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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红衣女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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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闻言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自在,“道长如何得知?”
“荷包可是三小姐为管家缝制?”唐曦姒问道。
“……”管家看着唐曦姒,并不言语。
“我行走人间百年,族人尽数被灭。却不想,能在这里碰到我的族人。”
失忆这种事,若非偶然,那就只能是她所为了。回想起她红色的身影,唐曦姒眉头轻皱。
“道长在说什么?百年?什么百年?道长莫非是……妖怪?我……我一介普通人,我怎么会是道长的族人呢?”
“唐管家,唐渊。”唐曦姒看着管家道。
管家此刻紧盯着唐曦姒,想从她清澈如水般的眼眸中看出一些什么来。
虽是忘却了往事,但最关键的东西还是没有忘记,族中深植每个人记忆深处的神树。
每个巫族人在它的面前接受着来自神的洗礼,从而获得接近神明的力量。每个巫族人在它的庇护下长大,成长为能守卫一方的大巫。
对于唐曦姒来说那也是很久远的一段记忆了。
唐曦姒从袖中拿出一把稻穗,转眼间,稻穗在她的手中化为一把粉末。
“管家虽是我族中人,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还是做了很多不该事啊。”唐曦姒垂眸道。
“你!胡说些什么?我本以为唐道长神通广大,是个高德之人。没想到也如那些神棍一般,张口闭口都是些神神鬼鬼的。我这里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还请道长回去吧!”管家怒拍桌子,对唐曦姒吼道。
“出去,敢问,离城出的去吗?管家怕是对离城之事最为清楚之人吧。”唐曦姒冷笑一声,继续道,“管家今日看到我没死,恐是十分惊慌。”
被拆穿的唐渊看着此刻说话毫无起伏的唐曦姒脚底升起一股恶寒。
“不巧的很,那房中的阵法被不才一眼识破。我不知先前那房中有多少人因为那个阵法被引过来的邪修杀害,可是之后,不会再有一人。”
唐渊脚底一软,瘫坐在地上。
“还是把东西交出来吧。你是时候该想起来了。”说罢,唐曦姒将手中的粉末喂向唐渊。
唐渊下意识想推开唐曦姒伸过来的手,可是却被无形之中扼制住了行动,嘴不由自主地张开。
不知是何原因,原本晴朗的天空霎时被层层云挡住了。
秦府大门外。
蒋清之看了看此刻抱剑沉思的司若命,又转头看了看此刻看向秦府大门的山官珏,又看了眼靠在墙根闭目的贺轻舟。
“那个啥,我们来玩个游戏吧不如。”
他刚说完就收到了三股看白痴的视线,好像确实不是时候哈。他默默闭上了嘴。
蒋清之实在闲的无聊,他百无聊赖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子。
石子滚落旁边,他遂跟去。余光瞥到一旁有一道红色的身影,他抬眼看去。
只见来人红衣似火,撑一把画有清脆竹叶的伞,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缓缓向几人走来。
待来人走近,蒋清之才看清来人的面容。女子未施粉黛,但面容精致,眉目含情,媚眼如丝,红唇欲滴。
看着红衣女子的步伐,像是要去秦府。蒋清之上前对女子说道,“这位姑娘可是要去秦府?”
红衣女子闻言看着蒋清之,她并未回答蒋清之的话,眼中露出疑惑的神色。
蒋清之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是这样的,姑娘,秦府呢,最近发生了点事,秦府不让进人啊,姑娘你不是离城人吧……”说到此处,蒋清之心中一跳。他与司若命进入离城尚且费了些力气,这姑娘看起来确实不像是离城之人。外来之人,既然能进入此地,那看来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公子可有看到一位女道长?”红衣女子开口问道,声若水乡女子带着些温柔,清婉。
“姑娘说的是唐道长,无尘道长吗?”蒋清之答道。
听到无尘道长几字,红衣女子嘴角轻弯。“不错,就是她。”
“唐道长进秦府处理近来秦府异常之事了。”蒋清之恭敬地答道。
“这么慢?”红衣女子脱口而出。
“啊?”蒋清之疑道。
红衣女子并未解答蒋清之的疑惑,“多谢公子告知。”留下这么一句话后,红衣女子便撑伞走向了一旁的客栈。
看着红衣女子柔若无骨的身影,蒋清之本泛红的耳根此刻更是红的快要滴血。
他快步走回秦府大门,瞧见了蒋清之的一副窘迫相,司若命没忍得住笑了一声。似觉不妥,司若命用手轻捂了嘴,虽然在蒋清之看来是无用功了。
蒋清之闻声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司若命。
像司若命那样的人怎么会体会到他的感受呢?司若命只要愿意,多少女子愿意嫁给他,只是他不愿被这些事情困住。
唉,旱的旱死,涝的涝死。思及此,他认命地叹了口气。
粉末入口,唐渊看见了他的过往。
他出生在一个叫梓桑的国家,国家里边都是巫族人。他接受着神树的洗礼,他学着巫族代代相传的礼仪,巫术,学着成为巫族男子每人想成为的强者。但是他在这方面总是技不如人,巫族长老对他说,巫族是一个强大的种族,梓桑是一个强大的国家。他大可以以自己的方式守护巫族,去干自己想干的事。
他喜欢上了人间的风情,对人界的诗文情有独钟。他时常在大长老的膝下为其朗诵着从人间学到的名诗佳作。
然好景不长,巫族一朝被灭,他带着大长老临终前交给他的巫族宝物在大长老的生命的庇护下逃离了梓桑。
虽向往着人间,却不是以这样的方式来到人间。
他自知力量微弱,纵是复国也无能为力。
在人间度过了无数个碌碌无为的日子后,他听闻,朝廷可以考取功名。
以自己的文采,说不定能有一番作为。
大蚩是一个富饶的国家,外表越是光鲜亮丽,越容易让人忽略其内部的腐朽。
长时间的挫败会消磨人的意志。
一连十年,唐渊未中一榜。自第一次失败后他就开始质疑自己的才学,一次一次的落榜让他失去了对自己的信心。又是一次放榜,他提着一壶酒,站在旁边。
看着身穿锦缎,脸庞圆润的公子哥一脸欢悦地叫道“中了中了。”他闷了一口酒,前几子:南玄泽,白修穆,王左雍……一如往常,遍寻不得自己的名字。
他转身正欲离开之时,一句骂声正好落在了他的耳中。
“呸,破败的朝廷,都是些酒囊饭袋。这大蚩,我看啊,迟早会被这些蛀虫凿空!”
不想也有人也与自己抱有相同的想法,唐渊追上那人的身影。
二人因类似的遭遇成为至交好友。
“不如,我们去经商吧。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在一个黑夜,秦衡对唐渊道。漆黑的眸子在火光的映照下,蕴含着无数的希望。
于是,二人走上了经商之路。初始之时,二人毫无经验,处处碰壁,还被心怀不轨之人骗尽了身上钱财。
“这条路我一定要试试,科举我尚且考了六年,这玩意儿能有多难。”
几经辗转,凭借秦衡的头脑,生意走上了正轨。
秦衡深得经商之道,唐渊自诩只在背后打打下手,跑跑腿,只愿做秦家管家看着少爷小姐们长大。
好景不长,树大招风。秦家的风生水起注定会招来别人的红眼。
同样是一个黑夜,外出采办回府的唐渊看着秦府满地的尸体不知所措。
他来人界,先前只是向往着人界的红尘,他却不知,原来这人间复杂的很。
看着躺在血泊之中的秦衡,秦衡在黑夜中亮着眸子说的话还仿若在昨天。
他不懂,明明只是想为自己谋求一段生路,怎么就这么难?
他在堆满秦府众人的尸体的地上坐了几天。
某次,他起身不慎撞倒了厅内的烛台,他伸手去捡,怀中的巫族宝物也不慎掉落。
他看着这一切,长吸了一口气。这世道,注定不留他这一个外人。
他将茶杯摔碎,拿起一片,碎片锋利,将他的手指划破了口子,鲜血顺着手流了下来,滴落在从唐渊怀中掉落的青牛角上。
在看到秦府众人的笑脸后,唐渊未免感到不解。他只记得自己在自刎未成,便晕了过去。摸了摸怀中的宝物,纵使知道巫族宝物有奇特的效果,再加上身为巫族人对此怀有敬畏之心,唐渊从未想过它能有此用处,能令死去的人死而复生?
秦府众人仿若都忘却了那晚之事,大家又回到了当初的生活。
只是,唐渊总感觉哪里很奇怪,但是又说不出来。
一日,他出城置办事宜,遇见了一位惊为天人的红衣女子。
“姑娘还请莫要站在这道路中间,车马劳顿,有劳姑娘让路。”
“你是管家?为何一人只身出来?家中没有下人吗?”女子眨了眨双眼,对唐渊说道。
对啊,我是管家,为何我一人出来?唐渊似乎想起了异常的地方。
唐渊跳下马车,对红衣女子拱了拱手,道:“姑娘在此刻意拦我,可是有要事要告知在下?”
红衣女子上前几步,对唐渊笑道,“巫族人。”
唐渊回来后只记得自己考取功名一无所成,只记得挚友秦衡,秦府众人,忘却了那个古老的国家,忘却了往事。
他仍旧对自己日夜带在身上的东西抱有敬畏之心,时不时会想起一些在秦府众人看来称得上奇怪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