃,并签下了养伤期间负责照顾乐新的不平等协议为结束,就这样乐新抓住夏天的尾巴,吃到了阔别已久的凉糕。

      二

      两人都是个闲不住的,乐新不能恢复人身,江沅就抱着她带着在青玉城到处玩。湘君感受到封印已解除,乐新有能力自保后就下来带江沅回去,就在江沅躺在请江边感叹生活安逸的时候,被突然出现的湘君揪住了衣领。

      告别了哭兮兮的江沅,乐新独自回到浮云阁,顾怀独自一人开始彻底、全方面照顾乐新,每次看乐新吃他带回来的事物的时候,顾怀总有一种养了个猫主子的感觉,但这话也只敢放心里……

      一日,乐新想吃张大娘那的包子,顾怀就去买,却面色凝重的空手而归。

      “怎么了这是?要是包子买完了就算了。”

      “翠贞姐出事了。我去的时候张大娘的铺子没开门,旁边的商户说翠贞姐失踪了,张大娘正和衙门一起找人呢。”

      乐新也皱起眉头:“既然报了官,应当会找到的,这几日倒是闲暇可以帮着找找。”

      “最难办的是最近失踪的不止翠贞姐一人,听说周边村庄失踪了好几个妙龄少女。”

      牵扯数人失踪,在人间也算得上大案了,乐新一时之间也有些为难,每个人都有自己命定的轨迹,即便自己掌司命之职,也不可随意改编她人命运。

      乐新叹口气说:“这是人界,我们要相信官府。”

      不等顾怀说什么,乐新转头离开,顾怀去寻她不拦,只是她不能也不可以主动插手。

      顾怀早出晚归了几日,但每天也都记得给乐新带吃的。

      这日顾怀回来看到庭院里坐着一个人,连忙走过去,见是乐新顾怀松口气,既然能化为人身应当是没有什么大碍了。

      乐新低着头,让人看不清神色,只问:“有线索了吗?”

      顾怀的直觉告诉他乐新此时在生气的边缘,有些懵但还是说道:“有了方向,只是……”

      乐新扭头看着他问:“景阳城对吗?”

      顾怀点点头,还没问乐新怎么知道的就见乐新站起来说:“收拾东西,我和你一起去。”

      顾怀听到要去景阳城犹豫了片刻。

      “你不愿去?我看你这几日四处奔走以为你会去,那我这就走了。”

      顾怀挣扎片刻说:“算了,总有一天还是要回去的。”

      乐新没空去想问什么,脑子里全是早上收到的那封信。有人堂而皇之的将信放在了浮云阁会客厅的桌上,还写着景阳城有自己想要的,信的最后还画着一枚玉佩。

      乐新让黄成功查了几个月都无果的东西就这样送到了自己眼前,会是柳芸春说的那个黑衣人吗?乐新既生气那人拿着玉佩来挑衅,又气自己竟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走入了对方的局,现在更是被牵着鼻子走。

      原本还想躺几天,涉及到玉佩,这一趟是必须去了。眼下时间紧迫,江沅直接带着顾怀瞬移到了景阳城,两人各怀心事,顾怀也只是有些许震惊确实没有多说。线索只指向景阳城具体的还需调查,两人找了个客栈暂且住下。

      乐新在客栈拿着两块玉佩想追踪碎片的踪迹,顾怀就外出调查失踪案,调查时却发现有另外一拨人也在调查,将消息带给乐新时,乐新也有些意外,看来这个案子涉及的还有点多。

      连着尝试了几次,乐新终于感受到了一丝隐隐约约的回应,乐新隐瞒了玉佩的来历只说是自己长辈之物,顾怀也没多问,还不等两人去寻却先被人找上了门。

      乐新打量着桌前的年轻公子,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和这个人带来的感觉一样,很是文雅。且衣着考究,看着不像是寻常之人,刚一出门就被请到了这个茶楼,不知敌友乐新没有开口。一旁的顾怀面色凝重,也没说话,一时间包厢内只有茶水与杯壁碰撞的声音。

      锦衣公子斟了三杯茶说:“两位请坐,顾公子别来无恙啊。”

      乐新听到对面的话明白两人是认识,见顾怀不似平日放松,便知二人绝非好友,稍稍后退一步将顾怀半挡,准备稍有不对就撤。

      顾怀拉着乐新上前,抱拳问好:“九皇子别来无恙,不知您此番找我二人来所为何事。”

      “我知你二人正在调查什么,她们性命无虞,我派人暗中保护,但并不方便救人,而你们可以。”

      “原来另一波调查的人是您,为何是我们?”

      九皇子将茶水一饮而尽放下茶杯淡淡的说:“我要严相倒台。”

      二人回到客栈,乐新说:“照九皇子的说法,此事为严相所为,而你身为顾家嫡子最是适合揭露此事。我不知你们恩怨,也不知你落魄的出现在青玉城是为何,你要是为难大可不做,我们再找方法也是一样。”

      “凤栖国自开国起便有三大世家,顾家善占卜,白家善巫医,李家尚武,共同辅佐皇帝统治。”

      “我离开都城前只与九皇子景修有过片面之交,成武帝儿子众多,他并不如其他皇子起眼。目前民间对大皇子和三皇子的呼声最高,大皇子表面颇有建树但空有武力却无大志。想来他最大的对手就是三皇子,而严相的女儿就嫁给了 三皇子。看来九皇子也并非世人眼中不起眼的样子。”

      “你知道的倒是挺多,那为什么一定要你来当这把刀?”

      顾怀放低声音说:“你之前不也听说了,现在皇帝年老且身体每况愈下,越是年老越是追求长生,在我离开之前皇帝就对占卜信任到离谱,做什么都要算一卦,更何况现在。”可这何尝又不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剑,顾怀在心里叹口气,看来得早做打算。

      “九皇能出手互助那些女子,且将目的告知我们,还有那番不似虚假的话,当一回刀也无碍。”

      乐新见顾怀打定主意,也不在多说,两人准备先夜探相府看看情况。

      三

      到了相府,乐新感受到那一丝呼应更加强烈,最终找到了一间书房前。书房内一个中年男人搂着一个雍容富贵的女二站在一幅美人图前正说着话。

      乐新和顾怀趴在房顶,顾怀小声的说:“这就是严相,旁边那个应当是常年身体不好的严夫人。”

      乐新见下面的女人并没有活人气息,还未问出口只听书房传来交谈声。

      “夫人放心,此次大祭完成你的病就全好了,到时我再为夫人画一幅丹青。”

      美人捂嘴一笑:“那就有劳夫君了,等这次结束我就可以永远陪着你了。”

      书房二人转身,乐新见到了那副美人图的本尊,比起墙上那幅画褪去了青涩更显富态。待二人走后,乐新感受到碎片还在书房就带着顾怀摸了进去,搜寻一番后,乐新将视线放在了那幅美人图上。

      乐新拿出碎片,美人图上的女子显出挣扎之态,顾怀打量完书房构造后心里有了成算:“是困阵。”

      乐新向后退两步一看果真是,若这画是严相所画,他也没有理由这么做,只有刚刚那个了。

      “我刚刚就想问,严夫人真的只是身体不好吗?”乐新看向顾怀。

      “都城人尽皆知严相与夫人相识于微,多年来都极为相爱,只是严夫人身体不好。你为什么这么说?还有刚刚说的大祭是什么我们也要搞清楚。”

      乐新想着严相的话,估计那些女子都是用来献祭,至于作用绝非治病,只怕严相也不知道自己枕边人早已换了人,可笑的恩爱夫妻。

      乐新讽刺道:“可我分明只看到了一个活人和一个披着人皮的邪物。”

      顾怀一惊:“严夫人居然不是人?我居然丝毫没有看出来。”

      “那幅皮相已有腐烂的迹象,想来是知道了什么邪术,所以到处搜寻年轻女子。”

      顾怀攥拳,生气的说:“那就更要抓紧救人了,只是要如何揭穿严相。”

      “发生了什么问问严夫人不就知道了。”乐新思及美人图的来历和这房间中的风水局,心中有了成算。

      顾怀顺着乐新的视线看向美人图:“难不成真正的严夫人被困在里面了?”顾怀连忙开始推算阵眼所在,随着窗边插着枯枝的花瓶应声而碎,严夫人从画中飘出,看起来不像是鬼魂更像是和梧桐村那个虚影是一样的来历,这是谁的执念呢?严相还是严夫人亦或是……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刚出都城,车上的严夫人回头看了一眼相府的位置,吩咐车夫加快速度。

      严夫人稳定身形就连忙说:“快去救人,那些姑娘都在子都山,今夜子时,她们就要被那个妖女放干血了。”

      听到乐新问子都山,顾怀想了想说:“子都山位于都城以南,马车过去大约需要一个时辰。”

      乐新算算时间尚且富足看向严夫人:“一刻钟的时间够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吧。”

      严夫人焦急的说:“可是在不追就来不及了。”

      “这你无需担心,我们知晓缘由再去也来得及。”

      严夫人叹气:“好吧。”说罢望向窗外,像是想起了很久远的记忆。

      严相的出身并不好,祖辈世代务农,父亲没有读书天分,所以给他取名胜文,家里日子清贫,勉强交的起束脩。

      秦夫子见严胜文为人温良,胸有大志,便起了惜才之心,经常教导他功课并将女儿秦玉芝许给了他。

      夫妻二人成亲后十分恩爱,严胜文也不负众望,一路高中,就这样严胜文带着她从村里搬进了县里,从县里到郡里,再到都城,爬到宰相的位置,严胜文用了30年。

      一开始严胜文虽忙也会抽出时间陪她,或是在饭后聊聊天,这样的日子虽然孤独但她仍觉得日子有盼头,或许哪一天丈夫稳定了就有时间了。

      可是越到后面严胜文越忙,闲时想的也不再是妻子而是官场上的友人,秦玉芝等到的丈夫也很少有清醒的时候。

      当她询问可否记得成亲时的誓言时,严胜文醉着说她对他的仕途并无助力,他已然比其他同僚更难出头,只求她别拖他后腿。

      从那天起,秦玉芝不再期望严胜文能回头看她一眼,日日苦守着那四四方方的一片天和寄托她少年慕艾的那副画。

      她不知道自己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也不知道丈夫到底要获得多大的权势才能满足,只是牢记那日他说的话,绝不拖累他。

      几十年过去了,她从桃李年华等到了半百之年,终是等不下去了。秦玉芝病倒了,医生说她肝气郁结加上病气入体只能靠药吊着命,严胜文像是突然想起了在身后陪伴多年的妻子,又重新拾起了成亲时的誓言,只是秦玉芝却不想再守着一方宅院过日子了。在严胜文高居宰相的那一年,他永远失去了秦玉芝。

      顾怀问道:“那你又为何在画中呢?”

      “我死后发现自己并没有离开,他屏退了仆人,也不让我下葬,没人知道我死了。我以为要看着自己腐烂的时候,一天他高兴的回来很高兴的说找到救我的办法了,然后我就见到了一个疯子……”

      “疯子?”

      “对!疯子,他给严胜文出的主意竟然是用六个幼子的命为引给我招魂。严胜文居然信了,而且也干了。”

      秦玉芝想到那个场面忍不住干呕两声,然后接着说:“我眼看着他将我放在祭台中央,四周是六个孩子的尸体,那个疯子蹦蹦跳跳唱着什么,但我的魂魄并没有什么反应,祭台中间的尸体却坐了起来。”

      顾怀心中有个猜测,忍不住问道:“那个疯子是谁?”

      “那次过后严胜文对他深信不疑奉为座上宾,倒是时常出现在相府,但是谁我不清楚,只知道好像与顾家还有些关系。我本以为自己能解脱了,结果并没有,我想提醒严胜文但是他看不到我,结果被她发现了我的存在想要除掉我,关键时候是那副美人图将我吸了进去。她拿我没办法,又怕把画处理了会引起严胜文怀疑,就找那个疯子将我困在了画里。”

      “这两年她身体好像出了什么问题,躯体有腐烂的迹象,在那疯子的怂恿下严胜文开始大肆搜罗阴命女子,想要给她重塑身体,真的是疯了!”

      四

      在离开相府之前,乐新问过秦玉芝打算,听到等事了就离开这里去轮回转世的答案,乐新欣然应允,不继续守着严胜文就行,然后让顾怀将画取下带上,打定主意要气气严胜文。

      顾怀将对疯子的猜测告诉了乐新,等到子都山见到那个疯疯癫癫的老者果然是顾家曾因修邪术被逐出家族的顾老三。

      顾怀皱着眉说:“真的是他,难怪九皇子说顾家人来干这件事最合适。”

      乐新看着不过半百就已面如老妪的顾老三说:“入邪道,背人伦,他不会有好下场。”

      山间背阳之地,木台已经搭好,十几名少女被绑在一边,祭台中央的案台上摆放着猪牛羊的头颅还有糕点酒水,案前的地上铺着包茅草,顾老三跳完祈福舞,正准备端起酒倒在包茅上。

      “干缺德事之前还好意思祭神,也不知道祭的是哪门子神。”乐新看到顾老三还准备祭拜神仙,冷哼一声走出去,顾怀连忙跟上。

      出现的两人打断了顾老三的动作,严胜文生气的让顾老三继续,手下的侍卫冲向乐新和顾怀。两人迎上前,不过瞬息,十几个侍卫倒在脚下。

      此番前来,严胜文也只带了十几个心腹,见不敌那二人连忙上前说:“你们应当知道我是谁,只要你们不管今夜事,必有重谢。”

      乐新不愿多说,冷着脸走向祭台中央的顾夫人,严胜文正准备去拦只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严胜文!我对你太失望了……”

      严胜文扭头望去,一道虚影飘在那,吃惊的说:“玉娘?”说罢又急忙去看祭台上,严夫人身体里的邪灵已经被逼了出来,严胜文看着那个狰狞的邪灵,一下子怒火攻心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事情已经尘埃落定,邪灵已除,顾老三被绑在一旁。九皇子派人来说已经以顾怀的名义请了衙门的人来,就等人来把人带走。

      秦玉芝飘在严胜文身旁,这几年看着严胜文折腾她的躯体,秦玉芝恨不得扇他两巴掌,把他打醒。严胜文一醒,她就狠狠地把他骂了一通,等骂完秦玉芝心理舒坦多了,回到了画里,严胜文怎么叫她都不出来了。

      这下轮到严胜文心痛了,想到这几年自己识人不清,把怪物当枕边人,真正的妻子还在一边看着,严胜文趴在地上大哭。

      顾怀和乐新和众人一起去了衙门,交代完始末剩下的事情就该朝廷定夺了,只等定罪完带着张翠贞一起回青玉城。

      从衙门出来已是傍晚,回去的路上顾怀好奇的说:“好像认识以来从没见过你这么讨厌一个人。”

      乐新提到顾胜文就直翻白眼:“活着的时候不珍惜,等人死了又后悔,若是好好埋葬秦玉芝我还高看他一眼。还招魂?可真够作践人的,只为自己私心让亡者不能安息,虚伪。”

      顾怀难得见乐新露出这一面,倒是新奇。还没进客栈,旁边一个中年男人拦住顾怀,顾家倒是来得比预想的坏。顾怀不想让乐新被卷进这些破事,拒绝让乐新同去。

      “明日未回,我便去寻你。”说完乐新进了客栈。

      顾怀回来时已是半夜。正逢十六,圆月高悬,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房内,乐新正在静坐。听到隔壁传来的声响,乐新想了想还是走了出去。

      乐新敲敲门,顾怀应声开门。

      见顾怀面色难看,乐新说:“人间不是说酒解千愁,要不要喝一杯?我请你喝酒。”

      乐新走进房间在床边坐下,边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两瓶酒边说:“你可有口福了,这酒还是江沅给我带下来的,今年的新酒。”

      “你没什么想问的吗?”

      乐新打开酒耸耸肩说:“有什么好问的,你想说自然会说,而且我知道你是顾怀就行了。”

      “也没什么不能说的……”顾怀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顾怀小时候备受家族重视,不仅是因为嫡子的身份,更是因为他在占卜方面展现出来的天赋,族中长老一致认为只要悉心教导这个孩子必有大成。

      父亲说家族世代侍奉君王,聆听神意,驱凶纳吉,他身为嫡子必须以家族为己任,所以他的童年都被巫术占卜占满了时间。

      如果说顾怀童年的每一天都是几年如一日,那顾母就是这样日子里唯一的慰藉,能让顾怀稍稍逃离家族大任。顾怀从小就知道自己的父母并不和睦,顾母是李家女被赐婚被顾父,一心向往着外面的世界,想像祖辈一样在边境建功立业,想亲自看一看祖国的大好河山。可是一道圣旨就将她困在了都城,她别无选择,成为了世家的当家主母,顾母前半生的期望都破灭了。

      顾怀出生后,顾母也有过幻想,自己没实现的自己的儿子或许可以,直到顾怀展现出了巫师的天赋……眼见着儿子和困住她的顾家越来越像,顾母和顾父吵过一架后不欢而散,可能是对人生丧失信心,顾母的神志也开始不清。

      顾怀记事起,就很少见到自己的母亲,偶尔课业结束后跑去找她,母亲总会温柔的叫他吃点心,然后给他讲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可惜她到死也没有见过。

      从顾母病重顾父没有回来看过一眼,因为他忙着在占星台占卜。顾母死的时候顾怀很伤心,顾怀恨以家族为重薄情的父亲,也恨自己多年学习的东西不能救母亲一命,更恨自己没有能力带母亲走出这座囚牢。

      “所以你不信神。”乐新肯定的说。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抄的东西。”早在从丹河回来之后,乐新就发现顾怀所抄的东西与普通人并无区别。

      顾怀自嘲的笑笑:“最后那几年我日日祈祷希望能遇到心软的神灵,直到最后我从小就被教导要信奉的神也没有拯救我。”

      乐新看着天边的圆月:“神都有死的时候何况人呢?神灵可以心软但必须公正。”乐新知道以顾怀的脑子,自己的身份也猜的七七八八了,此番这么说也算是点明了。

      顾怀没有说话,乐新接着问:“那你是怎么跑到青玉城的,还那么……”

      想到当时的情形顾怀笑出声:“我开始抵抗学习,加上我舅舅出了面,就和顾家主定了三年之约,三年后我必须回到顾家承担责任。昨日叫我回去只是因为我将家丑闹得满城皆知,他们心有不满,那又怎样。”

      “这三年看了很多风景吧?”

      “美景良多,苦难尤甚。前两年我四处游历,遇到遇到不平之事总想管一管,后来发现,仅凭一己之力怎么管的过来。”

      顾怀突然问道:“还记得那三百两黄金吗?”

      乐新笑道:“怎么不记得。”

      “进城前我虽不富裕却也有些钱财,经过一个庄子的时候正赶上前一天淋了雨有些热症,晕倒在路边,幸得一个阿婆所救。阿婆的儿子也是被征兵了,家里只有儿媳和孙女,阿婆日子过得艰难还冒着风险救我,我就只留够了去青玉城的路费,其余的都留给了她们,多少能让她们日子好过一点。梧桐村那件事结束后,说没有感触那是假的,我就带着黄金去了北边把钱交给了李家信得过的人,希望这笔钱能帮助边境那些生活极其困难的家庭,可这几百两黄金也只是杯水车薪……”

      乐新听完也沉默了,良久才说:“你做的够好了。”

      “还不够……但我却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乐新想到三年之约问道:“既然已经回来了,那你如今作何打算?留在都城吗?”

      顾怀摇摇头:“三年之期未到,我为何要主动回到那座牢笼。”

      “那就和我回青玉城,慢慢想你还能做什么。”

      “我不信神,抄的东西也无用,还可以回浮云阁吗?”

      “之前受伤你照顾的很合我心意,老板说,没问题。”

      “那日后就仰仗乐老板了。”

      两人相视一笑,就着月色喝完最后一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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