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月》花盈九

5、逆鳞交易

　　“因为北蘅大祭司——”
　　此言一出，连天书都惊呆了，自己分明没有给过宿主这部分卷轴，她是怎么知道的？
　　那人并未做出反应，只是放松的剑刃让曦月选着的心落下，看来她赌对了。
　　“你怎么知道的？我从未与人言过此事，说，你到底是什么身份，若说不出来，今夜过后，怕是神使之位就此易主。”男人的声音低哑，确实抑制不住的激动。
　　“别急啊，首领。”曦月不紧不慢的将手指抵上刀刃缓缓推开：“今日大殿上的变故，想来能实施后在神族众多高手下安然无恙脱身的，除了你我想不出第二个。”
　　“此外，有关逆鳞的所有记录和卷轴我都拜读过，三位统领，首领大约在二十年前换人，老二神出鬼没信息甚少，老三有勇无谋，所以首领大人还在......”
　　“可你分明没见过北蘅大祭司，你为何......”那人明显不想再听她分析下去，只是想要迫切的知道她与北蘅大祭司到底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你与大祭司有什么渊源，但我知道你一定想查清当年之事——”
　　还得多亏天书给的解毒方子中提到的一物：黄泉冰晶，倒让曦月想起来自她在轩辕殿做神众之时，这藏书阁的书基本上都被她翻阅过，刚刚在大殿上提到北蘅大祭司时，她就想到曾在书中看过北蘅大祭司统治时期，神族与其他族群之间的关系不如现在紧张。
　　七十年前，北境出现不明疫病，鬼族人请神族出手相助，哪只北蘅大祭司前往之后，就身死道消。
　　神族因此与各族交恶，几次屠戮鬼族，而北蘅大祭司身死之地，也被划为禁地。
　　既然有人想查明北蘅大祭司的死因，这黄泉是非下不可，既如此何不各取所需？
　　“不然你也不会挑着这神族各氏族长老都在的时机，当众提起这段往事。”
　　“你信我的话？”
　　曦月摇头，男子失望地收回了刀，自嘲道：“我忘了，雪姬也算你半个师尊。”
　　瞧着天际的圆月自嘲的想如今还有谁记得那个震古烁今的大祭司呢？
　　“我不知道。”
　　此乃实话，倒不是诓他。
　　“你有办法进入黄泉？”男子心中燃起了一丝希冀，他不顾众位兄弟的反对追查当年之事多年，如今竟然有人告诉他有办法
　　“这是自然。”曦月面不改色的说着诳语，心道天书估摸着会有办法。
　　男子不疑有他，毕竟刚刚大殿之上少女所使的那把剑是昔年北蘅大祭司的神武，北蘅大祭司亡故后神武竟然再次认主。
　　“你如此帮我，是想要什么？”男子终于发现其中的漏洞。
　　曦月如实道：“我有一友危在旦夕，需要北境的药物才能救治，我只求事后可以让我在北境找到药物。”
　　“什么人，值得你冒着通敌之罪来与我合作。”
　　“若无他，我恐怕不能在神都无恙长大。”
　　男子心下了然，一副恍然大悟的口吻：“情之一字，可真是令人叹服。”
　　？
　　他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不过也没必要同他解释什么。
　　二人算是达成了口头上的协作：“你怎知我在此处？”
　　曦月歪了歪头，如是道：“猜的。”
　　“......”
　　“你只是帮我下禁地，而我救一个敌人怎么看都是你占的便宜比较大......”男子此时还想多斡旋一会儿，眼前的少女年岁不大，只是行事作风都是不曾见过的惊世骇俗，如若能拉拢到逆鳞......
　　“神都下次围剿逆鳞时，我可以放你一马，仅此一次。”
　　年纪不大，口气不小。想他当年打遍神都无敌手，就算是轩辕殿这种极致崇尚武力的地方，也没人敢叫一声不服。
　　哪知少女似乎看穿了他所想，直接将在大殿上捡到的东西扔给他：“我说的不只是武力，还有讯息。今夜首领留下此物，想必是留给在神都中的线人，只是今夜闹得动静太大，那位想必是职权不够高，自由行动不了。”
　　他今日这一下本来确有转移注意力的念头，处理了那几个逆鳞叛徒，还有便是如曦月所想，只不过闹太过了，这个时辰能在神都自由行动的屈指可数。
　　随后曦月也不欲多说什么，递给了他一张图纸：“今夜换防。”
　　那意思过了今夜就不好说了，曦月丝毫不担心他能威胁到大祭司的安危，那图上只有离开神都的路线。
　　“呵——”男子轻笑一声，心下了然，抛给了曦月一颗通体漆黑的珠子：“太聪明的人是活不长的。”
　　“活不活的长，不由你说了算。”曦月不甘示弱，随即回嘴后，施施然离去。
　　等到出了那人视线，天书再次出现在识海：“宿主，关于北蘅大祭司，你知道多少？”
　　“怎么？你也和她有旧？”曦月戏谑着，把玩着那颗漆黑的珠子：“书上的东西，结合现在的局势一推也能猜个七八分。”
　　只是不知这其中有无其他人推波助澜的手笔，毕竟神都暗流涌动也不是什么秘密。
　　“宿主，你下一步打算如何做？”
　　“回去，睡一觉——”

　　翌日，一大早，曦月刚睁眼瞧见有一毛茸茸的庞然大物趴在她胸口，直压得她喘不过来气，但她似乎见怪不怪地摸着它的头：“小白，别闹了，快起来。”
　　宿主，这么一直威风凛凛的白虎你叫它小白合适吗？
　　曦月一醒，天书也苏醒过来开始感知周围的环境。
　　它的宿主正抱着白虎的脑袋直叹气：“你现在都这么大了，还和以前一样，我迟早被你压死。”白虎不满的舔了舔她，极不情愿的站起来，一跃而下。
　　“时旭不在，你呀，少出轩辕殿，免得再惹出些祸事，这下没人保你了。”这只白虎还是前几年在神狩节的时候，时旭见到的，那时候体型没这么大，根本就不像只白虎。
　　不等她在神伤些什么，突然有神官传唤她，言大祭司召见，急令曦月神使立刻前往天枢塔。
　　“雪姬叫的这么急，难道有什么事？”
　　曦月匆匆出门，行至天枢塔，便嗅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不远处还有神卫拖着尸体走下来，那后面拉出长长的血迹，然而曦月似乎不惊讶。
　　一夜过去，大祭司还是怒火难消。
　　走到第六层七星殿门时，透过缝隙一众神官颤颤巍巍的跪在大殿上，不敢多言什么，只听到有碎瓷片再次跌落的声音，有侍从低声禀告神使求见，大祭司才无可奈何挥手：“无能，都滚——”
　　一众神官如释重负，几乎是连滚带爬的离开七星殿，昨日演习后，所有有疑者均被拘了一整夜。还抬出去不少被活活打死的神众神官。
　　不多时，寂静的神殿只余她们二人，大祭司率先开口：“今日之后，本君撤了思过令，回天枢塔吧。”
　　“是——”曦月静静等待着，尽管心中已然隐隐猜测到了什么，却依然等着那个机会。
　　“对于昨日之事，你有什么看法？”
　　“曦月愚昧，只知妖言惑众。”曦月垂首，眼睛盯着自己的裙摆不知在思考什么。
　　雪姬大祭司似乎十分受用,倒是话锋一转：“本君手上能用之人不多，疑心内部出了问题，先是故晚通敌，连累时旭，我听闻你昨日去看过他？”
　　“是——，属下认为故晚或许是受人蛊惑而她兄长这么多年从未二心......”
　　雪姬抬手，示意曦月坐下说话：“别急，本君知他无辜，但神都刑律都是长生殿掌管，大长老为何非要剥夺他长老之位你可明白？”
　　曦月的手掌隐没在宽阔的袖子中，狠狠攥紧了衣摆，克制自己的情绪，先前不在，而今她当然知道。
　　“十日之后，神都会重新擢选轩辕殿长老，届时大长老身边的花若也会参加，曦月——”
　　“可不要让本君失望啊。”
　　曦月从最底下一层出来时，曜眼的日头晃了晃她的眼睛，有些浑噩，她一开始只是猜测，大长老为了将轩辕殿的势力笼在自己手中，才借机撸了时旭的位置。
　　而今雪姬大祭司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就算时旭身边无异样，就算大长老不出手，但只要轩辕殿的长老中立，他们谁也不会放过他。
　　那故晚离开神都一事，也许不是通敌......
　　曦月几乎是心头一紧，食指与中指并拢附上额头正中心尝试联系天书：“天书——，你能感知到故晚还活着吗？”
　　天书心中差异，并未收到回收其他同伴，应该是安然无恙。
　　“活着。”
　　活着，那便好，那便好。
　　那股子恶寒的凉意从身上褪去时，心中似乎松了一口气，广场上，来回巡视的神卫与乖巧坐在原地的白虎格格不入。
　　瞧见曦月，那白虎立刻迎上来，似乎察觉主人心绪不佳，未曾向以往一样玩闹，只是歪着头等她。
　　“天书，你有办法进入黄泉吗？”
　　“宿主，你现在知道问我，昨天你诳人家不是面不改色吗？”
　　“少废话——”
　　“自然是有的，只要有我就行。”
　　“好，那就好。”曦月握紧了那枚漆黑的珠子似是下定了决心，不能在等了，十天后她要把时旭送走。
　　现在就要联系逆鳞的首领，她需要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