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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暄风携着柳絮飞过一年又一年的春。

      承鸢已经记不清在这里呆了多久,久到好像已经不再对这世间有什么期盼。

      “祭司大人,该回去了。”身边的侍女提醒道。

      冬日过了,白昼总是长些,坐在树下的女子仿佛才意识该离去了,却摇了摇头,脸上透露出一丝期待,言语却依旧无一丝波澜,“已经到申时了吗,今天便晚些回去吧。”

      七叶听到主人的回复面露失望,好在站在后面,避开了承鸢的目光,心里十分可惜今天晚些回去大概是赶不上云烟她们给月迢开的接风宴了。

      七叶心里偷偷想着,又望向坐在树下的祭司大人,春日的风吹的和煦,未曾拨款她的发丝,小小的面颊上,缀着柳叶眉, 桃花眼,往下看唇不点而红,本该是有万种风情的一张脸,却生生透出一股死气,无端感到一阵寒凉。

      也不知道祭司多少岁了,听说祭司从很久以前就来了南诏,人们都说她是南诏的仙人。

      “七叶,你知道金棱河会流到哪里吗?”问着却没等她回答“是忘川。”

      仿佛只是自言自语的呢喃。

      “大人,您见过忘川吗?”

      “或许吧。”

      一时间有事沉默无言,一人抬头看着河水,一人低头望着草。

      月上中天

      承鸢站起来拂了拂裙摆,看着已经靠着书睡着的小丫头,抬手施法,一个转眼,便回去了丹阳殿。

      宫殿里多的是一模一样的巫傀,一切都静悄悄的,上来一个巫傀接过过七叶,又带着其它巫傀退下。

      “叫月迢过来。”

      “是。”巫傀的声音喑哑,好像树干划过石头的粗糙,与他们的相貌并不匹配。

      约摸半祝香的时间,一位紫衣少女推开了门,鲛丝缀着金丝与宝石,在行走间掬起一朵朵浪花,行走间似有星光流转,腰间束着一柄鞭子,粗粗一看已是惊艳绝尘,细看杏眼中已然含着一整个春,唇角止不住的上扬,她身上带着生命的气息,是自由的。

      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承鸢身侧抓着她的手臂,一出声便是撒娇:“师父~”

      承鸢退一步,错过她的手,只是看着她。

      月迢不解问道:“我今日刚回的南诏,您怎么现在才回来,都没赶上我的接风宴呢!您没看到我的蛊蛛吗?”

      “本座见到了。但你先告诉我,中原赤黎,北地昆仑,东海十六洲,北原天山你去了哪里。现在你身上一股子海腥味,是去了东洲吧。是不是还带来点什么不该带的东西回来。”

      她说的很慢,死寂的眼睛看向承鸢,不喜不悲,这并不是反问,月迢忍不住低下头,手不自觉的抓着,也没有回话。

      “回去洗澡,把这一身味道好好洗洗。”一顿又说到“还有那些海里不三不四的脏东西,别往丹阳殿里带。”

      女子虽然面上不显,说出的话好像又别有深意。

      月迢心中反驳着,才不是什么脏东西,嘴上却也不敢反抗,只说着告退,便转身走了出去。
      承鸢的目光越过未关的大门,落在西南角的梨花树上。

      只见树枝一抖,一只翠鸟飞走,抖落一地白霜。

      约摸几息之后,一男子突然出现的邀月殿的廊下,敖淮叫住心不在焉的月迢。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手在月迢眼前晃了晃。

      “师父好像发现你了,她已经知道我去了东洲,她还说我身上,我身上。”似是斟酌了一下“有东洲的味道。”

      “东洲的味道?那是什么味道?”说着嗅了嗅自己身上,“难道是本大爷威震八方的味道!”

      对面只甩了一个白眼,“死海鲜!”

      “诶呦,现在就一口一个死海鲜了,这才刚到南诏,你在东洲我可是锦衣玉食的供着你啊,你现在这一副恩将仇报的样子,我真该拿水镜让你好好看看!”

      男子嘴里突出的话阴阳怪气,但眼睛确是含着笑的。

      “先别急,本宫堂堂南诏三公主,祭司坐下唯一弟子,不会让你流落街头的!”说着还踮起脚,拍拍了他的肩。“有我一天在,你就有一天柴房可以睡。”

      敖淮握住她的手,放在脸上,又慢慢凑近她,直至她几乎抬头都可以吻上“那不睡柴房可以可以吗?”

      一时间不知道是谁的心跳的更快。

      月迢忘了抽回手,红字脸转身就要走,竟带着敖淮猝不及防地动了。慌乱中,不知是谁先动的手,最后变为了十指紧扣。

      月光下,少男少女的情愫悄然升起,星星火光却想着燃尽这片旷野。

      而另一边,承鸢坐在丹阳殿侧殿里推演着什么,手飞速结印,只留下残影,脸色也透着骇人的白。星轮不堪重负地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几圈星圈极速旋转着。

      突然,只见她口中吐出一口鲜血,即将要倒向地面,幸而伸出的右手抵住冰凉的地面,手上青筋崩出。

      左手擦去唇边的血,下一刻却连着地上的鲜血一起,被黑雾吞噬。

      她怔怔看着这一切,神色莫名。

      “来寻女娲石是吗?”

      第二日,侍女们来祈年殿当值时才发现倚在星轮上沉沉睡去的承鸢。

      不过没有人会去叫醒她,因为满宫的侍女都不过是一个一个没有灵魂的纸扎人,只留了几个南诏国选来的巫侍。

      她其实已经不需要睡眠这种东西,但是也只有在梦里,她能见到那些过去,已经太久了,久到她好像已经记不清那些岁月。

      在南诏的日子大多是清闲的,她日日在金棱河畔消磨着。

      但是今日不同。

      月迢带着换上南诏服饰的敖淮兴致冲冲的从一个摊位跑向另一个摊位,只是敖淮抱着的东西越来越多。

      两个人样貌本就出众,加上这挥金如土的架势,确实很难不引人注目。

      “云烟,你看那像不像三公主啊?她旁边那男的怎么没见过呀,咱们云京有这么俊的公子吗?”

      “诶!好像还真是,昨天刚回来,今天就带着个俊俏的小公子出游,咱们公主呀,这情丝是长出来喽”云烟调笑道。

      七叶也不禁小声调笑几句。

      俩人声音本就没压着,承鸢自然是听到了。她抬眼望去,不知想着什么,却说了句“通知珂烨,加强摘星楼的守卫,快到上巳节了,让百姓避免夜行。”

      两人也未多想,行礼接下。

      只因南诏是女娲大神的故土,因而此处山岭精怪都比别处多些,又是上巳节,百鬼夜行之时。往年上巳节那天,都只会留祭司大人一人独守女娲庙。

      “云烟,去,把月迢请过来。”她依旧只盯着水面,面上也没什么情绪。

      “是,祭祀大人”行礼后便向着街边的俩人走去。

      月迢还抓着敖淮的衣袖,时不时晃悠两下,倒也不是不想牵手,只是,敖淮手里确实是拎满了东西,只好退而求其次,抓着手了,俩人脸上也泛着些红晕,不知是热的还是羞的。

      他们二人修为也是不低,祭司在的地方也是守了不少巫傀的,一眼便能看着,三人说话也没顾及旁人,加上二人又时时留心着那处,自然是知道云烟二人的调笑,心下却不安于承鸢的传唤。

      “你说我师傅叫我们过去是什么事啊?总有些害怕。”敖淮的袖子被用力扯了几下。

      “不是我们,是你,她可没叫我过去。不过你师傅的这些巫傀我看着真是瘆得慌,难怪你当时会把陵光神君当成这些巫傀,可真是,可真是...”似乎是没找到合适的词来形容,毕竟这些巫傀与陵光神君委实太过相像了些。

      两年前,碎叶城。

      月迢在明日便要出城,过了边境的碎叶城,就是赤黎、东洲、南诏的交界之地,加之山林密布,精怪本就多,常年的人迹罕至,使得此地有不少大妖。她如今外出历练,也没有带上侍卫。

      作为南诏的三公主,月迢从来都是不被喜欢的那一个,宫里皇子、公主众多,她的母亲只是一位贵人,不受父王宠爱,但也未有亏待。而外家呢,也不过从四品文官,于普通人虽贵,但这宫里却也只是普通到寻常的以为公主。

      如果不是酬蚕节,被师傅带走,或许她现在还是深宫里的一位公主,连出宫一次也是奢望,更别说修道了,不过如果一直在宫中做个普通公主,也不会有这些妄想吧。

      师傅说她出生的地方就是赤黎的南梁,她在一座道观修的道,后来月迢翻遍了古籍,才在一本不知是谁写的游记中提到过。

      那是千年前的一座小国,在赤黎的西北处,如今属于大秦的地界,赤黎不似南诏,偏居一隅,又与外界隔绝,虽一国而千年不灭。
      赤黎土地肥沃,地域宽广,上面多的是强国林立,千年来不知更替了几轮,许多小国还没来得急留下一点东西,供后人回忆,就已经为大国所吞。

      所以月迢想去南梁故土看一看,想着师傅活了这么久了,那她长大的地方是怎么样的,总有些好奇。

      月迢带着干粮和水,天一亮便出了城。

      路上的景色没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一层又一层的密林,寻常人一个不留神便会失去方向。月迢也只是跟着蛊蛛的方向走,不过三日便走出了这片群山环绕之地。

      城外的田地间,月迢看着三日风餐露宿后的衣裙,心里默默想着,若是师傅,只需伸手掐诀,便能去到千里之外,哪里要像她一样弄得灰头土脸的。

      看着近在咫尺的城门,心想着就快到了,止不住的开心,那可是赤黎的菰城!

      足尖点地,她忍不住运功前行,片刻便到了。

      “菰城,本小姐来啦!”

      一旁赶路的人不禁看向这位,衣衫褴褛,言行疯癫的女子。

      南诏衣裙本就比中原来的开放些,三日的风餐露宿后,这重工制作的衣裙也早已是,破破烂烂。

      而下一刻从芥子袋中凭空取出通关文牒,交由城门守卫盘查时,众人的目光又转为敬重,想着,竟是位修道者,也难怪如此不拘一格。

      于是商贾打扮的一位中年男子上前,对着月迢拱手作揖,说到:“道人可是要去菰城?”

      月迢转身回礼道:“已在菰城外,自是要去菰城的。”

      虽然风尘仆仆,但总归是个美人,又是金尊玉贵的公主,男子一看这气度和样貌,一时间也迷了眼,回过神说到:“道人您请看这城门牌匾,此处为永安城,是东洲地界。”

      月迢顺着商贾的指向看去,城门上挂着的正式永安城的牌匾,她根本不敢相信,这三天跟着蛊蛛会走错路!!!这可是师傅给她的蛊蛛!!!从来没出过错!!!

      她呆呆地接过守卫递过来的文牒,跟着队伍入了城,站在宽阔的大街上,吹着微凉的海风,她想着,怎么会在这吹海风,怎么会走错路!

      三日的奔波也让她生不起返回的念头,一路漫无目的走着。但她本就不是个会钻牛角尖的犟种,想着来便来了,那就干脆看看这十六洲是什么样子,南诏除了山便是树,还未见过海呢。

      轻快的脚步在街上走着,一会看看这个,一会尝尝那个。

      西边的云染上朱红时,月迢也左手端着只开了口的椰子,右手拎着椰糕、椰浆糖,走进最豪华的一座客栈,屋檐是一片片金光闪烁的琉璃瓦,地板用的是上好的汉白玉,整体的红木厚重,但上面却雕梁画栋。

      “碧海楼真是富贵啊,就是眼光挺差的。”月迢评价道。

      但是她毫不犹豫地抬脚走了进去,身后一只手拉住她的肩膀,带着几分嚣张的声音传来:“不是说眼光差嘛,怎么还往里进?”

      目光随着声音看去,身上是价值千金的天青色的暗花鲛丝长袍,腰间的白玉水纹腰封勾勒出劲瘦的腰身,长发由月白色发带束起,额前的几缕碎发,被风微微吹动,端着是一个面如冠玉,少年英气。

      月迢站在台阶上仍要仰着头看他:“关你什么事,本小姐有的是钱,就是要住这最富贵的客栈。”

      神态矜贵,目中无人的话配上她新买的雪青鎏金蝴蝶鲛丝裙和灿若星辰的眼眸,微微一挑眉,活生生就是位富贵人家娇养的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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