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有余温》锂盐三环类

32、归属

　　余炽回到家里的时候手里紧紧地攥着那只外人看来或许谈不上好看的猫咪玩偶。

　　她掏了钥匙开门，结果刚一只脚迈进家，便被眼前的景象定在了原地。

　　客厅里坐满了人，王旗镇、杨红棉还有王庆国坐在沙发上，王雨彤和王德文不在，他们对面坐着余炽的舅舅舅妈还有姨父姨妈。

　　她惊得忘了动作，好半天也只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问出一句，“你们怎么都来了？”

　　“小炽……”舅舅顾成安试探着开口，但后面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余炽愣了一下，脑海中有根弦前所未有地紧绷起来，她环视一圈，抖着声音问，“我妈妈呢？”

　　“你妈妈跑了。”王庆国恶狠狠地盯着她，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余炽几乎握不住手里的猫咪玩偶，她还站在玄关处，整个人都愣住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什么？”

　　她早该发现的。

　　顾静昨天的异常，她好几次面对自己的欲言又止，不久之前她和王庆国频繁爆发的争吵，一切线索仿佛都在为了今天的局面铺垫，余炽扶住旁边的鞋柜才站稳，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她拖欠货款，”顾成安叹了口气，“钱还不上了，说自己要去云市做生意，赚了钱再回来。”

　　余炽如遭雷击。

　　她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晕，手里用的力越来越大，几乎要将那只玩偶捏得变形。

　　“那我呢，”她竭力保持冷静，可眼泪却先不管不顾地滚落出来，“我怎么办。”

　　顾成安站起身来，走到她旁边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我们正商量呢。”

　　“我早就说了！”王庆国不知怎么突然愤怒地拍了下桌子，“她只要不去打牌，把那些输的钱按时给人家把货款交上，现在会有这种事？”

　　余炽的姨妈顾意春也生气了，拍着桌子反驳他，“你没去赌吗？你输进去的钱难道不是比我姐姐多得多？”

　　“都少说两句吧，”杨红棉在旁边流着泪拉架，“你说说这，她一走德文和雨彤可怎么办啊。”

　　顾成安还站在余炽旁边，他看了自己这个侄女一眼，目光转向王家三个人，“我的想法是，把余炽接到我那边去住。”

　　舅妈陈晓琳也站到余炽身边，轻轻把她往怀里抱了一下，“我也是这么想的，”她看向顾意春那边，“二姐那里还有余炽她表哥表姐要养，我们家就依依一个孩子，也还小，余炽去了负担小点，还能教着依依学习。”

　　“我不同意！”王庆国又吼起来，“她妈就这么跑了，她再走的话谁来负责？”

　　顾成安也有点生气了，“余炽才高三，怎么负责？”

　　王庆国目露凶光，扫视过客厅的所有人，“那我不管，她走了顾静不回来了不往回打钱了怎么办？”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身旁的人在颤抖，陈晓琳捏了捏余炽的肩膀，“别怕，”她抬头看向王庆国，“小炽马上成年了，也应该问问她的意见吧。”

　　“小炽，”她替余炽擦了擦脸上的眼泪，“你愿意到舅舅舅妈家住吗？”

　　余炽还没来得及反应，另一边的王庆国便又开了口：“她说话不管用，”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顾静也该下飞机了吧，给她打电话。”

　　顾意春和他又你一言我一语地争执起来，客厅一下子陷入一阵混乱，余炽在这阵混乱里被王庆国扔出来的木质烟灰缸砸中额角。

　　她只觉得额头上有温热的什么涌了出来，伸手一摸才发现是血。

　　顾成安终于也吼起来，“都闭嘴！我先带小炽去医院！”

　　这会儿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余炽坐上顾成安的车，被陈晓琳紧紧抱在怀里，她只觉得车窗外流光溢彩的霓虹灯似乎也变得格外刺眼，像电视剧里审讯室审犯人时才会用到的大灯。

　　“我妈妈还会回来吗？”她轻声问。

　　陈晓琳没有回答。

　　于是余炽明白过来，她的泪顺着脸颊滑到下巴，一路滴到陈晓琳托着她脑袋的手上。

　　“没事的，”陈晓琳把她又抱紧了一点，“会没事的。”

　　会没事吗，余炽知道的，不会。

　　就好像她脑袋上的伤口明明还在流血，但她却好像已经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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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在医院缝了针之后跟着顾成安回到王家，开门进去的时候王庆国正好在跟顾静通电话。

　　他一看到余炽声音就提高了一点，嚷道，“余炽回来了，你跟她说。”

　　姨妈和姨父已经先回家了，顾成安和陈晓琳对视一眼，看着余炽将王庆国面前的电话接过来，“妈妈。”

　　她刚开口说了两个字，眼泪就又先落下来。

　　“余炽，”顾静在电话那边开口，“我没有提前跟你说就是怕你学习分心，现在你学籍还在河市，高考也得在那边考，只能继续在那边待着，弟弟妹妹还小，你就住在王家，帮我照顾照顾他们行吗？”

　　那我呢，余炽还是很想问她，那我呢。

　　“你也知道妈妈养你到这么大很辛苦，”顾静又道，“爷爷奶奶不是对你挺好的吗，弟弟妹妹也喜欢你，你爸爸……你亲爸他在你三岁的时候就不要你了，现在这个爸爸算对你很好了吧，”她的语气像是在循循善诱，“你帮帮妈妈好吗，你吃的穿的妈妈从来没短过你什么，你也这么大了，该学会懂事了是不是？”

　　通话开着外放，顾成安和陈晓琳听到最后也变了脸色，可是余炽却神色未改，她只是木然地将手机递还给王庆国，在那之前，对着电话那头的顾静道，“好。”

　　她似乎压根没察觉到自己在大颗大颗地落泪，转身冲顾成安和陈晓琳鞠了一躬，“谢谢舅舅舅妈，我还住在这儿，你们快回家吧，依依还在家等着呢。”

　　余炽的脑袋上还缠着纱布，她说完这句话便停在原地不动了，王庆国将同样也愣住的顾成安和陈晓琳推出家门，随后拽着余炽外套的后领子将她拽到家里本来的储物间门口，余炽往里看过去，看到一张铁质单人床。

　　“你妹妹大了，再跟弟弟一起睡不合适，”他指了指那张床，“你以后就搬到这个房间来。反正你一个月也只回一次家。”

　　他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行吗？别到时候跟别人说我们虐待你。”

　　余炽没有说话，因为她看到自己的东西已经早就不知道被谁搬到这个小房间里了。

　　王庆国安排完她之后就回了主卧，余炽呆呆地迈进自己的新房间把门关上，坐在小铁床旁发呆。

　　额头上的伤这会儿好像才迟钝地疼痛起来，余炽疼得眼泪直流，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不死心地给顾静发消息，【妈妈，你还会回来吗？】

　　顾静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只说，【你好好学习，听话一点懂事一点，高考一结束我就把你接到我这里来。】

　　【好。】余炽回。

　　我这样算是懂事吗，她心想。

　　房间里没有开灯，她听着阳台上传来的风刮动衣服和衣架碰撞的声音，闭上眼睛又睁开，拿着手机联系顾成安，【我没事舅舅，您跟舅妈回家吧，别担心。】

　　她发完这条消息就将手机收起来了，初冬的冷风从窗户的缝隙里刮进来，又一路顺着她小腿爬升，一直吹到心口。明明白天还是个好天气的，她想着，怎么晚上突然变得这么冷呢。

　　门外吵嚷起来。

　　余炽侧头看过去，听见一门之隔王雨彤和王德文的声音。

　　“妈妈怎么不在家呀？”

　　不过很快她便什么也听不见了，想来是杨红棉用了什么方法哄住了他们。

　　她又收回视线，不顾额头的伤口将头埋进枕头里，棕色的枕套很快被眼泪泅成更深的颜色。

　　余炽从口袋里将耳机也摸索出来，插进手机里找了首歌开始播放，她指尖掠过Q.Q的许多未读消息，将手机锁了屏塞进枕头底下。

　　她将一首重金属的摇滚乐开到最大声，狂躁的音乐几乎令她失聪。

　　于是她的世界终于安静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翻身的时候耳机掉落半边，听见有人在敲自己房间的门。

　　她将耳机和手机都收起来走过去开门，门拉开的一瞬间，在她尚未看清来人的时候，熟悉力度的巴掌便先落到她脸上。

　　余炽被打得整个人偏了头，她只觉得自己头不受控制地眩晕起来，与此同时在嘴里尝到一点淡淡的血腥味。

　　她低着头，左半张脸火辣辣地疼痛起来，与额角的伤口连成一片，于是整个人都头重脚轻。

　　“我刚刚没听见，”她垂着眼睛艰难开口，每一个字都扯着伤口，“对不起爸爸。”

　　“我这么大声音你听不见？”王庆国满脸怒意，“你这个房间连着阳台，你以后必须随时给我开门，听见没！”

　　“听到了。”余炽道。

　　其实敲门的声音她也听到了。

　　可是骨子里那点仅剩的叛逆作祟，她不想开。哪怕是现在挨了这么重的一巴掌，她的心里居然也只剩下忤逆王庆国的畅快。

　　余炽沉默下来，给王庆国让开一条通往阳台的路。

　　膀大腰圆的男人越过她去了阳台，余炽盯着他的背影，很淡地扯了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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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走剧情啦bb们！明天没有更新哦，但是后天和大后天依然双更！我们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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