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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梦里不知身是客 ...

  •   柳瑛吃了几乎两大碗馄饨,又按照师父说的悄悄把饭钱压在了碗下面,然后拉着师父的手,一蹦一跳地往卦室走。不料却在卦室门口见到了名神情焦急的男子,他头发有些乱,衣服边角处有大小不一的脏污泥点,像是被疯狗追了几里地。
      他在卦室门口心急火燎地来回走,抬头见到师徒二人,立马迎上去,喊着“恩人”,倒头欲拜。
      梅梢雪立马扶住他,“进去再说。”
      进了卦室,柳瑛给二人沏了茶,随即就老老实实立在梅梢雪身侧。
      “恩人救我!”刘桢远一坐定,便滔滔不绝讲了起来,“您真说中了!我到了朝云酒楼,果然是一个陌生的店小二,餐桌上也果然出现了辣子鸡、鲈鱼和烩羊肉。我按照您的吩咐,没有动这三盘菜。在出酒楼的时候,也碰到了一名像您形容那样的乞丐,我和小厮扭头就跑,那乞丐竟然追着我们跑,我们跑了两条街,才甩掉那乞丐。大师,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
      梅梢雪轻抿了口茶,“朝云酒楼的少东家是你未过门的妻子,你以为你们两小无猜、感情甚笃。”
      “对!”说到张流云,刘桢远眉开眼笑,“我们从小就结了娃娃亲,这些年一直有来往的。”
      “可是,你此次遭遇和你未婚妻有关。”
      “这不可能!”刘桢远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谁都可能害我,唯独她不可能!”
      柳瑛以为他想找师父麻烦,气吼吼冲上前去“你这人真是的,我师父一向是算无遗漏。你若是不信,出门左拐不送!”
      “大师,我不是怀疑你,只是,只是……”
      “都别激动,听我把话说完。”梅梢雪摆摆手,“你未婚妻其实对父母安排的婚事非常的不满,她有一个情投意合的表兄,可惜表兄家已然败落,张家父母不同意她嫁与表兄。张流云和表兄二人心中不甘,更是把你视为拆散他们的罪魁祸首。那名赵姓富商本是亡命之徒,被你未婚妻抓住把柄,乔装成江南来的富商引你上钩,在饭菜中投毒谋你性命。事后,他们打算把朝云酒楼的厨子推出来背锅,理由是你曾经处处与厨子为难,厨子为泄私愤投毒害你。”
      梅梢雪说到这里顿了顿,看刘桢远面色灰败,叹了口气,“今晚子时,你可去城郊的城隍庙。在城隍爷雕像身体里,有一条几乎不为人知的密道,你可以躲在密道里听上一听,便什么都明白了。”
      “在下今晚一定去探个究竟。”刘桢远的声音有些抖,几乎词不成句,“若真如大师所说,在下,在下定会择日登门重谢。”

      送走刘桢远,梅梢雪看小徒弟两眼呆呆的,含笑问她,“怎么啦?”
      “师父,那张姑娘与她表兄,怎会如此恶毒,刘公子何其无辜,只因挡了他们的情路,便要杀人灭口。”
      “那你修行的时候,有没有遇到过特别坏的妖?”
      “有呀,有一只鹦鹉妖,就喜欢朝我吐口水;还有一只狗妖,总骗我说我是他失散多年的妹妹;还有……”
      梅梢雪笑着看小徒弟掰着手指,数着在修炼时遇到过的种种恶妖,然后引导她,“其实呀,人和妖是一样的,都有好坏之分。所以我们柳瑛,要做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妖。”
      “徒儿明白的。”
      “来,到院子里来,师父下午要教你一个剑法。”

      英国公府
      “听说了吗?二房那个病秧子回来了?”
      “什么二房,当初分家可说清了,他们家从此和国公府再无半点关系。他们家的病秧子回来,和国公府有什么关系?”
      “我也好像听说了,那病秧子好像成了将军身边的军师,跟着将军一起回来的。”
      ……
      英国公世子李铭睿下学回府,看见有几个下人围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嚼什么舌根,他顾不上斥责,匆匆换了身常服,去了祖母那里。

      “哎呦,我的好孙儿,可还饿了?祖母这有不久前送来的绿豆糕和米糕,你挑着点吃。”看见李铭睿,李老太君笑得牙不见眼,她对这名嫡孙可是宠爱至极。
      “祖母,孩儿今日在学堂,听来一个与咱们家有关的消息,故下了学就来禀报您。”
      李老太君示意侍女给李铭睿倒了杯热茶,“瞧把你急的,喝口水慢慢说。”
      “这次大将军凯旋而归,逢人就夸他身边的军师卧月先生。这卧月先生啊。传闻其容貌昳丽、智多近妖却弱不禁风,是个吹几下冷风就会大病一场的病秧子。不过,据见过的人证实,这个卧月先生,其实就是二叔那个私生子李铭胥。”
      李老太家闻言挑了挑眉,“他?当了大将军的军师?莫非传言有误?”
      “不会,文家大公子两年前也随大将军出征了,他可是见过李铭胥的人,他亲口说的,李铭胥就是卧月先生!”
      “我当是什么大事,瞧把你急得。他李铭胥别说成了军师,就是成了大将军,又能怎样?我们李家给他吃穿,为他向国师求药。即便分了家,他家需要,我们府也都是按时送药的。他呢?不仅没回报过我们一针一线,还扬言国师的药看上去虽好,实则吃了是饮鸩止渴,加重病情。如此不知感恩的人。怎么,他成了大将军的人,便要来我们面前耀武扬威来了?”
      “祖母,那病秧子现在深得大将军器重。大将军凯旋归来,据说就是他在背后出谋划策、功不可没。听说他昨日新买了宅子,收拾好就举家搬过去。我,我担心的是……”
      “好了!”李老太君厉声打断长孙的话,“不要跟个后宅妇人似的,整天净想写不切实际的东西,我乏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李铭睿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没说出口,向老太君作揖后悻悻离开了。
      李铭睿离开后,李老太君唤来婢女晚霞,“你去找国师府的管家,和他说,李铭胥回来了,然后取20天量的药给送过去。”

      原来,李老太君有两子,长子李沐恩、次子李沐泽。李沐恩就是现任的国公爷了,现在的国公府世子李铭睿就是他的嫡长子,他另外还有两个女儿,都是妾侍所生。
      老太君的次子李沐泽,因出生时难产,素来让老太君不喜。他少时不好读书,喜与商贾来往,后来不知从哪里抱来一个孩子,一口咬定是他的孩子,这孩子从小体弱,一年里有大半年都在生病,还是国公府求国师赐药,用了国师的药才能控制病情。不过,一旦停药,就会旧疾复发。国师说这是娘胎里带的病,只能用药吊着。
      后来,李沐泽竟不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执意娶家中马夫的女儿为妻,气得国公府与他分了家,扬言以后与他再无联系瓜葛。李沐泽与马夫之女生了一子一女,加上那个不知他从哪里抱来的私生子,一家五口在城南老街生活,靠分家时分给他们家的几个店铺营生,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李铭胥一步一挪往家走,刚进城南老巷,就见两个幼小的人儿,站在巷口处四处张望,他们脚边还有一只皮毛锃亮的大黄狗。他嘴角不禁上扬,朗声喊,“铭裕、明若!”二人一狗循声望去,果然看见了哥哥,便齐齐朝他跑了过来。
      李铭胥一把搂住弟弟妹妹,“你们怎么来啦?”
      “见哥哥迟迟不归,我们便出来等等。”李明若拉拉哥哥的衣袖,“哥哥是不是又犯病啦?我们回家吃药好不好?”
      李铭胥脸上的笑容敛住,柔声向妹妹解释,“明若,哥哥和你说过,那药有问题,哥哥吃了反而会伤害身体。”
      “可是每次哥哥吃了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病得厉害。”明若不明白,哥哥为什么不肯吃药呢?是怕苦吗?
      “对呀哥哥,”铭裕在一旁帮腔,“那药可是祖母向国师求来的,国师多厉害啊!不仅能观测天象,还能解大夫都治不好的疑难杂症,好多人都是国师从阎王爷那里救过来的。虽然祖母和大伯屡屡打压咱们家,可是,他们应该还是念着亲人情分的,不然也不会一直去国师那为你取药了。今天,祖母身边的晚霞姑姑,送了药来,说是祖母听说哥哥回来,特意叮嘱她去国师府取的。”
      李铭胥垂下眼眸,“今天送来的?”
      “对啊,母亲本来正愁着呢,说哥哥回来了,病情却比走之前更严重了。岂料,祖母竟遣人把药给送来了,可见祖母其实心里还是挂念我们家的。”
      李铭胥听着弟弟妹妹劝他吃药,一言不发,只是牵着他们的手慢慢往家走。从五岁的时候,他就会断断续续地做一些光怪陆离的梦,梦里有一些奇怪的光点在他面前出现,这些光点会指引的他往一些地方去,他在梦里去过国师府、皇宫、相府……他本以为这些都是梦而已。
      可后来,他发现,梦中他看见宰相密谋谋反,没过半年,宰相反了;梦中他看见贵妃给三皇子投毒,没过多久,宫中传出三皇子身亡,不久后贵妃自缢……他在梦中撞见的事,基本上都得到了证实。
      可他还在梦中见到过,国师将药交给祖母,然后郑重告诉她,他其实命格极好,此药会吸取他的元气,然后将他好不可言的运道通通转移给表哥李铭睿。祖母当时是怎么说的呢?她说,“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别说把运道转给我的孙儿,就是我要他的命,他也得给!”
      从那之后李铭胥便拒绝服药,可是身边没人信他。他假装吃药,然后再把药倒掉,可是这样瞒不了多久的,因为他总是咳嗽,国公府的人纷纷指责他顽劣不堪、不知好歹。
      分家后,祖母还总会遣人送药来,父亲母亲虽不会强迫他吃药,可李铭胥知道,他们把药都小心翼翼收好,每天都在希望他好好吃药。他试图和父母解释药有问题。可给药的是国师啊!那风清气正、如朗月清风般的人物,没人信国师要害他。

      不过今天倒也有趣,李铭胥暗忖,他竟被一位姑娘给救了。旁边的小女孩叫她师父,想必她也是修行中人了。只是,这姑娘是什么来历?他以往晕倒,在吃药的情况下也要两三个时辰才能醒来,不吃药硬抗有时要半天才能醒,今天醒得这么快,想必和她的药有关系,不如明天就备礼去登门拜访、探探虚实。

      是夜,李铭胥早早上了床。恍惚中,他发现周围又出现了点点亮光。这又是梦境!李铭胥早已不慌,甚至有些好奇,他这次会在梦中见到什么?
      他站在一片废墟里,这儿像是刚结束一场战役,前面有一名背对着他的女子跪坐在地上,她怀里好像是一个已经没有生息的男子。女子哭得悲痛欲绝,她旁边还有两个同样嚎啕大哭的孩子。李铭胥看得颇为酸涩,他想上前去安慰,却发现脚下像是被定住了一样,迈不开脚。只能在远处看着,却不能动弹,竟然不能动!这是以往从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一股迷惑感生出,却又猛然一惊,竟然醒了。
      李铭胥这次发现,外面天光大亮,便吩咐张华准备马车,他要去拜访昨日的救命恩人。
      ——
      “爷,到了。”张华掀开车帘,扶着李铭胥下了马车,“这儿瞧着像是卦室。”
      “走,进去瞧瞧。”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名俊俏少女笑盈盈从里面走出来,“师父说今天早上有贵客登门,果然被她算准了!”
      李铭胥认出,这是昨天恩人身旁的小姑娘,忙将手中的谢礼递给她,“区区心意,不成敬意。”
      柳瑛带着二人进了卦室,梅梢雪已经沏好了茶,含笑让李铭胥坐到了会客桌前。
      “没想到您竟是一位卦师。”李铭胥朝梅梢雪作了一揖。
      梅梢雪含笑回礼,“我只是懂些粗浅的八字命盘罢了。不过李公子你,今天来似乎是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长期以来,我不仅身体一直不好,屡屡昏厥,晚上更是频醒,几乎睡不上一个整觉。昨天您给的药,似有奇效,大师可否告知这药的来历?李某诚心求购。”
      梅梢雪抿了口茶,方才悠悠说道,“我幼时拜师,师父精通八卦和医理,他曾给我留下些古药方,这药是我根据药方找大夫炮制的。李公子若是需要,我可将此药方赠予你,就当结个善缘。你可拿药方去医馆找大夫掌掌眼,瞧瞧是否对症。你看如何?”
      “姑娘高义,可李某怎可白拿姑娘的东西,不如姑娘出个价,将药方卖给李某?”
      梅梢雪本想说区区药方,拿去便是。可转念一想,人界最讲究礼尚往来,她直接将药方送人,反而会让人觉得她有所图谋,便说,“二十两银子,我把药方写给你,如何?”
      “如此甚好,李某多谢姑娘。不知姑娘师从何处?竟有如此厉害的本领。”
      “我师父啊!”梅梢雪放下茶盏,用手朝天上指了指。
      李铭胥自觉失言,“是在下唐突,不知前辈已驾鹤西去。”
      梅梢雪不置可否,只是铺开纸,将药方写下交给李铭胥主仆。

      “大师!大师!”李铭胥只觉得眼前一晃,一个小肉球“唰”地跑了进来,抱住梅梢雪大腿,“大师救救我,有人要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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