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男扮女装的小姐当丫鬟》鹅流子

2、第 2 章

　　落丹院正厅里。
　　一阵穿堂风吹过，显得这偌大的院落徒增几分阴森。
　　水葱似的姑娘麻溜地站成了三排，本该是极热闹的场景，若是能忽视掉每个人都在瑟瑟发抖就好了。

　　谢红鱼坐在主位，舒展的姿态看着风姿绰约，眼睛只扫了一圈，就带上了些不怒自威的味道。
　　端起茶盏只轻嗅了一下，谢红鱼就意识到这是去年的陈茶了，于是面色不变地放下茶盏。
　　谢红鱼看向三排如花似玉的美女，只轻轻说了一句：“都回去吧。”
　　声音如清泉击石，掷地有声。

　　这个回自然不是回去歇着，而是把她们退回去。
　　众侍女们一来就站了许久，总觉得这落丹院像是有鬼一般无所遁形，现下又冷不丁让她们回去。

　　虽怕得厉害，但侍女们大多是领了吩咐来的，还都杵在原地没挪地，只想着只是这刚回家的二小姐一时装个威风罢了。
　　只这威风特别凉一点而已……

　　甚至有个胆大的直接跪下质问说：“敢问小姐，我们何错之有？这不由分说的就要赶我们走，你可是看不起我们家夫人？”
　　这一来就扣了好大一个帽子。
　　这个丫鬟是谢夫人院里得力的，在场的其他人或多或少都与她是熟识的。
　　她这一开口，厅内其她丫鬟也开始为自己争辩道。

　　顿时场面混乱了起来。
　　“聒噪。”
　　谢红鱼又冒出两个字，可是全场并没有人理睬。

　　索性原也不是说给她们听的。
　　这时站在外面的管事拐进了厅里，冲着混乱的侍女说道：
　　“这两天各位姑娘忙进忙出的，却也有些不干不净的，瞧我们院是新立的院子就有些……不知好歹了。”

　　全场登时静了下去。

　　那头管事的自顾自开始点他的名册了。
　　“这位姑娘，你是否在昨日辰时三刻说过不敬之语？”
　　“那位姑娘，你是否在前日卯时二刻背着人偷进过库房？”
　　“还有……”

　　管事一条条一件件报下来多是一些可大可小的琐事，但确实都确有其事。
　　比起反思自己错处，各位侍女更心惊的是怎么什么都知道。

　　麻溜地一串报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被数落了一遍。管事最后总结说：“我们二小姐身子骨弱——”谢红鱼非常适时地咳了两声。
　　“刚回到家里不懂规矩，不管各位姑娘在先前院里规矩是如何，在这儿不让我们二小姐烦心加重了病情便是最大的规矩，所以请各位先回去吧。”
　　话音刚落，有些原想着拿捏的侍女见状知道人是个不好惹的，走也就罢了，还有些却也仍不死心，想要再争辩几句的，不想脚步声传来。

　　转头一望便是一群侍卫便挤在门口蓄势。侍女们哪里见过这样的情况，或请或架地被送了下去。
　　事毕之后管事也优雅地退了场。

　　谢红鱼手扣了三声桌子，就见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人穿着一身黑，笑盈盈地把谢红鱼桌上的茶盏换了一盅。
　　这下对方总算能喝口茶水了。

　　品茗之际，黑衣男子似是对话似是自呓：“有必要吗？”
　　“有必要，新茶就是比陈茶香。”
　　现在这一批心思多的退回去了，望风知意总也能来新一批安分点的。

　　“啧，我跟你说，这里面哦有九个是府内想来拿捏你的，有七个疑似和府外的人有过接触，还有三个两边都沾。”
　　听着汇报，谢红鱼却闪过一丝疑虑：“怎地才十九个人？”

　　“哦还有一个是庄户上来的，听说是谢骅他奶嬷嬷的侄孙女，刚刚没来。”
　　“哦，是躲懒之人？”
　　“怎么能这么说呢，她应该快到了，已经过了二门了。”
　　“有疾？”
　　“不，是有规矩。人顶着满满一碗水走来的，愣是一点都没洒！”
　　“……”

　　%

　　有规矩的罗霜叶正顶着碗水从你的全世界路过。
　　她身边已经走过一个胖胖的管事大叔。
　　也走过许多不知道为什么但来了的侍卫小哥。

　　在她又跨越了二门后，她深觉自己真是越来越有进步了。
　　抬眼看去却发觉侍卫小哥拥着一群侍女鱼贯而出。

　　啊咧，什么情况？
　　罗霜叶稳住身形，退到一旁暗中观察那些人，也瞄到了她一面之缘的三个同屋姐妹也在其中。
　　注视良久，她得出一个结论：
　　“她们这几步走得完全比不上我呀！”

　　“确实。”
　　忽然不知从哪传来一个声音，一下子吓了罗霜叶一大跳，头上的碗也终是平衡不住落下。
　　电光之间，罗霜叶眼疾手快接住了碗，但碗中的水依然根据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倾洒而出，结结实实地泼向另一人。
　　火石之间，谢红鱼脚步已出正要退闪，但没几下却又撤回了一个脚步，结结实实地挨下了这一泼。

　　正在走动的管事、侍卫和侍女：……
　　气氛诡异地凝滞了一瞬，随即立刻流动开来——大家敢忙背过身走了。
　　头也不敢回。

　　罗霜叶没走。
　　罗霜叶回头了。
　　罗霜叶看清被自己碗里的水不小心误删到的人了。

　　对方从耳根到胸口全挂上了水珠，湿意浸透了半身的衣裳，沾透在身上勾勒出玲珑的曲线，简直令人……咂舌。
　　“好大。”
　　罗霜叶嘴比脑快，话一说出口就自知不对，立刻揣着碗扑通一声跪下。
　　“二二、二小姐恕罪。”

　　完了完了完了。
　　这回是真的完了。
　　那料子一看就不菲，在这个院子能穿这样的料子的人怕只有二小姐了吧。
　　一将功成万骨枯，规矩多日终作了土。
　　越妈妈要保她的诺言竟然今天就要兑现了吗？

　　“怎会，何错之有？”
　　静静接受审判的罗霜叶却听到她的判官给她无罪释放了。
　　“？”

　　“难为你有心，还记得我先前养父母家那边的风俗。”说着谢红鱼轻轻蹲下身把跪在地上的罗霜叶扶起。
　　“水是吉祥、幸福、健康的象征，泼得越多便预示着福气越多，是不是这样？”

　　“啊？”
　　罗霜叶懵了。
　　不是，你不是江南的吗？怎么有云南的风俗？

　　“你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一些疑问在对方夸她很好的时候尽消了，罗霜叶不禁有些脸热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嗯，霜叶，你来做我的贴身侍女吧。”

　　“诶！”
　　罗霜叶惊讶地抬头直视对方，这才意识到二小姐好高呀，竟比她高出了一个头。
　　随后又发觉二小姐生得真好，是极英气的长相，似是该在草场上策马奔腾的那股意气风发，周身的气度竟是比大公子、四小姐还气派。

　　这一刻，罗霜叶想起了越妈妈。
　　她也要向越妈妈看齐——好好和主子相处，然后花他的钱、吃他的饭、住他的屋、养他的娃！
　　啊不对最后一条pass。

　　“愣着干嘛？还不快来给我更衣。”
　　“哦哦来了！”

　　%

　　更衣是隔着屏风进行的。
　　要换的衣服已经搁在里间，屏风上凹凸有致的侧影让罗霜叶不敢直视，她背过身嚷道：“小姐，真的不需要我帮你吗！”

　　“……这套粉蓝色的我不喜欢，你去帮我找来套青色的。”屏风后的二小姐回道。
　　“小姐怎么样才算是情……情……情、色的衣服啊。”罗霜叶支吾道。
　　“……”
　　“青色。”谢红鱼重复了一遍。
　　不知道是不是罗霜叶的错觉，小姐这声音调沉了许多，没有之前吐字那种夹着嗓子般含糊的感觉了。

　　罗霜叶回了声是便退下去隔间找了。
　　屏风后面，谢红鱼冷静地一层层褪下湿了大半衣物，露出里面全湿了桑蚕丝制的胸垫。

　　他将胸垫脱下扔在一旁，只见傲人的上围立刻缩水，露出精壮的胸脯。
　　虽说还是挺可观的，就男人来说。

　　谢红鱼手扣墙三下，那个一身黑的男子又不知从哪溜了进来，还没等他开口谢红鱼抢先说了句：“圆头你不许笑。”

　　然而挡不住。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情、色的衣服。”
　　名为圆头的黑衣人毫不留情地嘲笑，但笑归笑还是把湿了的胸垫收走又拿来了新的胸垫。

　　“还是不能多说话，声音最是难伪装。”谢红鱼感叹道。
　　“那可不，脸嘛可以微调一下，身高嘛也有高个的女人，身材嘛可以垫着。”
　　说着圆头把换下来的胸垫试着比在他自己身上。
　　“……”谢红鱼无语并套上了新的胸垫。

　　“你真要留下那个小姑娘嘛，就不考虑考虑我扮扮装？”圆头扶着胸垫说。
　　“你，算了。”谢红鱼斜睨一样，嫌弃无疑。

　　“可是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诶。”
　　“你又有多聪明？这不正好，谢骅有心了。”

　　既决心做了这谢府二小姐，身边总要有几个丫鬟。他们的人手都是些大老爷们，若是再多一个扮装的只怕更招眼，只能现找。
　　找些个聪明的不如找个笨的，而且这小丫头还不只是笨。

　　“她还天真、听话又好骗。”谢红鱼又套上了新的里衣。
　　“这加起来不就是笨嘛……”

　　谢红鱼又想到若不是他突然出现还真是一滴水都没洒的碗，这基本功跟宫里的老人差不多了。
　　起码是个会努力的笨蛋。

　　圆头不知道他在想这些，只感慨道：“嗐，若是太子殿下知道如今你为求安全穿着女装，一定会心——心痒痒地自己也穿上，再和你到太子妃娘娘跟前比比谁更美。”
　　“嗯。”谢红鱼的眼中闪过悲恸，但很快就被自己压抑下来，转而问道，“事情查得怎么样？”
　　“有些眉目了，正想找时间和你说呢。”
　　还来不及细想就传来一阵脚步声，圆头立刻就遁走了。

　　罗霜叶捧着青色的儒裙径直走到了屏风后，发现谢红鱼已经换上了干净的里衣。
　　想来二小姐刚归家是还不习惯人伺候这么贴身的事吧，责任感使命感油然而生，她要让小姐依靠她、仰赖她、离不开她！
　　“小姐接下来我来为你穿，你就不用动手了！”说着就抖开衣服套上。

　　这些基本功罗霜叶自是不在话下。
　　这身青色的交领儒裙一穿，衬得谢红鱼超凡脱俗，颦笑间带出另一种气质，像是马上就可以进竹林间弹着古琴开雅会了。
　　罗霜叶也这么跟谢红鱼说了，对方只轻笑不做多言。

　　也是！二小姐是自小流离，难有这些琴棋书画的教育条件，她这一说岂不是戳她心事嘛！
　　不行不行，她要赶紧转移话题，说些小姐的长处。

　　正好罗霜叶正在系上这儒裙最后胸前的系带，连忙感叹道：“小姐这身材真是曼妙。”
　　谢红鱼知道都是假的也不在意，只低眼看去忽然觉得这二两胸脯怎么……
　　果然那小子肯定是听见那句“好大”了！

　　这边罗霜叶自然地顺着自己话茬继续说了下去：
　　“你看这才一时不见胸竟是——”
　　“更……大了？”
　　诶，怎会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