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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一锅仙气,白及? ...

  •   翌日。

      白及铃悠悠醒来,这是她在这个世界的第二天。

      看着头顶的白帐,白及铃回想起昨天躺在这里的那个不速之“吻”。

      虽然魏澜一的红唇曾挑起她旖旎的心理,但白及铃现在感觉那更像是沈素问留下的印记。

      思及此,白及铃翻身起来,穿上外裙。她的头发散了,原本的元宝髻乱成一团,她索性拆下发饰,散下三千发丝。

      正此时,房外传来敲门声。

      “师妹,是我。”

      白及铃走去开门。

      沈素问立在门外,端着昨日的药罐。深冬的空气闯入房内,丝丝熟悉香气各凭冷热慢慢渗入。

      “先把今天的药汤喝了吧。”

      沈素问走进房内,门在身后合上。他将药罐放在桌上后,走向白及铃。

      “师妹,还没梳发吗?是我唐突了。”

      白及铃其实并没打算梳发,毕竟她也不会。但看到沈素问,又改变了主意。

      “沈师兄,你能教我怎么梳发吗?我就想要师兄你这样简单的样式。”白及铃不知原主的元宝髻是怎么梳的,但她不能表现出来,只说想换个样式,堪堪维持住原主骄矜的人设。

      “好。”

      沈素问将自己的束发散开,背向白及铃重新束了一遍。

      的确很简单,看一遍就会了。

      不过白及铃还是故作为难地开口,

      “沈师兄,我的手太短了,而头发又太长了,梳不起来,你能帮我梳吗?”她眼巴巴地看着沈素问,小小的脸在乌黑散发下微微抬起。

      沈素问略一迟疑,还是说道,

      “好。”

      白及铃坐在桌前,沈素问轻轻挽起她的头发,为她束了个与他一般的束发。

      “好了。”沈素问在她的身后轻轻地说。他缓步走到桌前另一个位置坐下,盛了药汤,细细吹气。

      熟悉的香气简直无孔不入,冷时觉雪松、暖时似秋枫。白及铃似乎有点理解原主为何会闻物思人了,特定的香气会储存一定的回忆,也会暗藏一个人的眉眼身姿。她浅踏异世界,沈师兄的香气便已经让她储存了那个暧昧的额上吻和他清风朗月般的模样,更不用说原主了,想必这香气潜藏的意义更多。可惜,那些意义在她这里戛然而止。

      “师妹,喝吧。”沈素问将药汤推至白及铃面前。

      都亲口吹了,为什么不亲手喂呢?白及铃腹叹。怪不得原主自以为单恋。

      白及铃不看药碗,只是盯着沈素问。

      “昨日魏师兄是喂我喝的。”

      沈素问微叹一口气,重新拿起药碗,开始喂她喝。师妹怎么这么依赖旁的人了?难道是那魔头的蛊术在作祟?看来压制得还是不够。他暗暗思忖要再去会会那谢魔头,以防不测。

      正思虑着,眼前少女“啊”地浅呼。

      他喂药汤的手法太生疏,磕到白及铃的上颚了。褐色药汤从嘴角流出,沈素问眸色一暗,弯过拿汤匙的手,用手背擦掉流出的药汤 。

      “抱歉。”不知是抱磕到上颚的歉,还是手背擦药汤的歉。

      白及铃不说话,默默张嘴,示意沈素问继续。

      接下来沈素问专注于白及铃的嘴巴,小心将药汤一口一口喂入,表面上未有差错,可他的耳尖却渐渐红了。

      看着沈素问莹红的耳尖,白及铃暗想,这就知羞了?那把嘴唇放到她额头上时怎么不怕羞?

      不知过了多久,一碗药汤终于见底,沈素问起身告辞。

      “等等,师兄,你明天还来帮我梳发,喂我喝汤好吗?”白及铃稳定输出。

      沈素问身形顿了顿,依旧答应,

      “好。”

      他走至门外,又转身对门内的白及铃说道,

      “师妹这三日万不可离开旭峨山,若感异样,就来找我,我在千回峰。”

      白及铃点点头算作回应。

      她看着沈素问转身往外走,正打算将门合上,不想,沈素问又回头,这次他犹豫着说道,

      “师妹……若无事也可来找我。”

      话毕,快速飞入雪幕。

      青松凛味淡去,白及铃这回不急着关门了,她一直看着沈素问的身影远到看不见了才进房间合上门。

      许是那药汤的妙用,白及铃感觉浑身都暖融融的。

      屋内没有梳妆镜,一室空净明了,惟一张白帐床和一扇乌木桌并两把凳子。白及铃坐在桌前,一盏茶汤中倒映着她的模样——披下来的乌发被细致分出一缕束在颈后,收束恬静。在如梨花白雪般莹润的脸颊中间往下,缀了两片粉白唇,少女双目流盈,不做表情也似言语婉转。她这幅样子和原主的骄矜张扬根本搭不上边,也不知道沈素问有没有察觉。

      正发愣看着茶盏,屋外又传来敲门声,这回是徐裙妲。

      “白及,你今天有想起什么吗?”双螺髻歪头问。

      “没有。”白及铃坦言。

      “好吧~_~不过你不用担心,听说灵修列主,也就是你的师父,不久就会出关为你除蛊术,到时你一定能恢复。”

      徐裙妲注意到白及铃发型变了,彼此陌生的感觉更强烈了。她不情不愿地开口控诉,

      “白及,你为什么不梳元宝髻了?是不喜欢吗?”

      双螺髻少女显然早已习惯将元宝髻与白及等同起来,看看她现在的披发,简直是违背元宝髻的决定!

      白及铃无奈,

      “我只是不会梳元宝髻了……这是沈师兄帮我梳的束发。和原来的我有很大差别吗?”

      “当然有很大差别!简直就是变了个人……不过你竟失忆地这样彻底。白及,为了弥补我的过错,以后我天天来为你梳元宝髻好不好?”

      徐裙妲感觉自己罪孽深重的同时,又感觉到与白及之间的生疏。纠结于这两种感觉中,竟让她先不自觉忽略了沈修士为白及束发这样明显越线的事,直到她惋惜了半天元宝髻才恍然过来觉察到沈修士和白及关系的突破。

      她激动地抱住白及的手臂,

      “你刚刚说这束发是沈修士为你梳的?不是吧,你失忆还让沈修士开窍了?”

      她继续道,

      “我就说他对你不一般,相信我,只要你肯踏出一步,沈修士绝对招架不住。你也别暗许芳心了,直接告诉他你的心意吧。”

      徐裙妲还畅想道,

      “到时候,你们两个灵修大能一起飞升,我们旭峨山又多一个旷世爱情故事!你说好不好呀?”

      白及铃正要徐裙妲慎言,她还没想那么远呢,徐裙妲又持续叭叭啦啦,

      “欸对了,那我以后也定不能为你梳发了,这种机会还是留给沈修士吧。”

      “你知道吗?在你们这对神仙眷侣之前,我们旭峨山有一对天地共泣的传奇道侣。”

      “哦?”白及铃来了兴趣,暂且忽略了徐裙妲草率地将她和沈素问归为神仙眷侣之列的举动。

      “这段佳话,任谁听了都会含泪惊叹。说是五百年前,旭峨宗出了个灵符双赋的天才……”

      徐裙妲细细展开五百年前的风雨画卷。

      那一年,浮世动荡,魔界肆虐人间,而神界恰逢雷变,坐镇神仙数量锐减,加上与魔界的对战大伤元气,只能眼睁睁看着人间日日哀鸣如成炼狱。当时修士界各门派修士奔走人间企图击退魔界对人间的残害,可是修士界已经沉滞多年,有能力的修士寥寥无几,对抗上当时气焰正盛的魔界简直是在以卵击石、自灭门派。

      就在此时,谢英横空出世,他灵符双赋,天资过人,短短一年就从筑鼎期升至炼神期,惊动天地,离飞升成神只一步之遥。世人疾呼谢英是未来的救世主,神界也在期待着谢英抓紧飞升,挽救神界颓势,平衡神魔两界。

      可谢英却不急着飞升,而是留在当时还籍籍无名的旭峨山,自立门派——名为旭峨宗。同时,他也不负众望,疾行人间,除魔正道。短短半载,魔界气焰渐弱,各魔忌惮谢英,窜回魔界,人间暂时平复。

      谢英坐正了救世主的名号,旭峨山宗门府一时被踏破门槛,有志之士纷纷拜道入门,修士界渐见曙光。

      就在神界众神注目谢英飞升来进一步平衡神魔两界之时,谢英却仍然留滞人间,毫无飞升之意。

      神魔两界是浮世万千的太极两极,若一极退,另一极必然进,现如今神界雷变神灭,浮世太极俨然有失衡之势,照此下去,不久魔界偏衡,会徒生毁世之变。到那时,仅凭炼神期的谢英和寥寥诸神,对抗上魔界只会九死一生。

      神界诸神认定谢英为世界浮动的关键一子,迫切想让其站在神界一边,而非滞留浮世太极中间的人间,那样简直是在浪费天赋与气运。于是,神界派出剑神槐序入修士界指引谢英早日飞升,助力神界,平衡两极。

      待槐序来到旭峨山,她才知道,原来谢英迟迟不愿飞升竟是因为未过情关。

      在谢英在人间除魔正道的那半载里,他遇到了他的情劫——一个人间女子丁灵泽。他与她一见钟情,再见便许下了终生。而且当时的丁灵泽已怀有他的孩子,谢英更不愿离开人间,并许诺了丁灵泽一生一世。可槐序翻了丁灵泽的生死簿,她知道丁灵泽会寿至百岁。别说让神界等百年,就是等上半载,浮世太极都会失衡倾颓。到时整个世界和这对眷侣都会结束。

      谢英不愿接受。他不甘,神界竟然将世界的倾颓与否押在他这一颗棋子上,真是荒唐!天道赐他人人艳羡的天赋,却是为了让他斩断情缘,安分守己地做一枚棋子。

      可笑的是,正是因为他的有情有义,他才会成为所谓的救世主,他才会心甘情愿将全身修为用来匡扶人间。斩断情缘,亦是斩断组成谢英的一部分血肉,神界想要借此保证谢英成为没有感情、易于执手摆布的棋子。可是,神界怎么能料到棋子最后呈现的颜色呢?黑白对峙,斩断情缘,也有可能斩断救世主的羽翼,使之坠魔。

      槐序不敢妄自干涉谢英的情劫,她自知无法保证斩断情缘后的谢英是黑是白,便无可奈何上报神界。

      神界没有想到谢英竟然要弃世界于不顾,苟图人间半载情缘。自飞升之日起,神界诸神便了然自己终将献祭于浮世一极的命运,没有多余的感情,只是棋局一侧已然落子的各兵各卒。他们外貌各异、法力各异,可神的内里,已经被磨成了一颗颗圆润的棋子。

      神没有不同,神不再是人。

      而百年一次的雷变,正是神界的悔棋灭神之时。雷变会将已成神却复生感情的棋子撤回,以此稳固棋局。

      而谢英不愿意为此献祭自己的任何一个部分,他想保住完整的自己,他想让谢英完整地履行对丁灵泽的一生一世承诺,他不愿放弃爱,就让这个世界的棋局崩盘吧。

      神界却认为谢英太过天真,将谢英弃世界于不顾的消息散播于人间。

      一时,人间骂声四起。原本被谢英从魔窟中解救出来的众多百姓,对谢英恨之入骨,唾骂他自私自利、不懂得奉献……旭峨宗的修士们也对谢英不满,认为他不懂得珍惜天道恩赏给他的过人天赋,困于小情小爱之中。更有甚者,大力讨伐丁灵泽,认为她就是个妖女,是世界将倾的罪魁祸首。而魔界却乐于看到谢英暂滞人间,留在浮世太极的中间。

      各方因此消息骚动,谢英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这个世界背后的丑恶。

      怀璧其罪。

      谢英感到讽刺,他的道心毁了,堕魔不过是一念之间。

      就在他濒临堕魔之时,丁灵泽早产,他们不得已秘密将孩子送走,然后双双坠入魔渊。谢英生生将自己的沁心丹剜出喂丁灵泽服下半颗,将半身法力分给丁灵泽,他们在魔界称了王。

      从此,神魔两界形成诡异的平衡,魔界因谢氏夫妇的到来而实力大涨,神界也因旭峨宗有修士修炼飞升而渐渐改变原来的颓势。

      谢英的确是神魔两界平衡的关键一子,不过他并未如神界所料那般破情关后飞升成神,而是选择永驻情关并不惜入魔明志。

      自谢英入魔以后,魔界不再以残害人间为修炼之道,而是另寻其道,抓住真正的对手——神界。毕竟人间只是浮世太极的中间地带,神界才是与之相对的另一方。魔修们惯用嗔痴贪妒的感情蛊术,引神堕落。

      世间对神魔两界的看法变得微妙起来。对人间来说没有哪方必须要消失,惟有制衡才能共生,才能让人间永固康泰。

      怀璧其罪,怀璧其罪,神魔两界皆拥有凡人无法触及的法力,这便是两界的原罪,相应的惩罚便是两界注定争锋相对、永生不得安宁。无论神魔,若其心叛变其道,只有灭亡的结局。

      谢英所毁的道心只是以拯救人间为道德高点、无视人之为人的人格并且要挟旁人自毁的虚伪神道,他的坠落何尝不是一种飞升?他最终选择献祭于真正的公平,代价是他和丁灵泽的凡世幸福——他们的那个孩子。可他们如今能陪彼此永生永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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