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被迫当解药》墨羽青言

55、禾娅

　　周围的颜色突然变成一片血红，结界中的莫伽想要追过去拽开禾娅，但是他只能触碰到自己周围的一圈透明结界，不只是他，楚云祈和陆庭舟也是如此，三人仿佛都被撞进了一个透明的茧里。

　　这个茧同时抑制住了几人的体内灵力，莫伽捶打着结界大喊大叫，但是楚云祈只能看到他的动作和神情，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向生石前的禾娅更是背对着他，只是仰头看着虚无镜面里的景象，完全不再理会其他。

　　镜面是禾娅自己的视角，她笑着牵上莫伽的手，由他领着一起入了山林，他们偶遇了一处美丽的蝴蝶谷，谷中各色蝴蝶漫天飞舞，两人欣喜地看着面前的景色时，一位身着白色长袍的男子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男子看上去面容慈祥，却说莫伽命不长久。两个年轻人的好心情被破坏殆尽，莫伽拉着禾娅就走，离开蝴蝶谷时禾娅回头看了一眼，便看到那男子笑着捻须，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淡金色的神光。

　　“我会在这里等你。”他这句话似乎只有禾娅听见了，禾娅大惊，急忙转过头跟着莫伽跑出了这片地方。

　　画面一转，莫伽浑身赤红地昏迷在床上，他的本命蛊已经离体，躺在一旁的盘子里毫无生气。巫蛊族的大祭司搭着他的腕脉却眉头紧锁，他们似乎找不出病因，只能一遍遍地用凉水为他擦洗降温，又灌下些清热去毒的汤药。

　　可是药汤好不容易灌进去，却被莫伽混着血吐了出来，禾娅抱着女儿在旁守着，两三岁的女儿什么都不懂，只是哭喊着要阿爹，禾娅一边落泪一边轻声哄着孩子，当大祭司对族长摇头时，她终于忍不住跑出了了屋舍，抱着女儿大哭了一场。

　　画面再转，禾娅独自找到了那处蝴蝶谷，那个白袍男子果然还在，禾娅哽咽着求他救救自己的丈夫，那男子慈眉善目地看着她，说可以，只要你愿意将自己作为代价，我便可以救他。

　　南疆巫蛊族每人都会有一只本命蛊，蛊虫和主人生命相连，主人则借助本命蛊修行巫蛊之术。莫伽的本命蛊已死，他自己的生命也即将走到尽头，族中大祭司都没有办法，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禾娅相信了这个面容慈祥自带神光的男人。

　　禾娅将莫伽那只死去的本命蛊交给了男人，男人不知用什么方法，真的让这只本命蛊活了过来。禾娅喜出望外，那男人却说：“将你的本命蛊留下，你就可以将他的本命蛊送回去。”

　　禾娅看着他周身的神光，只能照他的话做。她于夜色中偷偷送回了复活的本命蛊，并最后亲吻了自己的丈夫和女儿。

　　回到蝴蝶谷后的日子，禾娅的记忆变得断断续续，她被压入一只药坛，毒液穿透她的肌肤和意识，让她痛不欲生，意识也越来越混沌麻木。有术法在她周围亮起，她被唤醒后发现自己被钉子钉入四肢挂在了一个木架上，男人将她连同木架一起塞入了一个不大的山洞，洞中漆黑不可见物，却有着窸窸窣窣的细密声响，然后便是一阵阵颤栗的刺耳尖叫。

　　楚云祈不忍再看，她在邸报上看到过南疆血尸和虫窟的信息，有黑暗巫蛊师会用毒液和虫窟结合黑巫术来炼制血尸，血尸相当于半个死人，他们出坛时早已没了人的样子，也没了人的性情，只有嗜血。

　　可是这些黑暗巫蛊师早就被巫蛊族尽数剿灭，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死灰复燃，出现在南疆？

　　这个疑问当下无法找到答案，画面则再度亮起，所有的景象都变成了黑红两色，这些记忆属于成为血尸后的禾娅。

　　血尸禾娅将虫窟中的毒虫全部吸入口中嚼烂吞下，她已经没有了痛感，将四肢就这么硬生生从钉子上挣脱下来，跌跌撞撞地走出虫窟。

　　画面再一次变换，禾娅的周围都是碎烂满地的尸块，她见人就杀，甚至生吞活剥，山下的村寨被她屠戮了一大半，她甚至亲手拧断了自己父母的脖颈，撕碎了自己女儿小小的身躯。

　　在血尸禾娅双手拽住女儿手脚的瞬间，楚云祈闭上眼别过了头。她听到了凄厉的尖叫和哭嚎，她知道那是禾娅的，就算隔着这层薄茧一样的结界，她的痛苦哀嚎也刺入了所有人的耳朵。

　　画面的最后，巫蛊族的族长和大祭司带着高品修者终于镇杀了血尸禾娅，血尸倒下死去后，他们才识别出她的真实身份。被藏入密室的莫伽踉跄着跑出来摔倒在满地的血污之上，血尸的死状惨不忍睹，更让人不忍去看的，还有那个被撕成几段的小女儿。

　　画面骤然熄灭，周围恢复了之前的昏暗光亮。

　　楚云祈只觉胸中气血翻涌，她忍着呕吐的感觉，不是因为画面的血腥，而是因为这一切太过残忍。

　　薄茧般的结界也随着画面一同消失，禾娅抱着头蹲在地上，一边发抖一边发出阵阵尖叫。

　　“不……啊……啊啊啊~~！！”

　　莫伽跑过去抱住她，可能这个拥抱足够用力和笃定，禾娅战栗的身体终于停止了抖动，然而只是片刻，她便突然张嘴向着莫伽的肩膀咬了下去！

　　生魂入黄泉的身体与人间界一样，包括对痛楚的感受和体内血液的流淌。

　　莫伽忍者肩头的巨痛没有出声，禾娅却没有因此醒来，而是更加用力地咬合着，甚至左右摆了摆头，竟是将莫伽肩头的一块皮肉生生撕扯了下来！

　　痛楚却没有让莫伽放手，他用力拥着她，只是看不清她的脸。

　　但是楚云祈看清了，禾娅的脸已经迅速产生了变化，她的肌肤褪去正常颜色，变得血红斑驳，整张脸如魔化了一般，再无一丝女子的温婉，而是满脸的戾气和恨意。

　　“血尸？！”陆庭舟沉呼了一声，抽剑上前便要去劈，却被莫伽转身挡住了他的长剑。

　　长剑在莫伽身前不过寸许，莫伽伸开双臂，脖颈处往下流淌着红色的血液，再次化成血尸的禾娅则从背后攀附着他，利齿深深地咬入了他的脖颈。

　　“不要伤害她！”莫伽的脸因为痛楚而显得有些扭曲，但是他的声音十分坚定：“她是因为我才变得如此，我不能……”

　　“你能不能那是你的事，”陆庭舟冷冷道，“这样没有意识的血尸，你就算带出去也只能是个祸害！”

　　一旁的楚云祈看不下去，走过来在禾娅脑门上拍了一张静神符，禾娅的动作仿佛被定住一般停了下来。

　　“莫伽，你也是五品鬼修，”楚云祈恳切道，“你实话说，是不是还留着禾娅那个变成了血尸的尸体？”

　　莫伽却摇头道：“没有，我为她炼制了一具更好的身体。”

　　他见楚云祈挑眉，急忙加了一句道：“血尸当时便已焚烧干净，那个身体也是用术法炼制的，并不是抓了活人来生祭，两位情放心。”

　　楚云祈扯了扯唇角，她并不是那么放心……

　　顿住了动作的禾娅突然发出一声爆鸣，她起身一脚踹开了莫伽，向着陆庭舟飞身扑了上去！

　　陆庭舟的长剑挥下，剑气在已经化作血尸的禾娅身上只留下一道浅痕，剑气冲撞到禾娅身后的结界上，结界狠狠一抖，上面居然出现了几条裂纹！

　　结界外的范十一慢条斯理地上前，将裂纹细细弥合起来。

　　楚云祈看着他抚平结界的样子，气道：“范大人！这里出现了此种状况，你难道一点也不管吗？”

　　居然去弥合结界，为什么不出手帮他们镇压这个刚化形的血尸？！

　　范十一隔着结界笑眯眯地看着他们：“因为黄泉界的规则，我只负责看着你们不在黄泉闹事，并不是负责你们的安危啊。”

　　楚云祈：“……”气笑了！

　　陆庭舟的长剑一剑剑劈下，血尸虽然只能防御，但是身上仿佛铜皮铁骨一般，陆庭舟的长剑根本砍不出什么伤口。

　　楚云祈咬了咬牙，正准备将那把匕首握入手中，却见陆庭舟手腕一翻，一只玉莲托在了他的掌心。

　　结界内突然佛光大盛，这佛光蕴含着无尽的禅意，将结界内的空间瞬间洗涤得干净无比。这玉莲对阴物会造成巨大伤害，但是有隔离结界罩着，佛光无法挥散出去，只能对血尸禾娅进行彻底的净化。

　　玉莲悬在结界的顶部散着佛光，直到禾娅的身体恢复成原状，陆庭舟才收回了玉莲。

　　禾娅在莫伽怀中悠悠醒转，她睁眼便看到了自己的丈夫，脸上露出一抹疲惫的喜悦。

　　“莫伽，”她颤抖着伸出手，轻轻抚上了莫伽的脸，“我恢复了全部记忆。”

　　莫伽抱着她，开始无声地哭泣。

　　禾娅挣扎着坐起身，她捧起莫伽的脸，柔声道：“有些事情是注定的，只是那些记忆，我承受不了。”

　　大颗的泪珠从禾娅眼中砸落下来，她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莫伽跟着她站起来，还是拽住了她的手腕。

　　“禾娅……”莫伽依然抱着最后的希望，“血尸不是你的意识，你不用因为它而惩罚自己！”

　　他再次抱住爱人：“我们去个没有人的地方！就我们两个人！！我这条命是你救的，若不是因为救我，你不会被那个人做成血尸！都怪我……”

　　莫伽已经泣不成声。

　　禾娅却似乎已经麻木了，她疲惫地摇了摇头，一点点掰开莫伽的手。

　　可是莫伽不愿放手，掰开了这个还有另一个，掰开了另一个，前面掰开的便会再次合上……

　　禾娅闭了闭眼，终于用力推开了莫伽，一头撞向了那个高大的向生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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