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被迫当解药》墨羽青言

75、漩涡

　　入阵的楚云祈没有带孤竹院送她的玄霜和那套刻着阵纹的护具，也没有带驻有墨瞳和两名鬼将的玲珑殿。她只带着穆老送她的纳戒，哦，还有神识中的系统。

　　按照穆老的安排，此次入阵相当于闭关，五十天后穆老会打开阵门，她便可以出关了。穆老还给了她一枚玉符，若是在阵中有任何的危险，她都可以将这枚玉符捏碎，玉符便会将她传送出阵。

　　阵中的第一层，入眼是一片荒凉阴暗的戈壁，这里的空气都带着阴寒，对于楚云祈来说，却是个吸收吐纳的绝佳修炼之所。

　　远处有一条黑色龙卷风般的气柱，她按照穆老指点一路走到那个巨大的气柱下，以灵力灌入周身经络，这才稳住身形，不至于让这气柱漩涡将她卷入其中绞个粉碎。

　　她慢慢吸纳着周围的阴气，自己则尝试着走入这个漩涡。但是漩涡罡风如刀，稍微接近便能感受到刺骨的痛。

　　楚云祈闭上眼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不踏出这一步，自己便只能无功而返，那之前的所有豪言壮语，从系统那里接下的支线任务，全都得泡汤。

　　积分还得倒贴！

　　想到这里，楚云祈便咬紧牙关，在刺骨阴风的呼啸中，一只脚踏入漩涡如刃的风墙！

　　那一瞬间，楚云祈便感觉有无数刀锋划开了自己的皮肤，她急忙取出一枚补体丹和一枚补灵丹一起吞入腹中，然后踏出了另一只脚。

　　身体至于漩涡之中，楚云祈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千刀万剐”。她的衣服被阴风漩涡尽数撕成碎条，身体也被刮出了无数伤口，鲜红的血从伤口流出，很快又被阴风卷走。

　　新鲜的血液似乎让阴风更加兴奋，漩涡的力量逐渐加剧，在楚云祈身上留下了一道道更深的伤口。

　　楚云祈没有退，而是拼着一股力道走到了漩涡的中央。双脚落在这里的时候，周围仿佛一下下子安静了下来，暴风的中心处果然异常平静。

　　然而这种平静只持续了片刻，只让楚云祈来得及往自己嘴里又塞了两颗丹药，周围的阴风便狂吼着扑到了她的周围，此时的她已经借助玉髓丹的力量扩充了经络气府，又在补体丹的帮助下很快愈合了伤口。

　　她开始按照穆老的指点凝起术法，那些阴气扑过来时，竟然被一股力量拘谨着环绕在了她的周围，楚云祈以气府中的灵力反控周围阴风，借助漩涡中心的位置优势，竟是与这肆虐的阴风漩涡达成了一种平衡。

　　只是这所谓的平衡需要维持起来很困难，它似乎也不甘心被控制，总会逃脱一阵，再次化作千万刀锋在楚云祈身上割出无数伤口。楚云祈就这么坐在漩涡的中心，在这冲天阴气的围攻下修炼吐纳了一日又一日。

　　她在入阵之前已经将所有绯玉抽成了物品，其中有不少补灵丹、补体丹、玉髓丹之类的丹药，甚至还有可以帮她缓解痛楚的新品麻服丹。在这日复一日的修炼中，她竟是将这些丹药几乎吃光，当这阴风漩涡终于被她尽数淬炼完成时，已经过去了整整四十天。

　　楚云祈睁开眼，入眼还是一片戈壁，周围却不再是狂吼的阴风，而是乖巧萦绕的和煦风团。这处地龙大阵的第一层常年积累出来的阴风漩涡，能被她吸收的都被她吸收了，可是此时她内窥自身，却发现自己卡在了五品的边界处，气府已经阴气森森，可是入六品的契机却还没到。

　　楚云祈叹了口气，她问系统道：“我不会到不了六品吧？”

　　系统安慰道：“不会的，我能感觉到，你就差一点点。”

　　“是一点点还是亿点点啊？”楚云祈自嘲笑了下，“算了，这个梗你也不懂，所以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离出去的时间还有十天，她从纳戒取出一套干净衣服换上，这才站起身来，茫然地看了看周围，意外地发现远处有一条漆黑的河流。

　　这条河……进入漩涡之前她并没有看到，是自己没发现？还是那时它并不存在？

　　不管怎样，楚云祈决定过去看看，万一有机缘呢？没到六品，她可舍不得就这么出去，反正还有十天的时间。

　　朝着那条河走了一段距离，楚云祈便看到那黑色的河岸上竟然有一抹浅蓝色。

　　等到再走近一些，她发现那竟然是一个爬伏在岸上的人。

　　一个人？！这地龙大阵里，怎么会有人？！

　　楚云祈小心地靠近，这才看出那人身体还在轻微的起伏，似乎受了很重的伤，大概已经处于濒死的状态。

　　她走到那人跟前将他的身体翻过来，当她看清那人脸的时候，不由大吃一惊。

　　竟然是陆庭舟？！

　　可是仔细去看，那人又不像陆庭舟。

　　那人身穿淡蓝色的长衫，长发并不是黑色，而是近白的浅灰。他浑身浸过水，又湿又冷几乎没什么温度，面色苍白唇色全无，睫毛也是白的，面容与陆庭舟有八分相似，但是更瘦削，更……病弱，甚至缺乏生机。

　　楚云祈看着这个濒死的人，心里琢磨着：地龙大阵里面除了自己不可能有别人，不然师父会告诉自己。所以这个人出现在这里……一定是历练心性的幻觉！

　　但是幻觉归幻觉，她谨记着穆老的嘱咐：遇事遵从本心即可，顺其自然。

　　所以，当自己遇到一个濒死的人，会做什么呢？

　　当然是救人啊！

　　她正要将那人扶起来，却觉气府一阵剧痛。

　　楚云祈额头瞬间冒出冷汗，动作也堪堪顿住。一个声音在她心湖中响起：“救他，你就会死。”

　　来了！楚云祈在心中冷笑，气府至阴的反噬外加阵中对她心性的历练，两者相加的效果，终于开始体现了吗？！

　　她动了动手指，没有被控制的感觉，气府刚刚的剧痛感也逐渐消散，她又等了片刻，却依然无事发生。

　　……就这？！

　　她深吸了口气，还是将那人扶起靠在自己身上，然后掏出最后两颗丹药塞到了他的口中。

　　楚云祈掌心凝起灵力，将那人碎掉的经络一点点修补好，大概花了一日的时间，那人才终于幽幽醒转过来。

　　楚云祈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薄汗，看向那人。

　　那人眼中仿佛蒙着一层迷雾，迷雾渐渐散去，他才看清面前人。

　　“你……救了我？”那人声音沙哑，喉咙仿佛被灼烧过，听不清本来的音色。

　　“对，是我救了你。”楚云祈朝他展颜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撑着力道勉强坐起身，虚弱道：“我叫……菘蓝……”

　　“菘蓝？”楚云祈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却又想不起在哪里听到过，她歪着头想了半天，终于还是将这种熟悉感抛到了脑后。

　　“那我就叫你菘蓝先生吧。”她微笑道。

　　菘蓝轻轻点头，又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你……想要我怎么报答？只要我有的，都可以给你……”

　　楚云祈看着他单薄的身型，笑眯眯问他：“可是，你有什么呢？”

　　菘蓝愣了一下，随即眸光黯然：“你说得对，我孑然一身，什么也没有……”

　　楚云祈正要说没关系，气府的异样感却再次传来，那个声音又在心湖上凉凉开口：“他不配你救……他欠你的，根本还不了……”

　　楚云祈压下气府的异样，在心湖中回应道：“你是不是希望我将他抛下？我偏不！”

　　她睁开眼，对菘蓝一摆手：“没事，救命之恩什么的，以后再说，你活下来就好。”

　　菘蓝看着她，原本虚弱苍白的脸上竟然有了一抹暖意。

　　“谢谢……”他诚心诚意道，“日后，我会报答你的……”

　　做了善事的楚云祈很开心，她正想说不用客气，可是周围的一切却仿佛镜面一样突然碎裂，碎镜片纷纷而落，复又再次重组，重新在她面前拼合而成时，她却觉胸口一痛，眼前还是那位菘蓝先生，只是他手中长剑竟然直直捅穿了她的心口。

　　楚云祈看着对方血红的双眼，满脸的不可思议。她思绪渐渐模糊，身体直挺挺向后倒下，仿佛坠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但这漆黑只维系了片刻，楚云祈猛然睁眼，眼前又是那处河岸，面前依然躺着那位身着浅蓝长衫的灰发男人，看上去只剩下轻微的气息。

　　楚云祈定定看着他，只觉手脚冰凉。

　　这大阵历练心性的方法，还挺有走心啊，竟然搞了个内循环？！

　　这是为了让她明白，救人必死，所以不要再做好人吗？！

　　“还救他吗？”那个声音又在心湖中幽幽响起，甚至带着几分嘲弄，“杀了他，你就能救下自己。”

　　楚云祈扯唇笑开，没理会心湖中的声音，而是再度将最后两颗丹药塞入那人口中，然后为他注入灵力，第二次将他救活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楚云祈又问道。

　　“我叫菘蓝。”菘蓝先生道，“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我都可以给你。”

　　楚云祈看着他苍白的脸，微微笑了笑：“我想要你一个承诺。”

　　“若你有一天想要杀我，记住是我今天救了你。”

　　“你放过我一命，便当还债了。”

　　菘蓝愕然看向她，他似乎对这个要求十分不解，但终究什么也没问，只是点了点头：“好，我答应你。”

　　周围再次如镜面破碎，画面再次聚合时，站在楚云祈面前的菘蓝手中真的没有握剑。

　　可是在他身后，冲天的火光吞没了一切，一个血红的身影如山丘般遮蔽了天际，慢慢睁开了那双赤红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