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是解救自己的神明》此系山佳

7、第 7 章

　　姜泽升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左昭昭的神色，却只看见她双目无神地看着桌子，一副百无聊赖的样子。
　　左昭昭回想起了被语文老师支配的课堂，每个字都知道但是听起来却像念经。真有那么厉害的桑树吗？
　　姜原衍刚好在此时推开门，就看到左昭昭目光灼灼地看向自己。屋内的气愤算不上凝重，他不由思量着哥哥说了什么，让她像好似看到救星。边将手中的盘子放下，把一碗红豆羹端到她面前。
　　对咯对咯，说那么多干嘛，不如吃点东西靠谱。
　　摆到桌子上的还有一叠荷花果子和葱油小酥。姜泽升抬头看了眼弟弟，这小子是怕小姑娘吃甜了，还知道搭配点咸的解腻？
　　姜原衍略过哥哥的目光，打开身后的柜子取出一盒茶叶，摇香注水刮沫，如此两道，片刻之间三盏茶就已点好。

　　左昭昭看到面前的茶，一饮而尽，她来这可不是为了吃东西的，“您知道古妹这个人吗？姜原衍说您可能知道她的消息”
　　“古妹，盘的妹妹。这是上古最初的神明。到现在应该已经消逝了吧。”姜泽升不清楚女孩为何一直追问上古神明，她对龙珠的感应，难不成是依托于古妹的力量？太初的混沌之力早已化作这天朗气清，现如今除了古神的封印还存留于世，人间已经近万年没有他们的踪迹。
　　这种借口未免太可笑了，凡人之躯也敢借古神的旗号沽名钓誉。
　　他仍是那副和煦的表情，看上去心情极好。

　　“是这样吗。”左昭昭拿了块小酥沉默地吃起来。这兄弟两怎么都是一套说辞，跟我说的古妹不是一个人。
　　不过过了这么久，老奶奶可能真的去世了吧，毕竟在自己小的时候，她就已经很老了。
　　姜泽升笑了一下，话题一转“听原衍说这次寻回龙珠你帮了很大的忙。”
　　“没有没有，我只是碰巧路过。”左昭昭下意识想撇清关系。他哥哥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肯定是他的什么小灵打的小报告。
　　“不必自谦。过段时间原衍要去滇南旅行，不如邀请你一同前去。”
　　她听到男人的恶魔低语，被还没来及咽下的小酥呛得直咳嗽。喝了两杯茶才压下去。
　　“我还要上学呢，没时间。”这可不算借口。
　　碰到姜原衍准没好事，要是去那么远的地方，跟随身带了颗定时炸弹有什么区别，别到时候小命都没了还旅行呢。
　　“不打紧，万事皆有时机。”
　　姜原衍端着茶杯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才堪堪低头咽下。他眼神不再是淡漠一片，反而如同这浓到化不开的秋雨，涌上一刻深深的悲悯。再抬眼时已平静如常
　　左昭昭听得云里雾里，但姜原衍知道哥哥只要说出口，那她这一趟便是非去不可。哥哥作为家族打磨得最为锋利的武器，又怎会如外表一样温和。

　　滇南是囚龙的方位，既然她对龙珠有所感应，那么就可以帮助定位囚龙的具体位置。这个人形定位器，当真可用，此去黔南对于她是一场致命的试炼。看来哥哥也无从探知她的底细。
　　但自己的举动何尝不是置她于险地的推手。从踏进这间茶楼那一刻起，她以后的一举一动皆会受到姜氏家族的监视。她身上疑点重重，每一处都是破绽，是扮猪吃虎的潜伏者，还是偶然觉醒天赋的普通人？
　　但无论是哪种，家族利益永远是姜原衍的第一立场。他没有办法拒绝自己的血脉，所以他必须承担起平定紊乱灵力，斩杀破印之怪的责任。等到能布下自己的封印时，他就会成为一个真正的战士。
　　在这片土地上，每个古氏族都肩负着同样的使命。他们是古神在人间的遗留，随着人类社会形成，他们隐谧在各个阶层，顺应天道，守卫着人类文明滚滚前进，这也是他们之所以能够存在数千年的立身之本。

　　人的寿命放在时间的长河中如同沧海一粟，但繁衍是一条纽带，将这些粟米穿成能与长河较量一二的丝线。不过有些丝线注定消散在历史的滔天巨浪中。
　　在一个氏族陨落的时候，其他的氏族通常会举行盛大的祭祀，哀悼未来的自己。
　　他们用自己的灭亡来不断警醒着幸存者，任何微末之处都能使庞大的氏族轰然倾塌。

　　从茶楼出来后，这一场秋雨终于歇了口气。两人沿着原路返回，左昭昭的步伐轻快，可能因为吃了甜甜的糕点，也可能是她不再急切于寻找古妹的消息。她向来不是个钻牛角尖的人。
　　身后的姜原衍突然问了一句，“你是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左昭昭听完撇了撇嘴，转头瞪着他，“那你怎么知道我的。”
　　“查到的。”在一页一页的新生档案里。
　　“我比你辛苦一点，从别人嘴里听到的。”不愧是倒霉鬼，左昭昭又想起昨天晚上那方差点没能逃脱的平台。
　　“以后最好不要再听见这个名字了。”左昭昭在心里默默补了句。
　　左昭昭回过头看了眼简陋的铁门，还是惊异于这道门背后的别有光景。

　　到了车站左昭昭把伞还给他，“雨停了，你拿回去吧。”
　　姜原衍看了眼天色，没有接过，“拿着吧，还会下的。”
　　左昭昭看到远处公交车冒出个头，缓缓驶来。她转身准备告别，却怔怔地看着少年没有开口。
　　他一副寸头被雨水打湿，比往常更柔软地耷拉在脑袋上，眼尾泛出的薄红，如同雨夜桃花落下，少年的不可一世在此刻被消减。
　　“我先走了，拜拜。”左昭昭逃避似地跳下路阶，走到马路边上，直到上车也没有回头。她坐在窗边，透过玻璃看着路牌下屹立的少年，直到他成为一个黑点才把脑袋正过来，揉了揉酸涩的脖子。
　　这应该是和他最后一次交集了，为什么心底会浮上一层酸涩。左昭昭报紧怀里的袋子，偏过头看向窗外不断倒退的街景。从人烟稀少到热闹非凡。
　　果然雨滴如约爬上窗户，很快模糊了视线，秋雨就是这样没完没了。

　　如同左昭昭预料的一般，接下来一段时间姜原衍这个名字再也没有出现过，她的生活又回到了原先的样子。
　　那几天的惊心动魄只留下了一把黑伞和一套黑衣，那套衣服也被左昭昭塞到了衣柜最下面。
　　回到学校后，她和宋娜在食堂遇到过一次。左昭昭端着碗面，迎面碰上宋娜。宋娜面色不善地撞上她的肩膀便扬长而去，没了之前那样不依不饶的气势。只是面汤洒了一胳膊，被烫红一片。
　　她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掏出纸巾擦干净手臂，便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大口吃起来。
　　原来奇怪的事情也并非都是坏处，至少在他们眼中自己成了一个很能打的人。不过那种力量就像天外来客，来无影去无踪的，她知道自己还只是原来那个弱鸡。

　　除了这个小插曲，左昭昭每天过得还算惬意。每周挤下生活费在书店门口买一本绘画杂志，回家照着画。一个人也有挺多事情可以做。
　　其实翻开她的素描本，最新的两页一张画着粉色的兰花怪物，像一只标本被定格在这个二维的平面里。另一页是烟雨里的茶楼，水粉氤氲，少年成了一坨黑墨杵在角落。

　　周日的时候她还去老区找过袁月玩过，不过开门的是她妈妈。她妈妈说袁月每周都要补习，高中学习紧张，没有时间浪费了。
　　袁月就休一天还要上课，而自己一到周末就无所事事，好像的确在浪费时间。这样一对比左昭昭觉得脚下的步子都变沉了。
　　左昭昭灰溜溜地从楼道里出来，直接拐到大马路上。她可不敢再去老区后门的水湖，上回那一遭她仍旧心有余悸。
　　想到那个怪物她赶紧摇摇头，试图把它甩出脑袋。这样一对比，在秋日不算热烈的阳光下无所事事，只是走着便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了。
　　谁能定义时间呢，只要还活在当下便不算浪费。

　　今年的中秋节刚好在周六，周五过后就是三天的假期。
　　最后一道放学铃响起，教室里便被一阵热烈的欢呼掀翻。班主任也不再板着脸装作严肃，站在讲台上叮嘱着学生，“你们放假别玩野了，注意安全。要是让我看到谁下周撑着拐杖过来，下次作业就加倍。”
　　“老余，中秋快乐！”同桌蒋亮没大没小地起头喊了声，引得班上一片哄笑，也跟着他喊起来。
　　班主任吹胡子瞪眼地看着忘形的小崽子们，拍了下桌子，随即也在一声声中秋快乐中彻底投降，
　　“好好好，也祝大家中秋快乐。”老余一边笑着一边走出教室。谁会对自己学生的节日祝福生气呢。

　　左昭昭转头想对蒋亮说一声中秋快乐，正好看见他被朋友拉到人堆里。一群人肆无忌惮地打闹，商量着中秋节的计划，左昭昭看着他们，眼里也有亮亮的笑意。
　　回过神来，她开始翻箱倒柜收拾起自己的书包。
　　中秋节自己要干什么呢，平时两天都够无聊了，再多一天也就是多无聊一天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