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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想死 ...

  •   众人都很惊愕,卫莳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睛,伸手去摸了一下,确定一下虚实:

      “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人有两个肚脐眼的。”

      “这人该不是怪物吧,我现在撒手还来得及么?”卫桉瞪大了眼睛,语气里满是掂量。

      “一边去,别添乱。”卫莳说罢拉开长桉按着的手,把他拉到了自己后面,然后自己一只手按住一条腿。

      苏羽箐并不这么觉得,她并不太相信怪力乱神。

      学了医术之后,更知道万事有源,凡事不可看表面。

      “不,应该不是有两个肚脐眼,上面这个凹陷的位置是中脘穴,他应该是是生了什么病,导致中脘穴凹陷。”

      说罢,苏羽箐伸出食指和中指先在凹陷四周摸了一圈,感觉没有什么异样。

      然后在凹陷中间轻轻地按了一下,这个人当即发出了一声剧烈的惨叫。

      苏羽箐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差点猛地撤开手:

      “怎么了?”长望舒立刻问。

      见苏羽箐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又问:

      “你摸到了什么?”

      长望舒紧张地看一眼苏羽箐,将苏羽箐的手推开到一旁,自己也尝试着摸了一下。

      “这是一个......”苏羽箐双眉紧皱,银发自肩上散下,眼里带着惊讶。

      长望舒看了一眼苏羽箐惊恐的表情,接道:“活物?”

      苏羽箐表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什么鬼东西!”卫桉后退两步。

      只见长望舒双指凝聚仙力,然后探下指尖,在凹处摸索了几圈。

      猛然发力,双指指尖,出现了一个凸起。

      “抓到了。”短短几秒之间,长望舒的额头已经出现了一小层薄汗。

      这么快就能抓到,扪心自问,苏羽箐做不到,可见长望舒的灵力要好太多。

      “是个虫子。”长望舒不敢相信地说道。

      苏羽箐和长望舒对视一眼,眼里的神情只有对方能读懂。

      “慢慢点,你把它移交给我。”苏羽箐紧盯着那凸起,谨慎地伸出手,慢慢靠近长望舒的手。

      小心地,长望舒修长的手指一点一点向苏羽箐移动两只手指。

      此时空气微窒,仿佛可以听到呼吸声。

      突然,长望舒两指之间传来一声诡异的叫声,这个叫声类似女人凄惨的尖叫,凄厉而哀怨。

      然后被压住的人猛地弓起了身体,发出痛苦的叫声,连卫莳和卫桉都没有按得住,一下子被弹开在地上。

      长望舒猛然将身边的苏羽箐一把拉开。

      就这么一跳,那个活物便从指尖逃走了。

      “快,再把他压住,不能让他乱动,虫子很有可能逃跑到身体的其他地方。”苏羽箐干着急。

      众人再次齐齐把人按住,长望舒在凹陷处摸了几圈,虫子还在。

      长望舒眼带踌躇地望向苏羽箐:“难道?”

      苏羽箐沉默不语,空气中漂浮着紧张的感觉。

      “长兄你明白了什么快讲,真是急死人了。”卫桉急切道。

      苏羽箐看着长望舒,点了点头:“对,这个虫子应该只能在这个第二个肚脐眼里面活动。”

      它去不了其他地方,苏羽箐想。

      “抓不住,上次逃走之后它就变得好像会思考一样,每次快抓住的时候就被它跑掉了。”长望舒说,此时他的额头已有豆大般的汗珠。

      “抓也抓不住,那该怎么办?这个人快要不行了。”卫桉见此人剧烈地抖动,非常着急。

      只见被压住的人嘴唇已显灰白色,苏羽箐翻开他的眼皮,瞳孔已经有点放大了。

      “这种情况......只能用用刀割开,取出虫子。”苏羽箐环视此人全身一边,眼里带着不敢相信,斟酌地说出。

      “用刀割开.....苏羽箐,如果我知道的没错,你应该学习的是刨刃术吧?你能现在把动手把虫子取出来么?”长望舒看着苏羽箐,一脸认真。

      刀刨术,乐氏医道之一,但在其中是非常冷门的一种医道,这一系的研究者在整个乐氏也只有苏羽箐和他的师父冷玥。

      在中国古代的传统观念里,人死以入土为安,再不济死后也要留有一个全尸。

      可是苏羽箐和他师傅研习的这一道,确是要以剖解死人尸体为日常。

      而解刨的尸体哪里来呢?

      有很多人家贫困无粮,贱卖儿女妻子,等儿女妻子都卖完了,只能卖死去的父亲母亲的尸体。

      卖给长氏一族,以此来换点银钱。

      而这尸体,便拿来给苏羽箐和他的师傅剖解。

      死后动人全尸已是大不敬,何况还是拿银钱买卖来的,研习此道实在是有违三纲五常。

      因此,苏羽箐和他的师父也为乐氏一族所不齿。

      “我.....”

      可在这生死关头,苏羽箐死死咬住下唇,一脸踌躇,。

      “哎呀,你还我什么呀,快点动手啊,我们给你护法。”长桉不耐烦拂催促道。

      “我不能动手,我不能。”苏羽箐满脸抗拒。

      “为什么,苏羽箐,生死攸关,难道还有什么比人命更加重要的么,难道你是胆小,怕做不好?。”

      此时小贩的情况已不容乐观,长望舒眼看人快不行了,有点发急,语带挑衅。

      “我也想医治他,可是我没有资格。”苏羽箐无助地摇着头,此时的嘴唇被她咬的发灰发白。

      乐玉尧看了一眼苏羽箐,他自然知道苏羽箐的艰难,她不能动手医治病人,因为苏羽箐,她不是长氏一族的人。

      长氏一族一直有一个传统,未被冠予长氏大姓的人,不被视为长氏一族的人。

      而不是长氏一族的人,不可用在长氏习得的医术,医治他人,否则将被永远赶出长氏一族。

      而苏羽箐的姓是苏,不是长,以此现在的她不能动手医治。

      长望舒瞥了一眼额头渗汗,脸色苍白的苏羽箐,心下稍微冷静了点,

      莫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现在人还有气,咱们先把人给带回去,回去了有你们乐氏长老在,肯定能把人医好。"长望舒当机立断道。

      苏羽箐听闻,如蒙大赦,掐着人中,按了几个穴道,愣是给这个人提了提气,撑到了把人带回青萝堂。

      青萝堂内,苏羽箐和乐玉尧焦急地围在此人身边。

      此时这人已经疼得满地打滚,叫苦不堪。

      这时乐玉尧回来了,满头大汗,双眉紧皱:

      “不行,长老们还在开会,我没法请他们出来。”

      众人一听,也是面面相觑,束手无措。

      “可是这人疼成这个样子,也不是办法呀!有什么东西能先缓解一下么?”卫桉屁股颓坐到凳子上。

      “曼陀舒!”

      “曼陀舒!”

      苏羽箐和长望舒几乎异口同声,两人喊出来之后又不可置信地看了对方一眼。

      苏羽箐看见长望舒的眸眸秋水,笑意盈盈,立刻又变扭地别过眼去。

      哼,浪荡子,苏羽箐想。

      曼陀舒,乐氏早年创造出来的一种舒缓疼痛的药。

      因为里面有曼陀罗粉,故得此名。

      此药吃下后能有效地缓解疼痛,但是只是暂时缓解,并不能根治。

      长望舒这人表面上油嘴滑舌,看似轻挑,但是为人及其稳重,心思细密。

      苏羽箐还在百般纠结自己应不应该顶着族规冒险的时候,长望舒已经随机应变地给他找来了缓冲的机会。

      长望舒将药给人喂下,只见此人扭成麻绳的眉头暂时纾解了下来,并且渐渐安静下来。

      众人见此舒了一口气,毕竟刚刚的叫喊声实在是太过惨烈,听的人胆战心惊。

      此人在疼痛缓解之后,睁开了眼睛,伸出手凭空抓了几下:

      “我这是在哪里?”声音嘶哑,虚软无力。

      苏羽箐低下头,俯身在那人耳边问:

      “师傅,你感觉怎么样?”

      “疼.....肚子好疼!”

      苏羽箐不忍地看了他一眼,只得伸手帮他轻轻抚摸肚子。

      “你现在在长氏,你忍忍,马上就会有人帮你医治。”苏羽箐安慰道,心想这样应该可以让他安心许多。

      “乐氏?这里是医冢乐氏!”此人惊呼。

      “对,马上就会有人给你医治了,你忍忍。”

      哪知此人瞬间睁大了眼睛,面露惊恐,伸出颤抖的手,摇摇晃晃地要起身。

      “我没事了,我好了,我不疼了。”

      卫桉连忙用力将他按下:“你这人!你躺着别动啊,你现在病成这样,还要动不是在找死么?”

      但是此人却一点都不听劝,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大,苏羽箐和长桉长莳三人合力都没能将他按下去,他一边起身一边喊着:

      “我没事了,我没生病,我要回去。”

      挣扎中长桉用尽所有力气按下此人的肩膀,嗓子喊到破音:“你这人!怎么不听劝呢!再动就把你绑起来。”

      但是那人的力气出奇地大,颇有点野兽濒死前最后的挣扎,硬生生地从三人手中冲了出去。

      苏羽箐只能死死抓住那人的衣服,最后衣服也被“刺啦”撕扯断。

      眼见这个人要逃出堂去,情急之下苏羽箐只得挥手扯下一根青丝。

      嘴念咒语,青丝似利剑出鞘,在空中膨胀数倍,带有金光,。

      三下五除二缠上那人,自动在人背后打上一个节。

      那人瞬间就被结结实实地绑住了.

      苏羽箐上前,欲将人拉回来,只见那人突然“扑通”一声,结结实实地跪在了苏羽箐的面前。

      这一跪将众人跪糊涂了。

      “求求你,让我走吧,我真的不能待在这。”

      跪着的小贩双眼含泪,神情恳切,一脸乞求。

      苏羽箐见此,突然反应过来,此人可能是有难言之隐,只得先安抚住,尽量将声音放低:

      “你先不要逃,你这个身体状况,走到半路上就会死。”

      此人听到后,瞬间面如死灰,颓势尽显。

      苏羽箐上前一步,扶住此人肩膀,循循善诱:

      “你有什么问题,可以提出来,我们大家都会试着帮你解决。你现在靠着止疼药暂时感觉不到疼痛,但是我可以断言,你走出这个屋子,绝对活不过半柱香。”

      此人听后,瞬间泪如雨下,哭喊着伏倒在地:

      “我想死,我真的想死,你让我去死吧!”

      只见那小贩哭得鼻涕带眼泪糊了一脸也顾不上,只一味地磕头.

      磕头声沉重,像是一下下磕在了众人的心上:

      “谢谢你,但是我不能医治,我没有钱.家里连米都买不起了,只能吃点草根,实在是没钱治病啊。”

      在那人的哭嚎声中,众人突然变得寂静无声。

      此人一边磕头,一边说:“我家乡原来大旱,颗粒无收。听说乐氏是富庶之地,迫于无奈之下举家搬迁来此。一天一天过去,身上银钱渐少,也找不到活儿干,最后身无分文,只能挖草根吃。有一天,突然有一位衣着光鲜的公子路过,那公子真是大善人,见我们如此潦倒,便告诉我们山上有很多蘑菇,可以拿来吃。山上蘑菇多,我们便拿出去卖,勉强换点钱。可哪知道身子在不知不觉间,就染上了奇怪的病。我们自己看了几个便宜郎中,但都说不出这是什么病。好的大夫看不起,便宜郎中诊不出,银两也日渐一日地少,就只能将这病先放在一旁。”

      他用袖子在脸上乱抹了一通,竟是无语凝噎:

      “我们吃都吃不饱了,还看什么病。所以一下子就拖到了现在。”

      在场众人都是大氏族里面出来的,哪里能理解这三餐不济的痛苦。

      就算是苏羽箐平时拮据,也只是没有闲钱,但是吃饱总是不成问题的。

      但见眼前人如此可怜,众人都忍不住想要发一回善心。

      “你先留下医治,药钱我们给你付。”长望舒安抚地说道。

      余下众人也是连连点头。

      可谁知那人听后,竟哭得更凶了,郑重地连磕两头:

      “公子们,我不想活了呀。就算我今天把这病治好了,我一家老小也早就因为这病都死光了。我就是一个低贱人,低贱人就配不上什么好事情,我就希望早点去地下和家人团聚”

      此人又磕了一个头,激动地说:“我感谢公子们的好意,但是你们还是别治我了,让我跟他们一起去吧,我真是不想活了呀。”

      听话至此,连长望舒都不忍动容。

      有道是医者仁心,真正的医者只想为病人去除痛苦,换他们一个康健的身体。

      可是医者也是人,医者也要生活,多少人学这一门手艺就是为了混口饭吃。

      你要是让他们不收一分钱光悬壶济世,他们也难以为继。

      于是世界上就有了一种病,连医生都治不好,也都不想治的病--穷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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