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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   「混沌之际,佛门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象护法,自囚于息壤之上四象殿中,滋生时间之神,并以自身化柱鼎承六界,又结青龙、白虎、玄武、朱雀四象之力聚神龙之体下界以固之。

      而六界再生混沌之气,附于神龙之身皈依,神龙之力散尽以滋养佛门四象,自此循环往复。

      光阴逐流,周而复始间,又是神龙新生时。

      然,四象神龙沉销于下界滋蔓妄情,皈依消弭之际,竟夺取新生神龙四象之力,直捣息壤再下六界,致使新生神龙神力不全残缺出世,息壤碎裂为三色天火坠散。

      四象至尊元气大伤,邪息骤生,六界岌岌可危。

      恰逢佛陀入无量义处三昧,曼陀罗华生。

      佛花怜世,竟以自身汲纳邪息,碎裂灵体以补养四象元气。

      佛花湮灭之际,佛陀赐劫,并将沉销未能蚕食的朱雀之力作红羽寄佛花玲珑心上。

      四象感念曼陀罗华恩德,私赠其一丝四象之力,自此四象之力无可伤及佛花。

      再于龙君玺印之上,敕令新生神龙终生守护佛花周全,降伏罪神沉销,结三色天火归返。若未果,必遭诛心之劫。

      自此佛花入六界。

      谁知晓,适逢六界动荡之须臾,繁花岛一娉婷袅娜醉心花,有幸凭风借佛门。

      佛陀了然,笑而不语。」

      红衣稚童不足三尺的身量,扇着一双桃花眼,挺立于千尘阁顶,万象镜旁。

      半晌,将手中那书卷掷地,带着紧张而殷切的目光俯下身,向那万象镜中看去。

      ——
      风拂过,散落龙君府紫胤正殿外一树繁花。

      雨来时,寥寥几名洒扫仙侍急急躲避,衣摆不可避免沾染上那一地雪栀花香。

      “你说为何这龙君归神界,这天就阴雨不断啊,每每扫净了这落花落叶,雨就开始淅淅沥沥落下,又是一地雪白,这要何时能打扫完?”一名小仙侍拄着手中的扫帚,皱着眉头嘟囔着。

      “说来你百年前才刚得道,不怪你不知缘由。”小仙婢张望着,随即又低声道:“这尊上可不是普通的神明,他是六界以外,混沌四象凝聚的四象之力所化。”

      小仙婢佯装认真地扫了扫地,接着道:“君上居于神界,这神界变换无常的天象,自是应了君上那常人不可揣度的心境,否则,只浴佛光的神界,又怎会下雨?”

      话落,随即展露出困惑神情:“不过,从前我亦有幸上神界洒扫,彼时天象,不是这般细雨不断的……”

      “你知道的可真多,那为何如今这天象便是如此?你可知其中是何缘故?”小仙侍清澈的眼里透露着求知欲。

      “我虽比你早得道两百年,却也只知皮毛。数月前,百年不见踪影的君上才得以归神界,此后天象便如此。听闻此前,君上以神龙姿态足足百年未化人形,而君上消失的那百年,整个仙族无人知晓其中蹊跷,怕只有神界几位君上的旧友,才了解其中机密。”

      “你们先下界休息吧,这雨一时半会儿怕是不会停了。”来人一身白衣,只衣摆处有整圈的黛蓝水纹暗花。他站的笔挺,右手身前轻握,左手负于身后。

      只见他眉间微皱,深邃的眼此刻正看着那微射紫光的天际,不知是何情绪。

      “是,落尘神君。”两名小仙见到来人,赶忙作揖,行着礼恭敬退下。

      “参见落尘神君!”

      其影未现声先到。

      半晌,才见那人轻摇赤火凤翎扇,悠悠然晃着七彩霞光裙而来,一双凤眼盈满笑意。

      “仙帝陛下莫要寻我开心了,您那么聪慧,可知这漫天飞雨,遍界落花,如何能解啊?”落尘忧心忡忡望着远处的浮云殿门,无奈地轻摇头。

      朝凤随着他的目光,皱了皱眉:“他想起什么新的事情没有?”

      “没有。”落尘垂眸,只见那一地雪白,在细雨之下微微颤动。

      浮云殿中,那人已然褪去外袍,一头黑发便这样散乱着。

      自他化形以来,除不知他存在的人界,其余五界联名筹措着要为他新辟一座神殿,以敬他六界至尊神威,求他无上神力庇佑。

      他虽对过往记得不大真切,但这旧府他十分合意,新殿之事便作罢了。

      焱,这是他的名字。

      这名字源自于他胸口的“焱”字缺口。

      这是当初他诞生于神海之际自己取的,也算是以形补形吧。

      身为四象神龙,却生来缺失白虎、朱雀之力,为此他吃了不少苦头。

      他还要为那恣意妄为的沉销收拾烂摊子,集齐散落的三色天火,保护繁花岛那个不知叫什么的佛花。

      目前为止,这些记忆都很清晰。

      如今那胸口上燃烧着黛紫、绯红、苍绿的三色天火。

      紫色焚宵火由他天生自带。

      红色帝心火和绿色幽冥火从何而来?

      周身充盈完整的四象之力,又从何而来?

      他手指轻划几下自己的脖颈处,不自觉轻叹气,而后才舒展开紧锁的眉。

      他侧身躺于浮云之上,倚着手,面对着浮云之境。

      他不记得的事情显然还有很多。

      前生他算不得全无印象。

      他的生死安危,与六界安稳息息相关。从前他神力不全,眼力不全腿力不足,甚至不配掌自己的龙君玺印。

      神界诸神见之不服,又不敢开罪于他,便终日喋喋不休于浮云之境外。

      他不堪其扰,便避于仙门之中。

      谁知那顶了仙帝之位的火神炙原看出他的真身,不知为何便自作主张,对外宣称他是仙门二皇子朝焱。

      幸而炙原算有眼力,虽给他一个二皇子的名头,却也不曾叨扰于他。

      不过,他的儿子却成日聒噪,是一只名为朝凤的火凤。

      他大概还记得手下的落尘,是他从前在仙界仙池里,随手点化的一只,游的最慢却最奋力的仙龟。

      似乎,还有一坨黑色的生灵,是他想记住的。

      可他终究想不起来。

      其他人,印象不深,倒也都眼熟。

      而最令他烦闷的是记忆中那个女子。

      他隐约记得自己是爱慕于这个女子的。

      爱慕?
      这个词在他的脑海出现,着实是不可思议。

      似乎他曾经,只是看着她,就足够欢喜了。

      可悲的是他全然想不起她的面孔,想不起她对他爱意的半分回应。

      对她最深的记忆,就是在不知何处的,满是鲜血的洞穴里,那一句话
      ——“我不曾爱过你,阿焱。”

      而后,便是来自颈肩逆鳞处的锥心刺骨,和不知何来的彻骨寒冷。

      他的沉睡,竟也是拜她所赐?

      可让他一遍遍情不自禁忆及的,不是“我不曾爱过你”,也不是那侵肌裂骨的冰冷和疼痛,而是那个女人,有气无力的两个字

      ——“阿焱”。

      前生竟是一个痴情种。

      还是一个,单相思的痴情种。

      他不禁无语地笑了笑。

      看来从前,真是闲得发慌。

      他翻过身去。

      浮云之境倒映出一张俊逸无比的脸庞。

      剑眉舒展,纤长的睫毛掩着他紧闭时显得有些细长的眼,高挺笔直的鼻梁似乎能微见转折,一颗细小的黑痣点缀其上,烟雨汪洋一抹远舟那般和谐,好似本该出现在那处。

      微启的红唇不算薄,上下两片唇瓣构成的线条似乎比起旁人要波折些,先是往下开始一小段弧度而后缓缓往上,路过饱满的唇珠,只好又向下画去。

      忽而他微微睁开眼,那眼睛便不再显得细长,大而黑白分明的眼眸透露忧郁和烦闷。

      感知到紫胤殿两人的到来,他看了一眼攥在手心的一片不起眼的红羽,随即收起。

      “皇兄。”

      这两个字从他嘴里冒出来,却让自己震惊了半晌。幸而他的呼唤很轻,并没有被听见。

      “朝凤”他改口,接着下令:“正殿,下棋。”话落,起身披上了他玄色龙纹缕金外袍,就这么散落着头发推门而出,径直走向紫胤殿。

      “见过龙君。”落尘和朝凤见到来人,一同行礼,而后缓步跟上。

      “仙界今年终于有一名仙友修炼成神,过两日还要劳烦龙君移驾天极阁观礼赐福。”朝凤毫不客气便执起黑子落棋。

      “有酒吗?”那人修长的手指夹着晶透的白玉子,轻落于棋盘上。

      朝凤夹着黑子的手却微抖了下,抬头问道:“乌龟,你家君上这定是没恢复好,怎么从前滴酒不沾,如今成这样了?”

      “回仙帝陛下,不仅如此,如今龙君还喜欢,在殿里种蒜头。”落尘有些无奈,朝凤刚捏紧的黑子又抖落了去,不禁四处张望起来,本该是繁花岛鲜花的盆栽里,如今竟全是蒜头。

      “你歇糊涂了吧?这是什么爱好?”朝凤又默默地捏起一枚黑子。

      焱左手背撑着脸颊,漫不经心道:“寝殿里看到一颗,觉得很有意思,不好看?”

      朝凤翻了个白眼,接着又得意起来:“属下不敢妄议龙君的癖好,只是龙君要酒,本殿不敢不给。”随后,手中便多了一个酒瓶子。

      “怎么?有烦心之事?”

      焱缓缓开口:“是,日日烦心。”

      朝凤见状,试探性地一问:“那,你有什么,想问问我们的吗?”

      焱抬眸,盯着朝凤的小眼睛,并没有说话。

      朝凤羽扇掩面,忍不住回避了他的眼神。

      焱一双漂亮的眼睛又盯回棋盘,右手修长的食指与中指将透亮的玉子,有一下无一下地敲打着桌面。

      “她还好吗?”焱倏尔抬眼,犀利的目光让朝凤眼中有了一瞬的惊慌,朝凤又一次抖落了手中的黑子,落尘挥动的鸡毛掸子顿了顿。

      朝凤默默在心里嘀咕,老子眼睛这么小,该是不会被他发现老子心虚吧?

      说来也好笑,他竟不自觉用他燃着至热凤凰之火的羽扇,煽风……

      落尘觉得自己甚至不敢呼吸。

      朝凤的羽扇骤然停止了煽动,他扯出一个笑来:“自…自是过的很好。”

      灰暗的天际渐渐亮了几分,淅淅沥沥的雨终于停了。

      “那便好了。”

      神圣的佛光再次沐浴整个神界,连他自己,也情不自禁看了看门外。

      他倒是从未走出过仙神两界,从前是因为他病体残肢,便也了无兴致,如今却是因着他一离开浮云之境,便会心绪不宁。

      他是四象所化神明,所思所感,可动各界天象。兴许自己懒散放空些,这六界能多些亮敞。

      朝凤正欲为他接着斟酒,焱却将玉瓶直接放在唇边,漫不经心饮了起来,漂亮的眼睛只在棋盘之上,倒是瞧也不瞧那酒瓶子和对面之人,就径自饮起来。

      “你如今这酒量倒是见长。”朝凤又变幻出一瓶,慢条斯理给自己倒了杯,轻啄一口:“你可终于明白这酒的美味了。”

      “不,很难喝。”焱淡淡说着,却继续往嘴里送着雪栀花酿:“酒都难喝…但能睡的好些。”

      朝凤轻笑,喃喃自语:“从前,尊上一杯即倒,如今这莫名见长的酒量,倒是难为你这不好琼脂玉酿之人了。”

      四瓶下肚,眼前的神龙焱已经枕着手臂睡去,睡相在他贵气的容颜之下显得更懒散几分。

      “倒没忘记赢完老子这盘棋。”朝凤挑起一边眉毛,抽了抽嘴角。

      彩衣少年慢条斯理走出了紫胤殿。

      下了这许多盘棋,他也有些乏了,伸了伸懒腰,抬头瞥见远处窜入天光中的空中楼阁。

      层层带着一扇缺口的,圆坛状构筑错落垒起了这神界千尘阁。

      仙界虽然也有一段千尘阁,却远不如神界的这段气势磅礴。

      星河之中,佛光之下,不断不规则轮转的各个楼层,发散出各色光芒,变换不停,自然是壮观的,却让人发晕。

      白衣少年苦丧着脸,呆坐在第一层坛顶的缺口边上,就这么随着千尘阁的轮转傻傻兜着圈。
      朝凤见状不禁发笑,远远便喊:“傻乌龟,你倒是会找地方躲懒啊。”

      发着呆的落尘被这一嗓子喊清醒,缓缓落下飞向朝凤,语气带着一丝苦闷:“聪明绝顶的仙帝陛下,您倒是说说,这一切该如何是好啊?”

      神界千尘阁层层错落而上,每上一层所需灵力也逐级而增,直至千层之巅。六界除了凡尘过往记录在鬼界轮回簿中,余下五界的大事,各族功法皆会在千尘阁中记载。

      朝凤的羽扇再次扑腾起来,随后,从衣袖中掏出一份卷轴:“这是我之前,去他寝殿里偷的。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你说他怎么偏偏忘了她?不说又觉得于心有愧。”

      “可若全盘托出,又怕他……”

      “本君也看看。”落尘还没来得及说完,便有一阵劲风向朝凤手中的卷轴袭来,朝凤一时情急,欲引火烧之。

      却忽而想到,除了那不可说以外,这卷轴之中,也许是那株明艳一生的倾世红花最后曾存留于世间的证明。

      一旁的落尘也掏出法器将那卷轴捶落在地。

      卷轴上的刻着“殊”字的冰晶玉被诸神各色斗法映衬得五彩斑斓,随着哐当一声碎裂变得更生异彩。

      冰晶石碎裂,那卷轴就这么明晃晃的在焱的眼前铺展开来。

      只见那卷轴之上,一朱唇皓齿红衣女,眉眼低垂,左脸颊上缀一点小黑痣。

      她笑意微微,似有些醉意。红色绫罗被来自少女手中生长出的不知名花瓣缠绕,直至披帛两个端部,在那末端,又缠着两柄檀色长刀。

      她着衣松散,应是吃醉了酒,兴起舞刀。

      她生得清冷,那惬意的微笑却显得她有些娇憨,该是媚俗的舞姿,她却舞得英气。

      画中女子分明微低首垂眸,可他仿佛能看到她抬眼看他的样子。那蝉翼般芳毫下遮掩的,必是双千娇百媚,微带狡黠的桃花眼。

      那双眼睛只是低垂,便已击中他的心脏。

      黑暗之中,那个说着我不曾爱过你的人,倏尔有了面孔。

      焱不知为何心痛,茫然地抽回了夺取卷轴的法力,颓然跌坐。

      落尘和朝凤见过这样的景象。

      二人急急施法,欲稳其心脉,可整个神界还是猛烈地震荡了一瞬。

      ———
      挚诚的神龟和狡猾的古凤凰都错了。

      那株明媚一生的倾世红花曾经留存于世的证明,这世间还有许多。

      千尘阁顶,万丈天光之中,也有一尊神祇,坐在轮转的缺口之上晃荡着两只小短腿,傻傻兜着圈。

      那孩童白衣紫带,粉雕玉琢的小脸肉嘟嘟,只是这精致的看不出性别的小娃娃,却长着一头不合时宜的白发。

      小娃娃的左肉手和右肉手各攥着一宗卷轴,对着万象镜旁比自己还要高上半个个头的红衣稚童呵斥:“臭小子,快把你祖宗的书拾起来!”

      正起身,欲将手中卷轴放入阁中时,忽而感受到了这一瞬的震荡。

      这刹那,小娃娃差点跌落阁底,慌忙之中,扔掉另一宗卷轴抓住阁顶的一角。

      小娃娃心里默默念叨:你书祖宗岂是这种情况都应付不了的,不入流的,那种小门小户的神?

      扑闪着的迷你小脚脚尖,急急将另一宗卷轴抵在了阁顶的光壁上。

      可巧,这精巧的脚尖恰恰击碎了卷轴上,不知镌刻着什么字的冰晶玉。

      “哎哟我去!错啦!”

      稚嫩的声音在天光之中响彻,随即,自天光中急速展开了一卷泛着彩光的卷轴。

      卷轴之上,是一株地狱之花漫长而短暂的一生……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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