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萧一曲楚风过》何无桉

3、初见

　　楚洵嘴中咬着桂花糕，闻声便抬起头，含糊不清道：“阿姐来了。”只看一眼，目光便定住了。

　　鹅黄色外裳在日光反射下有浅淡光晕，袖旁的金线刺绣熠熠生辉，发上的白玉簪晶莹剔透，将整个人衬的素净优雅。

　　“阿姐今日好生漂亮，和以往都不一样。”说罢便站起身迎来。
　　“油嘴滑舌。”楚梨闻言嗔道，顺手拿起身旁的帕子，替他擦拭唇角。

　　看着眼前比自己高将近半头的弟弟，那份失而复得的欣喜在此刻才真切涌上心头。
　　前世楚洵奄奄一息时，连吸口气都疼痛难忍，仍强撑着与她说了半夜的话，到最后眼眶通红、哽咽不已，仍忍着不落下泪来，翻来覆去都是“我舍不得阿姐”，“我保护不了你”几句，而后似乎是想抬起手拭去楚梨脸上的泪珠，却先没了气息。
　　楚洵逝世后，她哭到几近晕厥，却怎么也换不回那个笑起来有虎牙、阳光隽逸的小小少年。

　　“阿姐，你眼睛怎么红了，不舒服吗？”
　　“我就是有点想我们洵儿。”楚离眨了眨眼，弯唇说道。
　　楚洵反而有些害羞，耳郭微红嘟囔道，“昨日分明才见过，快走啦，女孩家就是墨迹。”便转身向门外走去。

　　陈嬷嬷打趣：“公子这是害羞了。”楚梨笑着应了一声，便带着春莺、秋雁随楚洵一同出府。
　　这二人是母亲亲自给楚梨挑选的贴身丫鬟。春莺性格活泼，略通拳脚，动作利落，忠实可靠；秋雁则为人耐心沉稳，细心谨慎，对药理之术颇有了解。
　　前一世，这二人早在封府之前便被奉和寻由头发卖了。

　　“小姐，今日稍有炎热，奴婢为您和公子备好几份冰鉴瓜果；等会儿您也要习箭吗？小姐当心中暑……”
　　听着耳边春莺叽叽喳喳的话语，楚梨忽有种久违的活络之意，便微笑地一应着，很快便也上了马车。

　　一路上虽有颠簸，但谈着闲话，品着茶点瓜果，倒也不觉难熬。

　　这练兵场虽是楚家的，但楚梨却不多来，因此也不识得路，由楚洵一路带着向内，不多时便到靶场。
　　“阿姐，那处便是搭起的凉棚，备有茶水点心，你先去那处待着。”说罢便挥手叫出一个侍卫带楚梨前去。

　　自己随即拿出一张弓熟悉手感，不过半炷香时间，待楚梨落座，便挽起一支羽箭，搭在弓弩之上，薄唇微抿，瞄向远处的靶心，用力拉又忽的一下放手，连发几箭，箭箭正中靶心，便放下弓箭，朝着楚梨的方向露出一个张扬耀眼的笑，下巴微扬，身后的高马尾被金冠竖起，肆意潇洒。
　　楚离心中一动，回以一个温柔沁人心脾的笑，随即施施然起身朝靶场中心走去。

　　“阿姐，你怎么过来了？日头正盛，当心中暑。”少年小跑着迎去。
　　“不碍事。”说罢，从秋雁手中接过一张绣有金线竹柏的绸制手帕，拭去楚洵额上薄汗。
　　春莺在一旁插嘴道，“小公子，这是小姐昨晚给您绣制的，好看得很呢。”
　　“男子汉糙些有什么的，”楚洵虽这么应着，却还是一把接过姐姐手中的手帕，贴身仔细收着，神色稍有不自然。
　　楚梨眼角弯弯问他：“洵儿，不若你教我几招箭术，不用过于复杂，防身自卫即可。”
　　“阿姐学这个做甚？有我在呢，自然会保护阿姐。”楚洵不解问道。

　　楚梨一直都不曾了解武术功夫，平时犹喜弹琴作画、泡茶女红，俨然是大家闺秀做派。
　　“就是近来身子不大爽利，想锻炼一下而已。”楚梨搪塞。
　　“严不严重，可用大夫瞧瞧？”
　　“不碍事。”
　　楚洵没有起疑，转身拿起一把相对轻巧的弓弩，递与楚梨，虽对于她而言还是不轻快，但也是拿得起来的。
　　楚洵站在身后，帮忙搭上羽箭，楚梨便尝试着向后拉弓、调整方向。

　　前世的种种不甘像是在此时有了发泄口。随着弓弩渐渐拉满，她的目光也愈加冷冽，这一世，她便要做一支淬毒之箭，让那些置楚家于死地的人血债血偿…忽地松手，箭凌空而出，划破烈阳，直中靶心。

　　静了一瞬，楚梨整理好情绪，抿唇问道，“怎么样？”
　　楚洵眸中发光，双唇微动，刚要说话，不远处便传来一道懒散悦耳的声音：“楚小姐好箭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