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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少监大人陷入两难 ...


  •   被谢春桥这一提点,左书剑恍然发觉自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心底反复骂自己竟然如此蠢笨。
      王世全事小,赈灾事大,不应该只揪着寻找王世全不放。
      左书剑沉默半晌,谢春桥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推断他突然问起七殿下并不是偶然,两人应该是见过。
      思忖至此,谢春桥用余光扫了眼身后的三更。
      依照左书剑的记性和眼力不可能认不出七殿下身形和声音,可他对三更并没有其他反应,那厌恶与针对也不像养出来的。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谢春桥正在细细想着,一个身高九尺,着玄色暗纹官袍,身披银色轻甲的壮汉向他们走来,壮汉腰间并无配饰,只带着两把佩刀,走起路来却毫无声响,直到他走近所有人才注意到他。
      壮汉停在距离左书剑三步左右的位置,向众人施礼,随后和左书剑耳语两句,左书剑面色如常,嗯了一声,让他先上去等自己。
      左书剑向谢春桥:“谢公公,左某还有其他要事在身,告辞了。”
      说完不等谢春桥的回答,他大步走进审讯室,让人把王世全那家眷关进地牢,择日再审。
      谢春桥冷眼看着左书剑的所作所为,知道他是铁了心不跟自己交流,也不恼,毕竟他身份特殊,他人对自己和自己背后的人有所忌惮也正常。
      又或者,这也是七殿下的旨意。
      左书剑看似礼貌实则敷衍地向谢春桥告别,路过时还深深看了他身后的三更一眼,只是这一眼,让原本快要打消疑虑的谢春桥又起了疑心。
      谢春桥凝视着壮汉的背影,状似无意的问沈几许:“那人什么来头?”
      沈几许从男人进来就眯着眼睛瞧了半晌,摇头,“从未见过。”
      这就有趣了,向来刚正不阿的左书剑私养近卫,这被督察院的左都御史知道了,恐怕要掀起好一阵波浪。
      谢春桥给沈几许使了个眼神,沈几许得令,跟了过去。
      此刻地牢只剩了谢春桥和三更两人。
      谢春桥的体力似乎不是很好,踩着向上的台阶走了一阵子便开始喘粗气,眼前一花,脚下一滑,险些仰面栽下去。
      还是三更眼疾手快,在后面扶了他一把,侧身伸手牢牢环住了谢春桥的腰。
      三更明显感觉到谢春桥华服之下腰部的肌肉瞬间绷紧,双腿在倒下的瞬间已经在台阶上找好了支点,他下盘很稳,即使自己不伸手相救,也不可能栽下去。
      这是试探?
      三更有些懊恼自己被这样拙劣的试探轻易引诱。
      但随即他笑着在谢春桥的腰间轻轻捏了一把,不正经地调笑道:“少监大人也太瘦了,摸上去都没什么肉,直硌手。”
      谢春桥对三更下意识的反应了然于胸,仅凭一只手臂就能撑住自己,他身手也是不凡,见目的达到了,谢春桥站稳身体,不动声色地避开了他的触碰,淡淡地向他道谢。
      三更不依不饶跟在后面,掰着手指头问:“少监大人喜欢吃什么?烟州有不少特产,像是梨花酥,莲花羹,糖果子,什么样的甜点都有。”
      “刚才见了左书剑,为什么不让他帮你伸冤?”
      谢春桥冷不丁的质问打断了三更的推荐,许久谢春桥也没有听到回答。
      就在谢春桥以为三更是被自己问住了,正在找借口掩饰时,转身,却对上了三更委屈又气愤的眼神。
      “昨晚我找过他,他一来到烟州我就找过他,可是他的侍卫说左大人有要务在身,不见外人,我分明看着他跟一个男人骑马离开,我在客栈外面等啊等,他的侍卫不满我一直站在那里,就把我打伤了……”
      “这样的人,我怎么敢再找第二次?!”
      “少监大人是在怀疑我不怀好意?”
      质问听上去一句比一句难过,谢春桥愣是被三更问得怔了怔。
      但他很快从三更嘴里抓到了重点:“你说昨晚左书剑和一个人骑马离开?”
      三更抽抽鼻子,依旧委屈巴巴的,但还是回答了谢春桥的问题:“对啊,看那人身影,就是刚刚带他走的那人。”
      谢春桥不禁猜测那人的身份。
      无论是宫内还是宫外,谢春桥确定自己从来没见过那张面孔,就连身形也不熟悉,但看那人的穿着并不像寻常乡野村夫,尤其那副银甲,普通人的侍从根本没资格使用。
      会不会是……七殿下?
      谢春桥想到下落不明的七殿下,又想到左书剑突然的询问,二者结合,谢春桥轻易的出左书剑和七殿下有联系的结论。
      那左书剑会不会已经被七殿下拉拢?
      这句话浮现在谢春桥脑海中时,他顿时惊起一背冷汗。
      立储在即,皇上派七殿下出京赈灾已经极不正常,若七殿下真有异心,此时正是发展势力的好时机。
      左书剑背靠琼州名门望族左家,大姐是崇明王顾显的王妃,左书剑的父兄在宫中分任太师与户部尚书,若能得到左书剑背后力量的扶持……
      谢春桥蹙了蹙眉,面上闪过一丝紧张。
      太子本就多疑,私下暴戾成性,谢春桥见惯了他各种凶残手段,不难想象如果这件事被太子知道,七殿下被谋害的传闻也许会变成事实。
      不仅如此,左家也会遭受牵连。
      孰轻孰重,难以抉择。
      谢春桥踱步走入雨中,伞都忘了打。
      他清晰的记得那年上元,连日的大雪笼罩京城,京城内外张灯结彩,彻夜通明,西北边疆却传来外敌入侵的消息,在上元晚宴上以一场精彩的舞狮惊艳四座的二殿下当场请缨,请求挂帅出征。
      原本就对二儿子赞赏有加的皇帝当即同意了他的请求,又开春时节得到了二殿下战死沙场尸骨无存的消息。
      春暖花开的季节,却在花朝节的前一晚迎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冻死了不少毫无防备的人们。
      皇帝的鬓边几乎是一夜间添了不少白发,此后他几乎夜夜叫叶重云留在寝宫伺候,就算是白天也经常不上朝。
      太子与太傅通常聊到深夜,也不避开谢春桥,就让他侍奉左右。
      时间如同那年晚到的春天缓慢地流淌,直到谢春桥在帮太子整理书房时看到烤火的火盆未烧干净的残片,才勉强拼凑起二殿下死亡的真相。
      原来太子忌惮二殿下已久,二殿下文武双全,智勇过人,太子恐武力不胜,文力不支,时刻害怕皇帝一个冲动改了主意,所以太子一直在寻找机会除掉二殿下。
      那日太子早就得到了边疆战乱的消息,故意压着不发,等上元筵席二殿下出场后才设计让皇帝知道这件事,太子料到,自信勇敢的二殿下肯定会主动请战,到那时,众目睽睽下,皇帝想不答应都难。
      “宫里到处都是耳目眼线,想让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消失,实在太难,但在边疆,即使是……不也像碾死一只蚂蚁那般简单?”
      彼时的谢春桥望着手中仍有余温的残片,耳边回忆起太傅阴冷干哑的声音,脸上瞬间褪去了所有血色。
      而此时,他站在雨中怔怔望着自己的手指,残片的余温穿过时间空间仍然炙热滚烫,几乎将他的掌心灼穿。
      狂风裹挟着豆大的雨点,劈里啪啦的打在他的脸上,身上,风雨中尖锐的哭号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他似乎看到数条冤魂缠绕着他的躯体,先要将他活生生的撕扯开,拖进不见底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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