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请你坚强点【快穿】》柳三眠

17、北漠全篇

　　北漠皇宫。
　　江似练极其讨厌风雪盛行之地，偏偏出行还是来到了北漠。
　　但是北漠王养了很多漂亮的狐狸，自己用点丹药跟他换一张狐狸毛想必也是可以的。
　　也不知道那只松鼠敢不敢穿狐狸毛，他这么想着，笑出了声。
　　“咳咳，江道长，不知朕爱妃的病还有回环的余地吗？”
　　高坐在恢宏大殿，金光灿烂的主位之上的北漠皇帝奉驰麟神色忧虑。
　　当今北漠皇帝五十出头，自然是英姿飒爽，长冉儒雅。
　　但他的眼下青黑，身体又是止不住的颤抖，好几次想直接站起来，情绪激动。
　　江似练回神，缓缓回到，
　　“北漠帝王不必担心，待我看过您的嫔妃再下定论。”
　　奉驰麟养尊处优了一辈子，从来都是万人之上的他，毕恭毕敬地面对面前这位看着比自己年轻很多，靖云宗来的道长。
　　“哎，是，是。道长请随我来。”
　　不怪奉驰麟神色不稳。
　　一年以前他的妃子斛紫突发急症，竟是皇宫上上下下所有御医，甚至请来的云游名医都束手无策。
　　看着日渐憔悴，生命几乎断绝的爱妃，不得已之下，他只能动用国宝，密件想请来天下第一宗们靖云宗的道长为爱妃治病。
　　修仙门派一般与皇宫都有联系，但不到万不得已，动摇国之基本的地步，皇宫从不会请修仙门派出山。
　　此番种种，可见北漠皇帝对自己这位妃子的重视程度。
　　江似练冷眼看着眼前憔悴不堪，心神不定的北漠皇，想着师尊派自己来取的物品，应当与这位妃嫔有关。
　　宫婢带着二人穿过重重珠帘，亭台楼阁，终于到了一处宫殿。
　　令人惊讶的是，这里与整座皇宫的基调不同，北漠的宫殿有如北漠之地，肃杀寂静，多余的装饰一律没有。
　　而这里确实莺歌燕舞，花红柳绿，犹如春宫。
　　江似练沉吟，瞧了几眼这里的风水，没看出什么问题。
　　奉驰麟站在殿外，深吸一口气，宫人上前褪下他冰冷的外衣，披上温暖的毛裘。
　　他转过身勉强对江似练笑笑，
　　“江道长，朕的爱妃自病后极怕寒冷，劳烦您也披上外衣。”
　　话毕一位宫婢双手弯腰呈上一方毛裘。
　　江似练摆摆手，随手施了一个法术让自己身体变暖。
　　奉驰麟看罢也不多说什么，颤着手亲自推开厚重的殿门，急急走进去了。
　　室内温暖异常，门后尚不是寝室，由一张长长的雕花屏风遮挡，绕过几道垂帘，一阵药香扑鼻。
　　江似练不动声色，随着奉驰麟走进重重帘幕下的床榻。
　　床榻边跪着几位御医，两个小方炉生着温暖的火焰，这方炉应是修真界的产物，炉火带有花香却没有任何呛人的烟雾。
　　几位宫人向奉驰麟请安，奉驰麟连连摆手，
　　“阿紫她怎么样？”
　　一位贴身侍奉的婢女面露难色，脑袋几乎低到地下，
　　“君上，悦妃她还是没有要醒来的迹象，喂进去的药都吐出来了。”
　　奉驰麟听罢痛苦地闭上眼，也没说什么，虚弱地摆摆手让侍奉左右的人退下。
　　“麻烦道长为阿紫诊脉。”
　　奉驰麟挑起帘幕，眷恋的看着床上的人。
　　江似练走近，就看到柔软的床榻之上，躺着一位绝色美人。
　　美人即使在睡梦中也是眉头微蹙，面色苍白。
　　但这微蹙的眉头和苍白的面色没让美丽的容颜打折扣，反倒多了些楚楚可人的味道。
　　奉驰麟用手轻轻抚摸着女子的眉头，想让她不那么痛苦。
　　“我的阿紫……”
　　江似练毫不怜香惜玉地提起女子手臂，从随身携带的药包里拿出一根针刺入了臂弯处。
　　随后又拿出一张符咒，念叨些什么，将符咒凭空烧了。
　　奉驰麟一直看着这一切，小心翼翼地呼吸。
　　“北漠皇，你既知道你的爱妃是一只狐狸，为何还要救她？”
　　奉驰麟听到这话后一直挺立的肩膀瞬间塌了下来，他索性坐到床边，用手拔开挡在斛紫面上的碎发。
　　“我十五年前就知道阿紫是狐妖了，我养了这么多狐狸，狐狸怎么样我最清楚不过。”
　　他似乎是在回忆往昔，一脸温柔。
　　“阿紫是我在猎场发现的。那时候她躺在草丛里，脚上是我们设下围猎狐狸的陷阱，流了一地血。”
　　“她手里抓着一只兔子，眼睛水汪汪地看着我，我心软了，把她带回宫里，她最爱吃的就是鸡蛋和兔子，明明是一只狐狸，却要装作人的样子勾引我。”
　　讲到这里，他笑了一下。
　　“我跟她恩爱了十五年，她问过我，如果她是一只狐狸，我还会爱她吗？”
　　“那时她手里甚至抓着一只我刚剥好的鸡蛋，她穿着艳红的裙子，实在是美极了，我自认阅人无数，可那样单纯的性子甚至在人类身上都没有。”
　　说罢他突然撩开衣摆，对着江似练跪了下来。
　　“求道长垂怜，救阿紫一命，我定倾尽所能献出我的一切，无论国宝，抑或是我的王位。”
　　烛影幢幢之间，江似练的脸像一尊没有喜怒哀乐的神祗。
　　“你听见了吗？”
　　奉驰麟疑惑抬头，却听见身后传来回声。
　　“妾身听见了。”
　　他大喜过望，起身太猛不小心踉跄了一下。
　　“阿紫，你醒了！”
　　躺在床上的斛紫睁着眼，漆黑的眼珠含笑看着奉驰麟，
　　“君上，妾身都明了。”
　　“其实妾身何尝不知道您知晓我的身份呢，我真的是太贪心了，妄想着如果您不知道，或许就可以瞒过天道。”
　　她一脸悲凉，穿过重重帘幕，望着天上。
　　“天道本就是都瞒不住的。”
　　她落下一滴泪。
　　奉驰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急切地握住她的手，为她擦去眼角的泪水，又不住回头，
　　“道长，江道长，劳您救救阿紫！”
　　这时的奉驰麟全然没有帝王模样，他也只是一个相救病重妻子的丈夫。
　　江似练摇头，
　　“她自己知道，不是她死，你就得……”
　　他眸光一闪，看到床榻上的阿紫含笑看着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他听到脑内的传音，
　　“烦请道长不要告诉阿麟，一切后果都由我自己承担。”
　　江似练轻声叹息，
　　“你还是准备好她的后事吧。”
　　“人妖相爱，本就会触动天罚，再怎样补救也是无济于事。”
　　奉驰麟绝望地瘫坐在地，即便伤心至此，他还是不忘放开阿紫的手。
　　“为什么天道只降罚于她？有什么天罚，我一人受就好，为什么要伤害我的妻子……”
　　榻上的斛紫听到最后，发自真心地笑了。
　　“本就是我先勾引的君上，我结下的因，无论苦果多么可怕，我自然是要吃下。”
　　“君上，能把我当作您真正的妻子，也不枉费我千年修成的人形了。与您相伴的这十五年，我很幸福。”
　　江似练站着，垂眼看情深似海的两人，只觉得奇怪。
　　为什么一只修炼了千年的狐妖甘愿为一个小小的人皇去死呢？天罚本就是一半一半，现在她自己受了他的那一半，恐怕时日无多。
　　“君上，我还有些话要同道长讲，可以请你出去一小会儿吗？”
　　斛紫气若游丝，奉驰麟不想离开她，但也不得不答应。
　　他不想让她每一个愿望落下。
　　“好，好。我就在门外，你不要害怕。”
　　奉驰麟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去，殿内最终只剩下江似练同斛紫两人。
　　“你为何要骗他？”
　　江似练其实并不好奇，他只是觉得这个时候，这句话很有必要。
　　“你一定以为我爱他爱到了深处，不舍得他死去吧。”
　　江似练心想，难道不是吗。
　　“怎么会，我也是一只千年的狐理了，千百年的族规都告诉我，不要对人类献上真心。”
　　她失声笑了，
　　“真心是最没用的存在。”
　　江似练这下子真不明白了，
　　“那你是在干什么？”
　　斛紫慢慢直起身，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靠着软枕。
　　“你知道吗，在很久以前，我还是一只小狐狸的时候，有很多很多不会说话的狐狸伙伴。”
　　“族长说它们是未开化的小笨狐，我哪管那么多，它们都喜欢我，喜欢围着我转，围着我跑。”
　　“后来我发现，跟我玩的小狐狸们越来越少，我焦急是为什么，有一次我跟着一只落单的小狐狸，才发现一个惊人的事情。”
　　说到这里，她眼里一阵哀伤。
　　“北漠民风彪悍，素有围猎的传统，小狐狸们原来都是被猎杀之后剥去皮肉，做成漂亮的披肩。”
　　“我什么都不能做，因为这是北漠的传统，我要杀，也不能杀了整个北漠的人。”
　　她突然抚摸自己的脸，戏谑地看着江似练，
　　“你说我这张脸好看吗？”
　　江似练点点头，狐妖本就好看，千年狐妖的皮子更是精致无瑕。
　　“我就想，用这张好看的脸，吸引北漠的皇帝，然后，骗走他的心，扰乱他的朝纲，让他尝尝心痛的滋味。”
　　“可是北漠皇帝竟然爱上了我，还发现了我的身份，我本想同他鱼死网破，可他发现我是狐妖后，竟然下令禁止围猎狐狸。”
　　她双手捂住脸颊，一脸不可思议，
　　“竟还有这般办法？”
　　“所以我怎么舍得他死，我不仅要承担所有的天罚，还要让他知道我一个人受了所有的天罚，让他心怀愧疚，愧疚得下令永远不能伤害北漠狐狸一族。”
　　“这就是我布了十五年的局。”
　　斛紫想站起来，尝试了两次，还是脱力靠在软枕上。
　　“我求你告诉他，让他永远怜惜我，让我赢下这盘棋局。”
　　随后她捂住心口的位置，
　　“我会兑现承诺，给你我的妖丹。”
　　江似练沉默，师尊所说的物品应该就是这颗妖丹了。
　　“好，我答应你。”
　　斛紫听罢，闭上眼，
　　“多谢。”
　　江似练走出宫殿时，正看到北漠皇在一口口试吃宫人们奉上的菜肴。
　　菜肴看着精致可口，鸡蛋雕了花，果子也水润润的。
　　“阿紫嘴刁，食物的温度要适口才愿意吃，他们不懂，朕自己来。”
　　奉驰麟以为他的妃子有救了，嗓音沉稳不少。
　　毕竟那可是靖云宗来的人，活死人肉白骨，一个国家的气运都能被他们所控，一只妖有什么不可以救的？
　　江似练看着眼前的奉驰麟，突然觉得，自己告诉他斛紫要死了，太过残忍。
　　他请奉驰麟让宫人离开，后者呆愣地照做，两人在春光和煦的花园之中，他突然闻到了莲花的香气。
　　纯洁的爱。
　　是奉驰麟所认为的斛紫，又或者，这本就是事实。
　　奉驰麟的面色一点一滴变得苍白，最终，他低垂下头颅，泪流满面。
　　江似练走章程地劝慰，
　　“北漠皇，你还有你的子民，不要太难过了。”
　　奉驰麟尽全力维持礼节，拱手，旋即跌跌撞撞奔入大殿里。
　　江似练抬眼望天，太明媚的光线，春日即将过去，靖云宗也快要入夏了。
　　后记：
　　【宁宗二十一年，北漠皇宫悦妃斛紫病逝，享年二十九岁，北漠帝感其性行温良，敬慎持躬，
　　又与其恩爱多年，特追封为柔明贵妃，葬入帝陵，待帝百年之后与其合葬。
　　宁宗二十二年，北漠帝下令北漠一国禁止诛杀狐狸，特赐恩典，册狐狸为北漠国宝，修缮庙宇，供奉香火。
　　其中皇室宗庙所奉为黑眼狐狸，妙眉慈目，名唤狐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