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花明花寂

11、章十：道士

　　“传说落芳山原是天上王母不小心洒落了一捧栽花的土壤，落到凡间，幻化成山。”
　　“本来是座仙山啊，怎么会生出你这等邪祟之物？”

　　安期生倚着桃花流水的美景，瞧着个二郎腿，慢慢悠悠地讲道。

　　半空中不知从哪里飘出来的一个声音，娇俏俏，恶狠狠： “臭道士，我要吃了你！”

　　安期生像是没听见，继续滔滔不绝，指着这寸草不生的山头道： “吸光了这山上所有精气，搞得此地寸草不生外，现在竟然还打上人的主意了。”

　　“你说你是不是假用花仙之名，诓骗行人了？”安期生转过头，望着头顶上郁郁苍苍盖着的一片红云，面上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幸好你还没成功就被小道救下了，不然呐，你要是成了，只怕天谴和修为还是是天谴来得更快一些。”

　　桃花精好像是跺了跺脚，摇下了簌簌花瓣： “哪里轮得着你这个臭道士来管我？”

　　安期生一边笑一边掏出挂在腰间的葫芦，摇了摇： “本来是用来装美酒的，这下可惜了……”

　　还没等桃花精明白眼前的臭道士在可惜什么，突然一股强大吸力袭来，眼前狂风大作，再睁眼时，四周已是漆黑一片。

　　“臭道士，你把我关哪里来了？！”

　　看着面前一棵草木也没有，彻底变秃了得山头，安期生满意地拍了拍腰间的葫芦。

　　夕阳西下，金色洒在安期生前行的路上。

　　“别害人了，从此你就跟着我，学学怎么成为一个真正的花仙，怎么样？”

　　哇哇乱叫回荡在空山上黄昏下： “你这个臭道士，臭道士你放我出来！放——我——出——来——”

　　之后几天，安期生戴着一个装了一只桃花妖的葫芦，云游四方，顺便干点斩妖除魔的事情，换些酒钱。
　　而小桃花妖，则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一睡醒就干两件事情——一是骂安期生，从父母爹娘骂到祖祖辈辈。二是进行各种方法来诓骗安期生将她放出来，可惜一次都没成功。

　　闹市街头，安期生提着一壶酒，啃着一个馍馍，突然想到了什么，拍了拍葫芦： “诶，小花妖，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

　　小桃花妖刚刚才骂过他，能量消耗了大半，此刻正在静坐养神，不想搭理他，干脆装睡。
　　虽然没有得到回应，但是安期生一点也不尴尬，而是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不如就叫‘灼灼’怎么样？”

　　葫芦里传来小桃花妖闷闷的声音： “什么嘬嘬嘬，安期生你逗狗呢？等我出来，一定要把你大卸八块撕碎了喂狗！”

　　被戾气喷了一脸的安期生也没有气馁，继续兴致勃勃地解释了起来：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多美好的寓意啊。”

　　小桃花妖不屑道： “这怕不是你仅会背的两句诗了吧？”

　　安期生“咕咚咕咚”灌完了剩下的酒，一趴大腿： “这个名字可取得太好了，我快被自己的才华给折服了！”

　　“臭道士，你有没有听到我在骂你啊？！你个文盲，我骂你文盲！”

　　安期生点点头： “知道了知道了，谢谢你夸我。”

　　小桃花妖快气炸了，仿佛下一秒就能从葫芦里蹦出来撕了他一样： “我在骂你，我在骂你！你要不要脸？”

　　安期生穿梭在如织人潮里，往前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小桃花妖： “知道了知道了，谢谢你的夸赞。”

　　“臭——道——士——”

　　南柯讲到这里也笑了起来。赵元年挠挠脑袋，心想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窗外传来那个少女的声音： “唉，经你这么一讲，我倒是想起来了初见时他是多么让人生气的了。”

　　南柯望向窗外，眼角含笑： “那怎么，还要不要助他羽化成仙了？既然他这么让人生气，不如干脆将他一辈子锁在那根桃花枝里算了。”

　　赵元年看着老板娘说着如此恐怖的话，却笑得云淡风轻的样子咽了咽口水。

　　窗外桃树似是颤了颤。
　　“不。我要助他羽化成仙。”

　　南柯又转过头看着赵元年： “想知道为什么她这么执着于助他羽化成仙吗？”

　　赵元年点了点头。

　　室内香炉散发出袅袅香烟，窗棂处铺着桃红雪白的花瓣。
　　南柯又继续了那个很久以前的故事。

　　传说落芳山乃王母失手洒落的一捧瑶池土所化，所以是座天然的仙山。山上灵气充沛，自然就孕育出了灼灼这样的小精怪。

　　灼灼记得自己初开灵智的那天，天上下着很大很大的雨。她当时还不能化成人形，只能以一棵树的姿态观察着这个世界。树不能跑不能跳，永远被固定在了一处。但是树可以管理自己的枝丫。

　　灼灼记得那天有人来树下躲雨。因为她是一棵很瘦小的桃树，所以那人基本挡不到什么雨。
　　着急想给人挡雨的灼灼集中了全部力气和意念，努力伸展着枝丫，伸展着，伸展着……慢慢的，一棵参天大树在漫天大雨中长成了——初心竟是为了给一个路人挡雨。

　　雨中的灼灼欣赏着自己茁壮的枝干，绚烂的花朵，欣喜之情盖过了一切。
　　慢慢的，雨渐渐停了，日光洒下来。
　　灼灼听到那位路人似是对她说了声感谢，然后就离开了。

　　灼灼又在山中生活了几年。这几年她仗着自己开出来的灵智，吸光了山上所有的灵气，导致落芳山变成了一座除了她之外寸草不生的荒山。吸光了山上的灵气后，灼灼开始打量起了过路的行人——企图通过吸人精气来助长自己的修为，助自己早日化成人形。

　　可惜，还没等实施呢，就被一个臭道士给截胡了。

　　想到这里，灼灼又气氛地踹了踹关自己的葫芦。

　　安期生按住葫芦，比了个“嘘”的手势，压低着声音道： “你安静些，等会儿被发现了咱俩就全完了，全被拿去炼丹。”

　　此刻的安期生——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细细地观察着眼前这一方小小的石洞——中间摆着一个巨大的炼丹炉，边上随便铺了床草席，还有几个锅碗瓢盆。

　　灼灼在他的识海里与他对话： “安期生你在干嘛？”

　　安期生也在识海里回她： “接了个委托，来杀一个邪恶道士。”

　　“邪恶道士？你不也是吗？”

　　安期生此刻没工夫与她拌嘴，蹑手蹑脚从石头后面走出来，来到炼丹炉前，往里一瞅……顿时吸了口凉气。

　　“安期生，发生什么了？快让我看看。”察觉到安期生气息不对的灼灼急切地问道。

　　安期生按住葫芦，看了眼一旁的锅碗瓢盆，想出了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