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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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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者魄入天,恶者魂入地。万物有灵,凡人所说的死不过是躯壳身灭,灵珠塑本,魂引凝形。
灵珠不灭,即得永生,世世入轮回。
而魂引不灭则形不灭。在冥界饮月台,庸碌者过九门,得转世;恶贯满盈者入九牢,视为恶魂。每一个恶魂的魂引都会从饮月台流入冥川河,作为去九牢的路引。然而,在恶魂之间流传着另一个说法:魂引是魂魄身上的精血,是给冥界那位尊神的祭品。
三人从姬斐那里拿回了魂引,重新回到了竹筏上,正往澜洲岛而去。
闻子摸着脉搏处那根红色的温热,笑得开心极了,“终于拿回来了!要我说什么魂引是精血都是扯淡,冥界那位尊神如此高强,哪里看得上我们恶魂这点精血!何况这魂引不都在各地仙手里好好收着呢嘛!”
付如如望着月镯中心的魂引,心里也生出些感慨,嘴里却仍旧呛闻子,“呵,你小子见过砚川吗?就替他说话。”
闻子顿时收起了笑,“我哪里没见过!我在第八牢的时候,地仙仏囝私设锁魂阵,炼化灵珠,尊神现身当场诛杀了仏囝。我当时正被困在锁魂阵,说起来,尊神才是我真正的救命恩人!”说着,闻子斜眼白了付如如一眼,满是不屑,“哪里像你,只会编故事骗人。”
付如如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闻子真话假话是真分不清呀,故作惊讶地盯着闻子,“我哪里编故事骗人了呀?我怎么不知道......”
“断海崖边上,你说尊神在人间救了你,又邀你做他的神使,这种故事,小孩子才信。尊神素有恶名,哪里干得出这种事?”
“你这人,方才不还夸尊神嘛,怎么又说起人家坏话来?”
闻子这下是上下打量付如如,仿佛看傻子一般,最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里是冥界,冥界的神身有恶名难道不是理所应当!身为冥界尊神,法力高强震得住万万恶魂,身高八尺撑得起巍巍地擎!难道不够?在路边看到个惨兮兮小儿,笑涔涔赠饴糖珠宝,这等烂好人之事,只有人家画本子里的上界谪仙才干得出来!冥界哪个不是怀罪之人,这等弱肉强食的地界,难道尊神真是个慈悲心肠的观音?”
付如如听了这段话,心里颇有些赞同,朱唇微启,点头表示赞同和佩服。同时,断定了闻子是个嘴皮子很厉害的人,和岑无真是两个极端,转头看向岑无,却看他有些发呆的样子。
“岑无,你在想什么呢?”
岑无一下子醒过神来,笑着摆了摆手,“没什么,想着待会如何避开其他恶魂进入法阵。”
说到正事,付如如神色认真起来,“我的意见是——直接打。”
“打个屁呀,到时候一窝蜂都往法阵里钻,岂不乱套了!”
岑无瞥了闻子一眼,看着付如如面无表情的认真脸,嘴角抿成一个好看的弧度,颇有些无奈道,“如娘,还是由我设结界吧。”
岑无的法力说不上很高强,术法却无人能及,尤善结阵,从前用这法子捉了不少桃花泽贼精贼精的山鸡。闻此次,付如如也爽快点头。
“结界?如何结界才能不被其他人察觉?不若像我一样,我之前是把其他人都迷晕了进来的......”
无人理会闻子。
“我们有多长时间。”付如如问。
“一息。”岑无答。
闻子几乎是跳起来,竹筏都晃荡起来,“多少?一息?”
付如如忍不住给了闻子一个暴扣,把他脑袋摁在了竹筏上,嘴里念念有词,施法把闻子变成了一个小荷包,“你不是怕时间太短你行动不及嘛,我揣着你吧。”说着,把荷包寄在了腰间的软剑上。
“啊!痛死了!你把我变成什么玩意了!这是剑吗?你的剑会把我割成两半吧!”
“再嚷嚷吵我耳朵我一把火烧了你!”
世界安静了。
澜洲岛说是物产丰富一些,不过也就是多了些草本灌木,放眼望去,仍是层层叠叠的桃花树,越靠近澜洲岛就愈发拥挤,零零散散的小舟划开桃花铺就的水面,在水面上化成一道道银色的月光。
不一会儿,三人就到了目的地——地擎。
地擎贯穿九牢,远远看去就像一颗巨大的树干,皮肤皲裂却宏伟诡秘,近看能看见那紧紧纠缠的粗壮滕枝,发出不太均匀的暗红的光。地擎之外,梵文法阵萦绕着朦胧金光,又给整个地擎增添了一抹瑰丽。
每日晨时,神使会把恶魂通过法阵送到九牢顺便接走刑满的恶魂,那时,会有一些铤而走险者来猎杀新来的恶魂。
午夜时分,照理来说地擎应该十分冷清。今夜却不同,地擎法阵外,已经聚集了不少恶魂,看来都是想乘法阵松动之时渡魂,只是却都停在法阵之外。当然,不是大家不进去,是没有魂引,根本进不去。
付如如和岑无淹没在人群里,看着守在法阵最里围的一群大汉,那群人在桃花泽也是出了名的,每一个都长得奇形怪状,常年驻扎在澜洲岛上,对风刀的伤口也不多加掩饰,甚至引以为荣,自称“大疤帮”。
此时,大疤帮为首的正踏着两个小弟的肩膀,高高的俯视着外面的人群,“今天我们大疤帮守在这不是为财,不是为命!”
一句话完毕,便有远处其他的小弟复述着传话,声音传遍整个澜洲岛。
“为的只有姬斐的下落!”
“只要找到姬斐。”
“杀了他!大家就都能拿到魂引!”这句话用了法力,几乎是穿耳而来。
付如如正心里正吐槽这大疤帮真是张狂自负,连旁边岑无说了句什么也没听清,敷衍地应了声。下一刻,就有只手牵了过来,宽厚温热,十指紧扣。顿时,一阵酥麻就从付如如的脑袋尖冲到了指甲盖。
这个岑无,突然牵她的手干嘛?不会要在这个时候跟她表明心意吧。虽然她知道他一直爱慕自己,但今天这个场合真的合适吗,他们两个在干正事呢!何况她腰上还别了个闻子呢!会不会找时机呀!
付如如盯着岑无,看他要开口的样子,连忙用另一手悟出岑无的手,体贴地说到,“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现在不合适,先过进了法阵再说!”
岑无不明白付如如在说什么,但既然付如如都这么说了,一定有她的道理,于是也不急着开口,等她说完。只是从付如如的手捂上他嘴的那一刻,他就闻到了一丝好闻的血腥气,想必手又被风刀伤到了。
“我跟这帮人有些旧怨,待会我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你找机会进入法阵,然后你再开结界接我,这样可行?”
岑无忍下心中的情绪,慢慢拿开了付如如的手,“也好,那还请如娘暂且拿着我的魂引。”话毕,就见一根红色的细丝从岑无的腕间钻进了付如如的手腕,在血肉里密密麻麻地跳动着。
这是付如如第一次以血肉养魂引,何况还是其他人的魂引,难免感到些不自在,“为何要寄养在我这?”
这时可以看到岑无嘴角那若有若无的淡淡笑意了,如同幽幽夜色里露出的丝丝淡蓝月光,“魂引认人,利于结界传送。”
“可是你没有魂引,如何进入法阵呢?”
“你放心,我在靠近法阵的瞬间,就会把你传送过来。”
付如如点点头,给了个眼色示意她要开始行动了,紧接着纵身一个飞跃,就站到了外围的一株桃花树上。
“大疤,多年不见,你口气还是那么大呀!”
为首的那人也看见了付如如,本来还大放厥词,认清了来人是之前杀了自己两个弟兄的女人瞬时暴怒起来,“好你个娘们,你还敢出现!兄弟们上,就是这个娘们杀了老吴和黄蛋,给我扒了这娘们的皮!”
“大疤,你姑奶奶我今天不是来打架的,我是来和你谈生意的!”付如如一手背着挡住手上的魂引,一手晃了晃手里的荷包。
那为首的此时已经拿着把巨大的圆形锤子飞身到了付如如面前,停住的一瞬,那两个长得贼兮兮的小弟也闪身飞快到了大粑粑的□□,那肥硕的身躯就这样踩在了两个细狗瘦弱的肩膀上。
真是好灵活的一双狗腿。我怎么没有。
“你要谈什么生意?”大粑粑有些戒备地开口。
“你不是在找姬斐吗,我知道他在哪。”
“他在哪?”那人看起来也并没有那么愚蠢,怀疑地开口。
“你方才说要扒了我的皮,这样吧,要是你现在扒光了叫我奶奶,我就考虑继续和你谈生意。”
这话一出,现场一片寂静,那大粑粑脸上表情顿时精彩纷呈,刚开始是恼怒,猪肝色的厚肉扭成了一团,不多时,又哈哈大笑起来。“好呀!原来你这娘们是觊觎你哥哥我,这有何妨!只是我脱了,你是不是也得脱呀?”
“好呀!”付如如笑得甜丝丝的,倒真几分甜美。
大疤没有想到付如如答应得这么爽快,倒也没多犹豫,利落地脱了那本就没几块布的上衣,露出黝黑黑而郁葱葱的胸脯,引得众人纷纷起哄,这地擎法阵外竟如人间闹市般火热起来。
“我脱了,到你了吧!”大疤抖了抖身上的横肉,仰起头志气昂扬地朝付如如说。
这时付如如看到岑无已经悄无声息地靠近了法阵,于是笑得愈发甜蜜,从桃花树上一跃而下,一步一步靠近,还作势要解开腰间的丝带,只是靠得离大粑粑仅剩半米时,突然闭上了眼,从腰间抽走的也不是腰带而是那把银月色的软剑。
一个飞身,几乎是眨眼的瞬间,众人就看到大疤帮帮主的裤子丝滑的掉了下来。他踩在两个小弟的肩上,白花花光秃秃地耸立着,有桃花打着卷刮过,扬起丝丝血气。
等众人反应过来时,付如如已经重新退回了树上。
“死娘们!!!”
这大疤还是有些实力的,也顾不上赤条条,瞬间,狂风大作,一把黑色的大锤携卷着凛冽的劲风而来。付如如足尖轻点立在桃花树上,背手而立,衣袂鼓动,身却稳如劲松一动不动,连眼睛都不曾张开,颇有些世外高人的风范。
眼见大锤即将落在身上,看客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气,看来这姑娘要香消玉损了。有不忍者,闭上了眼,却听周围人骤然响起惊呼。
“人呢?怎么回事!”
“不见了!凭空消失!”
再睁开眼,那姑娘果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