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生病 ...
-
简云昭坐在沙发上放空。
外面不知何时起了风，把天色吹得昏黄。风越来越大，米色遮光窗帘被卷起，下摆飞出窗外，帆一样鼓胀起来，摇摆不息。
她把窗帘拉回来，虎口一凉，接住一颗晶莹水珠。
下雨了。
雨水在透明的窗户上爬出斑驳痕迹，可见度越来越低，隐约间，她看见银亮密集的雨幕中亮起灯，一辆白色的车小船一样，逃离这场急雨。
不一会儿，卧室门外有人敲门，一共三下，不疾不徐。
偶尔，简云昭都会奇怪她对沈言迟的熟悉程度，明明认识的时间不久，可她却总能从一些细枝末节中，精准判断来人是不是他。
她扬声说了声“进”，窗外的风向突然改变，疾风裹着雨丝从未关紧的窗扇中钻进来，发丝染上水汽，对比之下，她反而像是刚从外面回来那个。
“怎么不关窗？”沈言迟推门进来。
“想透透气，”简云昭离开窗子，靠近他，“你……和沈景谈得怎么样了？”
“你觉得呢？”
“简云昭，你有没有想过，你和沈景的事如果传出去会对我造成多大的影响？”
沈言迟语调凉薄，讥讽地细数她的“罪行”。
简云昭看着他的唇瓣张合，心慢慢沉了下去。
她想要辩解，可嘴巴只是徒劳地张了张，没有半点声音发出来。
下巴陡然被掐住，沈言迟的脸朝她逼近，咫尺之遥。
轰隆——
他模糊的质问混着惊雷在耳边炸响，简云昭浑身一抖，睁开了眼。
“醒了？要喝水吗？”有人从黑暗中走过来，在床边坐下。
“嗯，”她木木呆呆地坐起来，还沉在梦里，“我不知道。”
不知道沈景和你的关系。
“什么？”
“……没什么。”场景的转变让她把那半句话憋在嘴里。
沈言迟没再追问，“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头，有点晕。”
一动就昏昏沉沉的，反应都慢了许多，简云昭愣愣地看着沈言迟抬起手，还没来得及躲，额头就被轻轻碰了碰。
略微有些凉，或者说，是她的额头在发热。
“烧好像退了些。”
他拿起耳温枪在她耳边滴了一下，看了看，又递来一支温度计，“再量一量。”
“嗯。”简云昭接过温度计夹在腋下，一双墨色的瞳仍直愣愣盯着他，转也不转。
外面的天不知何时已经黑了，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台灯，莹莹地将他们笼在这点光亮里，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几点了？”简云昭问他，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什么。
“七点二十左右，”沈言迟刚看过时间，“饿不饿？我让人送点吃的过来”
简云昭点了点头，垂眸看着被子的花色出神。
外面间歇响起几声雷声，在下雨。
下午也下了一阵，不过没有这么大，她站在窗户外吹了好一阵风，家庭医生来给她检查时没检查出脚踝有什么问题，倒是一眼就看出她在发烧，拿了些药。
吃过药后大脑的晕沉没有缓解，困意倒是越来越浓，她半躺在沙发上打盹，最后的记忆，是她怕感冒加重，拉了条毯子盖上。
简云昭确定她没有梦游的习惯，半梦半醒间，似乎也确实有感受到一个温暖的怀抱。
毫无疑问，那是沈言迟。
五分钟的时间很快过去，沈言迟提醒她把温度计拿出来，37度1。
门外有人敲门，他去开门时打开了灯，白炽灯光线刺眼，简云昭闭了闭眼，眨出一滴泪来。是梦的余存。
脚步声去而复返，沈言迟从佣人手里接过托盘，放到桌子上。
“下来吃点东西？”
“好。”简云昭应了一声，掀开被子下床，托盘上放着几样小菜和一碗热气腾腾的瑶柱粥。
闻起来很香，但刚睡醒，实在没什么胃口，她拿起瓷勺在粥中搅动，问：“你和沈景聊完了？”
“一切顺利，”沈言迟答道，“放心，他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简云昭“嗯”了声，没有再问。下午冷静下来后她就想明白了，事情发现的还算及时，只是让沈景闭嘴而已，沈言迟不会连这点手段都没有。
她现在更关心别的。
“他有没有跟你说我什么？”简云昭送了一口粥到嘴里。
“比如？”
“比如……他对我的看法，之类的。”
“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好奇。”
“他没说什么好话。”
“我知道。”今天她让沈景在沈言迟和沈家其他人面前丢了脸，那个小肚鸡肠的家伙肯定会想办法报复回来，会说她好话才奇了怪了。
“即使这样你也想知道……”沈言迟的声音突然冷了下去，“你很在意他对你的看法吗？”
她在意这个干什么？
简云昭有些茫然地侧过头，眼神相接的瞬间，沈言迟垂眸避开，他坐在灯下，表情不复方才的柔和。
不太对劲。
她问这些只是想知道沈景给她泼了什么脏水，提前知道及时澄清，毕竟他和沈景是亲戚，沈景的话他难免会信几分。
不过看今晚沈言迟的态度就知道了，他没把沈景的话放在心上，但那些话听到耳朵里就是埋下了种子，谁知道以后是会死掉还是长成土豆地雷。
简云昭不想留下隐患，才有了这么一问，然而沈言迟的反应却有点奇怪。
他好像很在意她的答案。为什么？难道是怕她和沈景余情未了。
“其实也还好，”想不太明白，简云昭循着本能解释，“我只是怕沈景的话会影响我们的关系。”
“……”
“不是，”这话省略了一些关键信息，直白地让人误会，她连忙补充，“我是说怕你信了他的话会对我心有芥蒂，我更关心你是怎么看我的。”
“也不是，我是觉得这可能会影响我们的合作……”她张了张嘴，只觉得越描越黑，“算了，反正就是这意思。”
说完，她有些羞恼地转身，拿着勺子往碗底一戳，当啷一声脆响，恰好掩埋掉一声轻笑。
沈言迟一时没有说话，简云昭悄悄留意着他的动静，家居拖鞋接触地板的声音很轻，可还是被她捕捉到了。那声音离她越来越近，最后停在身后。
“我长了眼睛。”
他低沉醇厚的嗓音在身后响起，这显然不是一个正常的社交距离，恍惚间，简云昭甚至觉得鼻尖已经嗅闻到了独属于沈言迟的、冷淡的木质香味。
“简云昭。”
沈言迟念了她的名字，含着一丝笑意。
简云昭听过很多好听的声音，也有许多人叫过她的名字，却无一刻像现在这样，坐立难安。
在他舌尖被抵着的，仿佛不只是那三个字而已。
简云昭被她脑内的想法吓得浑身一颤，紧跟着身体绷直。
沈言迟伸手环住了她，像一个未合拢的拥抱。
他个子高，手臂也长，轻而易举地穿过她，在桌子上找着什么，动作间，他的声音也未停。
“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会自己去看。”
声音萦绕在耳边，不轻不重地抓挠着她的耳朵。简云昭几乎以为他是故意的，可他确实找到眼镜后就直起身，也收回了手。
但人还没离开太远，像在等她的回答。
简云昭呼了口气，“哦”一声起身，脚步坚定地绕过他，往床边走去。
“体温计呢？我觉得我现在的脑子不太正常。”
……
简云昭又量了一次体温，比刚才高了0.2度，勉强擦了个低烧的边。
沈言迟打电话问了家庭医生，不用吃药，观察观察温度没再上升就好。
电话开了免提，简云昭抱着杯热水边听边喝，电话挂断后，她还是那个姿势，连喝水的频率都没变过。
“在想什么？”
“想你是怎么跟沈景解释我们的关系的，还有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怎么还在想这些？”
“好奇。”
因为她脑子里想的其他东西实在是不能说。
“真这么想知道？”沈言迟似是有些无奈，他停顿一下，斟酌着用词，挑了个不那么过分地说了，“她说你和他分手是为了攀高枝，和我结婚也是为了某种目的。”
“好假。”简云昭毫无感情地评价。
“是很假，不过以他的脑子，也只能编造出这些拙劣的谎话。”沈言迟扶了下眼镜，漫不经心道，“如果你是为了攀高枝，怎么会被旁人抢了角色。”
“他连这个都说？”简云昭刚问完就反应过来，“啊，偷听到的，你到底听了多久的墙角啊？”
沈言迟明智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而问：“你和公司的官司打得怎么样了？”
“目前还算顺利，公司一审败诉，二审下个月开庭。”
沈言迟挑眉：“顺利怎么还愁眉苦脸的的。”
“他们请了一个业内很牛的律师，姓陈，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
简云昭看他一眼，目光在他面前的电脑上晃了两圈，继续道：“他出了名的难缠，我入行时半懂不懂的，签合同时被坑了一把，谁知道会不会被他抓住空子。”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没用，我能做的也只有相信我的律师，然后努力接戏。”
“乐星有几个本子正在筹备中，或许会有适合你的角色。”沈言迟对着电脑敲打了几下，不知道在做什么。
“干嘛，你同情我？”
乐星娱乐是隶属闻盛的子公司，沈言迟说有那肯定就是有，如果她顺势问了，沈言迟八成会真的帮她安排。
想想确实很爽，但简云昭选择婉拒。
“我没到走后门那步，实在混不下去还可以回家继承家业，虽然我家的生意没你那么大，但衣食无忧还是没问题的，更何况我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她晃了晃手机，“上次试戏运气不好碰上了关系户，但也不是没有收获，那个剧组的编剧对我印象很好，帮我引荐了一位导演，过几天她会飞来宁江出差，顺便和我面谈，顺利的话马上就能进组。”
“电视剧，还是电影？”
“仙侠剧，叫《玲珑骰》。已经开拍了，估计是原定演员出了什么岔子才会临时找人替补……”手机一震，她看了眼通知栏，“离这么近你怎么还发微信？”
“打开看看。”
“推荐名片……柳惊水，好特别的名字！好像有点耳熟？”简云昭皱眉冥思苦想。
“是律师。”沈言迟唇角勾起一抹弧度，语调平淡，仿佛他只是做了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也是你说的那个陈姓律师的老师。”
作者有话说第16章 生病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