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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婚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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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仲夏时节,前一刻还好好的天气,这会儿却下起了瓢泼大雨。然而上京正门前依旧被围的水泄不通,禁军、百姓围着正中央坐着车辇的皇帝,满脸期盼地望着城外。
“真是不知这有何可看的,我的医术还未曾读完,便被你拉至此处,看这胜军班师回朝。”苏初宜单手支在下颚,兴致缺缺地看向窗外,“舅父当年回京,你都不似这般上心。”
冷相沂答道:“这两者可不相同,此次可是镇国公府的世子,顾青延,连皇帝都出宫亲迎呢。而且,我爹说了,这位顾世子,英武神朗,气度不凡。”
苏初宜捡了块糕点,道:“舅父也说过,李府四公子品行端正。”
李府四公子是上京有名的浪荡子。
冷相沂:“……”
一旁的林听晚掩唇微笑:“一会瞧见了不就知道了?你们也争不出什么。”
苏初宜看了眼城门,又说道:“前些日子,我去听茶楼喝茶,那里的说书先生讲到,这顾世子身壮如牛,面如猪豕,喝人血,吃人肉。虽说夸张了些,但也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
孟川泽听着隔壁的议论声,笑的直不起身。被议论的本人倒是淡定抿了口茶,问道:“隔间是何人?”
怀瑾瑜想了想,答道:“应是右丞的嫡女苏初宜,兵部尚书的嫡次女冷相沂以及翰林学士的嫡女林听晚。应是来看你的。”
前些日子冷相沂来他这儿定雅间,与她交好的京中贵女也就这两人。
“苏初宜?”孟川泽直起身来,问道,“殿下,这个苏初宜是不是同你有婚约?”
顾青延睨了他一眼,没开口。
“入城了!入城了!”
两个雅间的人齐齐望向城门,一方在好奇,另一方则在观察。
苏初宜见打头阵的人带着银色面具,轻笑道:“看来这说书先生倒也没有说错,这都不敢以貌示人。”
话音刚刚落下,本来热闹极了的城门忽而乱作一团百姓们四散逃开。
“护驾!”
“救命啊!”
“叛军,是叛军!”
苏初宜等人站了起来,又是焦急又是担忧地望向城门。苏初急的直拍手,道:“我爹他就是一书生,他可不会武功,伤着了可如何是好。”
林听晚的父亲与苏初宜一样,此时她也非常地忧心。
冷相沂和冷父学过武功,她观察了一下局势,尽量平静地说:“今日陛下领百官亲临,禁军不在少数,姑父他们定然会没事的,你们不必太过忧心。”
话是这么说,但三人心底依旧不安。她们毕竟是官家小姐,出门也没有带护卫,冒然出去定会惹麻烦,只能在这金玉楼等着。
苏初宜刚向外探出半边身子,一道身影便快速从她面前掠过直奔城门,只一眨眼的功夫,他便执剑刺穿了叛军头领的胸膛,又转身砍了几个叛军才停下手。
暴雨依旧哗哗地下着,男人一袭黑色锦袍,剑眉星目,英姿不凡,雨水混着血水从他的面颊滑过,给他平添了一抹狠戾,右手沾着血的银剑冒着点点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苏初宜年芳十六,从未见过如此场景,吓得直直坐在了座椅上,其余两人也是以扇掩面,止不住地害怕。
三人缓了一会儿,决定亲自去看看自家老爹有没有事。几人打开房门,便有两个人站在门口。
“孟公子?怀都督?”
来人并不是其他人,正是太子太傅家的二公子和禁军总督领怀瑾瑜。
孟川泽收起手中的扇子,对三人拱手道:“郡主,在下失礼了。三位可是要去城门?”
苏初宜轻轻点头:“正是,不知孟公子有何事?”
孟川泽唇角带笑,温声道:“顾世子让我与怀都督送你与其他两位姑娘前去,各位跟我来吧。”
苏初宜十分疑惑:“顾青……顾世子怎么知道我们在此处?”
孟川泽:“方才我们正在隔壁雅间。”
苏初宜,冷相沂,林听晚:“……”
那她们的私房话不都被听了去?这该如何见人?
三人由孟川泽两人领着趋步到了城门。
“父亲!”三人朝自家父亲跑去。
苏初宜上下打量了右丞相苏至城一遍,未发现有任何伤口,悬着的心才放下。
“父亲,方才可吓死女儿了。”
苏至城笑呵呵地拍了拍自家女儿的头,说:“为父无碍,姲姲无需忧心。”
三对父女旁若无人地相互关怀,引得高坐车辇的皇帝都注意到了这边。宋衡看了一眼正在处理叛军的侄子,叹了口气。
自己冒着生命危险陪他演戏,也不关心一下他,着实令人心寒。
“陛下,叛军已尽数缉拿,臣先退下了。”顾青延行了个礼,准备转身离开。
宋衡抬手止住了他的动作:“慢着,子安,苏丞相家那位与你有婚约的女儿也在此处,朕将她宣来你们见上一面?”
闻言,顾青延偏头往苏至城的方向望去。由于油纸伞的遮挡,他只瞥见一截青绿色的衣裙以及女孩如墨般黑发上金灿灿的步摇。
顾青延看了眼自己手上的血迹,摇头:“改日”
说罢,他便转身离开。苏初宜抬眼的时候,只见男人挺拔如松的背影以及他手中沾血的银剑。
“公主嘱咐殿下今日一定要归家。”顾青延身边的侍卫玄烛说道。
“嗯。”顾青延朝叛军的身上泼了一瓢盐水,晕死过去的叛军又尖叫着转醒。
自从城门抓获叛军那一日起,顾青延便一直在大理寺审理叛军,未曾回府。直至今日惠宁长公主也就是他的母亲遣人告知他后日温皇后在宫中举办了赏荷宴,邀请了上京中所有的达官显贵家的公子小姐,他才准备回府。
“我可是听我姑母说,这次赏荷宴是为了给世家公子们议亲的。”孟川泽摇着扇子,慢悠悠地说道。
顾青延放下刑具,示意狱卒把又昏死过去的叛军抬出去,拿起一旁的帕子边擦手边说:“本君早有婚约。”
“就你那婚约有几人知晓?怕是遇安郡主本人都不知晓吧。”孟川泽瞥见血淋淋的叛军不经感慨,“你每次进大理寺都要抬几个人出去,你说你那娇娇弱弱的世子妃受得了你?”
“管你何事?”顾青延将帕子扔在桌上,“剩下的事交给怀瑾瑜,你让他遣几人去荆州探查探查。”
“荆州?那不是天齐的地界?”孟川泽诧异地问道,“莫不是这次的叛军不过是……”
“尚且不知,需得查验。”顾青延答道,“我先回府了,你善后,此事莫要告诉他人。”
“知道了,”孟川泽答道,然后他看着顾青延的背影,像是想到什么大喊道,“顾子安,后日记得换身浅色衣衫,天天阴沉沉的,姑娘家不喜。”
“姲姲,看看兄长给你带什么了!”
苏暮时带着一群小厮,兴冲冲地钻进周南院。
“兄长,你慢些。我院子里晒的都是些医书,别踩到了!”苏初宜推开婢女桃夭递来的葡萄,从软榻上坐起。
灼华笑道:“郡主慢些。”
苏暮时在苏初宜坐起时,便走进了她的屋内,让小厮们将东西都抬了上来。
他掀开一个箱子,说道:“这是华绣坊从江南通州新进的缎子,梨花缎。兄长全给你抬回来了,后日你不是要进宫赴宴?就穿这个缎子制成的衣裳,定是极好的。”
他又打开一个箱子,说道:“这是你要的医书,”他又指了指一旁的匣子,“这是玲玲阁的新首饰,你挑挑,若是不喜,在同兄长讲。”
苏初宜哭笑不得:“兄长,你是要塞满我这周南院吗?”
苏暮时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才开门道:“不多,不多,”他是想到什么,说道,“现在顾世子回京,你也已及笄,他与你的婚事也该提上日程了。前日,我还见父亲与顾伯父在商讨……”
“婚事?和谁?”苏初宜快步走到苏暮时的身边,“顾青延?”
苏暮时点头,有点不明所以:“对,母亲怀着我们的时候,便已定下。”他看了眼苏初宜惊异的神色,声音越来越小,“我是男子,所以婚事只能有你来履行……姲姲,你不知晓?”
苏初宜没理他,转身跑出院门,直奔苏至城的书房。
城门那一日的场景还历历在目,男人冷漠的黑瞳,沾着血的脸颊,泛着寒光的银剑,每每想起,都让她噩梦连连。
让她嫁予这么个煞神,她婚后百日之内必定香消玉殒。
她才不要!!!
“父亲!”苏初宜喘着粗气,推开了苏至城书房的门,也不顾屋里是否有他人,便喊道,“我不嫁!女儿不愿嫁予顾世子!”
苏至城看着宝贝女儿凌乱的头发,有些心疼:“姲姲,这是怎么了?”
苏初宜平息了一下气息,理了理头发,说:“女儿听兄长说,顾世子与女儿有婚约一事,特地来问问父亲。”
苏至城往里间睨了一眼,点头道:“却有此事。”
苏初宜满脸委屈,扯着苏至城的袖子道:“父亲,女儿不愿嫁。”
苏至城又往里间睨了一眼,问:“为何?”
“顾世子一介武将,与女儿心中的如意郎君委实不同。女儿嫁予他,定处处有罅隙。若让世子迁就女儿,恐殿下心中不快,而且自古没有丈夫迁就妻子这一说法,可倘若女儿迁就世子那女儿心中也是不愿的。事已如此,何以结为一对怨偶,相互蹉跎一生。”
她说的义正言辞,语毕还点点头,似是十分赞许自己的话。
苏至城还未开口,里间便传来一声低笑。苏初宜诧异:“父亲,你屋中有人?为何不早说?”
这事要是传出去,她以后如何见人?
苏至城无奈道:“你也没给为父开口的机会啊。”他安慰苏初宜道,“不过此事并无大碍,此人正是你未来的夫婿……”
随着苏至城的声音落入苏初宜的耳朵里,一道身形修长的身影从里间走了出来。
男人一身玄色蟒袍,发丝用金冠束起,使他显得更加硬朗而英俊,气度不凡,但他的眉眼间总是带着冷漠,淡然,既然人感叹他的容貌,又让人忍不住远离。
“顾世子,顾青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