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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春柳色 ...

  •   这边宴毕,还有一系列流程需得走,梁知念不便打扰,便回了柳园。

      柳园是当年林皇后开辟的一处皇苑,她不仅喜牡丹,也爱杨柳,如今成了梁知念的寝殿。

      柳园如其名,一至春时便满墙垂柳,绿柳红墙,相得映彰。

      还不及梁知念休憩片刻,又传来一阵嘈杂。

      一个小厮模样的男子不顾阻拦地冲进正殿,未等通报便大声嚷道:“求殿下开恩!”

      桂妈妈紧跟着匆忙追来,她本是去抓这混不吝,谁知这小子跟个滑泥鳅似的,一个没留神便往柳园冲去。

      这万一冲撞了公主,怕是十个头都不够砍的!

      这厮姓吴,在宫中当值的都唤他吴二。

      梁知念听见声响,心中了然。

      抬颔示意芝穗前去将人传唤。

      芝穗去了殿外,见那泥腿子正磕在地上,涕泗横流,颇有些嫌弃:“殿下传你进去,切莫冲撞了贵人。”

      桂妈妈终于赶到,提着那吴二的领子便要扇巴掌:

      “你这滑头,殿下已经下命撤了你的职遣你出宫,你还不知死活闹到柳园!”

      “快跟我走!”

      “慢着。”

      梁知念从廊上来,今日去恩荣宴做的装扮还未褪下,只堪堪脱了件外裳。

      吴二何时见过这般国色天香,一时间怔愣在原地,待反应过来,见梁知念眼神不善地瞧着他,忙是跪伏行礼。

      “殿下!这嬷嬷好生歹毒,小的本在就职,谁知她二话不说便要将小的赶出宫去!”吴二道。

      “你便是芝叶的胞弟,吴二罢。”梁知念淡淡道。

      未曾想公主竟记得他的名字,吴二内心生出几分悸动。

      看来姐姐说得没错,她得公主的眼,连带着自己都被公主所知,指不定这公主醉翁之意不在酒,怕是看上的正是自己!

      若能得公主的意,他还用待在那光禄寺做个打杂的?

      思及此,吴二更是目光灼灼地看向梁知念:

      “正是,小的就职向来任劳任怨,从不做偷奸打滑之事!”

      “哦?”梁知念似乎是被勾起了兴趣,“果真如此?”

      吴二忙不迭地点着头。

      “你一家之言怕是不得信,刚巧......”梁知念一顿,只听外头又传来一阵脚步声。

      “殿下,人已带到。”

      一身飞鱼服的锦衣卫提着一个绯袍大臣,瞧见了那锦衣卫,芝穗被吓到后退几步。

      尽管锦衣卫在柳园随处可见,可众人皆是避之而行。

      那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家伙,陛下指哪里,锦衣卫的刀就架在哪里。那佩刀抽出来,若不沾了血,又怎么能轻易收回去。

      梁知念料到这吴二不会乖乖就范,于是又遣了林令去到光禄寺提了个人过来。

      这人便是光禄寺卿,王越。

      好歹也是个三品大臣,可也惹不起锦衣卫,更惹不起玉珍公主。

      “这吴二,你可识得?”

      王越瞥了一眼,忙道:“认得的,这是殿下您身边的芝叶安排来的,说的是殿下的意思。”

      “这倒不假,确实是我命芝叶给他个活计的。”梁知念面上温和,“这人刚刚说他在光禄寺任劳任怨,勤勤恳恳,可属实?”

      王越有些紧张地又打量了一番梁知念,揣度不出公主此刻的意思。

      他斟酌道:“既然是殿下挑选的人,自然,自然是极好的。”

      “林令!”梁知念闻言笑意更甚,向那锦衣卫道,“我是个真性情的,向来最厌弄虚作假之人。”

      林令明白其意,只消一瞬,那原本佩在腰间的长剑便横在了王越脖颈前。

      一声裂帛脆响,寒光乍现。

      “殿下饶命!”那王越见了真刃,吓得直哆嗦,

      “这,这吴二在光禄寺只做个下手,臣每日都紧着各宫的膳食,实在不了解此人。”

      “我怎听说这吴二在当值期间,手上还出了人命?”梁知念道,

      “对吧,桂妈妈。”

      桂妈妈在阶下也是呼吸急促了几分,她本想带着吴二赶快出宫,谁知又整出了这么个幺蛾子。

      怎会如此巧,连这光禄寺卿也被拉了过来。

      莫不是!

      桂妈妈目光惊恐,公主什么时候能有如此心思,可若这人不是公主特意寻来,又怎会出现在这。

      “奴婢所言千真万确,这吴二借着送膳名义,往别宫骚扰她人。”

      “有些女子不从,他便将人失手打死。”

      桂妈妈只得硬着头皮道。

      “哦?他杀人,你怎会知道?”梁知念状似饶有兴趣,循循善诱,“可是你给他收得尸?”

      桂妈妈语气中满是慌乱:“殿下明鉴!奴婢向来本分,怎会去助纣为虐!”

      “就是你!我姐叫你来善后,说你最会做这种事情了!”那吴二大喊着。

      “一派胡言!!”桂妈妈顾不得其他,忙是要去堵他的嘴。

      “你们各执一词,我也是听了不知该信谁。”梁知念有些疲惫态。

      “殿下,奴婢自宝成三年便跟着您,自是忠心耿耿,尽心服侍。”桂妈妈见梁知念不信,便打起了感情牌。

      梁知念虽脾气暴戾,却是个真性情的,开心就是开心,生气就是生气,从不与人拐弯抹角。

      她对梁知念好,梁知念自然从未亏待过她。

      见梁知念面容松动,桂妈妈心中松了口气。

      “即使如此,那边更要查明真相,免得让人落了口舌,说我宠爱近侍,枉顾人命。”梁知念故作悲痛,撂下这句,“林令,此时就交给锦衣卫处理,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说罢,便是要回寝殿,又回首补充道:“多照看一些桂妈妈,她人老,身子弱,怕经不起折腾。”

      桂妈妈闻言便要爬着去找梁知念,又被上前的几个锦衣卫拖了回去。

      那林令拱手领命,在几人的哄吵下将人带了下去。

      这人是梁衡新遣来的锦衣卫之一,梁知念见他沉默少言,到是光会做事,是个好掌控的,便让他近些时日随身侯着。

      锦衣卫的审讯手段,试问京都中谁人不知,只要进去了,那些个煞鬼不把你刮层皮吐出真言,怕不会轻易放人。

      不出半日,林令便换了身衣装回到柳园。

      “启禀殿下,人都招了。确实是这吴二失手杀了人,都是芝叶与桂妈妈藏的尸体。”林令半跪其下。

      只见香炉袅袅轻烟,徐徐而上,梁知念倚在榻前,芝穗正为她捏着肩。

      “尸体可找到了?”梁知念问道。

      “已经叫人认了,轻鸢宫、临梅宫各有一人,还有光禄寺的一个厨娘。”

      “如此,芝穗。”梁知念唤道,“你拿些东西遣个腿快的公公送些礼,就当赔罪了。”

      “那吴二满口污语,对殿下不敬,臣已将他拔了舌头。”林令如实将审讯情况向梁知念汇报。

      “实在是我驭下不严,竟出了如此丑事。”梁知念阖眼,神色有些疲倦。

      “是那些个借着殿下名头耀武扬威,与殿下又有什么关系。”

      芝穗此刻像是卸了惧,直言道:“殿下向来体恤下人,何曾对她们不好,真是个个白眼狼!”

      “你倒比我生气”梁知念失笑道。

      芝穗红了脸,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殿下赎罪,奴婢一时嘴快。”

      “我体恤下人?”

      “你可知我从来都是稍有不快便要打骂,重则直接赐死。”更何况,这小姑娘前世也是不明不白直接被她夺了性命。

      现下竟还傻乎乎地说她好。

      “殿下可是忘了奴婢是如何入宫的?”芝穗道,“那年黄河易道,关东洪涝,奴婢随着母亲来了京都,却被远亲拒之门外。”

      “若不是殿下恩泽,奴婢怕是早与母亲饿死在城墙外。”

      梁知念经此一说,记忆也是回了笼。

      那年灾害,京中来了好些难民,父皇本遣太子整治,可这难民不知怎地跑到她的马场去,差点惊了烈马。

      好在梁知念骑术尚佳,稳了场面,见着这些个面黄肌瘦的流民,想起小时母后总会让她多行善事,积德攒福。

      如此来,这个小姑娘便是那时进了她的柳园。

      梁知念笑意真切几分,却见林令还杵在一旁。

      “那吴二便砍了,桂妈妈念在她与我这些年的情分,便撤去外院吧。”

      “你亲自去替她搬物什,若搜出什么不该属于她的,直接呈上来。”

      林令领命而下,芝穗便也退下去挑礼了。

      桂妈妈早年服侍在母后身边,后来跟了她,这么些年也是捞了不少好处,又颇有些德高望重。

      未想到她还是要与那贺家沆瀣一气,若说这芝叶已死,梁知念撬不出什么东西。

      可桂妈妈还活着,将她留在柳园,后面的人自然要坐不住了。

      翌日一早,梁知念刚起身用了早膳,殿外便通传陵阳郡主拜访柳园。

      “将人请进来。”梁知念出声,身旁一个小厮便快步去了外间。

      只听银铃脆响,越过重重柳色,依稀可见一抹丽色徐步而来。

      梁知惜是信王独女,如今信王在京就职,她二人年岁相仿,自然从小相伴长大。

      梁知念以前倒真将她待成亲姊妹,可这郡主心在贺家,教她不得不防。

      梁衡是当今太后所出,而信王却只是小嫔所出,一直攀附着太后,这才有今天的位置。

      梁知惜怕是早知圣上有意将梁知念配贺家,嫉妒得紧,硬要将贺子许绑在自己身边。

      不过贺子许最终有没有娶她,这梁知念便无从得知了。

      这梁知惜丽色不及她,但偏爱扮艳,梁知念以前未曾注意过这些,只怕是她以为这样便能比得过玉珍公主。

      郡主见公主,倒不必行跪拜的大礼,梁知惜侧身微微作福,便如往常般贴近到梁知念身侧,一副亲昵样子。

      “玉珍如今指了婚,怎地未知会我一声,可叫我在家中吓了一跳。”

      梁知惜打趣道。

      “你这不是已知道了?”梁知念回笑,又亲自备了茶具,作势要与梁知惜共享茶乐了。

      “你这双手金贵,泡出来的茶只有陛下能喝,我可不敢。”

      梁知惜倒是识趣,见状轻摇着头,这满头珠钗倒是晃人眼得紧,在春阳下熠熠生辉。

      “怎地不见桂妈妈?”

      来人终于挑明她的来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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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春柳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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