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我算你倒霉》北去南来

7、chapter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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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令染，你还没回答我，你为什么不和我说你要去看电影？”
　　宋纷纷低着头，从这个角度她只能看见傅令染长长的睫毛，垂下的时候，一小团阴影轻柔地盖在眼下的白皙皮肤上。

　　看得她心里有点儿发痒。

　　她脚后跟被傅令染触摸到的地方，也有点发痒。

　　傅令染轻轻撕开宋纷纷脚后原先的创可贴，这是他趁赵遮去窗口排队递给她临时应急的。

　　宋纷纷接过的时候心想：原来藏口袋里了。

　　听见她的问题，他眉尖轻微地动了一下，声线依旧很平稳，辨不出情绪：
　　“宋纷纷，你觉得我有什么理由需要告诉你这件事情？”

　　“因为……”
　　宋纷纷眨了眨眼，眉头一皱，脚后跟有很清凉的感觉，她放缓了声音，“因为我问过你。我问你周末要干什么，可你骗了我。”

　　骗？她连骗的含义都不明白吗？
　　听她的语气，似乎很沮丧。
　　他用纸巾包裹住使用过的棉签，从口袋里翻出剩下的几张创可贴。

　　“看电影这种事情，本来就不是事先会计划好的。”
　　他不想费时间解释这种问题，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宋纷纷会纠结这个事情。

　　宋纷纷突然叫他：“傅令染。”她太执着于叫他的名字。
　　傅令染抬起头。
　　正巧撞上宋纷纷俯身弯腰的脸，她直视着他的眼睛，想要凑近一点好看清楚他心里的想法似的：“你不会在故意躲我吧？”

　　近在咫尺的、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睛，傅令染嘴角沉了沉。
　　他站起身来，后退了一步。
　　“没有这个必要。”

　　傅令染的声音很低，听起来比平常还要更淡漠一点：“宋纷纷，我说过了，我没空。”
　　傅令染团了团手里的垃圾，转身丢进不远处的垃圾箱里。

　　没空。
　　好吧，宋纷纷鼓了鼓嘴。
　　宋纷纷想起来，她跟在傅令染身边这几天时间里，傅令染的确很忙，仿佛他们班所有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丢给他一个人负责似的，成天都在到处走动。

　　“那……”
　　宋纷纷叹了一口气，似乎是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
　　“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开口，我去让我家里人和校领导说说，让他别一天给你安排那么多任务了，这样可以了吧？”

　　她说得一气呵成，连语气都是平时那种淡淡的、没有起伏的声调，仿佛这根本就是很寻常的一件小事情。

　　傅令染默默看着她，神色复杂。

　　宋纷纷看傅令染好半天不说话，以为他是觉得为难，想了想又补充说：“就当你跑去替我买药又……这样的谢礼好了。”
　　她一开始只是想追求傅令染，还没想过要怎么帮他做什么，她是挺怕麻烦的，可是追求一个人，这种程度的事情，也是应该做的……吧？

　　她重新穿好鞋，从长椅上站起来。

　　宋纷纷：“傅令染？”
　　怎么不说话呀。

　　宋纷纷狐疑地向前走了两步，靠近他。
　　谁知竟然听见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他站在树荫底下，这会儿脸上是什么表情她也看不清楚，心里闷闷的，就听见他开口说：
　　“宋纷纷，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宋纷纷抬起眼睛的同时闭上了嘴。类似的话她对着程洛邻，才刚刚讲过。

　　稀奇。
　　傅令染对她说这样的话，她居然一点都不生气。

　　“我要回去了。”
　　傅令染没给她多少时间观察，他把口袋里的一小管药膏和棉签全部拿出来，放到长椅上。
　　显然他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在这个周末。

　　宋纷纷哦了一声：“那你进去吧，我在公园这边打车回去好了。”

　　“你打车过来的？”傅令染拂掉衣领旁沾上的落叶，动作突然顿了一下。

　　“不然呢？”宋纷纷点头，傅令染这个问题问的可真奇怪。
　　“你以为我走路过来才把脚走受伤的吗。”
　　她明明就是在学校里找了他老半天才会这样的。

　　宋纷纷脑回路异于常人。
　　傅令染抿了唇，懒得理她。只说那你等等吧，便抬脚往路口走去。

　　又让她等。她今天都无缘无故等了他两次了。
　　宋纷纷低了头，把那一堆零零散散的东西塞进手提包里，再抬头的时候，就看见他抬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宋纷纷忙提起包。

　　“你家的地址——”傅令染透过副驾驶的车窗看着她，墨色眼眸中什么情绪都没有。
　　“圣兰馨园5区07号。”宋纷纷乖乖回答。

　　驾驶座上的师傅听见，哟了一声，才朝傅令染点了下头，说：“小伙子你放心吧，我肯定把这个小姑娘安全送到。”
　　傅令染随口回了句有劳了，才离开车窗向后退。

　　宋纷纷在后排看见，忙叫他的名字：“傅令染！”
　　傅令染侧了侧头：“有什么事？”
　　宋纷纷笑着：“谢谢。”
　　“嗯。”

　　宋纷纷咬了下唇，轻声说：“傅令染，我喜欢你。”

　　傅令染面无表情扭开脸。

　　透过后视镜，傅令染的人影变得越来越小。

　　宋纷纷皱起眉，傅令染怎么又不理人了。
　　她今天还不够讨人喜欢么？

　　到家了宋纷纷还在想这个问题，秦阿姨看见她一个人回来，也没有感到疑惑，只是问她：“饿了吧？我熬了海鲜粥在厨房，就等着你回来。”

　　宋纷纷下意识就摇头：“我不饿。”
　　秦阿姨不相信：“你哪次去参加这种聚会回来不喊着饿？难道今天不是你说的那些老掉牙的地方了？”

　　“啊。”聚会啊……宋纷纷呆住了一秒，咬了咬下唇，“我今天吃了……排骨面。好大一碗。”
　　就在他们学校食堂。
　　赵遮看见她拿着汤勺喝汤还说，没想到宋纷纷，是这样的宋纷纷啊。

　　什么样的？宋纷纷没有问。她不好奇这个。

　　傅令染呢，他当时是什么表情？
　　宋纷纷仔细想了想。

　　好像……又笑了一下吧。
　　宋纷纷抿住唇，还是没忍住，轻轻扯了扯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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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啧。”
　　秦阿姨看见宋纷纷翘在沙发上的两只脚丫子，担心得不行。非要让她把创可贴去了让她亲眼看看伤口。
　　宋纷纷缩着脚，说什么都不让她碰。

　　宋纷纷：“真的没事儿，就磨掉一点皮，没流血呢。不碍事的。”
　　“你这孩子，鞋子不合脚怎么不早说呀？你刚刚洗澡脚上肯定沾水了，你让我看看，万一感染了怎么办？”秦阿姨一说起这种话，就碎碎念老半天，宋纷纷倒是不嫌烦。

　　她早就习惯了。

　　“我知道，您说的这些我也都注意了。”宋纷纷抬起一张素净的小脸，模样看着倒是很真诚。
　　其实她刚刚仔细看过，真的没什么伤口，说破皮都有点勉强了。

　　秦阿姨瞧了半天，见拗不过她，摇摇头没再坚持。

　　“你这孩子……”

　　没过一会。
　　宋纷纷远远看见门外草坪边的灯一盏一盏亮起，心想多半是她爸妈回来了。

　　她不想接受新一轮大惊小怪的盘问，赶紧起身跑上楼。
　　软鞋底踩在更柔软的地毯上，发出的声响并不大。

　　“纷纷回来了？”
　　宋纷纷听见妈妈在身后叫她，哎了一声，在楼梯拐角处探出身子向下喊：“我吃过了，等会不用让人再上来问了！”

　　这个晚上，她在日记里写下：

　　『这个F原来会笑，不过他笑起来的时候，和蜻蜓划过水面没什么两样，一转眼就什么痕迹都看不见了。早知道拿相机拍下来。』

　　『这个F的手指很温暖，药膏那么清凉都盖不过去的那种温暖。』

　　『这个F请我吃了排骨面，很好吃。就在南中食堂，你也许吃过。』

　　程若竹疑惑地皱了下好看的眉毛，女儿这样的态度，让她觉得有些奇怪。
　　好在她早已见怪不怪，纷纷这个女儿，实在是常常超出她预料之外。

　　秦阿姨端了两杯热茶过来。
　　程若竹顺口问：“秦姐，纷纷回来多久了？怎么一见我和她爸就跑呀。”

　　她说话的声音温温柔柔的，性子也是。
　　以前还没出嫁时家里人就常笑她不像程家人，性子不够干脆，手段也不够狠心，应该去当林家的女儿。
　　林家与程家是世交。
　　程若竹笑得清清浅浅的，一点儿不恼，顺着语气接下话说那她也愿意得很，谁叫偏偏不是呢，不然她和林家姐姐就更亲近了。

　　秦阿姨放下托盘，回答说纷纷到家有一会儿了，多半是坐累了想睡觉，碰巧赶上你们回来。

　　“这样啊。”
　　程若竹淡淡嗯了一声，拉着宋文京坐下，没再继续追究这个问题。
　　她心里有更值得发愁的事情，需要立刻和丈夫商量。

　　“小筝的意思，我看是不大容易成。”她托着腮，柔柔叹了一口气，“这会多半已经在路上吵起来了。”
　　宋文京喝了口茶，闷声不语。

　　宴席到了后半段时，程家几兄妹的脸色都不好看，要不是顾着程家老爷子在场的面子，程末筝多半早甩手走了。
　　反正这种事情她早年也不是没有做过。

　　其实事情说到底也不新鲜，不过是商业联姻这些老一套的方法，但是程末筝多年在外修学，和程家这些弯弯绕绕的关系基本没什么交集。
　　现在她大哥一放话就要她挑出个人来，老爷子那边也不透露意思，多半是默许了。

　　默许是什么情况呢？随时都能变卦的东西。却能让他们小辈在底下猜来猜去。

　　“你想掺和这事？”
　　宋文京沉默半晌，一出声就直奔主题，“你管不到你大哥头上，他也不会容忍有人插手。”
　　他不喜欢程家人行事作风，这点程若竹明白。但这个事情也不是她说一句不管就能真撒手得了的。

　　“小筝是我亲妹妹，我难道看着她被这么随意拿出去……”程若竹咽下话口，“交易”这俩字，是怎么也吐不出来的，“她就比纷纷大了五岁。”

　　宋文京这会才动了神色：“纷纷不是程家的女儿。”
　　程若竹看见他这副事不关己的态度，也有点急了，呛道：“可我是程家的女儿！”

　　“阿竹。”宋文京眼见着妻子情绪有点失控，忙伸手扶住她的后背。

　　宋文京：“你若是真动了心思，下定决心想当谁的靠山，我绝不拦你，自然也有本事让你全身而退。只是你大哥到底打的什么算盘，你就都明白？”

　　“我不明白什么？他不就是想和徐家联手，好一举压下顾氏伸手到南城来的势头吗？不然他这么着急让小筝回来做什么？要说不明白，我唯一不明白的就是，他到底有多么大的野心，这么急于求成……”
　　程若竹越说越来气。

　　“那他猜不到你会插手配合你妹妹的反抗？”宋文京语气凉嗖嗖的。
　　“猜到又怎么样？程家的女儿哪一个没有反抗过？”程若竹说着，眼圈微红，“我不是也尝过不少苦头吗。”

　　宋文京下巴绷紧。
　　被程家压得喘不过气的那些日子，一刻也不曾从他的记忆里消失。

　　两个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等宋文京再开口时，说话的声音依旧不大。

　　可他一字一句都说得缓慢又慎重，仿佛每一个字都有着千钧之力，只要落下来就能随便砸出个洞。

　　要他现在就说出这些话并不是容易的事情。

　　他沉默了一天，在推杯换盏间周旋，任由程家人怎样怎样的暗流涌动，愣是瞧不明白似的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只是在犹豫要怎么开口。

　　因为这猜想中有太多他未证实的消息，或许不该这么早就和盘托出。
　　可他的妻子，又实在是个护短的人。

　　安静了许久。程若竹才缓下一口气。
　　她像经历过一场巨大的溺水一样，好半天没有找到自己呼吸的节奏。
　　刚刚的一番话与满堂的灯光重叠在她的脑海里，迫使她生出一股后怕的凉意。

　　天旋地转之间，忽然钻出一个小小的人来。

　　那身影程若竹再熟悉不过。

　　“爸爸，我房间里的净水系统好像出问题了。”

　　少女轻皱眉头，晃了晃手里的陶瓷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