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beta的精神世界》之姒

2、02

　　采访比想象中顺利，沈从言并不是网传那样刻薄不好相处，他也不是不想理我，他是平等的恨每个人。
　　他明显也是打过草稿了，每个问题都回答的滴水不漏，很快就来到了我最期待的问题。

　　我看了眼手稿，道：“我最近了解到您有些负面舆论，这个事情您知道吗？”
　　他看着我点点头：“知道。”随即将头转向镜头，“他是我很久没见的朋友，不是恋爱关系，我目前还是单身，日后如果恋爱的话一定会告知粉丝的。”

　　这个保证是否有些……别人是保证不恋爱，他是保证会告诉粉丝，你完全不在意那些女友粉男友粉是吗？
　　我瞄了眼导播，他朝我打了个手势示意我继续。

　　采访结束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我整理了一下手稿，刚准备卸妆回去时沈从言叫住了我。
　　他打量着我，语气带了些疑惑：“你要回去了吗？”
　　我点头：“是还有什么后续工作需要我吗？”
　　“这个倒没有。”沈从言站起身，他比我高了半个头，俯视着我，“你是alpha吗？”
　　……？

　　我不理解他为什么要问这个：“怎么了？”
　　他收回视线：“没事。对了，你叫什么？”

　　我思考两秒，把尹读成伊告诉了他。
　　其实我以前挺喜欢自己的名字的，因为我爸姓陆我妈姓尹，我的名字包含了他们两个的姓氏。
　　所以当某天我意识到自己的名字和路人甲的读音很像的时候，我斑斓的精神世界瞬间失去了色彩。

　　我一哭二闹三上吊想改名，爸妈拉住我的手，语重心长说：“儿子，你是爸爸妈妈爱情的结晶，你的名字也是，不能改。”说完他们两个含情脉脉地对视一眼，伸手抚上对方的脸，完全不在意我还在旁边。
　　于是我对于一些我觉得以后不会长期发展的人自我介绍时，都会告诉他们我叫陆伊嘉，问起来我就说当初上户口上错了。

　　“陆伊嘉……”沈从言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我记住了，对了，我们要不要加个联系方式？”
　　我现在的心情不亚于昨晚下班被男神经病莫名其妙骂了一样疑惑，他加我联系方式干什么？
　　但我惹不起他，算了，加就加，又不要钱。

　　卸完妆之后我就回去了，刚进办公室主编就凑过来：“怎么样？采访还顺利吗？”
　　我点头：“挺顺利的，他比我想象中好相处一点。”
　　林祯也凑过来，八卦道：“陆哥，你见到沈从言素颜了吗？怎么样？和电影里一样好看吗？”
　　我回忆了一下，他去休息室找我的时候貌似还没有化妆，于是点点头：“一样的。”

　　林祯激动起来，坐到我旁边一把拉住我的手：“有合影吗有合影吗！让我看看！”
　　合影……我干笑两声：“没有。”

　　主编接了个电话出去了，林祯则是一直在询问我有关沈从言的细节，我有些好奇的问他为什么这么喜欢沈从言，他说：“沈从言可是我理想型，S级Alpha，不知道他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呢……”说完他便陷入幻想，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脸蛋红扑扑的。
　　神经病一样，什么s级alpha，我还sss级beta呢，当这是抽卡游戏啊？性缘脑都给我有多远滚多远。

　　我一边在心里骂着一边打开电脑，这时主编走进来，点点我的桌子：“来我办公室一趟。”她的脚步顿住，“哪来的一股白巧克力的味道？”
　　闻言我嗅了几下，没闻到她说的白巧克力的味道。

　　反倒是林祯，一听这话脸瞬间爆红，从自己抽屉里拿出什么东西攥在手里急急忙忙地跑去厕所，那几个alpha同事也很不对劲，他们将外套脱下搭在胳膊上，欲盖弥彰地掩饰着什么，跟在林祯后面也去了厕所。
　　……这个世界迟早要完。
　　我趁众人不注意，对着厕所的方向竖了一个中指。

　　主编把我叫到她办公室，对我说：“刚才是沈从言的经纪人打来的电话，他说想让你下周和他们一起去法国那个颁奖仪式。”
　　我愣住了，一时无法思考：“……什么？”

　　“让你和他们一起去。”主编坐到转椅上，“国外的大环境你也知道，特别开放，沈从言又是新人，公司不希望他被过多询问私人信息，所以在国内比较有名的几家公司都挑了几个记者，算是带去控场子。因为你今天刚结束对沈从言的采访，他们对你印象还很深，你的业务能力他们也很满意，所以指名道姓让你去。”
　　“……啊？”

　　“啊什么啊，你得去。”主编一边在键盘上打着字一边对我说，“刚好可以趁此机会把咱们公司的名字打到国际上去，这下我们一起干票大的。”

　　她把笔记本电脑转过来，上面是她为我安排好的行程：“经纪人说了，来回机票以及在法期间产生的一切费用均由他们公司承担，这是我根据往年颁奖仪式推测出来的活动的大概流程。”她将电脑转回去，“待会拷贝到你u盘里，你再弄到你手机上，尽量轻装上阵。”

　　我脑子还是有点懵，怎么莫名其妙就要出国了？与此同时，我感觉有点小小的兴奋，毕竟我活了快三十年，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到邻省去上学。

　　这一天有点梦幻，我运气一如既往的差，出了办公楼已经是六点一刻，但好在今天我是开车来的，万一在公交站还能遇到那两个神经病的话，我恐怕还是只能忍气吞声偷偷在心里骂他们。
　　刚出停车场我就在路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我定睛一看，是林祯。他低着头走得很慢，我大概知道是什么原因，虽然在这个世界上那种事很寻常，在我看来他也很可怜，但我并不想载他。

　　我把车窗摇上去，装作陌生人从他身边经过，但他好像认识我的车，看清车牌号后他就来追我，服了。
　　他敲敲我的车窗，我做出惊讶的样子看着他：“林祯？你怎么还没走？”

　　他扭扭捏捏的，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和白天一样面色潮红，半晌后他好像下定决心一般开口：“陆哥，我发情期提前了，但我现在没有抑制剂了，拜托你了陆哥，最后一支抑制剂的效果快结束了……”
　　我服了。

　　“行，那你上车吧。”虽然很不情愿，但把他丢在外面实在危险。虽然我不太清楚他们omega的发情期是怎么回事，但大量信息素外泄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我服了，信息素的味道容易散吗，别搞得我车里都是，我闻不到，清理起来很难的啊。
　　为了我的人身安全考虑，我最终还是没打开车窗。万一有alpha循着这股味道找到我家，那我就完了，每天上班已经够累了，我可没闲工夫和人上床。

　　“林祯，你家在哪？”我决定好人做到底，先把他送回去，剩下的事就不归我管了。
　　林祯报出一个地址，我打开手机导航，一打方向盘往我家反方向走去。服了。

　　这一路上林祯都没有说话，我也不是什么话多的人，车里只听得见手机导航的女声。
　　我踩下刹车等红灯时，林祯的手已经摸过来了。
　　我吓了一激灵，连忙甩开他：“你做什么？”

　　“陆哥……我好难受……”他一开口就是呻/吟，说着又抓住我的手往他身上摸，但他现在没什么力气，我很容易就把手抽了出来。
　　我服了，你们alpha和omega能不能自己一个星球？别来打扰我们这些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十年如一日认真工作的beta行吗？

　　接下来的路我开的飞快，属于是油门再往下踩一毫米就会超速的程度，终于在五分钟之后把林祯送到了小区楼下。我转头看他，发现他双腿紧紧并拢，身躯小幅度的扭着，每一根头发丝都在告诉我他走不了路了。
　　服了，还要我把你背上去吗。
　　“你手机呢？”我问道。

　　他眼眶红红的看了我一眼，含糊不清说：“……上衣口袋里……”
　　……？
　　你倒是给我啊！难不成让我自己拿吗？

　　我服了，这个世界迟早要完。

　　——

　　好在最后是有惊无险地把林祯送了回去，他家里人把他背走之后我检查了一下，他没在我车里留下什么看得见的痕迹。
　　我到家后已经七点多了，随便吃了点东西后打开电脑，把主编发给我的仪式流程弄到手机备忘录里，然后起身去找我的护照。

　　上大学那会精力旺盛，在没课的下午我能拉着室友暴走三万步出去玩，护照是大一和室友一起办的，本来想着寒假出国玩，结果因为家里突然出事也没能去成。
　　我翻出放在衣柜最顶端的一个盒子，里面是一些证件以及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我小学时拿到的第一张奖状就在里面。

　　我翻了一下，果然在我爸妈结婚证底下看到了我的护照，看了眼时间发现还没到期。
　　我拿过手机，打算上某度搜索了一下出国需要准备什么，但转念一想，沈从言他们公司应该都会安排好，我只需要无脑跟着他们走就行了，于是我又放下手机，抱着盒子靠在床边开始翻里面的东西。

　　户口本，身份证，结婚证，出生证，各种各样的证件放满整个盒子，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相簿，里面都是我小时候的照片，有坐在泥坑里张着嘴大哭的，也有吃饭吃的满脸米粒的。
　　看到一半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我一惊，抬手捂住砰砰跳的心脏。待会就把这破铃声换了，别人给我打十次电话我能被这铃声吓九次。

　　“喂，陆伊嘉。”
　　我愣了一下，这声音是沈从言？我看了眼来电人，确定是他没错。
　　“沈先生？怎么这么晚给我打电话？”
　　沈从言静了一瞬，说：“你已经休息了吗？”

　　我把盒子放到床头柜，坐到床上：“这倒没有，您有什么事吗？”说完我想起来主编和我说的让我跟他们去法国的事，这大概率是他的提议，于是我笑着和他说，“谢谢您对我的赏识，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他嗯了一声：“我打电话来就是因为这事，我们下周三早上六点的飞机，大概北京时间下午五六点钟到目的地。”

　　早上六点？那我得几点起床？
　　他顿了顿，继续说：“电影节颁奖环节在周五，所以算上在国内这几天，你只有四天时间准备采访稿。”

　　感情你是来提醒我工作的，真没劲。这时，突然又有一通电话打进来，我看了一眼，发现是我姑姑。
　　沈从言这边交代的差不多了，他很快就挂掉了电话，丝毫不拖泥带水。我心里暗暗骂他两句，给我姑姑打去了电话。

　　“喂尹嘉，最近怎么样啊？”她那边很吵，背景音里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三条”。
　　我叹口气：“我挺好的，你又在和你那些姐妹打麻将啊？”
　　她嘿嘿一笑：“糊了！给钱给钱。对了尹嘉，我这边有个姑娘，我见过了挺不错的，你要不要见见？”

　　老实说我真的没有结婚的想法，不管对方是谁我都不感兴趣，但毕竟是我姑姑牵线，我总得给她个面子。我从盒子里拿出我的身份证，和护照放到一起，说道：“过段时间吧姑姑，我下周三要去趟法国呢。”

　　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下来，几秒后姑姑尖着嗓子大声喊道：“什么？！去哪？！”
　　我将手机拿远了些，为了保护耳膜，我打开了免提：“去法国，姑姑。去那边出差。”
　　这时姑姑的一个朋友说话了：“哎呦！红英你家侄子可真出息啊！”
　　此言一出，其他人也开始附和，姑姑明明很高兴，但她依旧口是心非道：“哪有哪有，也就一般啦！”

　　该说不说这中年大妈夸起人来是真的有一套，我被她们夸的有些飘飘然，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天啊，幸好姑姑在打麻将时给我打来了电话，她要是一个人在家里给我打，我出国的事跟谁炫耀去？我其实真的是一个很虚荣很低俗的人。

　　我和姑姑又随便侃了几句后挂了电话，想着明天休息，我可以趁今晚有空看一下往年电影节的录像。
　　我拿着平板爬上床，靠在床头刚打开一个视频手机就响了一声。对了，换来电铃声。不开玩笑，这个铃声我再用下去的话总有一天我会被活活吓死。

　　我选了一首相对舒缓一些的曲子，反复确认我不会再被吓到之后心满意足的把手机放到一边继续看视频。
　　等一下，我是不是忘了什么？算了，不重要。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早上九点，我正盯着天花板发呆，手机突然又响起了铃声，我还是被吓到了。
　　我知道了，吓到我的不是铃声，是电话本身。

　　我从枕头边上拿起手机，看到是沈从言打来的电话。这哥们是还要给我分配工作吗？比如说在电影节给他端茶倒水穿袜子之类的，那种事我可不干。
　　我接起电话，沉默着等他先说话。

　　安静了大概五秒后，他有些不确定地喂了一声，我嗯了一下：“什么事？”
　　他又沉默了，我莫名有些烦躁：“不说话挂了。”
　　说着我便打算挂断电话，他连忙说道：“别挂，我打电话是想问你，为什么不通过我的好友申请。”
　　好友申请？哦，原来昨晚忘记的是这事。

　　“你是不是刚睡醒？”他问。
　　我没有理他，点进微信看到了他昨晚发来的申请：“好了。”
　　“那……那我先挂了，你再睡会？”他顿了顿继续说，“对不起。”然后火速挂断了电话。
　　对不起？谁？我吗？对不起我吗？我怎么了？

　　我放下手机继续发呆，别看我人醒了，但其实脑子还睡着，我现在根本没有思考能力。上班时我会强迫自己清醒，但休息日还这样的话，休息的意义何在？
　　就这样，我放任自己在床上发了一小时的呆，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当我意识到一小时前沈从言给我打电话我是以什么态度什么语气回应时，已经迟了。

　　我看着微信里那个被我点了拒绝的申请，退出微信去下载了一个找工作的软件。现在递简历应该不算晚，顺利的话被辞退后我很快能拿到下一家公司的offer。
　　我划着手机，无数在招岗位在我眼前晃悠，刚清醒的我还不能接受这么多信息，看半天什么都没看进去。
　　……算了，我还是去赔罪吧。

　　我打开手机通讯录找到沈从言的号码，在拨打之前我犹豫了。万一他在工作怎么办？如果现在他在片场拍戏的话，那我这一通电话过去实在是有些打扰了。但是下周他就要出国，这么几天时间也要拍戏吗？
　　正当我踌躇时，沈从言居然给我打来了。

　　我接通之后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沈先生，我那会刚睡醒，说话没过脑子，真的很对不起。”
　　他自己低声嘟囔了几句，但音量太小我没听清楚。他清清嗓子，道：“没事，那我重新加一次。”
　　这一次我十分郑重地点了通过，虽然不知道他从哪弄来的我微信号，又为什么非要加我，但接下来这段时间免不了和他接触是真的，有微信的话就不至于事事打电话了。
　　对了，这个我得和他说一下。

　　我斟酌再三，说：“那个……既然我们现在加了微信，那以后您有事尽量微信打字告诉我吧。”
　　沈从言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疑惑：“为什么，你手机欠费了吗？我给你交点话费吧。”

　　听到这话我有点想笑，我深呼吸几口努力压下笑意：“不是，话费我还有。就是……因为一些原因，我不方便接电话。”
　　笑死，我怎么可能告诉他我不想接电话是容易被铃声吓到？话说这正常吗，我去医院该挂哪个科？

　　“可你现在就在和我打电话啊。”
　　这下我没话说了，这人脑回路比我还莫名其妙。
　　我打着哈哈：“那您就当我没说。”

　　“陆伊嘉。”沈从言突然叫我，我愣了一下还没回答他，他就继续说，“不用对我一口一个您一口一个沈先生的，算年龄你还比我大呢，叫我名字就行。”
　　“啊？哦……”我挠挠头，“那你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他那边一阵悉悉簌簌，几秒后安静下来，“当然有，你出来一趟，我有些事情找你。”不等我回答他继续说，“地点约在在你们公司楼下咖啡厅里，不过今天我司机调休，我不坐陌生人的车，你得来接我。”
　　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