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也》步惮

1、第一章 春花溅泪

　　手奉剑是诚，寻燕者欲迟。

　　地点是苏府，亭亭明轩处是苏灵叶的住所。

　　她自己题名曰“繁芷苑”，其中“繁芷”二字之意是繁盛的小草，应了此处的景，也应了苏灵叶的心境。

　　苏灵叶小名是琼斓，其母是琼静姝，琼大夫人蕙性兰心，最会体谅他人，也深得下人喜欢。

　　琼静姝原本有一子，名苏琼斓，却早早夭亡，后来又收养了苏灵叶，取小名琼斓是为了怀念自己的儿子。

　　至于为什么不直接取名为苏琼斓，

　　大抵是琼静姝并不希望苏灵叶像她儿子一样逝去。

　　苏灵叶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哥哥，分别是苏灵怜和苏灵怿。其他不一一赘述。

　　这天夜里，黑夜沉沉，疏星点点，苏灵叶翻来覆去，只是睡不着觉，后来睡着了也只是噩梦连连。

　　她梦中之情是狱中之景，其中详细也只是哀声遍遍，她站在空地上，左看看，右看看，她也不明白那是不是她，毕竟那女孩长着一头漂亮的白色头发，双眼一赤一蓝。

　　但是梦境告诉她，那就是她。

　　她呀，口中不断叫着“皇姐”。

　　“皇姐，皇姐，你在哪里啊？我怎么找不到你?”

　　“玉瑶!玉瑶!”

　　从她背后传来一女声。

　　她被吓了一跳，赶忙转身去瞧。却发现一位黑发凌乱，血肉模糊的女孩趴在地上，看起来痛不欲生，她口中不断叫着“玉瑶”。

　　“玉瑶!玉瑶!你为何要害我呀?”

　　苏灵叶面露惊恐之色，向后退了几步，双手微微颤抖，生怕那女鬼扑上来。

　　她不明白她为何会在这里，不明白她口中的玉瑶到底是谁。

　　忽然苏灵叶觉得这地上的女孩有些眼熟，正决定要仔细看看时……

　　“啊。”

　　噩梦醒了。

　　“呼，怎么又是噩梦。”

　　苏灵叶从床上做起来有一些抱怨，她用洁白的手拭了拭头上的汗珠，便下床去。

　　于是，她叫来侍女情同服侍她更衣。

　　此时的苏灵叶不过十五岁左右，明明双目如丹凤，黛黛两眉似淡墨，唇间妆上一点红，玉肤雪肌缕英气。

　　换好衣服后，她便坐在院子里发呆。

　　忽然看见有一只燕子在空中飞来飞去，时而停在阁楼上，时而飞到围墙上。

　　她心里想到，这只小燕子是不是找不到家了？

　　好在又有一只燕子飞来寻小燕子。

　　苏灵叶笑了，听见围墙外边那溪水潺潺的声音，又想到附近的山茶花也应该开了，芳草鲜美，落英缤纷之景，定有一番风味。她吟诗道:

　　“绿风韵柳嫣(燕）然翼，蕊随泓碧愁意涤。”

　　正高兴间，忽听见情同在叫自己。

　　“小姐，二小姐找你。”

　　于是苏灵叶便起身说道:

　　“知道了，马上就来。”

　　二姐找我做什么呢？苏灵叶一边想着一边出门寻苏灵怜。

　　苏灵怜此时正在亭子里等待，见苏灵叶出来了，便也向她走去。

　　二小姐苏灵怜出水芙蓉，淡眉杏眼，脸颊两边涂了腮红，惹人怜爱。她穿着粉色齐胸襦裙，裙子上点缀着玉花。

　　她头上扎着垂鬟分肖髻的发式，后面用金丝绳扎成一个小辫子，她把搁在右颈间，一直垂到胸前。

　　“琼斓，我有一件事要说与你。”

　　苏灵怜冷淡地说道。

　　“二姐请说。”

　　苏灵叶说道，她见二姐的态度过于冷淡，不由得感到奇怪。

　　“这是魏大夫送来的药，你要记住每晚吃一粒。”

　　说着，苏灵怜就拿出一个绿色的药瓶递给苏灵叶。

　　苏灵叶接过药瓶。

　　魏大夫前些日子送来过药，没必要再送一次。而这瓶药……我在母亲房中见过。

　　苏灵叶这样想着。

　　看着苏灵怜逐渐远去的背影，苏灵叶突然问情同:

　　“情同，我记得你们说过，二小姐很可怜?怎么一个可怜法?”

　　情同思索了一下，说道:

　　“小姐不知道吗？二小姐苏灵怜的生母死于毒杀。目前凶手仍然没有找到。”

　　苏灵叶听了，若有所思，答了一声:

　　“知道了。”

　　怪道母亲与二姐的关系不好，毕竟妻妾之间多有冲突，二夫人一死，母亲就是嫌疑人了。

　　于是苏灵叶便拿着药瓶进了屋里。

　　或许人就是这样，对于自己有愧的人，总是那么宽容。

　　是夜，东君已离，玄天笼罩着九州，黄色的灯光微明，为这个夜晚添了一份寂静。就是在这样一个看似平常的夜晚，会被血所晕染。

　　此时苏灵怜正待在书房里，她来到书架前，用指尖轻轻划过一本本书籍，终于停在了一个卷轴上。

　　卷轴微微泛黄，似乎有些年头了。

　　她心中有些好奇，便小心翼翼地打开这个卷轴，却发现是一个人的画像。

　　画中是一个面容极美的女子，一头雪白长发，明明双目如丹凤，黛黛两眉似淡墨，眸色异样，一色赤，如霜打红叶，一色蓝，如星辰大海。她刘海中间留空，从而后扎起的麻花辫一起在后面归了总，长发及腰。

　　“这是?腌狴?”

　　苏灵怜惊讶地说道。

　　腌狴是魔族的一种，其他的魔族除去腌狴基本上都是兽态。

　　苏府是八大家之一，会收藏一些历史久远的书籍，其中自然也包括早已被焚去的史书和被篡改的史书。

　　她忽然觉得画中女子长得有些像自己认识的一个人。

　　正细想间，一把刀刺入了苏灵怜的腹部!

　　随着一声声尖叫，苏府很快被血洗。

　　“琼斓，我的琼斓!”

　　人慌人乱中琼静姝正在寻找自己的女儿。

　　她面色担忧，双眉下拉，眼睛中似乎闪着泪光，她左右看看，突然感到身后衣服下沉，回头一看发现正是自己的女儿琼斓和大少爷苏灵怿。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拉着他们两个就往后门跑去。

　　到了门口，不想有一个人守着，于是琼静姝拼命把他们两个推了出去，自己因为拦住黑衣人而死在他的刀下。

　　大火很快蔓延到后门，苏灵怿和苏灵叶不得不先走。

　　不知为何，天空下起了雨，似乎是天上的神仙看到这人间惨案哭泣地扯断了脖子上的珍珠项链，落入人间。

　　雨中，二人见没人追上来，便停下来休息，两人都是满面泪容，无声痛哭。

　　可是这雨也下着，慢慢地破解了苏灵叶脸上的易容术。

　　倾盆大雨下，树木摇曳，鸟雀归巢。渐渐地，雨水破解了苏灵叶脸上的易容术，显现出另外一番面貌出来。

　　那是一个白发异瞳的少女，跪在河边，忍痛哭泣。

　　苏灵怿看着他眼前的妹妹，忽然明白了。也不管哭了，只是一把抓住苏灵叶的衣领，对她吼道:

　　“你是皇族?怪道我苏家待人素来友好，怎会招惹杀身之祸?”

　　苏灵叶一双异色的眸子里透着茫然。

　　苏灵怿正想对苏灵叶发泄自己的怒火，不想却被捅了一刀。

　　“终于找到你们了!”

　　黑衣人说道。

　　“解决了其他人，不想你们却跑了出来!”

　　随后越来越多的人赶到。

　　大雨中，苏灵叶看见自己的哥哥倒在了血泊之中。

　　她气急了，感到怒火在胸中沸腾，伸手就想教训那黑衣人，因为这个夜晚，她失去太多了。

　　却因为力量悬殊，反而被一拳揍到地上。

　　“啊啊啊啊啊啊啊!”

　　苏灵叶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再次冲了上去，雨水不断模糊他的视线，她已然不知道自己中了几刀，挨了多少个拳头。

　　“小鬼，你很有胆量嘛！”

　　其中一个黑衣人说道。

　　“跟他废话什么!快杀了他回去复命!”

　　“可是主人说是要留他一命。”

　　“你疯了!这种信息也透露出来?”

　　其中一个黑衣人给了另外一个黑衣人一拳，示意他快点闭嘴。

　　为什么是我呢？

　　为什么？明明大家在一起好好的，为什么一夜之间就全死了呢？是谁呢？为什么要来杀我的家人？为什么偏偏是我啊！

　　苏灵叶瞪大双眼，任泪珠从眼角滑落。

　　渐渐地，雨停了。

　　突然，一剑刺入了一位黑衣人的身体，随着他的倒下，他们迅速反应过来，有人来了!

　　是谁呢？是谁要救这个半死不活的少女?

　　黑暗中，月光浅浅勾勒出他的面部轮廓那是一个似乎18岁左右的少年，他束发，双眼透露出一股凌厉。

　　他甩去剑上的鲜血，冷冷地问了一句:

　　“滚不滚?”

　　黑衣人们愣了两秒，随后，一齐上去，却不想打不过少年，只听他说了一句:

　　“蚀魂。”

　　过了几分钟，地上只有黑衣人的尸体，场面惨烈……

　　一脸惊恐的少女，一脸淡定的少年。这似乎不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

　　苏灵叶问道:

　　“你——你是谁?”

　　少年擦了擦脸上的刚才打斗留下的灰尘，说道:

　　“真不愧是你啊!见到这种场面不是逃走而是留下来问我是谁。”

　　苏灵叶虚弱地说道:

　　“阁下法术高超，我逃也逃不过吧。”

　　少年听了，说了一句:

　　“我名尉迟晟毅。”

　　少年把剑插入剑鞘，又说道:

　　“我是来帮你复仇的。”

　　苏灵叶打量了一下尉迟晟毅，用尽力气问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

　　少年道:

　　“就凭你无处可去。”

　　苏灵叶听了，把整个事件想了一下，苏府惨案后，亲戚家平日里自己又不大走动，她能逃到哪里去，而且此人法术高超，又是他救了自己，跟着他未必是一件坏事。

　　于是苏灵叶便对尉迟晟毅说道:

　　“你说的没错，我无处可去，那你怎么帮我复仇?”

　　“找到仇家，再复仇。现在你且跟我回客栈，我们在那里住上一晚。”

　　说着，尉迟晟毅便走向苏灵叶，一把将她抱起，又说道:

　　“你先休息吧，我会为你找来大夫。”

　　苏灵叶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