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影千山里》醉得意

12、听云

　　然而，三人戒备地等了一整夜，向良吉口中的妖邪也没有来访。
　　第二天，阳光和煦，三个人俱是顶着两眼的黑眼圈，在宅子中央的厅堂面面相觑。
　　黑眼圈拥有者一岑南来率先有气无力地发话，“它怎么不信守承诺啊。”
　　荀景没搭话，向良吉则只是转转眼球，用充满血丝的眼睛附和她。
　　“好不守时的妖灵。”岑南来又气若游丝地埋怨了一句。
　　“先吃早餐吧。”荀景打破了死寂的气氛，用平和的声调说。
　　岑南来和向良吉分别缓慢和急促地点点头应和。
　　岑南来和荀景本想出门买点早餐，不过被向良吉拦下了，他热切地要她们留在家里吃。两人便没有再拒绝，就留在了向家。
　　吃早餐时，向闻风也过来了。
　　他看起来也是一幅没睡好的样子，不过顶着一张倦容，他还是对岑南来和荀景笑着问好，“岑姐姐，荀哥哥，早上好。”
　　岑南来也笑着回道，“早上好呀。”
　　荀景也回了声好。
　　然而在向闻风转身的瞬间，岑南来就敛起了笑容，皱起眉头。
　　她伸手搭上向闻风的肩，拦住他，关切地问，“闻风，你这颈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弄的？怎么不处理一下？”
　　向闻风闻言则是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然后伸手摸了摸颈后，在触及一片血肉模糊后，他的眼里迸发出一片惊恐。
　　岑南来有些讶异，“这么大的伤口你居然现在才感觉到嘛？”
　　“我....我从小就对痛觉有些迟钝，我很少感觉到痛。”向闻风好像镇定了下来，回道。
　　荀景则是站在一旁，看着男孩颈后的裂口，眼中晦暗不明。
　　岑南来先前也听过类似的事，听完点点头，说，“那我帮你处理一下吧。”说完抬起手想用灵力帮他疗伤。
　　向闻风于是脆生生地道谢，“谢谢岑姐姐。”
　　岑南来的疗愈术学得很不错，不一会儿就看到原本血肉横飞的地方此时已与周围的肌肤无异。
　　岑南来松了口气，问道，“闻风，这是怎么弄的啊？”
　　“我...我也不知道，应当是昨天不小心磕到的。”向闻风答道。
　　岑南来没再多问。这个时候向良吉刚好做好了早餐，正端着一屉热气腾腾的小笼包走出厨房。
　　“吃早餐咯。”向良吉颇有些雀跃地说。
　　几人坐到桌子旁，岑南来对面是荀景。几人给向闻风留出了空位，却看见他伸手拿了几个包子，盛了两碗粥，就离开了房间。
　　岑南来看到，他走向的，是他娘亲的房间。
　　“为什么夫人不来这儿吃饭？” 岑南来收回视线，朝向向良吉问。
　　向良吉则是满嘴油光，满不在意地应道，“一个疯子，我给她饭就不错了。”
　　先前觉得美味的小笼包，岑南来突然吃不下去了。她看着眼前男人的嘴脸，有种想呕吐的感觉。
　　于是她停下手中的动作，不顾身后向良吉的呼喊，离开了餐桌，走向了向闻风走去的房间。
　　荀景也跟了过来。
　　岑南来听到他跟过来，转头冲他勉强一笑。
　　那一刻，荀景看到她眼中的怆然。

　　两人走到房中，看到向闻风和他母亲在吃早点。
　　岑南来看到，向闻风母亲即使此时已经疯癫，动作也算得上斯文，而岑南来关注到她因常年劳作而满是茧子的手，她断定，她不是一开始就疯的。
　　这边，屋内的两人注意到岑南来和荀景的到来。女人没什么反应，低头继续吃。向闻风则是笑了一下。
　　岑南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这里，或许是听了向良吉的话，忍不住想看看她。走到门口却觉得不知道要说什么，于是转身要离开。
　　刚欲转身的时候，她听到，屋里的女人说了句话。
　　岑南来顿时愣在原地。
　　她看到，女人摸了摸起身收拾碗筷的向闻风的头，说“听云真乖。”
　　岑南来愣了一会儿，扭头看向荀景，两人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疑惑。
　　她为什么，叫他听云......
　　“问问向良吉。”荀景说。屋内两人，一人有些疯癫，一人尚且稚嫩，自然问不得，只好去问向良吉。
　　岑南来点点头，“好。”
　　两人很快到了餐桌，这时候向良吉还没有吃完，正喝着粥，看到两人进来，正想开口说什么，就听岑南来说，“听云是谁？”
　　岑南来看到，向良吉听了她的问题，笑容顿时僵在脸上。他很快抹去脸上的笑意，眼睛里闪过几分逃避的神色。
　　这时候荀景冷淡地开口，“如果撒谎，那就另寻高人。”
　　向良吉像是被吓到了，挣扎了几秒就开了口，“向听云，是我女儿。”
　　岑南来瞳孔一缩，就听向良吉下一秒用悲痛的语调说，“可怜听云她生下来没几天就夭折了。”
　　原来是夭折的嘛？
　　岑南来有些伤感的同时，也松了口气，不是什么卖女儿之类的。
　　“抱歉。”岑南来想问到了别人的伤心事，于是道了声歉。
　　向良吉目光逐渐幽深，像是回忆起往事，“她娘就是这么疯的。”
　　原来是这样......岑南来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她张了张口，看到向良吉流下泪来，于是没再说什么，只又说了声抱歉就走了。

　　出门没多久，岑南来就转头对荀景说，“你有没有感觉刚刚向良吉有些怪。”
　　“流泪。”岑南来和荀景同时说。
　　两人都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
　　荀景一双清洌的眼看着岑南来，“一个一直嫌弃疯癫妻子的人，怎么会为她流泪。”
　　岑南来赞同地点头，“那再去问问他？”
　　“他不会轻易说真话。不如去问问向闻风，他知道的，应该不少。”荀景说道。
　　岑南来想了一会反应过来，她想到一直以来向闻风对向良吉的冷漠态度，点点头。两人一起又回到方才的小屋中。
　　岑南来慢慢走近向闻风，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声音轻柔地说“闻风，可以问你一点事嘛？”
　　被莫名询问的向闻风愣了一会，才缓慢地点点头，“可以的。”
　　然后他回头看了眼他的母亲，转头对岑南来和荀景说，“可以换个地方嘛？”
　　岑南来于是将他领到她住的房间。
　　岑南来把东西都收拾起来了，这个房间里除了床头的小包，并没有多少女子生活的痕迹，但即便如此，荀景在踏进房间的时候还是有些不自然。不过他一脸淡漠，所以岑南来和向闻风都没有察出什么异样。
　　进了房门之后，荀景先开了口，语调平平，听不出感情，“向听云是谁？”
　　荀景问得过于直白，向闻风微微有些惊恐地看向他。岑南来看了他一眼，对着可爱的小孩子声音不自觉放柔，“闻风，跟我们说说听云的事好嘛？”
　　向闻风面对着岑南来显而易见地轻松起来，他抿了抿唇，然后开口，“她是我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