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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白夜血色,战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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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利用来自太阳的力量,做着绝对肮脏的事。
可白及铃回不去了。
她一开始便想跳出这个世界的末日预言,那么只能不断增强自己的实力。
所以她日日吸收血液,攫取太阳力量。
光罩之外,战争已然爆发。
人们没有等到怜悯万界的上帝,呼吸的最后一秒是浓重的血气。
白及铃的庄园周围,渐渐围起一圈又一圈信徒。
他们或许因为知道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便将眼前的光罩当成最后的信仰。
白及铃能听到他们日日的无望祈祷。
这光罩防不了人类,可没有人敢进入。
他们只敢祈求虚妄的光明。
他们深知,里面也是恶魔。
战死无数,人类所剩无几,新生的吸血鬼遍布世界。
就连血仆都供应不足。
吸血鬼在传承罪恶血脉的同时,也渐渐地断了自己的后路。
人类彻底灭绝后,接下来,将到来的是,吸血鬼的自相残杀,血族的灭亡。
世界的灭亡。
白及铃冷眼旁观。
她可以随时脱身。
预感在几天以后。
她就会离开。
这个世界已经走到末路。
血族杀红了眼。
人类露天而眠,祈求太阳永驻。
月亮成了邪恶之物。
他们的庇护者是太阳,他们需要无尽的阳光。
黑夜是肃杀之时。
万物成了罪恶血脉的祭品。
十二血宿全部苏醒。
末日预言还是生效了。
世界降下无尽的烈光。
殒身的是背叛罪恶血脉的吸血鬼。
杀死人类的血族安然无恙。
此时,人们终于痛苦地认识到,太阳并不能拯救他们,反而杀死了对他们手下留情的、善良的血族。
阳光竟然也沾染上罪恶的血脉。
他们无论何时,都注定灭亡。
这是血族的世界,上帝已死。
堕入血族是世界的指示。
不过,更令新生血族绝望的是,他们还会再死一次,因为不够邪恶,因为力量微弱。
道德平衡已经不复存在。
而在白及铃设下的光罩之下,没有烈日灼心,一切安然。
这里的异常引起了血宿的注意。
他们不允许背叛者存世。
最后的光罩近处不再围着人类。
血宿驱行至此。
协力破罩。
可想象中的兴师问罪、铲除余孽并未能发生。
光罩完好无损。
血宿力量消耗。
白及铃静坐花园。
乌色玫瑰已经换新。
世界没有黑夜,可却炼狱遍地。
光明不应该只存在于这世界一隅。
光明是对罪恶者的惩罚。
白及铃缓缓起身。
来到庄园门口。
将双手悬于头顶,蓄力释放光罩的阳光力量。
她要血宿尝尝真正的烈日灼心。
霎时,光罩出现裂痕,无尽的光束向外射出。
奄奄一息的新生吸血鬼的眼睛里溢满光芒,腾升在空中的是血宿的灰烟。
他们真正灭亡。
不会再醒来,甚至连遗言都没来得及留下。
而变成新生吸血鬼的人类也瞬间在幸福的希望之光中获得第二次死亡、第一次新生。
万物俱寂。
白及铃却持续输出体内的力量。
血花渐渐在她的心口绽开。
人间四月,本是万物复苏的春天,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白及铃将属于吸血鬼的力量尽数祭出。
园中的乌色玫瑰随之枯萎。
笼罩于迈卡维安氏族庄园之上的光罩渐渐消失。
世界迎来久违的夜晚。
月亮嵌在墨蓝色的天空,好似从未离去。
尚且留世的吸血鬼不由得仰望月亮。
花一般的强大血族一夕之间坠落下来,埋在一丛枯萎的乌色玫瑰里。
“富尔岱!”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瑟迩率先疾冲过去,力量尽失的人儿还是倒在他面前。
罗依迈出一步便停在了原地。
远远地看着那处。
白及铃感觉浑身轻松。
她可能要死了吧。
可是好吵。
“富尔岱!”
“你怎么样?”
“富尔岱!”
她睁开眼睛,是瑟迩。
他眼里的关切刺到了她。
她重重地闭上眼睛。
然后,她被抱进了房间。
瑟迩觉得手上的人轻极了,像一团棉花,甚至会融化消失……
他狠狠咬破自己的舌尖,将血喂给奄奄一息的人。
两人的嘴唇抹上艳色。
可是躺在怀里的人依然脸色惨白,和血色的红唇形成鲜明对比。
白及铃感觉自己已经抽离出了富尔岱的身体。
她飘在瑟迩的面前,看他吻着另一个人。
她和富尔岱长得完全不一样。
这个世界,她是魂穿。
她继承了富尔岱的□□。
可是自己的灵魂却早已被放逐。
她一开始想要大干一场,可是她发现她不是她。
而且她无法改变。
她只是苟存在一个吸血鬼体内的孤魂。
吸收太阳的力量的能力也许是她这个人类魂魄给富尔岱带来的。
她喜欢晒太阳。
她也试着去理解血族的世界观。
她也已经坚持了这么久,久到世界已经毁灭。
人类濒临灭绝。
血族也所剩无几。
这个世界已经完了。
她献祭了富尔岱的力量,让这个世界别那么糟糕。
现在,
她就这么看着瑟迩做徒劳的事。
他救不活富尔岱。
她触碰不到他。
以白及铃的身份。
一切都是富尔岱的假面。
血液从富尔岱嘴角流出。
她根本喝不了。
她已经死了。
瑟迩的嘴悬在富尔岱的脸上,舌尖的血从口中滴落,砸在富尔岱的脸上,漫出一朵朵血花。
白及铃涩然一笑。
突然,瑟迩看向正前方的虚空。
白及铃微讶,朝瑟迩空洞的眼睛里看去,歪了歪头。
确认他根本看不到自己才放心。
可是……
看够了这对亡命鸳鸯,白及铃飘出了房外。
不想,在飘出房间的那一刻,身后的痴男追了出来。
他朝着虚空喊道,
“我知道你在那!”
“你没死对不对?富尔岱……”
“别离开我……”
“你是无法回到体内了吗?”
身后的男人开始不停地猜测。
白及铃却在短暂的停滞后继续向前飘去。
她也许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她无法给瑟迩答案。
就像……第一个世界,她无法给沈素问答案一样。
他们都爱错了人。
她也不敢保证将自己的心完全托付给很爱很爱的人。
属于白及铃自己的心。
飘到花园。
月光明亮。
世界陷入静谧的狂欢。
白及铃牺牲了富尔岱,她是富尔岱的罪人。
可她也喜欢不上富尔岱。
她那么不负责任。
她却不能真的为她负责。
漂浮半空中,白及铃俯瞰着卡罗大陆。
鲜有活物,遍地死尸。
瑟迩追了出来,可是他迷失了方向。
也许是错觉?
他刚刚真的……感受到了……
茫然四顾,他再也找不到一丝痕迹。
他对那具□□很陌生。
或者说,也没那么陌生。
他只觉得胆寒,抱着那具身体让他回想起了当初富尔岱变成的那只拉他进入深渊的兔子。
而非棺材里熟悉的暖意。
男人徒劳地瘫在秋千椅上,机械地晃荡了几下,木制秋千接合处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在这死一般的世界显得极为刺耳。
几米之外。
坐在窗边的少年攥紧了手。
他猜测,富尔岱离开了。
不过,不论是以什么形式,都与他无关了。
他收到信件,得知他的母亲在这场混战中已经离世。
在这个世界上,他只有瑟迩一个亲人了。
不过……
亲人?
也没那么有必要了。
瑟迩知道会崩溃的吧?
他或许已经失去富尔岱了,别再让他失去幻想中的亲眷。
罗伊松开紧攥着的手,躺回了床上。
漫漫长夜,余生都是无尽的夜。
飘在空中的白及铃注意到了秋千上的瑟迩。
忍不住下降凑近。
却不期然看到了秋千后面,窗后坐着的罗伊。
他正看着秋千的方向。
眼神是白及铃看不懂的古怪。
还未等白及铃想出个所以然,罗伊转身离开了。
他为什么那么看着瑟迩?
他们之间很熟吗?
怎么看起来,罗伊像是认识瑟迩?
白及铃缓缓飘走。
离卡罗大陆越来越远。
那些未解的谜团就任其飘散吧。
反正,她要离开了。
她也从未以自己的身份在这个世界生活过。
哪怕一刻。
她所认识的人、吸血鬼,都将她当成富尔岱。
她也表现得不像自己。
虽说,她有区别于吸血鬼的吸收太阳力量的能力。
但她无法抹去自己吸食血液的痕迹。
也许,她早已将自己变成了富尔岱,一个残忍强大的吸血鬼。
这也没什么不好。
只是……不如上一世那样跳出世界法则罢了。
只是……没有人陪她罢了。
只是……
卡罗大陆安静地让人陌生。
白及铃曾夜夜飞翔在这片夜空。
她熟悉每一个星角。
她熟悉每一片树冠。
她熟悉每一条回到庄园的路线。
可现在,融黄的月亮挂在夜空中,星星被稀疏的乌云乱了排列方向,往下看去,卡罗大陆血色斑驳。
白及铃也是第一次以飘着的状态夜游。
从前她住在富尔岱体内,总是幻化双翼,恣意翻飞。
卡罗大陆的战争已经结束了。
可是生与死的战争还在延续。
有人奄奄一息,有血族窜逃人间。
人类与血族彻底撕破利益关系。
他们的后代,也许会永远较量生死。
不过,现在便能看到,人类的余种在生死边缘挣扎,血族也同样。
在彼此的战争到来之前,他们先得与死亡、灭绝、仇恨、疼痛、离别做斗争。
不然,他们都会败于和死神的交战,率先倒戈。
凭借白及铃一个人的力量,远远不能阻止战争的发生。
世界永远不可能和平。
总有人做出牺牲。
白及铃能做到的,便是减少无谓的牺牲。
飘荡在卡罗大陆的夜空,白及铃默默地与这个世界做最后的告别。
这里残忍地让人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