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何生》乘风北归

30、平凡与幸福

　　听着房外的动静，看了一眼被她虚掩的门
　　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
　　这个只比自己大三岁的女孩儿
　　总在细节上照顾自己的感受
　　……
　　她总是在我下班的时候问我“累不累”
　　深夜陪我忙工作，忙学业
　　读书给我听，带着我成长
　　……
　　总是给我做好吃的，记得我爱喝哪个牌子的牛奶，喜欢哪一种味道的沐浴乳
　　尽管，那只是符合我消费水平的牌子
　　为了照顾我的胃，改变了自己的口味
　　……
　　长这么大，从没有人问过我怕不怕黑
　　可她偷偷观察细节后
　　买来各种各样的小夜灯，说自己喜欢
　　睡觉时，却总是背对着小夜灯的方向
　　……
　　怎么不渴望被爱呢？，只是长久缺失的孩子
　　被呵护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心安理得的接受而是忐忑不安，是不敢要……因为怕它不是每天都有

　　没人能理解一个从小没被爱过的孩子
　　能麻木到什么程度
　　拿了薪水，除了固定消费以外
　　竟没有补偿性消费意识
　　……
　　可这个身材高挑，气质优雅的女子
　　此刻就与自己几步之遥，为自己挽袖炙羹汤
　　煮烟火
　　……
　　在我心安理得把自己当成这个世界的弃儿时
　　她总带着光，把我从大雨里拉出来
　　紧紧抱在怀里，对我说“别怕，我会一直在……”

　　四年来，自己为了自由二字，挣扎，彷徨
　　她都坚定不离，相伴左右
　　……
　　说来奇怪，人在世间行走
　　遇见的大多数人通常是生命中的过客
　　但却在我们的思绪与梦境中占有很重的分量

　　比如地铁通道里卖唱的男孩儿
　　比如初见就识破自己低落情绪的花店店员
　　……
　　而与自己几步之遥的女子，早已用四年的刻度，在过去的自己与现在之间划出一条分界线
　　许了自己一场蝴蝶梦

　　曾经，总觉自己贫瘠、廉价
　　从生活所需到灵魂渴求，皆不敢言，不敢取

　　尘世规则如此，旅途中摆满了华丽的橱窗
　　里面展示着明码标价的亲情，爱情，金钱，权势，地位，名利，欲望，自由与梦想！

　　而自己就像乞讨者，对于橱窗里闪闪发光的物事，似乎从一开始就不敢有深切的渴望，明码标价意味着等价交换！

　　地铁站里卖唱的男孩儿用一首《私奔》
　　触动自己内心深处的渴望
　　那歌词让自己陷入的，是一场奋不顾身的交换

　　像是一把野草奔赴春天的草场
　　只为换取希望与自由
　　而佳颖对自己付出的爱与温柔，又像是另一个巨大的华丽无比的橱窗

　　可她却告诉自己，无需等价交换，愿陪着自己去换取自由，鼓励自己将灵魂打造成一把枪，解放尘俗的枷锁
　　这样一个女子，对于旅途中彷徨失措的自己来说，就是一种救赎
　　她用柔软的怀抱给自己冰冷的心取暖
　　用纤细柔弱的双臂奉上坚定的温柔
　　以支撑自己破碎不堪的心灵
　　……
　　那么，就让自己用自由换取自由，用爱换取爱
　　尽管笨拙，尽管，从来不是等价交换
　　……
　　正在季南泪眼婆的盯着天花板发呆时
　　徐佳颖轻轻坐到了床边，摸着她的额头说
　　“～南南，起来吃晚餐了”

　　季南回过神，望着那双满眼宠溺的眸子
　　便忍不住哽咽出声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说着便搂住她的腰身哭了起来

　　徐佳颖尖状也红着眼眶，抚摸着她的头发说
　　“因为我想呀～……乖～不哭了好不好～”

　　抽泣了一阵，季南才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说
　　“…我觉得……自己是最富有的乞讨者”

　　徐佳颖听完皱着眉说道
　　“你不许这么说自己！”

　　季南这才坐了起来，撒着娇
　　“…～肚子饿！”

　　见到季南终于露出了可爱的一面
　　徐佳颖才终于笑了起来，拿了外套给她披上
　　“～走吧，我们吃饭去～”
　　……
　　待吃到一半的时候，季南瞥了一眼沙发上的包，说
　　“佳颖，待会儿你去把房间退了，回来住吧”

　　也许听到季南说出回来住三个字
　　徐佳颖心里终于踏实了
　　笑盈盈的说
　　“嗯，好！”
　　……
　　一顿饭两人吃的很是满足
　　填补了两人昨天的争吵与眼泪

　　吃完饭徐佳颖一边收拾着餐桌，对坐在椅子上摸着自己肚子喊撑的季南说
　　“你啊，就是不好好吃饭，身体都被你折腾垮了，要多多的长点肉才行”

　　季南则盯着她白皙的像藕段似的手臂
　　心不在焉的说
　　“ ……长胖了就成球了～我个子本来就不高，胖了会很丑！”

　　徐佳颖看着她眯了眯眼笑道
　　“要有点肉，抱着才有手感”

　　季南被那眼神一盯，瞬间红了脸
　　站起来帮着徐佳颖把碗筷送到厨房
　　“～一肚子橙色颜料……”

　　“～，你放那儿，别碰水”
　　徐佳颖说着就把季南牵出厨房，让她坐到沙发上

　　想着徐佳颖这么照顾自己，季南就一阵鼻酸
　　“～你会把我惯坏的”

　　徐佳颖则点了点季南的鼻尖，挤了个意味分明的眼神说
　　“～那～你想想～拿什么还债～”

　　“……～女流氓……”

　　徐佳颖又笑盈盈的摸着她的头发说
　　“乖，先坐会儿，我去收拾完～然后散步顺便去退房，我行李还在酒店呢，拿回来好洗澡，不然洗澡都没内衣裤”

　　“！衣柜里有啊，内裤也有新的，洗了没穿”
　　说完季南又觉得自己脑袋瓦特了
　　退房难道不要行李了吗？

　　徐佳颖则挑了挑眉，看向了她胸口，坏笑着说
　　“…唔～…你的内衣～…会勒疼我～…”

　　季南一急，转过眼神就看到了眼前徐佳颖的胸，又下意识的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下子话就卡在喉咙里说不出下一个字
　　“怎么就…～！…”

　　随即又慌忙站起来往房间跑着说
　　“你……快去洗碗！还要出去呢…我去换衣服了”

　　徐佳颖看着她害羞逃进卧室的背影
　　差点没笑弯了腰……
　　越来越喜欢逗她了，太可爱了，
　　这个小东西，两年多了，还是这么害羞
　　……
　　待下楼了
　　徐佳颖扔了垃圾，季南便掏出湿纸巾仔细的擦着徐佳颖刚才拎垃圾的手

　　徐佳颖笑吟吟的看着季南说
　　“嗯～……擦这么认真啊，真乖～”

　　季南扔掉纸纸巾回头看着徐佳莹弯弯的眉眼
　　这才反应过来，红了脸
　　“当…当…然啊，很多细菌……的”
　　又逗我……坏死了……

　　徐佳颖则笑盈盈的搂过她的肩膀，慢慢的往酒店走，又摸摸季南的额头说
　　“嗯，没再烧了，走得动吗？不行咱们就打车过去，拿了行李就回来”

　　“我好多了～被你投喂了那么多，得走走消消食才行，而且……”
　　季南说着又搂紧了徐佳颖的胳膊
　　头靠了上去轻叹一口气继续道
　　“而且，我们已经两年多没有这样饭后散步了……”

　　说着又想起那些想念她的日子，视线就模糊了……

　　徐佳颖也缓了下哽咽的喉咙说
　　“嗯……南南，我们以后好好在一起，好不好？”
　　说着又偏头看了一眼靠着自己胳膊的人，不确定今天的一顿开解，这个小东西有没有想清楚

　　听着徐佳颖的话，季南终于是扛不住美好生活的诱惑，在心里骂了一遍自己的没出息
　　说道
　　“嗯！但……我还是想知道你接下来的规划，佳颖，对于感情，我没什么大的野心……
　　我只想我们能像现在这样，一起生活～一起做吃的，再一起散步！

　　我不想分隔两地，那样的感情好辛苦，而且我们又不能结婚，更不可能有孩子
　　甚至可能得不到家人的理解，祝福…我想好好珍惜能在一起的日子…”

　　徐佳颖则只是默默把她楼进了怀里，看着前面一点点清晰的街灯，若有所思……

　　见徐佳颖没有回应，便牵着她的手说
　　“总之，我就想和你天天这样，月月年年，长久的，平淡的在一起
　　家人不同意我就不回家，反正我从小就比较任性妄为，不能结婚也无所谓，一张纸也绑不住两个不相爱的人不是吗？”

　　季南说完，又侧头看了看徐佳颖，瞳孔被柔软昏黄的街灯映衬得像是黑夜里洒满了星光，这是两年多来消失在她身上的东西
　　……
　　徐佳颖这才迎上她的眼神
　　打量了一翻才又看向远处的灯火说
　　“嗯，我也想这样，但是我刚回国，美国的学业也还没彻底结束
　　四月份还是要回去，等学业结束了再作打算，至于家里……
　　我现在说不好……因为我爸妈就我一个女儿……南南……给我点儿时间，出柜的话不太现实……因为，我害怕……”
　　说着皱起了眉
　　季南听完也沉默了，两个人就这么安静的依靠着继续往前走着
　　本想问，可实在不想这久违又难得甜蜜的夜晚被现实问题打扰，于是故作潇洒的打破沉默

　　“唔……大不了再等两年呗，反正我接下来可能会比以前还要忙，又不是没分开过，不都这么过来了么？你说是不是？嘿嘿”
　　说完捏了捏牵着的手的手指，望着徐佳颖俏皮笑着

　　徐佳颖听完后停下了脚步，满眼心疼的捧着季南的脸，抖着声音说
　　“～我不想再分开了，我一想到我不在你身边时，你发生的那些事……”

　　听徐佳颖这么一说，季南就感觉胸口一阵淤堵
　　缓了下呼吸才说
　　“你到底还是介意的，对不对？”

　　徐佳颖赶忙亲了亲季南的额头，又解释
　　“不是介意，而是心疼！没能保护你，我很自责！”

　　可季南却还是又想起自己曾经的愚蠢
　　鼻腔一酸，赶忙搂着她继续往前走，哽咽着说
　　“佳颖，那是我自己蠢，犯下的糊涂错
　　不能怪别人，你更加不能自责……我是个成年人了，在世间行走
　　就该承担起自我保护的责任，也要有承担后果的担当，不能以弱者自居给自己定义成受害者，这样对别人而言是不公平的”

　　“！那你也不能相信那个女孩儿单方面的说辞，你怎么就知道她不是乘人之危，甚至是早有预谋的呢？”

　　两年来，空壳似的的状态，已经让季南成长了不少，云淡风轻的说道
　　“佳颖，我不想把这个世界想得太混乱，也不想把人性看得太恶，我的童年带给我的伤害已经让我很痛苦了
　　如果再如此看待这个世界，我该怎么活下去呢？我得多绝望啊！你说是不是？”
　　说完捏了捏徐佳颖的手指

　　而徐佳颖听完，眼泪又一次盈满眼眶，咽下哽咽才说
　　“南南，你知道吗？这就是你灵魂的珍贵之处！以前你总质疑我对你的感情～觉得自己又不美啦
　　又没有良好的教育背景，优渥的家世背景等等……

　　但爱是两颗灵魂温柔交织，不是物质层面的等价交换，我相信这个不需要我花时间去带给你认知上的成长，因为你本身就具备这种高度的悟性

　　所以，你自信一点，你很善良，很纯粹，除了被父母带给你的伤害打击得有些破碎，本质却没有和那些类似经历的人，那样变得扭曲
　　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珍贵，于我而言，你是一颗沧海里的珍珠，反而是我……把你握紧了，担心将你的伤口碰裂，放松了又怕你被别人发现，跟我抢”

　　徐佳颖说着就紧了紧牵着的手
　　“～我哪儿有你说的这么好，夸张……”

　　徐佳颖笑了笑，走了一段又失落落的说
　　“去年八月份的时候……我妈生病，我回国探望完她就赶来S市……
　　那天中午我到了你公司楼下，本来想给你个惊喜的……
　　却看见你和你主管在餐厅吃饭，那男人举止之间分明是对你有意思，我以为……你们在一起了，很难过，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问你，就走了”

　　季南听她这么一说，直接气笑了
　　“你真傻～既然看见了，就没看见我都没怎么搭理他？”
　　“～你那么糊！别人对你有意思，你从来都跟木头似的”

　　提到萧景明，季南心里又感慨起来，便说道
　　“……他其实对我很照顾的，我本来就自卑！
　　所以从没有去揣测过他是不是像你说的那样
　　对我有意思

　　且不论这两年多来我心里一直没忘记过你……
　　他是个男人这一点，首当其冲就不可能～
　　你不是说过吗？大多数拉拉，一旦弯了
　　和同性有过肌肤之亲就再也不能对异性有想法了”

　　徐佳颖转头严肃的看着她说
　　“可我们……并没有真正的完成最后一步”

　　季南回忆起的分别前的那一夜
　　脸一红，嘟囔着声音越来越小
　　“是你不要的！我当时……都…那样了……”

　　徐佳颖见状坏笑着问
　　“哪样了？，嗯？”

　　“～你正经点好不好……坏东西！
　　不跟你说了，一肚子橙色颜料”

　　徐佳颖眉眼一弯，就追上去一把抱住了她在她耳边轻轻呵着气，问道
　　“南南，那我们算是和好了吧？嗯～？”

　　“～你说是……就是……”
　　徐佳颖听完眼眶里闪烁着水汪汪的亮光说
　　“……那～我们快去把行李拿了……赶紧回家！”
　　说完拉着季南的手快速朝着酒店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