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之暮》三四两

31、景海然没死吗？

　　“我劝你，还是多了解一下特工评级标准，看看‘神级’究竟是什么样的级别。”
　　说罢，慕知音吹着口哨离开了。
　　口哨吹出的是《送别》，声音在寂静的楼道里回荡，恰逢半夜三更的时间，倒像极了丧钟，令人毛骨悚然。
　　不过自打从外面回来，慕知音不再像之前那样随随便便就喜欢送他们上路，相反的，她更喜欢通过这些诡异的东西给他们幼小的心灵一击“重拳”。
　　就这样，赵倩在组织里第一次有了害怕的人。

　　重新评级的结果第二天投到了训练场的大屏上，同时还同步到每个人的手环上。
　　不出所料，赵倩和孙离都被降级了。
　　也正因如此，他们二人的搭档组合并没有被拆开。

　　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总想着试试慕知音的能力，看看究竟有没有传说中的那么神乎其神，于是他们会在各种地方给慕知音设下“陷阱”。
　　最基础的就是门上放盆水、放盆面，路上拉跟线，树林里挖个坑……这些对于慕知音来说都不是什么难题，甚至闭着眼都能躲开。
　　有一些成手的特工的确有些东西，他们会利用一些无色无味的化学药剂，或者是不易察觉的毒药，为的是让慕知音因为中毒而出糗。
　　一开始他们只是放到慕知音喜欢吃的东西里，可慕知音基本都能辨认出来，选择不吃。
　　于是，他们就选择将一些化学药品喷到慕知音常接触的物品上，可是这些物品大多都会先被其他教官接触，那些人出糗，慕知音自然就知道有人在恶作剧，便不会再碰了。
　　就这样，他们每天变着法儿地想要整慕知音，然而三个月过去了，竟无一人成功。
　　他们终于清楚了“神级”两个字是凭什么被刻在这些人的名字前面的。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捉弄慕知音”这件事没有人能够做成了，却不料，一个春和景明的下午，赵倩从活动场冲进宿舍，喊道：“慕神被整蛊了！”
　　他们都不敢相信，一直立于不败之地的“慕神”竟然被整了。
　　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越传越邪乎，到最后甚至有人说：慕知音走在路上突然摔倒了，被人打了一顿，起来之后，发现身边什么都没有，甚至连路上被做手脚的痕迹都没有，就连慕知音本人都没查出什么端倪。
　　事实自然与之有偏差，慕知音并没有被绊倒，也没有被打，她只是在某天夜里起来喝水的时候，发现杯子里的水被换成了折耳根汁。
　　要说这么大味道的东西在正常情况下她不可能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唯一能解释的，就是在喝水之前，她的嗅觉就被屏蔽了。
　　而组织里能够影响嗅觉的药物只有一个名为“闻啥都香”的喷雾。
　　这个喷雾本身是带有气味的，而它的气味却因每个人嗅觉的受体不同而有所区别。
　　可是无论慕知音怎么想都没想到今天她闻到了什么不一样的气味，为此她还特意去化学药品库找库管要了一些这个喷雾，闻了闻。
　　还是淡淡的香根草味道，她不会记错。
　　可是这几天里，她都未曾闻到过这种味道。
　　紧接着她又查阅了这个药品从她回来开始的取用记录，由于现在的特工过于浮躁，所以他们的计划中大概率都不会出现这样细致的设计，因此根本就没有人领取过这个药品。
　　那就奇怪了，如果不是用了这个药让她嗅觉失灵，难道是将折耳根的气味通过某种方法隐去了？
　　闲暇之余，慕知音坐在窗前望向窗外的树林。
　　SH的大楼依山傍水，正面面对着的是整个海城市区，极尽繁华，而背面面对着的，却是丛林密布的山丘。
　　慕知音的新办公室刚好就在大楼背面。
　　她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回忆了一遍，企图从中发现些什么端倪。
　　结果不出所料，一无所获。
　　许多年之后，慕知音坐在沈航曾经的办公室里同司贺宁讲起这件事，司贺宁才说：“其实那次整蛊你的人正是我。”
　　是谁慕知音并不关心，她最关心的只有他是怎么做到的。
　　“我并没有真的用折耳根汁，只是用一些调味剂调出类似折耳根的味道罢了。”司贺宁答道。
　　“就这么简单？”
　　听到司贺宁这个说法，慕知音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这么简单的事儿愣是让她想复杂了。
　　然而时过境迁，当年的谜题也终于有了答案，慕知音也不过是付之一笑，并没有多说什么。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慕知音甚至觉得这不失是个检验他们能力的好办法，便将这个办法列入正规的评价标准之中。
　　“我知道你们最近都琢磨着怎么整我，”这天集训结束集合的时候，慕知音对所有人说道：“不如这样好了，但凡是能够成功整蛊我的，可以提前毕业，不用继续完成这些魔鬼训练。”
　　听到这个消息，许多人眼睛都放光，感觉苦哈哈训练的日子终于有了盼头。
　　可转念一想，他们好几个人联合起来想的办法都没法成功整蛊慕知音，单打独斗的，有有多少胜算呢？
　　好不容易看见的曙光又消失了。
　　所有人里只有一个人不想这么快毕业，这个人就是司贺宁。
　　说起来也就只有他的实际能力可以跟慕知音一争高下，可是他的主要任务还是辅助路心忱的灵魂平定龙脊丘陵大陆的暴乱，所以尽早与慕知音有联系才是正事儿。
　　正因如此，他需要让其他人尽快毕业。
　　但他也不能像给猪盖章一样随便拽一个来就提供一个方案，至少也得按照景海然那会儿毕业的标准，合格了的再递小抄。
　　经过三天的评估，他选中了十几个能力和人品都还可以的，挨个儿给人塞锦囊。
　　一开始慕知音还觉得这些人是真的长进了，有些欣慰。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差不多到了第六七个的时候，慕知音觉得这手法十分眼熟；到第十个的时候，她基本可以确定了，这就是景海然常用的手法。
　　可是景海然是她亲手葬的，他又不像她，到处都是藕断丝连的“爱情”，景海然处理情感问题向来都是非常果断的，所以他断不可能有“复活”的机会。
　　如果不是景海然，那必然有人在模仿他。
　　可是能模仿得如此惟妙惟肖地，也还是太可疑了。
　　她这才意识到，她从来都没有仔细看过这些人的脸，没准，那个最像景海然的人就在这些人之中。
　　趁着训练，慕知音仔仔细细看了每一个人的脸，直到看到司贺宁的时候，慕知音瞳孔振动了一下。
　　她险些喊出“景海然”三个字。
　　司贺宁注意到慕知音正在注视着他，便刻意地装作不经意看向她。
　　他的刘海被汗水打湿，一绺一绺地贴在额前，训练场的泥沙沾染了他洁白细嫩的皮肤，正午烈日之下，这副面孔却依然出类拔萃。
　　她看向手中平板上的资料，才知道他和她竟然是完全的同行。
　　“你，过来一下！”
　　司贺宁听到指令，随慕知音来到二楼悬窗处的观察室。
　　“慕神，您找我？”
　　“你叫……”
　　“司贺宁。”
　　“哦……”慕知音再次看向手中的资料，又问道：“你认识景海然吗？”
　　司贺宁随手抹去额前就要落入眼睛的汗水，回答道：“认识。”
　　听到这个回答的一瞬间，慕知音感到心脏悸动。
　　“呃……”看慕知音的表情，司贺宁想到她大概是误会了，又补充道：“景神是您的搭档嘛，怎么会不认识呢……”
　　只是这种认识吗？
　　对此，慕知音依然持怀疑态度。
　　司贺宁很怕慕知音继续追问下去，但好在广莫当局对所有员工都有外部保护机制，尤其是对龙脊丘陵的人，不论他们与广莫的人见多少次，都会记不住他们的真实姓名。
　　果然，下一秒慕知音便忘记了这个名字。
　　“你……”
　　慕知音突然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她实在记不起眼前这个人的名字，甚至记不得他的来历，可这些她分明是才看过的。
　　她不愿承认是自己“年纪大了”记忆里减退，便将这种现象归咎于复活后遗症。
　　“司-贺-宁，是吧？”慕知音又对着手中的资料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才说：“回去吧。”
　　“啊？”
　　看她这么认真，司贺宁以为她是看出来些端倪，结果她只是让他回去。
　　“怎么，你耳朵不好使？”
　　“啊？啊不不不不，我这就回去。”
　　从那天起，慕知音都会格外关注这张脸，明明行为举止、眼神、生活习惯，甚至工作习惯都跟景海然如出一辙，要说区别，大概只有那张脸与景海然有些许差别而已，那他为何就不是景海然呢？
　　思考几日之后，慕知音突然脑洞大开，她猜测，景海然可能也是在某处被复活了，只不过他忘记了前世的记忆，所以复活之后便以“司贺宁”的名字回到了这里，
　　别说，慕知音猜测的还真是对了七七八八。
　　只不过司贺宁的“忘记前世”都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