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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我本无思却总念得尔字 ...

  •   纪尘,谢洄之七百年来唯一的徒弟。

      在谢洄之眼皮子底下插诨打科了几百年,最终谢洄之忍无可忍,微笑着把他打发来夏朝当国师,这才耳根清净起来。

      至于为何一国国师是个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的毛孩子,这事儿说来话长。

      夏地有一年遭逢大旱,雨水未下,百姓颗粒难收,祝祈广招奇能,纪尘就是在这一年入祝祈帐中,众人见其年纪尚小,又不明来历,都不甚在意。

      一众大人物们围坐在一起,仰着脑袋,唾沫点子乱飞,高谈阔论着。

      纪尘打了个哈欠,听着不远处这位是缘神第98代嫡亲子孙,那位是被缘神予以重任,直接掌管风雨雷霆之术之人,那位又是缘神秘密收徒之关门弟子......云云,窝了窝脑袋,又睡了过去。

      还嫡亲子孙呢,那人活了一千年,想必也未牵过一次女子的手。思起这个,纪尘勾了勾唇,随即彻底睡沉了。

      最后,却是纪尘以一场祭祀,成功求得天神降雨,夏地因此解决干旱危机。祝祈大喜,当即封纪尘为谋士。

      后,建立夏国,祝祈又封纪尘为国师,赐殿赏田,为其建造梨宫春苑,赐鸢尾衣。

      十几年过去,纪尘依旧是十七八岁的少年模样,丝毫不变,倒是夏国自此风调雨顺,再无大灾现事危害人间。

      渐渐生出白发的祝祈看着容貌从未老去的纪尘,更加深信不疑,国师本事通天,国师天下无双,国师神定之人!

      倒是苦了纪尘那爱闹爱笑的性子,整日待在宫里,装着不苟言笑高深莫测的模样,倒是对宫里趣事东听一耳,西收一句,攒了一箩筐,每逢与谢洄之见面,都仿佛要还那束缚其于宫殿之仇一般,爬在谢洄之耳边,倾数抖出,聒噪不已。

      谢洄之听的多了,自然便也记住其中几件。

      “罢了罢了。”谢洄之勾唇一笑,没再理会这一插曲,转身走向熙攘热闹的人群,很快那身影便隐入市井,不见踪迹。

      另一头,大宝和西楼驾着车朝周缘寺驶去,祝清晏扯下面纱,深呼吸几口,刚准备喊自序去查查刚刚那男子的身份。

      没曾想,帘子被自序率先撩开了,自序脸色慌张苍白,“公主,刘公公亲自传来口谕,说要您回去认罚!”

      随即马车不由分说便掉头,朝着皇宫飞驰而去。

      祝清晏被晃闪一下,也是一怔,细细盘算最近是否犯了什么错事?

      最近并未打架;并未欺负魏徐言;并未气太傅;并未炸厨房;并未出宫闹事.....

      最近一年里,因有了孟水都,祝清晏行事万分小心,生怕漏了马脚,行差踏错,绝不可能留下把柄于父皇母后的。
      那便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开孟水都的事儿,被母后发现了?!

      祝清晏想到这一茬,脸色刷得便白了,软塌塌靠在马车壁上,悔恨闭了闭眼睛,这次这事儿没有求饶回旋的余地。

      早知今日,当初就该给那些知晓此事的人多点封口费,或者少出来几次,缘何遭此一劫!

      在这样金夏两国剑张拔弩的节骨眼上,又加上兄长便是在一次游玩中失踪,祝祈和何秋嫣在她出宫这件事上,从不让步。祝清晏自认倒霉,这次是真的摸了逆鳞了。

      她一进嘉元殿,看见宫女侍卫们各个恨不得脑袋钻进地面,夹着尾巴走。

      就知道,真是山雨欲来了。

      “扑通”,祝清晏很有眼色,一进门未说话便先跪下,也不顾一众侍女太监的反应,一副任君打骂的认错模样。

      宫女们见状低头如鱼而出。

      嘉元皇后瞧见她这幅模样,血气上涌,气不打一处来。如此可见,这事儿便是真的了!

      斥责、训诫,她和皇上苦口婆心说了多少次,白脸红脸也都轮换着当过,却不见一点成效。

      每次都是这副知错乖巧的样子装给众人,却从不知错!

      思起这件事,皇后便越发气她朽木不可雕,不通灵性,冥顽不灵!

      皇后气得绕着宫殿前面转了一圈又一圈,看着下面跪缩在一团的女儿,恨铁不成钢,心疼又生气。

      越想便越觉得心口堵得慌,眼不见心不烦,嘉元皇后话也懒得再多费口舌,终究于事无补。于是皇后大手一挥,将祝清晏送去祠堂,罚跪半月,抄祖训1000遍。

      “传我口谕,若有人暗自探望公主,替公主抄祖训,各自思量点后果!”

      说罢,皇后甩了衣袖,回了寝殿,连同皇上一同闭门于嘉元殿前。

      风雨欲来,各人都收敛着尾巴,公主讨喜是不假,一众人的小命也是要紧的。

      何况,按照以往惯例,这惩罚绝对撑不过五日!

      太监们纷纷下注公主会被罚几日,就连刘公公都投了一笔在“不过五日”里,就几个愣头青新人,不明所以,下了几注在“多于五日”,刘公公笑呵呵看着他们下注,但笑不语。

      毕竟是宫里老人了,实践出真知,多少年总结出来的经验,自然是可靠的。

      皇后气恼了两三日,渐渐缓过神。

      下面人报上来说,这次公主乖巧跪在祠堂前,实打实抄了不少祖训。

      听得此事的嘉元皇后欣慰了不少,又心疼又自豪。当日下午便第一个打破规矩,差人默默送了好些膏药和吃食。

      吃过甜点、用过膏药的祝清晏更乖巧懂事了,递上来的一页页手写祖训字迹工整,态度良好。

      送糕点的嬷嬷说,公主还主动问起母后的身体,托奴婢们带话,“孩儿已知错,万望母后注意饮食休息,勿因不孝女气坏凤体。”

      听见这些的嘉元皇后心中的气又顺了几分,也开始应允皇上进嘉元殿的屋子了。

      又一日好春日,今日,皇后起床,神色奕奕,嘱咐厨子做了一大桌公主爱吃的菜,又早早喊来擅跌打损伤的御医候着,开始掰着指头细细盘算了日期,算上刚跪祠堂那晚和今日,满打满算六天了!

      况且皇儿最近这般乖巧懂事,这惩罚也该减一减!

      于是,皇后眼底一亮,大手一挥,“桃儿,将乐翎那丫头接来嘉元殿,杏儿,布桌上菜,莲儿,给李御医也送一碗莲藕紫米粥!”

      身旁人行礼领了各自的活便憋着笑离开了,嘉元殿的人这次荷包又鼓了一层。

      谁不知道嘉元皇后是故意放水,明明算上开始罚跪那晚和今日,满打满算也才五天。但是众人心照不宣,配合着皇后,准备去了。

      然而,皇后的笑容只停留在半个时辰后。

      前去祠堂接乐翎的桃儿姑姑,稳重严肃了二十几年,头一次显出慌张来,进殿复命的身子都是微颤着的。

      乐翎公主不见了!在侍卫森严的皇宫不见了!

      嘉元皇后的笑容凝固在半空。

      挥手让桃儿起身后,她静静坐了一会儿,想了些事情,又捋顺了袖子,随即清冷又不是威严的声音再次想起,“小刘子,请刚下早朝的皇上来一趟嘉元殿。”

      殿内的奴婢们,头低得更严重,山雨欲来前的平静,才是最未知的恐惧。这位曾经随着皇上征战四方的铁腕女子,即使在后宫坐久了,身上的杀伐之气也不曾被磨灭。

      “哐当”殿内传出花瓶被砸碎的声音,上好的青釉瓷瓶摔得四分五裂,残余碎片弹起又落下,发出清脆的余响。

      “祝祈,乐翎跑了你还替她隐瞒!我告诉你,赶紧把她给我找回来,不然,老娘的嘉元殿休想再踏入半步!”俏丽中带着怒火的声音从殿内传出。

      门口候着的侍卫默默抬脚,朝殿口远离半步站定,面无表情,仿佛这样的事情已经做了很多遍。

      “嫣儿!别生气,朕知错了,这不是乐翎想出去看看长长见识,又央求我许久,称我去看望她之时,偷走我腰间的令牌便出宫了,实在怪不得朕啊!”征和皇帝低头讨饶。

      “若不是你授意,乐翎又怎么会成功逃出?祝子仲,血的教训,还没让我们两个警醒么?乐翎一旦无人看护,被知晓之人加以利用,她性命如何保留?”嘉元皇后怒极的语气中带着悲哀与担忧。

      “明日,我再去周缘寺拜一拜,保佑乐翎平安康健。早点派出人手,寻回乐翎,当初李子昆收兵息鼓哪里是为了民生,八年安稳太平的日子过去,实则暗潮涌动,离再起波澜的日子不远了。”

      声音传出殿外,渐渐听不到了。侍卫抬头看了看,又是一个好春日,天空蓝得像水洗过一般,鸟群成群飞过,留下痕迹。花开正好,一团又一团,颜色明媚多彩,开在盛世。

      殿外时不时有宫女走过,粉白色宫装,生机,有序。一切都是往日的好风光。

      很远边陲,某座山,觉无门。

      松柏成林,山里雾气重,松树仿佛在雾气中有了生命,时时变换位置,隐约可见的石板小路也时左时右,有时近在咫尺,有时遥不可及。

      “师父,你说你何必在这山门外再做一个这般的法阵呢?还需要您时时用心头血加固这阵眼,这世上除了我们两个,没人找得到这周缘山的,不是吗?”

      少年的声音响起在阵门外,年龄不大,却穿了一身道袍,鎏金黑色花纹绣在袍外,绣着朵朵盛开的鸢尾花,这是夏国的国花,着此衣者身份定是显赫。

      “嘎嘣”,少年被人用手指弹了一下脑门,少年行动有些迟缓,好似慢上一瞬才捂上了脑袋。

      “纪尘,小小年纪,怎得这般多话。”少年旁边还站着一位身着布衣之人,是谢洄之。

      “不过,你这一身国师道袍,倒是显的你这小孩儿成熟了些,还挺那么回事。”男子音调一转,语气里便带了挑逗之意,与一身清冷感莫名违和,却让人莫名想到看遍长安花,挑剑纵马的翩翩公子。

      “谢洄之!你怎么每次从那忘却门出来都是这幅模样,格外能刺我。”少年生气,在原地跺脚,颇有些家中无赖小孩的泼皮样。

      谢洄之笑笑,不理他,一只手拂袖,破开结界,显出原本的路来,抬步走进松竹林。

      “等等我!师父,你这次怎的走了这般久,是西南方向那里又有棘手的疫病吗?还是你又偷偷背着我回夏国了?”少年提起袍角,慌忙跟在后面。

      “是~”谢洄之拉长声调,应着纪尘。

      “我最近要去一趟北边。你也早日回夏国,免得惹人生疑。”

      “去干吗?”

      “去给你找你的下一任山主。”

      “切,除了你谁还有本事当这觉无门门主,还山主呢,我看你说不定就是这山里的狐狸修行千年成了精,占山为王,承了天道,你还乐意把山送出去?”

      谢洄之走在前面,身影卓卓,像松柏,却总有些孑然一身的孤独。

      旁边的纪尘叽叽喳喳,颇为话多,像只被压到脚的愤怒小鸟。

      谢洄之笑笑,一只手往衣袖里面缩了些,遮住了手上的伤口。

      腰间的那块玉佩,通体透亮,上面花纹颇为古怪,形状还不同于普通玉佩那般圆润,周身有些凹凸,随着谢洄之的脚步移动时而变换,泛着光泽,中间有一块镂空的地方,上面挂着个东西,方方正正,还有两个对称的小圆珠,看着倒像是个门,再细看的话,便瞧不清了,仿佛有雾笼罩在上面,随心而动,扰人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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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我本无思却总念得尔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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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