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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庸人自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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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讲述起这些人的时候,神采奕奕,像是那些久经沙场的将军告老还乡之后向儿孙们讲述他这辈子的每一个军功。
“你今年多大了,到底跟过多少人啊?”
王珝不像是经过训练的,他也不该是城府深不可测的人,能够说出这些,必然是真的亲身经历才能有感而发的。
“按照全世的纪年法来算,我今年122岁,我生日小,年底才……”
“122岁?!”
慕知音怎么都没想到,如此年少稚气的男孩,竟然是个百岁老人。
“别这么惊讶,你也不想想,翡翠要成为翡翠,需要经过多少年的变化,而成为翡翠之后,若是保存完好,又能流传多少世,这么看来,跟广莫大陆博物馆里的那些老家伙比,我是不是年轻很多啊!”
慕知音哭笑不得。
不过他说的也很有道理。
经过这一路逃亡,慕知音觉得留王珝在身边或许真的对她回到龙脊丘陵有正面意义,比那些鱼啊鸟的都要靠谱。
就在他们聊天的功夫,男人已经按照定位寻到慕知音的藏身之处,并将她带上了直升机。
还是这个直升机,还是熟悉的场景,不过这时,慕知音心中有许多疑问需要被解答。
“你是广莫总司的?”
一上飞机,慕知音便迫不及待地询问男人的身份。
尽管她问这些也不过是抱着侥幸心理,万一他会回答呢。
侥幸永远都只是侥幸,男人果然还是没有回答。
不过他听到慕知音提起“广莫总司”的时候,指尖突然用力抠了一下,这一细微动作却被慕知音察觉到了。
这恰恰证明,慕知音猜对了。
也好,广莫总司好歹是官家,她除了是罪灵也没犯过别的事儿,应该不会对她怎样的。
无奈,男人什么都不说,慕知音也没法再问了,只好看向窗外。
这一看不要紧,却被慕知音发现了洋流的方向不对,立刻起了疑心,便拉住男人的手臂质问道:“这不是去极谷大陆的航线,你要带我去哪?”
男人终于将目光聚焦在慕知音身上,注视了她许久,像是在纠结要不要告诉她。
最终他还是说:“我们找到了新的方法送你回龙脊丘陵,只是不知道能否成功。”
听他这么说,慕知音越发怀疑,这男的接近她,救她、帮她究竟是什么目的。
“从两个月前你就一直在帮我,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无利起的早,我与你素不相识,你究竟为什么要帮我?”
彼时慕知音已经不是两个月前那样需要男人的帮助,她只觉得不赶紧了解清楚男人的目的,她的生命危险即便是在男人身边也无法解除。
男人又不说话了。
不知他是不想说,还是不知道怎么说。
“至少让我知道你叫什么吧?”
“阿恒。”
“你……!”
慕知音看来,男人分明是在打趣她,哪有人没名没姓,就叫“阿恒”的。
她也懒得跟他争辩了,双手抱在胸前,看向窗外的海面不再言语。
不多时,直升机悬停在龙脊丘陵的结界外面,男人带着慕知音下水,这次他们准备了充气皮筏艇。
他们找到的新方法就是用了一个像擦玻璃机器人一样的东西,在结界上开了个小门,让慕知音往过走。
慕知音将信将疑,试图通过结界,却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弹了回去,直接掉进海里。
男人赶紧又将结界封好,才潜入水中将慕知音捞起来。
“咳咳咳……”慕知音被海水呛得嗓音都沙哑了,她指着阿恒的鼻子骂道:“我的命要是没有这破结界值钱的话,你就让我死在外面好了!”
“你的命的确比结界金贵,可若是结界不及时封上,就会有罪灵跑出来,到时候,你的命就赔不起了。”
说这话的时候男人非常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漠。也不知是不是刚从海里上来的原因,慕知音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你为什么非要把我送回去?”
这一路上,慕知音疑心越来越重,这里面有太多事情解释不通,唯一能够解释这一切的人又总是惜字如金,两个月了,除了带她泡了两次海水,什么都没做。
回极谷的路上,男人突然问起她:“昨天忘了问,你怎么,去磊岩了?”
“额……一言难尽……”
慕知音将她怎么认识的凤宁,又怎么去了鹏羽大陆,最后是如何逃到磊岩大陆的事情给阿恒讲了一遍,直到阿恒将她送到公寓里,还喝了一杯咖啡,慕知音才讲完。
听罢,阿恒哂笑道:“凤凰不是虎鲸,不会软禁你的。”
“你说不会就不会?”
“‘凤凰是全世最高傲的动物,他们从不屑于依靠软禁这等手段将喜欢的人留在身边’这是《全世珍灵录》里白纸黑字记载的,不是我瞎编的,不然昨天在磊岩,追捕你的就应该还有凤凰才对,不是吗?”阿恒说。
的确,那天她看见凤宁了,从凤宁的眼神中,她分明看到了惊讶和疑惑。
那种神情慕知音过去在无数死在景海然手中的目标脸上都见过,她不可能看错,那分明是将她认出来了。
“凤凰是可以看到人的灵体的,不论你外表如何伪装,他都知道那是你。”临走的时候,阿恒提醒了慕知音这么一句。
阿恒一语惊醒梦中人,慕知音这才知道,原来在凤凰眼里,她是另一个样子。
等阿恒离开,慕知音在404门口踟蹰良久,最终还是按响了门铃。
不出所料,开门的是凤午。
“呦,这不是凤宁最喜欢的不辞而别的千金慕吗?”凤午阴阳怪气地。
“我有话跟你说。”慕知音推开堵在门口的凤午,径直走进去了。
“你倒是不客气。”凤午苦笑。
“我问你,我走了之后,凤凰他们家人有没有追捕过我?”
“你以为凤凰是那帮傻胖鱼吗,还全世追捕你?”
那天慕知音不辞而别,凤宁虽没有去找她,却也失落了好一阵,还时常会跟凤午聊这件事,问他是不是凤凰族人吓到她了。
凤午哪是个会说好话的,成天打击凤宁,害得凤宁不想出来见人。
于是那些天都是凤午代他出来的,代价就是,好不容易跟家人缓和的关系,被凤午一个下午就搞砸了,他们也只好提前回极谷。
赶上磊岩有玉石博览会,凤午便想带凤宁去散散心,没想到又遇到了慕知音。
“我明白了。”
听完凤午的讲述,慕知音觉得她兜这一大圈,最亏欠的就是凤宁,等明天要好好说声对不起。
像来的时候一样,慕知音走的时候也是夺门而出,根本不跟凤午打招呼。
凤午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上,心里直堵得慌,便随手开了一瓶洋酒,对瓶吹起来。
酒过三巡,他看向窗外,却意外地看到玻璃上倒映的影像,是凤宁的长相。
凤午不由自主地伸手摩挲这张脸,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原本的模样了。
是不是,只有他用自己的肉身化形,才会得到他想要的一切?
回到房间,王珝终于从慕知音手腕↑下来,他回想着被慕知音称为“凤午”的人说:“那个男人好生讨厌。”
慕知音一边卸妆,一边不屑地说:“是啊,他就是这样。”
“不过我觉得,他看你的眼神很不一样。”王珝仔细回忆之后补充道。
“有什么不一样?”慕知音随口问。
“说不上来,总之就是不一样。”
一句废话。
慕知音腹诽。只是她现在也没心情哄孩子玩,便任由他去。
“姐姐,”王珝才安静了一会儿,就又过来挽着慕知音的胳膊说:“你是不是喜欢那个男人?”
他能在一面之间就问出这样的问题,果然是灵玉。
惊叹之余,慕知音试图扒开王珝的手,同时在思考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她不清楚王珝对这个世界的了解到了什么程度,或许是他少年的模样令慕知音犯了经验主义错误,她总觉得王珝还是个不经世事的孩童。
可这两天听他讲前几任买主的故事,又觉得他应当是通晓万物的长者。
“我喜欢的是他,又不是他。”
“你喜欢另一个灵魂?”
王珝果然还是一下子就明白了慕知音的意思。
“是。”
承认这件事对慕知音来说需要一些心理建设,尽管与凤宁和凤午已经相处了两个多月,但要让慕知音接受自己其实喜欢的并不是女人这件事并不是短短两个月就够用的。
如果她真的喜欢的不是女人,那之前的女孩们都算什么呢?
如果是这样,她对景海然的情感又算什么呢?
“你好像不怎么开心?”王珝端详她的表情良久之后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他这122年还真是一天都不白活。
通晓万物就算了,还能窥探人心。
慕知音忘了,镯子本来就是戴在听得到脉搏的地方的,像王珝这样的灵玉,窥探人心并不是什么难事。
“也不是,就是有些事情没想清楚。”慕知音轻轻叹息。
“情爱之事自古又有多少人能想明白,可是人活着本来就是活一个‘体验’,既然如此,又何必拘泥于一种思想,因庸人自扰,而故步自封呢?”
王珝的话慕知音在心中过了三五遍,都没能通晓其中奥义,听他又开始讲之前买主的爱情故事,慕知音便趁他不注意,回卧室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