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要成亲》槐里梦

41、路痴怕黑

　　一向有洁癖的宋景玉才不理会她的叫嚷，更不会告诉杜香草他其实很怕这些有钳子之类的动物，强撑着说：“幼稚，我要回去。”

　　杜香草也有些生气，这人真是一点儿都不懂得感恩和体谅别人，她白天都累死了，晚上带他出来放风，他居然还嫌她幼稚？
　　“行啊，好啊，那你自己回去吧！”
　　反正她已经仁至义尽了。
　　人家金尊玉贵的，看不起这些小玩意儿，就不必勉强了。

　　“你！…”
　　宋景玉磕绊着，也说不下去。
　　当真是匪夷所思！大半夜的不由分说他拉到这荒凉之地，也不管他认不认得路，怕不怕黑，就让他自己回去！他怎么回去？可恶！

　　杜香草见他站着不动，并未离去，俊美而苍白的面孔因愤怒而有些皱巴在一起，只见宋景玉眨巴着双眼，无助又愤怒地环顾着四周，嘴唇嗫嚅着：“我…”

　　看他表情，杜香草微微眯了眯双眼，迟疑问道：“你怕黑？”
　　宋景玉垂下眸子，不吭声。
　　杜香草探头继续问：“还是，你不认识回去的路？”
　　宋景玉呼吸急促地转过头去。

　　突然，杜香草“噗嗤”一声前仰后合大笑起来，直笑的宋景玉脸色红了白，白了红，想发火却又不敢，只能干瞪眼瞅着她这所谓的“师姐”如何气人！等到杜香草终于笑够了的时候，站直身体，双手叉腰说：“想回去？行啊！叫我声师姐，我就带你回去。”
　　她真的是好大的胆子！
　　居然敢威胁他…
　　好吧，宋景玉无奈又愤怒地瞪着杜香草，不服软，也不求救，只是胸前不停起伏着的气息暴露了他此刻的愤懑。

　　杜香草最后想逗逗他，收起笑容，冷下脸来：“怎么？不情愿啊？那…”
　　她拖长了尾音，佯装沉思，陡然语调变得轻快起来，“那你就在这儿慢慢等着吧，师姐呢，有时候心情一好，有可能会彻夜赶海哦。”

　　宋景玉才不信她的胡谄。
　　反正她现在也不回去，他干脆重新坐回到岩石上，闭目敛气。

　　杜香草见他又不动弹了，不再恶作剧，“好啦，好啦，不逗你了，马上就回去好吧？哎，你要不要下来试一试抓点什么回去？”
　　“不要。”
　　宋景玉眼睛都没睁开，冷冷回复着。
　　杜香草：“这海里这么多宝贝，就没有你喜欢的啊？”
　　宋景玉不吱声。
　　这家伙可真难办。
　　要不是看在师尊的面子上，真想给他两脚。

　　杜香草想了想又问：“喂，你心情不好的时候都做什么呀？”
　　回应杜香草的只有海浪的声音，就是她以为得不到他的回应时，宋景玉开口了：“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那样不行的！”
　　杜香草从海边向宋景玉走过来，“这人啊，得出来多跟大自然接触接触，听听海风，看看花鸟，感受感受阳光什么的，整天闷在房间里，没病也会憋出病来的！你看我，我心情不好就来这儿，找块大石头躺下，看着云彩，听着海浪，很快就得到了治愈，要是还心情不好，我还给自己下场雪，可治愈了！”

　　“你？下雪？”
　　宋景玉惊诧道，这可是夏季，哪儿的雪？
　　他向来对仙术一事持怀疑态度，认为不过是些唬人的把戏，当不得真，听她如此说，质疑道：“现在下雪吗？”

　　见他不信，杜香草瞬间来了精神，得意笑了：“要不要打个赌？我若是能即刻下雪，你当如何？”
　　宋景玉看着她坚定的目光，拒绝了她的提议，但神情反正是不信的，不屑地说：“无聊。”
　　这家伙当真不好骗。
　　算了，带着刚入门的小师弟见识下法术的神奇吧！

　　杜香草五指张开望天，指尖在半空中呈半球状，缓慢地旋转，犹如一朵盛开的花朵，须臾，半空中已开始零星飘起小雪花，调皮的小精灵四处翻飞，其中有几片正好落在宋景玉额前的发丝上，很快消失不见，可额间留下的冰凉触感却无比的真实，就在宋景玉看得愣神儿的时候，听到旁边传来杜香草骄傲的声音：“如何？是这样的雪吗？”

　　纵使见过大场面，见过无数奇珍异宝的太子殿下，也为眼前这六月飞雪感到惊诧！这世上难道真的有能呼风唤雨，排山倒海之人？他愣愣地望着杜香草，满眼的不可置信。
　　也不怪宋景玉诧异，他虽然已经来灵台山数月了，但每天半死不活的，从来没有去望云峰观看师兄们修行，杜香草这微末的法术，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且真实地感受到“神仙”的力量，所以对于他来说，相当开眼！

　　半天，他方从惊讶中回过神儿来，半垂下眼眸，极轻地点了点头，嘴里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嗯”，算是回应。

　　对于宋景玉的反应，杜香草很受用，她加大了雪花翻飞的速度，想在他面前好好表现表现。一来，让他见识见识她的本领，提醒他，师姐面前别那么狂傲；二来，她学了很久的法术，可找不到一个让她卖弄的人，这点杜香草很挫败。师兄们的法术都比她厉害，今日，她可算是找着了一个觉得她很厉害的观众！

　　待漫天小雪变成鹅毛大雪时，杜香草收了法术。
　　她得意去瞄宋景玉的表情，见他正扬着那张俊美的脸庞，痴迷地望着天上荡下来的雪花，平摊着伸出去的右手，掌心上已经落了一层白，他专注地盯着自己的手心，看着出神。
　　杜香草嘴角勾起，她用食指快速勾了下自己的鼻头，轻咳一声说，“我呢，只学得些微末的功夫，只能驾驭初阶控雪术，若是师尊或师兄们，定会让你看到，比这漂亮和真实百倍的雪！”
　　“很漂亮。”
　　宋景玉保持着仰头望天的姿势低喃着，似乎是在回应杜香草的话，更像是在喃喃自语。
　　杜香草嗐了声：“这都不算什么，你且再等半年，师姐到时候给你变的更漂亮！”

　　宋景玉心满意足地微阖上双眼，扬起面部，感受着雪花落在额头鼻尖和脸颊的冰凉感，杜香草见他完全放松下来，心里也很满足，她走到宋景玉身后，一个利落的单手跳，跳到了身后的大岩石上，双手抱着后脑勺，豪爽地躺下了，仰望星空，感受着雪花，地阔天宽，惬意自在，嘴里不由自主地哼起歌来。

　　宋景玉听着身后不成调的哼哼声，微阖的眉心跳了一跳，睁开眼，缓慢转过身子，就看到他这所谓的师姐正翘着二郎腿，不拘小节地躺在石头，摇头晃脑地哼着从未听过的小曲儿…他长这么大，当真是从未见过这般奇女子，只觉得他跟自己以前认识的女孩子，仿佛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物种。

　　不过，今晚他真的非常感谢她。
　　感谢她强势地带他出来看大海，将捉来的螃蟹放在他手上，让他在盛夏看到雪花，当一片片触感冰凉的雪花落在他身上、脸上的时候，他才真实地感受到自己还活着...她说的对，什么天潢贵胄，什么九五至尊，什么千秋霸业，都是虚的，唯有这冰凉过后，肌肤上的灼热感，痒痒的，酥酥的，麻麻的，才能证明他还活着。

　　“谢谢。”
　　宋景玉望着石头上晃动着膝盖的杜香草说，他的声音轻轻的，淡淡的，但杜香草唇角往上扬了扬，成，今晚没白出来，他这小师弟总算是有温度了。

　　宋景玉的状态，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惊人的好转中。
　　白温惊讶地发现，他居然主动出门了！

　　他先是在仙阁的回廊处，看了大半日飞禽花木，又被望云峰弟子们操练时发出的声响所吸引，循着声音来到了望云峰，正在练习御剑飞行的杜香草，在半空中就看到了他，指尖暗中发力，朝着宋景玉的方向晃晃悠悠地就飘下来了。

　　“小师弟，你来了！快来快来，我来带你见见师兄们。”
　　杜香草指着山顶处一小块黑色团状物，热情洋溢地说，“那是大师兄，痴迷修行第一人，每日静坐于山巅，吸收天地之精华，法术高深，十天半月也未必能听到他说一句话，但你千万不要以为他听不见，看不着，他什么都知道的！”
　　宋景玉再三仰头往上面看了，可是他确信：上面除了石头什么都没有。
　　他不明白，所谓的大师兄究竟在哪里？
　　难道是指的那块石头？

　　就在宋景玉疑惑的时候，六师兄走来了，打趣杜香草说，“你上次嘀咕大师兄是聋哑人，被他当场戳穿，丢人了吧？所以记忆深刻。”

　　杜香草：“六师兄，大师兄都不怪我，你倒天天打趣我。”转头向宋景玉介绍，“这是六师兄，是个爱美食的馋嘴师兄。”
　　六师兄主动开口笑着说，“小师弟，以后有什么美酒佳肴，一起分享啊！”
　　与六师兄的热络相比，宋景玉的举动和言语看起来都颇为克制，他轻微地点点头，“好，六师兄。”

　　杜香草又介绍了其他师兄和宋景玉认识，宋景玉的态度全程礼貌但疏离，挑不出什么错儿，但也并不怎么跟大家亲近，很快大家各自忙碌散去。
　　杜香草问他：“小师弟，从明日起，你就跟着师兄们一起修行了，你有什么想学的吗？师尊和师兄们会的可多了，呼风唤雨，千变万化，御剑飞行，想学什么都可以。”
　　宋景玉对法术并不热衷，可是既然来到了这里，没死成，总得活下去。
　　想了想，他说：“那就请师姐教我如何下雪吧。”
　　白茫茫一片好干净。
　　雪后的世界，他很喜欢。
　　世间所有的肮脏和污垢都暂时被藏匿，他很喜欢。

　　“我来教吗？”
　　杜香草有些意外，要知道以师尊对他的在意程度，肯定是师尊亲自传授，再说以她的修行，她哪有资格教学徒啊？她自己都是个半吊子呢！
　　“那个，小师弟，你要不再考虑考虑？我的法术是山中最垫底的…”

　　宋景玉走上前，直视她的双眸，说：“师姐，你不愿意教我吗？”
　　“没有啊，”杜香草摇头，“我只是觉得我能力比较弱，师兄们更…”
　　宋景玉打断她说：“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