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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失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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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神陨落,天地分化,世间混沌。
后有大能者寻得开天斧,以身献器,劈开了神与魔之间的混沌,天地之气,上徐清,下浑浊,而仲中诞生出新世界。燧人氏,华胥氏居于此繁衍后代,因他们没有纯正的神力,又寿命短,由得新称,人界。
增城几重,其高几里,三界复生,神魔皆毁,天地生灵吐纳日月之晖,其上为仙,其下为鬼,人立于之间,坚持正道则有机缘飞升成仙,心术不端之人则堕落阿鼻。
花草树木,飞禽走兽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修炼成妖成仙,亦可化人形。人、仙、妖死后若魂魄不散可入众鬼之界——冥界,由阴司掌管,三界由此互相牵连。
冥界乃各方万物的轮回之处,终点与起点,需六道轮回方其转世。
冥界之主现乃鬼帝爻魓,其下便是四阴司,十二鬼殿。
四阴司有阴律司、罚恶司、赏善司、查察司。
十二鬼殿有子殿、丑殿、寅殿、卯殿、辰殿、巳殿、午殿、未殿、申殿、酉殿、戌殿、亥殿。
四阴司掌司选有能匹之仙,妖,鬼皆可任之,十二鬼殿则需选出十二时辰中十二生肖所相应的灵力最高者,选任过程皆是步履维艰,进退维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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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昭扫了一眼周围结界内的一片狼藉,明显这里不适合再处理此事,思索之际,结界渐渐消散,大红灯笼里的烛光从泛白的空中蔓延进来,和烛光一起映入眼帘的还有空无一人的大堂。
和刚刚的喧哗热闹形成鲜明的对比,便是这针落闻声的凄清场面。
蔺昭跳下戏台,环顾了一圈,这些人刚刚还在说要把她丢出去,现在倒是跑的挺快。
“初九,处理好刚刚那些看客,莫要让人间生乱。”不然又要被罚薪俸,让本就不富裕的罚恶司更是雪上加霜。
蔺昭在一旁吩咐着初九善后,有些许的不自在,总感觉背后一道视线盯着自己,转过头去,便又对上羲玄的目光。
不似刚刚的突兀,却让蔺昭感觉那双眼不是在看她,更像是透过她看别的什么。
“回阴司吧,蔺掌司不是还有要事要禀?”他收回目光,嗓音低而沉稳,如同古琴。却莫名让蔺昭不禁想到和煦春风中夹杂着一丝骤雨将至的滋味。
“是。”思及正事,蔺昭自是不敢马虎,跟随羲玄去了一趟阴律司。
纪旬此事颇有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架势,蔺昭知晓纪旬在浮烟镇威望甚高,信徒数不胜数,但这据纪旬偷逃出酆都,不过过了短短七日,在酆都的纪旬不甚起眼,不过是干些偷鸡摸狗,拔葵啖枣的小事儿,自是用不着罚恶司亲自出面惩戒。
但七日前卯时,鬼摹录被盗,鬼摹录记载冥界万鬼德行,由十二鬼殿轮勤值守,册上一笔一划皆是落迹可循,一旦遗失,落到有心鬼手中,后果将是不堪设想。
鬼摹录失窃那日,称得上风平浪静,除了,那日有一鬼在城门闹事,打伤酆都守城鬼差,拼死逃出城,前往人界。
那叛逃之鬼便是纪旬。
查察司调查数日都没有觉察任何蛛丝马迹,彷佛鬼摹录是凭空消失一般,鬼帝已知晓此事,降罪当值的鬼卯殿殿主陆奚,罚她在鬼狱幽闭思过,鬼摹录何时寻回,便何时出来,还是蔺昭亲自去将自己的师姐送入鬼狱地牢。
那日的天昏昏沉沉,下着凄凄沥沥的小雨,衬景极了。
师姐进去的时候一步三回头,很是不舍,还抬手擦擦眼角并不存在的凉泪:“小七,我们孤儿寡母的后半生,就拜托给你了!”说完还哆哆嗦嗦地拍了拍蔺昭的肩。
“师姐放心,若是你真的时运不济,我会好好照顾乖宝的,一定给它选一口大一点儿的锅。”
“蔺小七你!你好生残忍!”
“所以你最好确保你活着回来。”
“呜呜呜···我可怜的乖宝!”
师姐被压进去的时候,“乖宝”两字还在鬼狱上方空谷传响,哀转久绝。
服了六师姐这个戏精。
蔺昭禁不住扶了扶额,乖宝是陆奚养的一只乌龟,养了几百年也未有一丝灵气的乌龟,当时的蔺昭寻思这事儿很久了,也没想明白,师姐一只兔子为什么要养一只乌龟,最后问及此事,师姐也只是捏着下巴故作高深点点头,反问她:“或许,你还记得我给你讲过的龟兔赛跑的故事吗?”问完还长叹一口气,突然正经道,“那可不太行。”
陆奚的人影逐渐融入暗黑的鬼狱之中,思及狱中的景象,蔺昭转头吩咐看守的鬼卒:“给鬼卯殿下准备两床棉被,两筐胡萝卜···嗯···还是三筐吧。”毕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师姐才能被放出来。
蔺昭轻晃了一下脑袋,从回忆中挣脱出来。不能怪她偏神,主要是现在阴律司内气氛有些许的诡异。
羲玄正坐在主位上,状似随意地翻动着手里的案卷,蔺昭也不好出言打断,只好直愣愣地站在堂下,低头望着足尖,颇有种要被提审的错觉。
逮着空隙,蔺昭禀手直言:“司首明鉴,查察司起先已查实纪旬身上没有鬼摹录的下落,打伤鬼差叛逃出城,当时那种情景,烧了他的魂魄也无可厚非。”
蔺昭本就不愿在此时这个档口分神去处理纪旬一事,拖了整整七日才去捉他回酆都,结果碰到纪旬居然不自量力想要吸食怨气与她同归于尽,心里一烦,剑下便没轻没重。
听到失窃之事,羲玄看向她,不紧不慢地开口:“蔺掌司是为此事?”
“纪旬离开酆都七日有余,这七日蔺掌司在何处呢?”
蔺昭当然不能说这几日都在查察司软磨硬泡,追问鬼摹录的进展吧,这也算疏忽职守。
蔺昭低下头,尽可能口齿模糊不清道:“鬼摹录一案事关师姐性命,我自是想尽一份力。”
羲玄耳力却极佳。
“你同你师姐的关系很要好?”
“自然!”蔺昭没有丝毫犹豫便脱口而出,说出口后又辗思发现些许的不对。
司首怎么会关注这么无关紧要的问题,难不成与此案有其他利害关系?还是说直系三代不能参与断案?
蔺昭有些懊悔刚想再次开口,便被羲玄打断了。
“鬼摹录一事已交由查察司处理,蔺掌司越俎代庖,若是出了差池可想过后果?”
蔺昭捏着袖口的指尖轻微泛白,面上依然镇定自若:“是,下司关心则乱,但纪旬一事已由罚恶司出面自然也算不得渎职,他本就是在酆都叛逃,抓他回来一事已是板上钉钉,可他不思悔改,居然起心思妄动怨气,他该死!”
羲玄听闻此话后,拿着案卷的手有一瞬的怔愣,随即便拢了拢袖袍,起身走到了蔺昭面前,他的身量高上她许多,望去时能瞧见她高高束起的马尾,鼻尖的一颗小痣。
一身黯黑色司服在她身上尽显干净利落,经历了刚刚一场打斗,鬓角有微末几缕碎发散落,她的肌肤极白,像初春时未曾融化的雪,此刻因刚刚的话有些愤懑,皑皑白雪上绽放出零零点点的红梅。
面前的少女叶眉微蹙,眸色冷凝,薄唇稍稍抿起,直直的盯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这模样倒是像极了记忆中的某位故人。
玄青色衣角轻拂过蔺昭的手面,有些许的痒。
羲玄恍惚片刻才回过神来,正色道:“纪旬残魂犹在,鬼摹录连同此事一起交给阴律司即可,此事你无错,蔺掌司回吧。”
不出所料的面前的人呼吸多了几分急促,眼神中沾染了一丝慌乱,开口直辩:“纪旬这事我觉得我还是过于鲁莽了,不妨司首许我戴罪立功,协助彻查鬼摹录一案吧。”
“查察司不是已经将纪旬与鬼摹录无关的证据呈上来了吗,蔺掌司不必随意给自己扣加罪名。”
“那···可是···此事还是另有蹊跷···”
羲玄瞧见蔺昭神色,眸中乍见有零星几点悦色,开口的语气却是故作深沉:“鬼摹录一案已由阴律司主审,蔺掌司这般,叫人为难。”
“罚恶司可以辅佐阴律司彻查此案,任凭差遣。”蔺昭答得极快,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就差直言只要应允这事儿,你叫往东,她绝不往西,你叫放火,她立马浇油的觉悟。
“会不会太过勉强?”
“不勉强,不勉强!”蔺昭连声作答。
假意思索了一番,羲玄才堪堪点头应下。
若是陆奚在这儿看到这场景,也得拍着乖宝的龟壳感概一句,这小小千岁的坟头草论套路怎么敌得过万年的王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