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宝钗好耀首，明镜可鉴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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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玲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当丫鬟当娘子”，这江铭屹讲的是人话吗？
亏她以前还觉得他只是纨绔了些，行事作风倒也勉强算是个规矩的正人君子。
现在看来，她当初是瞎了眼，竟然看不出他的伪装，还上赶着要去和他结契。
水玲切齿：“你做梦去吧！你当你的公子哥，我去做仆役，咱俩谁也别拦谁！”
“也行，随你。”
江铭屹爽快得出奇，想都没想就同意了她的提议，却似又突然想起什么，再次开口：“对了，有一事我一直很好奇，倘若风角堂翎主知道你与我结契一事其实是你精心策划的，你猜他老人家会怎么做？”
此言一出，水玲心中的怒火又添三丈。
这阴险狡诈的登徒子！
“你威胁我？”
“这怎么会是威胁呢，”江铭屹面不改色，指了指那连滴汤都不剩的面碗，“事儿是你做的吧，面是你吃的吧，吃了我的拿了我的，总该报答一下吧？”
水玲的目光从面碗和江铭屹那含着笑的面孔来回打转了几圈，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是词穷。
这江铭屹虽恶劣，有句话却没说错，在设计下套借他镜力这件事情上，她确实做的不厚道。
可她也给过他反悔的机会啊。
“我说要解契的时候，你明明......”
“可你别忘了，最开始是你算计的我，”江铭屹食指指节轻扣桌面，打断了她，“况且镜力也已经被你借去了，现在让你扮几日丫鬟帮我查案作为回报，这要求很过分吗？”
好像......不太过分，水玲语塞，毕竟若如换做是自己被江铭屹揩了这么些镜力，绝对不会让他仅仅是当丫鬟好过。
隐隐绰绰的良心突然在她心中弥散开来，水玲抬起眼皮偷偷打量着与她结下契约的人。
也不知道是对“勒索”条件胸有成竹，还是奔忙了一天累极，这人此刻正撑着脑袋阖着眼，等着她的回应。
在这江铭毅眼里，她水玲的形象应该也没好到哪去，从她这儿吃了亏，他自然会找机会报复回去。
而自己呢，也是自讨苦吃，自那晚在风角堂相识起水玲便知道他江铭屹不是个软柿子，如今辛苦修行得来的镜力被她轻而易举手地借去，又怎么会施不望报呢？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水玲此刻算是体会透彻了。
况且眼下这般和江铭屹耗着干瞪眼，她也不会等到什么好结果，反而耽误时间，不管是于她于月芳，还是那几起命案，都不是什么好事。
事已至此，覆水难收，水玲心中了然，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地叹了出来。
接着神色从容地看向江铭屹：“镜力一事的确多亏了江大人愿意帮忙，今日我能脱险也全因大人舍身相救，我欠大人两个人情，和一碗面，正心中感激不知如何报答。”
闻言，江铭屹身子未动，缓缓睁开了眼睛，似知水玲话未尽，也不开口，沉默地听着。
水玲朝他讨好地笑了笑：“何况只要能找出那个恶人赵达和命案的凶手，我愿意扮丫鬟协助大人，亏欠大人的，我日后也必当还清，大人请放心。”
“这是你真心话？”
“真心话。”水玲点头，表情再认真不过。
江铭屹也点头：“这事既然定了，我便着手准备了，你自己也拾掇一下，过两天就行动。”
说完，他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往门口走去，与水玲擦肩时却突然停下脚步，如那日在澜溪的集市上欲探究她是否真的在掉眼泪一样，微微俯身，目光强迫着水玲正视自己。
“你是真心也好，假意也罢，我都无所谓，但这几日里你在客栈不许再胡闹。”
她又不是三岁小孩，何时胡闹过？这人真爱瞎掰。
但为了不再与他费唇舌起纷争，水玲眼珠子轱辘一转后直勾勾地看向江铭屹，笑着回应他的警告：“今日一事想想都后怕，大人就是再借我十个胆我也是不敢妄动了，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大人的丫鬟，大人说什么奴婢做什么，唯命是从。”
那装模作样的姿态惹得江铭屹勾起了嘴角：“你倒是转变得快，这就演起来了。”
“奴婢是为大局着想，公子你也得快些进入角色，不然到时候容易露马脚。”水玲乖巧地顺着他的话接了下去，还顺带改了对他的称呼。
两人面孔相隔一拳的距离，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
而水玲刚巧到江铭屹下颌，两片红润樱唇一张一启，呼出的气烫得江铭屹喉咙发紧。
“行，”江铭屹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两步，背过身去，“那我的第一个命令便是——不许出门。”
水玲瞬间皱起眉头,一句“凭什么”就要脱口而出，却想到自己上一秒刚保证过“唯命是从”，立马又改口：“奴婢可以做到，但公子总得告诉我原因吧。”
“我这几日要去按察司，没法同你待在一起，黑衣男子之事还未查清，你一人出门万一遇险难不成指望那傻镜灵救你吗？”
水玲瞪着江铭屹的背影，觉得这种阴阳怪气的话真让人气不忿儿，她怒气维持着那抹看似温驯的笑容：“公子，奴婢想纠正两件事，首先，小菱子和你比是差了那么些许，但还是有点看家本领在的。”
“其次，奴婢也没你想的那么弱，今日一事纯属奴婢大意，才让那黑衣男子寻到了下手的机会，更何况如今我们二人托您的福镜力大涨，你也应该放宽心些，难道你还不信自己的本事吗？”
正认真地在同江铭屹逐条分析，一抬眼却见江铭屹已回过身来，板着个面孔又似要说教的样子，水玲急忙话锋一转：“公子放心！奴婢只是想纠正一下而已！我们绝对待在客栈里，哪也不去，公子在按察司千万不用记挂我们。”
“伶牙俐齿，正话反话都让你说了。”江铭屹瞪了她一眼，但似乎信了她的话，朝门口走去，“我就在隔壁，好好休息，有事叫我。”
见他推开门扇，水玲这才暗松一口气：请神容易送神难，终于能把这“大人物”送走了。
不料那门还未掩上，却“吱呀”一声又被推开，江铭屹又折了回来，目光像两把刀子一样钉在她脸上。
“我再警告你一次，不许出去。”
“你怎么这么烦人！”水玲三步并作两步，将人推至门外长廊，边阖门边嚷道：“我说我知道了！你还要我重复几次！”
两门一阖，插上门闩，水玲对着门外小声嘀咕：“我偏去，气死你。”
水玲一向说到做到，第二天大清早，她人就已经蹲在□□门口的拐角处了。
说来也巧，那街口偏有一家茶馆，里头的评书先生叽里呱啦的正讲那《三侠五义》中南侠杀妖道，不大的地盘挤挤插插，三五人群坐的坐立的立，台上讲到精彩之处时下头一阵喝彩，热闹非凡。
水玲本还担心自己守大街上太惹眼，现在往茶馆里那么一缩，混在人堆中，她自信就是江铭屹发现她不见了来这茶馆寻人，也得看个两三眼才能把她揪出来。
不过他是不会发现的，水玲特意去确认了他不在房内，这才出的门。
眼下她选的这个位置刚好能看到□□门口，假装听着故事哈哈乐，眼睛却时不时地往那□□门口瞄。
“水玲，要不咱们回去吧，你都答应那个江铭屹了。”小菱子躲在她怀中，忧心忡忡地剥着花生米往嘴里塞。
“你别同我说话，我今日不想理你。”水玲伸手将白团怀中的花生米粒抢了回来。
“干嘛呀干嘛呀，你真幼稚，”小菱子气到捶了她几下，“我不就是多睡了会儿吗，你至于这么生我气吗？”
“姑奶奶你睡的可真是时候，前一刻还在同我谈天说地，江铭屹一进来你连个影都见不着了，谁信你啊！”
小菱子嘟着嘴坦白：“我有点怕他嘛，毕竟江大人他知道结契是我出的主意啊，他见我在一定不会给我好脸色看的。”
“是，所以你就留我一个人对着他那臭脸，”水玲恶狠狠地用手掌抽了白团子两下，“见我吃亏都不来帮我！”
那两巴掌抽地极轻，小菱子知道自己的家主一向是最嘴硬心软的，笑得愈发甜了：“我觉得他这样安排挺好的呀，你就顺着他的意思来嘛，就当还他一个人情呗。”
说完，试探地从桌子上拿走了一个花生，使劲地掰了开来。
其实吧，赞成江铭屹的计划只是她不出现的一个缘由，还有一个她没好意思同水玲说。
也不知为什么，昨晚两人明明吵得就差拔刀子决一死战了，她却在屋子里嗅出了一丝暧昧旖旎的味道。
她想不明白这两人嗓门都这么大，还要贴这么近做什么，搞得她在镜子里老脸通红，出来也不是，不出来也不是，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总之！她总觉得这江铭屹对她的家主还藏着点别人心思。
小菱子边啃花生边昂起头欣赏起水玲来——眉清目秀，两靥如花，白瓷般的脸蛋配上一双清澈杏眼，虽谈不上国色天香，但也绝对算得上灵动可爱。
江大人会喜欢她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吃到什么吗？”水玲察觉到了那炙热的目光，摸了摸脸颊，觉得今天这镜灵有些奇怪。
“没有，安心吃吧，”小菱子将一粒花生放入她手掌心，“好好玩，我相信江大人肯定不会责怪你的。”
水玲闻言身子一僵，这镜灵说的，是反话吧？
还在琢磨着，却隐约听见旁边似乎有一人在唤她名字。
奇怪，在这枟城怎会有人认识她？
好奇转身，却见唤她的男子正立在她背后。
这男子约莫十六七岁，丰神挺秀，一身鹅黄云纹束口骑装，两弯眉上勒着条嵌了碧绿翡翠的锦缎抹额，矜贵夺目，倒是与那双稚气未脱的多情朗目和面颊两侧的星散斑点不太相宜。
水玲确实觉得眼前之人有那么点面熟，却一时间想不起在哪见过了。
男子脸上的笑容却在见着她的正脸后愈发灿烂，咧着张嘴朝她没头没脑地来了句：“小妖婆！是你吧？！”
什么？小妖婆？！水玲惊讶——大概有十年没人这么叫过她了。
不，更确切来说，十年前也只有一个人会用这么讨人厌的绰号称呼她。
“你是......你是萝卜饼？”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宝钗好耀首，明镜可鉴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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