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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仙门大典(9) ...

  •   “你睡了好久。” 习雅嘴里叼着一根红色的草,泡在乳白色的温暖泉水里,水中动的飞快,不知道在编织什么。

      花朝抹了抹脸,发现脸颊还是湿润的,眼睛也有些干涩,只觉得这热气着实熏人,脸颊不自觉变得通红。

      他连忙往脸上扑了捧水,含糊问道:“现在过了几天了?”

      “七天了。”习雅隔着迷蒙水汽瞥了他一眼,将嘴里的草拿了下来。花朝隐约看到他手里似乎是一个正在成型的草鞋,也不知是要给谁穿。

      花朝对这个时间没什么概念,于是又问道:“现在的进度怎么样了?”

      “有一个队伍已经找到了五件东西。还剩两样,他们还在找。” 习雅淡淡道,“别着急,池底——“

      话音未落,花朝因为过于焦急的想要靠近,扑通一声摔进了水里。水面上荡起一片涟漪,又冒出了一串咕嘟嘟的泡泡。

      ”——很滑。“ 习雅无奈的补完了后半句,走近后微微弯腰,一把将花朝拽了出来。

      花朝有气无力的吐着水,习雅嫌他太慢,一掌排拍他的胸口。瞬间一股大力袭来,花朝差点没把他的血也一同吐出来。

      “前辈...“ 他的声音有些虚弱,“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你通过了试炼,功法我放在岸边了。” 习雅似笑非笑,“你差点死在我家前厅,那里全是你的血。你到底看到了什么,连神智都保不住?那只是最初级的幻境而已。”

      ”......这里不是西陵秘境吗?”

      习雅看了他一眼,“百年前魔族被我打跑之后,这里就是我的了。” 他眯了眯眼睛,漂亮的桃花眼悠悠扫过他的全身上下。

      花朝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往水里缩了缩,却还是保持面上的处惊不变,恭敬的拱手道:“那就谢过前辈收留。晚辈毕竟是日月阁的人,如今已经慢了进度,也该下山了。”

      “叫前辈多见外?” 习雅却没有答应他的意思,眼中含蓄的带着某种古怪的情感,“收了我的功法,叫我一句师父也不过分。”

      “.....?” 花朝本来正要转身离开,听闻此言,他像什么生锈的机器,一点一点转过身,浅红的眸子因过于惊讶而微微放大,脸上恭敬的假面裂开了一条缝,“你说什么?”

      “叫师父啊。” 习雅向他走了过去,淡灰的眸子中浮着一层浅薄的雾,好似是戏谑的笑意,“你学了我的功法,难道不该叫我师父吗?”

      “穿心落雨诀和你有什么关系!?”

      习雅走到他身边,脚步一顿,声音轻飘飘的,“那是我写的功法啊。”

      花朝五雷轰顶,呆若木鸡。

      习雅一怔,哑然失笑:“你真的不知道啊?”

      “你...不是灵修吗?” 花朝的神情宛如白日见鬼,“你不是仙门历史中最年轻的化神灵修吗?”

      所谓修士分两种,灵修与器修。

      灵修以自身做天地灵气的载体,无论是呼吸吐纳还是释放都能以自身为媒介,是以能够得到天底喜爱,最后和天地融为一体。可是悟性太好的灵修往往太容易被天地同化,而悟性太差的灵修又修为太低,无法与同期器修战斗,再加上器修能够操使多种强大的灵器法宝,因此灵修更是势微。

      而器修,以本命法宝作为灵力宣泄的媒介,与灵修那是八竿子都打不着,毫无相干。

      习雅悠悠的向前走去,漫不经心的说道:“我是灵器双修。“

      ”!!!!”

      花朝呆愣的睁大了眼睛,看着习雅仙气飘飘的背影,那一层又一层的水雾衬的他不似凡人,不食人间烟火。

      如果说灵修第一习雅是名贯古今的天才,那灵器双修,又仅有三百多岁就化神中期的习雅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当之无愧的修仙界古今中外的第一人,毫无争议的第一人。

      他才三百多岁啊。

      普通人的三百多岁能够结丹就已经是莫大的馈赠,可以到达结丹中期的更是少之又少。

      更何况是修习两种截然不同功法的习雅?

      “刷啦”,习雅走出了灵池,水顺着他的衣袍滴滴答答的落下。他将粘在脸上的湿发拨打耳后,口中道:“上来吧,我送你下山。你也不想日月阁变成倒数第一吧。”

      花朝顿时从震惊中抽身而出,急匆匆地跑到水池边就要上去。

      习雅的“等等”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他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抱住了痛到神色扭曲的花朝,掌心灵光一闪迅速抵住花朝的后心。

      花朝倒吸一口冷气,整个人都挂在了习雅身上,双腿打着颤,手虚虚扶着习雅,张了张嘴却发现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的海棠花池有滋养的力量。你出来了,就没有了,你的伤就复发了。” 习雅冷静的点了他身上的几处穴道,“你要再回去泡几天吗?”

      花朝摇了摇头。

      “我想也是。”

      习雅调整了一下姿势,单手搂住花朝,另一只手朝着某个方向一勾,一柄木剑、一块七彩白玉令牌、那本无名小册子和一块木质面具就悬到了他的身旁。习雅又问道:“你能自己站起来了吗?”

      花朝轻轻推了推习雅,踉跄几步勉强在池边站稳。习雅看他后退一步就得重新掉到海棠花池里,连忙一把将他拉了过来。谁知花朝还没完全适应他这累赘的身躯,竟然真的脚下一滑,顿时又扑到了习雅怀里,鼻梁磕到了习雅的锁骨,两人同时“嘶”了一声。

      花朝吓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说道:”抱歉,我没站稳。“

      习雅戏谑道:“这么爱跟我投怀送抱?宫殷雪他知道你这样吗?”

      花朝的脸“唰”的红透了,“没...我没有...真的...“

      习雅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啪“的一声把面具扣到了他的脸上。这和他之前带的银色面具不一样,木质面具简陋,遮住上半张脸,生硬的勉强挂在他的脸上,看上去摇摇欲坠。

      他随后将令牌和无名书塞到了他衣服里,木剑往他手里一塞,干净利落道:“好了,准备好,我这就送你下去。”

      -

      花朝与宫殷雪眼前场景变换,一片漆黑。

      花朝看不清宫殷雪的神色,心中揣揣不安,面上却一派平静。

      半晌,宫殷雪戏谑道:“你和你师父,关系真好。”

      花朝心中一紧,“他人很好。”

      “所以你当年...什么都没和我说。” 宫殷雪的声音冷淡,“我说你为什么会被一群修道菀的草包打的节节败退。”

      “......” 花朝不语。

      沉默...

      片刻后,花朝生硬道:“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宫道友,现在是什么情况?”

      “好一个让他过去。” 宫殷雪冷笑一声。

      花朝无话可说。

      “当年你杀了修道菀的王家家主,他的遗孤如今已经结丹后期,拜师于福灵宗,是浮庭的关门弟子。” 宫殷雪换了一个话题,“你这次回来,要去看看他吗?”

      “不。” 花朝垂眸,“我是他的仇人。他要是杀了我,也是应该的。”

      宫殷雪嗤笑,可能想说什么,最后却沉默下来。

      雪飘零而下。

      花朝愣了愣,抬头看向天空,却见不知何时已是苍蓝的天光。

      这里并不是五彩山巅,而是一个人的记忆。花朝一睁眼,便发现自己回到了那一天,那个幼小的自己倒在雪地中,冰冷的太阳悬挂在云层之后。

      宫殷雪,如神邸,高不可攀。

      ...

      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南海的凛冬,晨光熹微,一点浅淡的黄从海平面升起,落在他的身上好似一层轻薄的纱。

      他是那样的高不可攀,如神邸般,只一眼我便感到心悸,似乎连偷偷看他都是不可饶恕的亵渎。

      而那时的我也只看了这么一眼。

      “人抓到了。” 压着我的侍卫禀报道。

      我盯着地面上脏污的雪,身体无法抑制的颤抖着,头晕、耳鸣、胃部绞痛。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后背的巨大伤口止不住的留着温热的血,又在这天寒地冻中变成了冰渣,一点一点落到雪里。

      “你这么点修为,去偷日月阁的宝物,是想死吗?” 我听到一个声音轻轻问道,语气很温柔,却很冷。

      不知怎的,那一瞬我眼眶一热,几乎无法抑制的掉下泪来。

      “不想死。” 我听到自己哑声回答。

      又是一片长久的寂静。

      我看到他的影子缓慢的笼罩了我,随后,他冰凉如冷玉的手指捏住了我的下巴,将我的头缓缓抬了起来。

      他逆着光,眉目晦暗不明,幽深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表情,他的白发轻轻落到了脸庞。

      我呼吸一滞,几乎喘不上气来。我的手不受控制的剧烈痉挛了起来,跪在雪中的腿都瑟瑟发抖。我的全身从五官到内脏,从表皮到灵魂都好似被他藏在阴影中的眼睛一寸一寸刨开,露出了鲜红的内里,暴露在冰冷的空气中。

      我忍不住流出了眼泪,温热的液体迅速变成了霜,和血混在一起再也分不清了。

      “你不想死,那你想活吗?” 他看着我,捏着我下巴的手收紧了。

      我张开嘴,几乎呼吸不上来,我想说什么,可是更多的泪水夺眶而出。我知道我看起来一定很蠢,可是除了几个痛苦的音节外我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的声音像是那天寒冷的冬天里飘落的雪,轻飘飘的落在我的心头。我的心脏依然在跳动着,砰砰的闷响震动着我的胸腔。

      他又问:“你想活下去吗?”

      我看着他,喉间嘶哑的音节不成调,”我.....想.....“ 两个字却好像用掉了我的所有力气。

      我跪不住了,身后钳制我的人将我抓的更紧。恍惚之中我觉得我的手都不再属于,变成了一片不存在的空气,飘散在更多的空气之中。

      我的心是一片混沌。

      我看着他,茫然无措的看着他,哪怕我知道我会被他捅的鲜血淋漓,我却依旧看着他,我只能看着他了。

      ”我...想........活........求.......你..........“ 我听到了我扭曲的声音,有时我都无法理解我的话,”活...什么...都.....我....要......活........“

      他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嘲讽,”为了活下去做什么都可以吗?“

      ”可...以.....“

      他看着我,一手轻轻抚过我的脸颊,又停到了我的唇上。

      我茫然的看着他,顺着嘴角溢出的口水和血被他用指腹轻轻擦掉了。

      他的身上有着冰冷的香味,像是一片凛冬的雪,一路冻到了我的心脏,却又冷的好似烧起来了,痛痒交加。

      我恍惚的望着他,更多的血在我的闷咳里落到了地上。可是我却又诡异的平静下来,心中只剩一片空茫。

      ”求....你........活..“ 我乞求般的说道,努力想要睁开眼,可是眼前惨白的世界依旧变成了无边的黑暗。一切都离我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

      花朝直到这一刻才意识到,放下,是如此的儿戏。

      他放不下。

      当年,如今,此刻,未来。

      他放不下。

  • 作者有话要说:  先码一下到时候再改吧真写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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