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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驸马 ...

  •   赵枢送来的“补药”,赵南歌留着嫌晦气,更不可能吃掉,索性盖上盒盖,叫绿梧送到厢房去。

      从前绿梧跟着赵南歌接了不少宫里来的赏赐,这还是头一遭见如此“别具一格”的。生性话多的她用尽毕生所有自制力控制自己不要出言不逊,但脸色依旧非常精彩。

      赵南歌几乎要把茶盏捏碎:“麻雀是在讽刺我叽叽喳喳吗?给雀舌上打结又是什么意思,怎么他还打算拔掉我舌头不成?”

      赵寻如从锦盒打开后就一直面沉如水。
      “看来你那天说的话当真戳到他的痛处了,把你在雨中晾了一夜还没解气。”

      “父皇本来就走得古怪。”赵南歌说,“他正当盛年,平日里注重养生,以他的身体状况,再执政个十年十五年的也不是问题。而且他甚至没有召我们去侍疾,显然他并不觉得自己没法康复。”

      赵寻如耸耸肩膀:“我也觉得父皇不至于被这么一个不大的病夺取性命,但那份诏书的确是父皇亲笔。无论如何,起码那时,禁军已经尽数在他的掌握了。”

      她说着摇摇头,“还真是厚积薄发。赵枢他隐忍这么多年,怕是为了这一刻,不知道谋划多久了。”

      “难道我们就这么看着他矫旨篡位?”赵南歌不忿道。

      赵寻如压低声音:“赵枢城府极深,要找到他篡位的证据,恐怕不那么容易。这事还需得从长计议。

      “咱们是公主倒还好些,现在二哥和三哥的府上已经连只蚊子都飞不出来了。”

      赵南歌心中有些悲凉:“只怕等到哪天我们真找到他把柄的时候,我的坟头草都三丈高了。”

      “这话听着可能有些凉薄,但以我之见,他大概会先对付二哥和三哥,毕竟那两人之前也没少给他找过麻烦。”赵寻如说,“他们的身份也比你要敏感。为今之计,你不如先向他稍微服个软,再看看他的态度。”

      “因为他,我发了三天三夜的高烧,差点就不中用了,他又送只死鸟来恶心我 ,你叫我如何咽得下这口窝囊气?更何况父皇很可能就是他害的!”赵寻如别过脸。

      “时过境迁,我们如今都得在他手底下讨生活。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偌大一个大楚,到哪里能逃得出他的屋檐下?”赵南歌语气苦涩。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赵寻如宽慰着赵南歌,但她心里也未免生出几分悲凉来。

      姐妹俩又说了会体己话,日头西斜之时寻如才起身说要回去。南歌本想留她用晚膳,赵寻如说南歌的驸马今天应该就抵京了,她留下来多有不便,南歌才勉强放她走。

      南歌让一个小丫鬟去告诉厨房多备一人份的晚膳,便继续留在屋里翻书。

      驸马陈肃是先帝亲自给她指的,看中的是他书香门第,家世清白。陈肃和南歌并没有什么感情,但他性子低调,为人温吞,婚后两人虽然没有浓情蜜意,但相处得也算和睦。先帝给他委派了一个体面又没什么实权的闲职,偶尔出出差。此番先帝驾崩时,他正巧在外面。

      约莫一个时辰左右,她听到屋外传来一阵不大的嘈杂之声,然后有人轻轻的说了句话,大家就都安静下来。接着,门被轻轻推开,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坐到她看书的小几的对面。

      她抬起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男子笑笑:“刚到不久。”

      “也不差人来跟我说一声。”

      “听闻你大病初愈,觉得没必要惊扰到你。”陈肃说,“现在有感觉好点吗?”

      “好些了。”赵南歌道。
      陈肃似乎以为她还要说下去,但她就停在了这里。

      于是尴尬的沉默在两人中间蔓延。

      陈肃看她没有说话的欲望了,便说:“你不是爱喝茶吗?我去的那地方这时节正好有鲜茶,便带了些与你。那茶是当地特产的特殊品种,也不知你喝得惯不...”

      “嗯,那就多谢你了。”

      两人之间再度陷入了沉默。赵南歌和陈肃都不是话很多的人,两人平常的相处都是客客气气的。陈肃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见她兴致不高,便也作罢了。

      这时有下人来报晚膳好了,两人就一起出发去用餐。

      因为考虑到赵南歌大病初愈,晚膳都是清淡的菜品。一道白菜镶鸡翅肚子香蕈,一道羊肉卧蛋粉汤,一道桂花萝卜,一道蒸豆腐,一道菠菜,一道梗米粥,构成了简单又好消化的一餐。

      两人面对面沉默地吃着。陈肃时不时抬眼看赵南歌,见她依旧不想说话,便又低下头去。

      赵南歌叹了口气:“你想说的是我被皇帝罚跪的事情吧。要问就问,也别藏着了。”

      陈肃似乎没想到她这么直接。犹豫半晌后说:“公主,你和皇上是姐弟,你们之间的事原是我没得置喙的。但皇上刚登基,正是要立威的时候,现如今还是避其锋芒,方为良策。”

      “如果你担心会连累你,你可以择日进宫跟他表表衷心,相信皇帝不会因此迁怒你。”赵南歌淡淡道。

      已经有好几波人劝她夹着尾巴做人了。但她前不久才从因被赵枢罚跪淋雨而染上的高烧中醒来,心里本来就有气,方才又接了死麻雀,更是火上浇油。

      不得不说赵枢是懂怎么气人的。先皇还在时深藏不露,当权后不用装了,那些恶劣的个性全部显露无遗。

      如果不是考虑到他如今好歹是皇帝,依赵南歌的性子早就该把这个高度嫌疑的杀父仇人好生教训了。有气却碍于皇帝的身份没法发,赵南歌早就憋了一肚子火。赵寻如劝她她愿意听一听,全赖两人是从小一块长大的亲姐妹,她知道她是为她着想;和陈肃虽是夫妻,却远远不及和赵寻如来得熟悉和亲密,此时听他说了一耳朵自己早就知道的道理,料想他应该是担心自己的仕途,她的心情自然不怎么好,是以话语里也不自觉带上了几分冷漠。

      陈肃愣住了:“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抱歉。”
      “那我先回去歇了,我也乏了。”赵南歌说着,起身离开了,留陈肃一个人在原处。

      躺到床上,赵南歌想到白天的时,又想到大行皇帝的葬礼估计就是过几天的事,到时候父皇的死亡会被正式昭告天下,彻底成为板上钉钉的事不说,还又要见到赵枢,不禁气闷得连困意都没有了,索性爬起来,坐到案前点上灯,开始看书。

      忽而听见叩门声,她拉开门一看,竟是陈肃。

      赵南歌和陈肃各人有各人的卧房,并不经常睡一起。她本以为此时陈肃该睡下了,看到他有些惊讶。

      “你怎么这个时辰来找我?”

      “我看到你房间还亮着灯。”陈肃说,“晚上的事,我可能没讲清楚,致使你误会我了...”

      看了会儿书,赵南歌也没那么气了:“那时我也心急。”

      “其实我回府之前面过圣了。”陈肃低声说。

      赵南歌才想起来,陈肃这次回来要向皇帝述职。

      “他为难你了?”

      “没有,陛下只是详细地问了我很多工作细节,还说我一路上舟车劳顿,要留我在宫里用膳,我推脱了,他也不恼。陛下他表现得十分亲切...”仿佛接下来要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陈肃迟疑了一下,才说:“但我总觉得他周身有些我说不出来的瘆人气质。所以我方才那些话,是希望公主多多小心。”

      “我感觉,皇上真要处置什么人,恐怕是...非常下得了狠心的。”

      “你还真是有心。”赵南歌没想到他确实是在为自己着想,不由得有些惊愕,“不过一些积年已久的事并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够扭转的,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会尽力跟他求情让他不要波及你。”

      “我当年还没出宫的时候跟他有些积怨是不错,但你并没有参与其中。他若不想在青史上留下暴虐嗜杀的名声,应该不至于连你也要赶尽杀绝。”

      “公主,你和皇上终归血浓于水,会没事的。我也会尽我丈夫的责任。”陈肃骤然说。

      “嗯,借驸马吉言。”赵南歌说,心里忽然有些轻松。

      送走了陈肃,赵南歌重新在书案边坐下。

      她留意到案上摆着一个雕花罐子,是陈肃留下来的,想来应该是他说的茶叶。

      她缓缓打开罐子,一股沁人心脾的茶叶香飘散开来,充盈着她的鼻间。

      心头顿时泛起一丝暖意,满心坏情绪似乎也被茶香冲淡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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