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Melie

4、柠檬香草

　　月考结束，在一致紧张课程中，文三班终于迎来体育课。

　　秋日的太阳不算烈，暖的，但待久了，难免有点灼人。

　　令时雨遮太阳的手放了又抬，抬了又放，已经五分钟过去，整个三班的队还没排完整，三班每每因为集合的事都得被训上一分钟有余。

　　今天三班调了课，恰巧和许望宁班轮到同一节。

　　头顶的日光照得人发晕，令时雨闲的无聊，朝一班看去，单单一眼，就看到了排最末的许望宁。

　　笔挺挺站着，太阳光打在他身上，显得人皮肤白，嘴唇微抿，有种说不清的严肃。他大概是发呆发得严重，丝毫没能注意到令时雨往他投去的视线。

　　没一会儿，一班的人转了个弯，大概是准备跑圈。可三班丝毫未见松动，一班的人往跑道上第一圈的时候，许望宁像是终于注意到她。

　　令时雨身形垮了垮，见许望宁望向这边，做出一个无奈撇嘴的动作。

　　大概是在一班无形的带动下，三班体育老师终于有松口的迹象。

　　“体委带队，开始跑圈，男生三圈，女生两圈，跑完解散。”

　　课程任务不算重，大家都默默松了口气。

　　“下面的操场。”在所有人都因课程任务的轻松感到庆幸时，体育老师就这么慢吞吞吐出一句打得人措手不及。

　　“老师，别。”顷刻间，一片哀嚎声。
　　“别看我，你们下次再敢这么懒散试试，每次队队排不齐，人来来不齐。”

　　令时雨头往史矜肩上一靠，一脸生无可恋：“矜矜。”

　　史矜手掌轻轻拍了拍令时雨后背，笑了笑：“小雨，没事，慢慢跑就行，又不计时。”

　　令时雨头从史矜肩上起来，做好一副随时准备倒地的姿态。

　　“行啦，别喳喳了，没让你们快跑，慢慢跑就行，瞧你们一个个，跑个步跟要你们命似的。”

　　话落，体委带着一班人往下面操场走，男女各一列，站在跑道上只等哨声响，随时准备开跑。

　　旁边开始响起几道突兀的声儿，一个个的紧张情绪溢于言表。

　　“怎么办，我真的跑不了。”
　　“我也是，根本跑不快。”
　　“没事，我们一起慢慢跑。”

　　口哨声响。

　　跟本能反应似的，一个班的人跟上了发条的机器一样，没一个讲究老师之前的慢跑规则，除了真有实实在在跑不快的，一个个几乎铆足了劲，往前奔，队伍很快脱节，男男女女混在一起，散乱得不行。

　　令时雨就那么眼睁睁看着七八个人从她面前蹿过，额前的刘海被带着掀起，欲哭无泪：“不是说好慢跑嘛，不是跑不动嘛。”

　　这样一场熟悉画面浮在面前，好比每次考试前的模样。

　　“怎么办，要考试了，都没复习，肯定完了。”
　　“啊，做得好吃力，肯定考砸了。”
　　“没事，我也考得不好。”

　　这样一套适合每次考试后的话术导致的最终结果就是一个考得比一个好。

　　莫名的竞争意识导致令时雨不由得也跟着提了点速度，坚持跑够一圈后，感觉越来越吃力，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连带着胃部都开始绞着痛，步子减慢，慢慢变成了走路模式。

　　实在受不了，令时雨开始弱声弱气的喊旁边的史矜：“矜矜，我胃疼，跑不动了。”

　　史矜一听，停下步子，去搀她：“走，我陪你去找老师请假，带你去医务室。”

　　两人越过跑道，直从操场中心走过，到了老师跟前。

　　“老师，令时雨有点不舒服。”史矜开口。

　　体育老师侧头，眼神落到她俩身上，“先让她坐下，喝点水，不行的话带去医务室瞧瞧。”

　　两人在空地边坐下，令时雨就着水杯慢慢喝了几口。

　　此时，班上的人也差不多跑完了两圈，老师又走过来问：“还难受吗？”

　　“嗯，还是有点。”令时雨小脸挤成一团，面色凝重，捂着肚子回。

　　“来个男生，送一下你们班女同学去趟医务室。” 圈跑完，一群人往体育老师周边靠，准备集合。

　　老师刚好在这个空当发话，便有男生出头自告奋勇：“老师，我带她去吧。”

　　没等令时雨有所回应，男生的手就极为自然的搭上她的肩，令时雨感知到肩上动作，下意识蹙眉。

　　一道修长身影落在令时雨面前，开口带着明显冷意：“把手拿开。”

　　不等男生反应过来，许望宁就将那只搭在令时雨肩上的手抓起甩开。

　　“许望宁。”令时雨叫名。

　　见状，许望宁视线落回到令时雨身上，随即，在令时雨面前蹲下，轻轻开口：“上来，我背你。”

　　令时雨微微往前挪了挪脚步，自然而然趴在许望宁背上。

　　史矜站后头，许望宁侧头，刚想说点什么，她主动捕捉到：“你们去，我帮小雨请假。”

　　“嗯。”

　　两人身影在一众视线消失，身后猛地响起一道篮球砸地声，“靠。”

　　光照强度照旧不减，令时雨整张脸连带着身子紧贴着许望宁后背，鼻尖抵着，隐隐约约能闻到一股类似柠檬香草味。

　　有点好闻。

　　许望宁感知到一股与头顶日光全然不同的温度，心底莫名生起一股躁意。步子慢慢减慢，手心开始冒汗，声音发虚打出疑问：“你，你在吸什么？”

　　“嗯，没，没干嘛。”令时雨声儿弱，人却清醒，没一点儿不好意思的样子。

　　许望宁强装镇定，将人往医务室带。

　　这会儿都在上课，导致医务室没人，许望宁背着令时雨进了校医室门，在一把椅子上将人放下，两人一进去，女校医过来询问情况。

　　令时雨在椅子上坐下，许望宁步子拉远，在门口靠着，有意回避。

　　说明情况，校医坐在令时雨对面，开始询问：“平常上体育课，会出现这种状况嘛？”

　　“几乎没有，除了每次中途跑步时，有点呼吸不畅。”令时雨答。

　　“今天午饭吃了几分饱？”女校医又问。

　　令时雨摸不清意图，有点懵，讪讪回：“正常吧，大概十分？总之盛的都吃完了。”

　　女校医起身，“问题应该就出在这，吃的太饱再剧烈运动，给胃造成了极大的压力，剧烈运动前不宜吃太多，这点常识不懂？”

　　“一时间没太注意，想着都大半个小时了，已经消化的差不多。”

　　“下次注意，别再这样了，在这休息会儿，喝点温水，如果放学前，症状还没减缓，来这拿药。”

　　“好的，谢谢医生。”

　　令时雨就这么在校医室躺上了，许望宁找了个借口，差人请了假，也就没去上课，倒了杯温水给令时雨喝了几口，人躺了下去，自己则拿了把椅子坐在床边打算守着。

　　大概是运动过后使然，令时雨降了精力，困意袭来，声气极轻的撂下一句：“许望宁，我有点累，想睡会儿。”

　　“嗯，睡吧。”许望宁说着，替她掖了掖被角。

　　闭眼的后一秒，眼又重新睁开，看着面前的人委婉开口：“许望宁，不然你回去上课吧，你在我旁边坐着，总感觉有点怪，后背凉飕飕的，有点瘆人。”

　　许望宁：“……”

　　“那我去外面，你睡了我再进来。”说完，便起身抬脚往门口方向走。

　　令时雨嘴巴一张一合，还想说点什么，许望宁却忽然转头，“我请过假了。”

　　“哦，”令时雨语塞，不懂他忽然提这么一句干嘛，这会儿倦意大于痛感，见人往外走，翻了个身便闭了眼。

　　许望宁靠在门边站了两三分钟，撂眼望了望里面，见人没再有动静，迈脚往教学楼走。

　　差不多七八分钟后，人又折身返回，走进医务室内，在床前抽了把椅子坐下。

　　令时雨已经睡沉，平时欢脱的人此刻变得安静十足，许望宁额角靠上了墙，就这么静看着。

　　令时雨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长时间，只是估摸着第六节课肯定已经上了大半，迷迷糊糊间听到了前一节体育课的下课铃响。

　　睡过一觉后，腹部的痛感已经不见丝毫，令时雨微侧了侧头，看到了抱着臂阖眼的许望宁。

　　睡着的许望宁眉头舒展平和，面色清润，意外乖巧。

　　令时雨轻轻推了推许望宁，人几乎秒醒。

　　“醒了？”可能是刚睡醒的原因，许望宁的声音带着一丝哑。

　　“许望宁，我有点想喝水。”

　　“等一下，我给你倒。”说完，许望宁起身走到一侧，背对着令时雨用一次性纸杯接起水来。

　　纸杯带着温热的触感，递到她手中，令时雨接过喝了起来，一股热流淌入腹中，杯身从嘴边撤离，被水润过的嗓子看起来正常不少，“许望宁，我没事了，回去上课吧。”

　　许望宁从她手中将杯子接过，紧接着又问：“肚子还痛不痛，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令时雨摇头，表示没有，脚离了床，坐起来准备穿鞋。

　　许望宁在旁边扶着，一边又说：“回家吧，请好假了。”

　　“还有两节课呀。”

　　“没事。”平淡的语气配上漠不在意的脸，迫使令时雨看向他时满脸疑问。

　　话还没说出口，又见许望宁从邻床将两人的书包拿了出来，“走吧。”

　　鬼知道许望宁这时候抽什么风，竟然破天荒没想着上课，反正她也没见得多爱学习，既然请过假了，她也没必要假正经，再回去还显得她多事，难道因为这个，还指望老师表扬她带病上课，坚强不屈？

　　呵呵，她不是这种人。

　　回家回得比以往早太多，周萍不免起了疑心，未免奶奶担心，令时雨没让她知道自己身体不舒服的事，只说学校有点儿事，要接待领导什么的，就给学生提前放了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