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忆》珅昱

22、收徒

　　比武前，她没想太多，一心要赢了安衡证明自己，最后的平局她虽然认同但还是被安衡半途认输气得说不出话，回房休息在和姐姐交谈中反思后，逐渐明白：暗自揣摩和以己度人实不可取，必须快些找安衡当面问清楚，最好能约时间再比一次。

　　风媔在床上迅速换好衣服，刚拉开帷幔去穿鞋，眼前一亮。

　　阿姐换回了女子打扮，云鬓香腮，只稍稍打扮，更让人移不开眼。

　　“哇，太美了！”她由衷赞美，唐舒莞习以为常，催促道：“快下来穿鞋，我给你梳个好看的发型。”

　　风媔想赶时间，问道：“可不可以还是扎马尾或者只弄两个小辫儿啊？”

　　唐舒莞总喜欢把她打扮成漂漂亮亮的小姑娘，在锦城时，风媔每天穿的衣服颜色样式都不相同。而除了衣服，唐舒莞另一爱好就是在妹妹头上做各种发型，她在回房的路上摘了一捧鲜花，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绝妙的簪花想法，因在自己头上不好摆插，现下看着风媔这头又黑又密的长发，手正痒痒，道：“十文钱？”

　　风媔坐在椅子上，看到阿姐手中的花，立即明白，站起身道：“五十文！上次用小木棍给我烫成狮子头你还没给赔偿呢！”

　　唐舒莞：“给你补二十文，一共给你三十文钱。”

　　风媔把头发攥在手里，一脸抗拒：“四十五文，谢绝还价！”

　　唐舒莞道：“四十文，不能再多了。我这个月的零花钱花得有点猛，让让我？”

　　“成交。”风媔摸了摸自己的荷包，虽然再有五十文才攒够一两银钱，但现在能赚多少算多少，她头发往背后一甩，“扯掉十根头发赔一文钱。”

　　唐舒莞拿起梳子，笑道：“行～”

　　两人的零花钱有限，以前都是一起攒钱一起花，但今年她们打算各自买礼物送给阿娘，于是从正月起，姐妹俩除了日常坑爹爹的钱就是挣彼此的零花钱。

　　唐舒莞玩头发收钱，给唐舒莞跑腿买吃的收钱……想要阿姐荡秋千给钱、想要跟着阿姐出去玩给钱……风媔脑瓜里的小算盘打得直响，每次出价随心情而定，有时也会产生额外的赔偿损失费。

　　半个时辰后，唐舒莞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道：“找找吧，保准你只能挣我四十文钱。”

　　风媔先检查了木梳，又低头在桌面地面一顿找，只发现了五根断发，道：“算你厉害。”

　　她回看镜子里的自己，唐舒莞把自己的头发分成两层，上面的盘起来簪大花，下面的编起来插小花，整个脑袋像个五彩斑斓的绣球，还是有七色流苏的那种。眼前一黑，在旁边的唐舒莞立刻扒住她的眼皮，道：“你看看，你看看，多好看啊，小姑娘就要簪花，不信你出去问问别人，保准都说漂亮极了。”

　　眼睛瞪得像铜铃，风媔料到头上花会很惹眼但没想到这么惊人，深吸一口气道：“阿姐，顶着这一脑袋花，我不想出门。”

　　唐舒莞试探道：“再加十文钱？”她非常喜欢这次做的头发，也很想带着风媔出去展示。

　　“嗯。”风媔见钱眼开，五十文钱放在手里，效果非凡。

　　出门后，她努力把自己想成一只公鸡，昂首挺胸地走在路上展示自己的头部，十分对得起唐舒莞又花得那十文钱。

　　等来到栖枫殿，两道笑声传了出来，风媔听出那中气充沛，夹杂着精湛内功的声音是外爷的，而发出咯咯咯声响，笑得清脆如铃响的人无疑是安衡。她跨门跑进去，见到阿爷闭眼享受，满脸慈笑，安衡则站在他的身后，一脸谄媚，卖力地给花翊捏肩捶背。

　　安衡看到两人进来，笑露八齿，快步迎来，仿佛眼前是金山银山，伸开双臂，愈走愈快，几乎小跑起来。唐舒莞提醒道：“慢点，小心跌了。”

　　风媔一个剑步，挡在了前面，生怕他再像练武台时一样像抱人，警惕道：“你有何事？”

　　安衡突然又收回双臂，拱手行礼道：“小人有眼不识，姐姐竟是唐家二小姐，在练武台冒犯姐姐实在不该，请姐姐恕罪。”

　　一口一个姐姐，风媔听得耳朵不甚舒服，还礼道：“无妨，我当时穿男装，认错也很正常。你不用喊我姐姐，我的名字叫唐媔，今年八岁，很高心认识你。”

　　安衡意外地接过风媔递来的花环，并不改称，“我刚过了七岁生辰，多谢姐姐的花环，姐姐的发型十分美丽。”

　　唐舒莞笑道：“不必叫念儿姐姐，你可以随着我们叫阿念或者念儿，叫姐姐，她会不适应的。”

　　安衡道：“还是叫风姐姐吧，长幼须得分清。”

　　风媔面色一凛，她并不喜欢自己的姓氏，但阿娘说那是她生母留给她的东西，改不得，只能忍耐道：“这里不按长幼分辈份，只拼武功实力，你若不饿，晚饭前，我们再来比试一场，分出高下后，随便你怎么喊人。”她突然有些后悔自己路上手闲编了花环，看到安衡，就想到他的花环枯萎直接伸手送了出去。

　　不等安衡回话，唐舒莞走近后先朝花翊问安，风媔赶忙随着阿姐行礼。

　　花翊一眼就看出了风媔的心思，知道她怕人明日一早离开，就比不成了，道：“今日阿媔簪花，这么漂亮，就不要动武了。安衡会在阁中玩儿几天，你们有的是机会再比试。”

　　听到前半句的安衡眼睛晶亮：“果真？花阁主同意了？”

　　风媔来得迟，不知所以，又听花翊郑重道：“朝雾阁不收十三岁以下的外姓弟子，但我可以交给你一些其他本事，等六年后你若有所悟有所成，我收你为关门弟子，你可愿意？”

　　安衡立刻俯首而跪，“小子愿意！”原先他求了半晌只求花翊能让自己在阁中多待几天，心中虽有入阁拜师的念头，但知道朝雾阁收弟子有年龄限制后没敢提出，现在听这话，就要被突来的惊喜冲昏头脑，连磕响头。

　　风媔的心跟着地上的节奏砰砰直跳，想到这十三年来，外爷除了花千澈，从未亲自教过任何弟子，她急问道：“外爷，我我我…我能不能学？我也想学！”

　　唐舒莞则愣在原地，她知道外爷最大的心愿是赶紧传位后到锦城安居过自在日子，不料他还愿意再收徒弟，岂不是又增负担？

　　花翊起身扶起安衡，又牵着风媔道：“阿媔，我以后亲自来教你，让你泫哥哥陪练可好？”

　　“啊？”风媔也想学点花翊口中的“其他本事”，一时没反应过来外爷是想现在就收了她当入门弟子，连应道：“愿意，愿意，外爷教什么我学什么！”

　　唐舒莞独自悄然入座，她最不想像花千澈那般丝毫没有自己的闲暇时间，心中默默为他们三人祈祷，突然花翊一声，“唐姈。”她扭头保持微笑：“外爷，我还差两岁才能进朝雾阁练武，我不着急，您先教妹妹吧。”

　　花翊知她是最不服管的松散脾性，小时候花毓也曾让他带过这孩子，但唐舒莞不感兴趣的死学都不会，在朝雾阁武修半年并无长益，反而在家散养，由唐灏亲自教剑，花毓手把手教琴，不到三年，修为就已经超过的各种弟子大半。花翊就算有心教，但美玉自成，再过打磨也无用，他哈哈大笑道：“阿莞，你别害怕。阿爷说过不会再逼着你修炼了，就一定说话算数，你别把桌子移得那么远，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

　　恰好花千澈提着饭食进来，听见这句话深不以为然，心道：“阿爷在练武台时可比老虎要可怕，不带脏字骂得人抬不起头，要是比武不及格就是个要吃人的样子，其他伯伯大气都不敢喘，回去还得安慰自己输了的弟子……”

　　风媔未曾来过朝雾阁，也不曾见过花翊教人的样子，在她的所知所见中，外爷是天下第一武学大师，虽然对兄长严格，但很疼爱阿姐和自己，是除了爹爹阿娘和阿姐，对她第四好之人。

　　美滋滋地吃完晚饭，又激动地想了一夜，第二天她早早地起床，准备出去练功。

　　刚开门，花千澈已经等在了门口。他习惯卯时起床，辰时练剑，昨天阿爷让他带着风媔练剑，今早又在兵库中找了珍藏多年的短剑，要给他顺道带给风媔。

　　风媔低声道：“我们走吧？阿姐还没醒呢，我们小点声。”

　　唐舒莞来朝雾阁之前就说过自己绝对不早起，也不会加练，她轻手轻脚地起床，又小心翼翼地关上了房门，跟着花千澈来到了练武台。

　　晨风习习，清凉舒爽。风媔用目光找了一圈，发现少了一个人影，问道：“兄长，安衡呢？”

　　花千澈道：“阿爷这几天单独教他，我来陪你练几日剑，不用心急。”

　　“嗯。”风媔不再寻人，好奇地凑过去，看到花千澈打开剑匣，里面放着一把未开刃的短剑，好奇道：“这是给我的吗？是兄长小时候练剑用过的吗？”

　　“是阿爷送你的，不是我用过的。”剑匣中的剑，剑身不到两尺，精铁薄刃，气若寒冰，和风媔的身高十分相配，花千澈有些费力拿出剑来，递给风媔道：“你来试试。”

　　她手刚握在冰冰凉的剑柄上，忽然周身一震，剑气大盛，手上重量减轻，风媔熟练地提剑挽花。

　　见状，花千澈惊觉此剑果真非她莫属。

　　风媔惊喜道：“在家里，爹爹只让我用木剑，此剑质地非常又极为轻巧，可有名字？”

　　花千澈道：“阿爷取名‘无荒’。”

　　风媔立刻明了：“哈哈哈，无荒剑，好乐无荒，阿爷是告诉我少贪玩多练剑吗？”

　　花千澈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