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养疯批魔兽的最佳方法》四岁稔

9、送子庙巧夺魂幡2

　　老妇泫然欲泣，浑身发抖，将迈出一步，躺板上少年脖子忽然一扭，连转了半圈，他坐起，胳膊翻到后方，跌倒在地上，打翻了火盆。

　　火盆滚到屋外，里面的纸都被雨浇湿。

　　少年跌跌撞撞走过来，目中瞳孔逐渐失色，抑或者说，是向内翻滚，被血丝填盖。

　　钟应灵凝然，抓着掌柜和老妇将二人推出屋子，少年手臂腾腾升起一团黑雾死气，若刚才她没试出什么，现在便是肉眼可见地看出这少年被邪祟缠身了！

　　既是死人，毒便没作用了，钟应灵苦恼，现下没有纵她操控的紫藤，也不知打不打得死他，除祟之法她不会，能怎么办。
　　只有逃了。

　　许是看出了她的窘迫，扶玦鄙夷道：“本兽的认知里可没有逃这一说法。”

　　钟应灵躲开少年一爪，道：“你可知他为何暴起？”

　　扶玦低低笑出几声：“当然……不知道。”

　　“……”

　　眼见抓不住她少年愈发狂暴，低吼几声，手上动作愈加狠厉，钟应灵瞅院外没人，转身就奔了出去。

　　哪知，客栈内二老焦躁的声音此起披伏，他们哭的哭，喊的喊，将少年的注意力转移过去。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那姑娘若伤到我儿，我也不活了！”

　　“定是邪祟附体，院中的黄符怎么会没效果呢？难道是那小道坑蒙拐骗，随手胡画的废纸？”

　　“你个老不休，尽会带人坑害我儿，我要你——啊，历儿，你怎么进来了，你……”

　　钟应灵冲进屋子：“快跑，他被邪祟附体，神智不清，已经不是你们儿子了！”

　　还在用饭的钟戚三人也注意到这边，本见两老争执不愿管，可又见浑身邪气的少年赤红双眼杀进来，不管也不行了。

　　钟戚先一步跳到两老跟前，两手抬起，执出两柄双刀，一左一右比划开来，少年低吼，四肢呈诡异的姿势迅猛攻击，像饿了多日遇见美食般疯狂，躲避无法，钟古窈转到钟戚一侧，护着两老，钟戚瞬间避开，一个回旋将双刀划破少年的心口。

　　见状，老妇尖叫：“你们不准伤我历儿！”

　　可那少年却无任何痛感，划开的血肉不断滴着黑褐色黏液落到地上，这黏液沾到皮肤只怕也不好过。

　　钟戚瞠目，那少年一个猛跳，抓到二楼扶手，在护栏上来回攀爬如履平地，训准时机，他忽地跳下来，任钟戚双刀使得如火纯青，这猛地一压他也招架不住，被少年扑倒在地。

　　钟应灵见状随手抄了一个石杵砸到少年后脑，粘稠的物质一点点流出，污臭了钟戚衣衫，他面露嫌恶，扭过头，再使双刀割破了少年喉咙。

　　那老妇惊叫半晌，这回终于忍不住，一闭眼昏死过去。
　　钟古窈照看他二人，迅速喂老妇吃了一颗安神丹，可身后邪祟没半点逃窜之意，她便与钟沅二人带着掌柜夫妇俩冒入雨中，寻觅躲藏之地。

　　掌柜腿脚不便，抹泪道：“客官，我小儿当真活不了了？”

　　钟古窈愁眉，不忍道：“掌柜，您儿子身形大了一圈吧，早便没了，只是忽被邪祟附身才堪堪站起，现在的他若不毁了肉身，只怕会有更大的麻烦。”

　　闻言，掌柜痛惜回头，见钟应灵与钟戚对少年的肉身毫不留手地摧毁，他一个踉跄，扶住柱子，小老儿被雨淋湿，消瘦弓曲的身形显得更加单薄无助。
　　他捶着胸口，哀哀叹息几声，站起：“二位客官快些跟我来，镇外有一间普渡庙，能躲上一躲。”

　　相视一眼，钟沅朝客栈内大喊：“钟戚，镇外庙里等你们！”

　　钟戚翻到柜台后，虽不解为何要去镇外等，还是露出个脑袋回应：“知道了！”

　　另一边，钟应灵石杵被少年打掉，她踢出凳子抵挡，少年再一猛扑，她滑身避开，与钟戚二人背靠背，满天大汗。

　　“你的灵兽呢？”钟应灵问。

　　“我的灵兽……寒力太重，我目前压制不住，若放出来，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钟戚答。

　　二人呈防御动作，少年低低兴吼，当他们这次死定了，走过来的动作也缓慢许多。

　　钟戚蹙眉：“你那灵，魔兽呢？”

　　钟应灵慌忙之中撇了一眼院内，道：“懒散倨傲，躲闲去了。”

　　话落，扶玦便扭了出来，不屑地扫过钟应灵一眼：“蠢女人，惯会使诈。”

　　少年邪祟瞥见又多了一个……人，忽然暴躁大吼，直奔扶玦而去，岂料，扶玦竟摊开双臂，像迎接他似的，只待他奔来便要紧紧搂住他。
　　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少年离扶玦只有两步距离时，他身上的黑气顿时被抽出，昏暗的客栈中霎时响起了一声声断断续续的哀叫，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叫声惨不忍睹。

　　黑气尽数进了扶玦的口，隐约中，钟应灵和钟戚好似看到了那团黑气邪祟的本来面目，无瞳无皮，干枯若骨。如此惨状，却被扶玦一口吞完。

　　他大吃一顿，却不满足地吐出信子，伸手抚拭唇口，双眼贪婪，渴求再吃一点，再多吃一点。
　　就一个邪祟，根本不够似的。

　　钟应灵冷眼看之，一旁的钟戚却瞠目结舌，他见识过魔兽的实力，这回再见，心中掩藏的恐惧又徒然升起了几分。

　　不等二人松口气，客栈外雨声残响，叫喊声此起彼伏。
　　二人皆是一惊，这回，不仅有男人的哭嚎，还有女人的，小孩的，他们或笑或哭，或喜或悲，声音空灵凄哉，就好似趴在耳边诉说痛苦，又好似寻到猎物兴奋大叫。

　　“不妙！”钟戚捏紧双刀，道：“方才那只邪祟引来了更多的邪祟，这里不能待了！”

　　来不及拿伞，钟应灵与钟戚便循着掌柜说道的庙疾走奔跑在雨中。

　　扶玦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想到自己一个不小心吞了这么恶心的东西，心中一顿恶寒，眼见钟应灵离开，他迅速追了上去。

　　镇中，钟应灵发现了一个来时不曾注意到的现象，每家每户紧关门窗，不点灯烛，屋檐下或多或少皆挂满白绸与魂幡，魂幡数量不一，黄符却贴得满处皆是，风雨一吹，就连路道都落了些。

　　“这个镇上死过人。”钟戚道。

　　钟应灵不言，心道不止死过人，现在都可能在死人。

　　路上撒满了起灵送人时纸钱，很多被雨水冲刷到坑洼出，汇聚成一堆。
　　前路雾雨朦胧，到底是不接近便看不清道了，钟应灵和钟戚放慢了脚步，小心行走。

　　扶玦懒懒跟在后方，捏着自己的头发，道：“那些蠢物暂时追不上来，单那具尸体都够他们抢夺一阵了。”

　　钟戚凝眸，谨慎道：“你怎知？”

　　扶玦道：“嗯，本兽灵智高，知晓事物自然比你们多。”说完，他昂首，嘴角浮现傲气的笑。

　　当初钟振将魔兽从亡灵怨魂中带出，试灵多次却探不出它的一点底细，自然也不知道，魔兽扶玦最擅长的是什么，他不知，底下弟子又有谁人知晓。

　　钟戚冷哼，兀自又加快了脚步。

　　钟应灵沉默几许，终是道：“方才你不满餍足，此刻为何又不吃了？”

　　扶玦脸色一沉，道：“恶心。”

　　回想起扶玦往少年身上放的灵力，她又道：“你的灵力能探入那少年身体。”
　　扶玦淡淡“嗯”。
　　钟应灵细思，问：“邪祟是你引来的？”

　　这下扶玦不说话了，他扭过头，闭眼，假寐。

　　钟应灵：“……”？？？

　　寻到镇外的庙时，雨终于小了些，钟应灵几人浑身湿透，走到庙前，见庙外门檐下刻着“送子庙”三字。
　　“送子，里面供奉的是送子观音？”

　　钟应灵没有答话，径直走了进去。

　　使灵力烘干衣裳，庙里，钟古窈四人已等候多时。钟应灵第一眼却不是看他们，而是被庙里巨大的泥塑石像给吸引过去。
　　这泥塑石像，说是供奉的神便有些牵强了，与其硬说是神，还是送子的神，钟应灵更愿意称他为鬼，像一个鬼官，还是肥头大耳的鬼官。

　　“这是……送子观音？”钟戚在后面进来，第一眼也注意到庙里的石像。

　　钟古窈和钟沅一路上淋雨，还背着昏死的老妇，进庙时并没注意到庙的名字，只觉这镇上的人供奉的神当真奇特，可持于礼貌，也没立刻问。

　　听钟戚这么说，他们也注意到身后的泥塑石像，纷纷看了一眼，将目光移到掌柜身上。

　　掌柜还在为儿子当真死去而悲哀，见几人纷纷看过来，收起伤感，道：“几位客官，此送子非彼送子，观音送子来，鬼官送子去，我们供奉的这位，是送子往生的鬼官。”

　　“当真是鬼官，难怪长得奇丑无比，要是有这么个鬼送小爷，我非得拿猪头套他头上去不可，猪都比他好看！”钟沅来了劲，一说一个不停，说完还适时地扇风，像鬼的湿臭味被他闻到了一样。

　　钟戚则想起了刚才那邪祟的样子，要是被钟沅看到，他恐怕得戳瞎自己的眼睛。

　　掌柜哎呦几声，忙阻他话：“公子可莫要当着鬼官的面说这等胡话，当心，当心你魂还在，他夜里就给你索去咯！”

　　四人：“……”

　　钟应灵上前，和气询问：“他还会索命？”
　　掌柜道：“不止，不止——”
　　掌柜摆手，说着不止，却没再说下去的意思。

　　钟沅又急躁了，拽起掌柜衣襟便问：“有什么话给我一次吐个干净，否则小爷现在就送你走！”
　　掌柜被吓着，钟沅则被钟古窈拉开，她温声道：“掌柜，这个鬼官，是会出来吗？”

　　说到这，掌柜眼中涌出恐惧，直摇头，闭口不谈。

　　钟应灵起身，瞥见扶玦站在庙门倚靠着，双眼直直盯着泥塑石像，她走过去，扶玦先道：“这石像……”

　　“有蹊跷？”

　　扶玦：“不，太丑了，丑到本兽眼睛了。”

　　钟应灵：“……”

　　夜晚，掌柜蹑手蹑脚将庙门关上，止了庙外阴寒诡异的风声，钟戚想点蜡烛，却被掌柜制止了，他道：“在我们镇上，蜡烛被视作湿物，是通灵阴鬼邪祟的必要物，要是点燃了，会招来邪祟的！”

　　钟戚只好作罢。

　　可天黑了，不点蜡烛，又没灯，如何视物。
　　就在这时，钟应灵从身上掏出了一盏小小的鬼火掌灯，这盏是她自己编的，颇为粗糙，但鬼火灯燃得久，又明亮，算是解了此刻的燃眉之急。

　　钟戚三人不自然地相视一眼，一言不发，却不动声色地坐得靠钟应灵近了些。

　　夜深，风声逐渐从呼呼啸声变得凄惨哀嚎，几人难以入眠，独扶玦睡得香甜。
　　钟沅抱紧手臂，朝钟古窈看了一眼，吼道：“你这老妇醒了一直拍我古窈妹妹做甚！？”

　　他这一声突兀，吼得众人瞬间来了精神，纷纷看过去。

　　钟古窈疑惑，“沅哥哥，有人在拍我吗？”

　　闻言，众人忽变了脸色。
　　钟应灵回头，只见那昏迷的老妇此刻正倒在掌柜膝盖前，并未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