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笼中鸟》钱博雨

24、影子

　　沈夏云和男朋友分手分的十分平静。
　　那个男生还是一样混不进那个圈子，却不明白为什么。
　　而她，中学时代积累起来的自信心正一点一点出现裂纹，她只好缩回自己的舒适圈里，逐渐放弃了加入那些顶点上的圈子，把重心转移到运营自己的账号上，探自己探得起的店，分享自己买的起的衣服。
　　那群人依然夜夜笙歌，她努力让自己不要再关注他们，用心做自己的账号，但是粉丝量从几千涨到六万只用了三个月，六万到八万却用了整整半年。
　　更让人意外的是，从八万到十万，只用了一个视频。
　　沈夏云其实不知道贺樾是什么时候回国的，只听学生会的朋友提到他找了校外的实习，大四上学期基本没怎么在学校里出现过。
　　所以那天在市中心的咖啡厅里遇到独自一人的贺樾，还挺惊讶的。
　　一年多没见到他，感觉他锋芒收敛了不少，整个人气质略显沉郁。
　　初冬的天气已经有些冷了，但他不过在连帽卫衣外面穿了一件羊羔绒的无袖马甲而已，牛仔裤下是当初龙北嘉送他的生日礼物，那双球鞋。
　　沈夏云盯着那双鞋，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他的面前，在贺樾先开口打招呼以后才慌乱的打招呼。
　　贺樾笑，问她：“小美女怎么不在学校跑来市区了？”
　　她那天要拍个外景，但是约好的摄影师有事耽误了，要晚来一小时，本来她是要去咖啡厅里找个地方等的。但是她福至心灵，和贺樾解释了一下她在做一个账号，约好的摄像有事来不了了，但是来一趟市中心还挺麻烦，正好带了相机想录个vlog，问他能不能帮忙拍点素材。
　　她小心翼翼的挑了几个播放量比较高的视频，给贺樾看了，贺樾略微犹豫了一下便答应了她——她看出他有些不太愿意，于是特意强调只用在咖啡厅店里拍就够了。
　　在学生会的时候，她就知道贺樾会摄影，所以她贺樾对面坐下，说明了需求以后就乖乖按照他的指示摆pose，之后还拜托他帮忙录了几段享用甜点和饮品的视频。
　　贺樾大概花了半小时就帮她把封面和素材都拍好了，原本就只是她的一点小私心想和他有些互动而已，剪进视频里原本也没报多大希望。
　　结果反响却意外的很好，大家从封面夸到内容，夸得最多的却是她作为彩蛋放在最后的一段——
　　“……这样可以吗？我用不用补下妆？”
　　“不用。你把头仰起来一点，看侧边，脸再转一转，伸只手来弄弄头发，对，这样就挺好……”
　　“唔……你拍了吗？我怎么没听到快门声。”
　　“因为我在录视频。”
　　“哎呀，你讨厌，那你让我摆什么pose！”
　　贺樾轻轻的笑了。
　　她知道这个笑声有多撩人，所以她把它作为彩蛋剪到最后，并戛然而止。就是这个笑声，在评论区炸出一堆人问“这个声音巨好听的小哥哥是谁”，也有不少人狂发“磕到了”。
　　那是她第一支播放量突破二十万的视频，甚至直接让她涨了两万粉。

　　因为这个视频，沈夏云开始与贺樾有了学生会以外的交集，两人微信的互动也多了起来，顺理成章的，她也找到了托词约贺樾出去，贺樾偶尔会答应。
　　有了贺樾的出现，她的粉丝量开始稳步增长，只不过贺樾不太愿意上镜，两人的关系进展也十分缓慢。
　　她能看出贺樾明白自己的暗示，但是他就是油盐不进，想着至少她的账号能接一些广告了，所以她也接受了这种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关系。
　　毕业答辩以后，手头比较宽裕的她决定再试试自媒体这条路，跟家里协商以后，她妈妈也同意了，于是她在校外租了个单间。
　　搬进去那天，她约了一帮亲近的朋友到家聚餐，贺樾也来了。大家玩的都很开心，她也喝了酒，散场的时候，她已经喝的有点上头了。
　　她喜欢贺樾这件事在这帮朋友里不是秘密，所以她借着酒劲不让贺樾走，大家离开的时候都带着暧昧的微笑拜托贺樾照顾好她。
　　那天她其实做好了主动献身的准备了，她整个人挂在贺樾身上，吞吞吐吐的把在心底压了四年的话倾泻而出。
　　贺樾听罢，带着了然的微笑，却只回答了她的最后一句话——“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不介意当她的影子。”
　　他说：“你是个好女孩，不必当任何人的影子。我才是她的影子。”
　　他最后还是离开了，她不记得收到了好人卡的自己到底有没有哭，但是她强迫自己忘了这一段，在每一个朋友问起的时候一口咬定自己喝断片了什么也不记得，然后依然约贺樾出去。
　　转折点来的很快，不过过了半个多月，面对即将到来的毕业季，贺樾答应了她一起买衣服的邀请。
　　好巧不巧，那天在商场，正好遇上了龙北嘉和秦风也在。
　　其实那个时候学校里就传说秦风和龙北嘉好上了，他们两人常常一起逛街或出去吃饭，像极了情侣。
　　所以她约贺樾，时间和地点都是精心挑过的。
　　对面的两人也看到他们了，秦风热情的过来打招呼，龙北嘉懒洋洋的跟在后面，在贺樾看向她的时候才似笑非笑的问他：“新的奶茶妹？”
　　贺樾看着龙北嘉，顿了顿，伸手搂住沈夏云的肩膀，答到：“是啊。”
　　龙北嘉点点头，笑着道：“你是该收收心了，夏云是个好姑娘，你好好对她。”
　　秦风约他们一起去吃饭，贺樾以他们要去看电影为借口拒绝了。
　　沈夏云不明白他们打的什么机锋，但是她知道自己赌对了。
　　从那天以后，虽然没有明说，但是他们确确实实是在一起了。

　　那段时间，他们刚从明大毕业，沈夏云是自由职业，贺樾除了准备出国就是在弄家里装修的事宜，两个人时间都很宽裕。
　　于是贺樾给她买各种大牌的衣服，还会带她去各种派对和酒会，她明白这是在给她素材，所以也利用好每一次机会拍视频。
　　贺樾偶尔也接受在她的视频里出镜了，她有意向着情侣博主的方向打造自己的账号，粉丝量和播放量稳步提高。
　　但她并不满足。
　　他们二人过夜大多是在她的出租屋里，贺樾的房子好像一直处于「装修中」的状态，她很好奇，于是在她不断的撒娇和请求后，贺樾总算带她去看了一眼。
　　那套房子坐落在晨轩湖边，从阳台看出去就是那个波光粼粼的人工湖，视野极佳，是她理想中婚房的模样。
　　但是整个房子装修的十分别扭，客厅里木色的主调下突兀的塞进了一个黑色的皮质沙发，应该放电视柜的地方塞进了一排黑色的低矮柜子，大理石的电视墙上没有电视，一块巨大的投影仪幕布把电视墙挡的干干净净。
　　洗手间和卧室的风格却又和谐的多，双人浴缸双人床，床尾的搁板上只放了一个花瓶和一幅画，花瓶里的花已经凋萎，画上的女孩明眸皓齿，像极了龙北嘉。
　　沈夏云用力把目光从那幅画上收回来，掂起那个花瓶，道：“这个花都快死了，我帮你扔了吧。”
　　贺樾未置可否，只说：“花瓶也扔了吧，我妈就喜欢搞这些没用的东西。”
　　她用了点小心思，把丝巾留在了那里，想着以后便有了借口可以再去，却再也没去过。
　　因为贺樾的母亲找到了她。
　　对方没有说一句重话，却字字如刀扎在她的心窝上，她忍着疼，依然不想放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注意力被分散了的缘故，那段时间她的视频数据很不好看。
　　直到有关系好的博主朋友透露了内部消息给她，她才知道自己被限流了。
　　当面说让你考虑考虑，然后在你考虑的同时，掐着你的脖子让你想想清楚，让你明白，毁掉你所拥有的一切，在他们的世界里不过是碾碎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但至少，贺樾还在她的身边，她还有支撑和力量，甚至考虑过不再做自媒体，去找个普通的工作。
　　她尝试劝说贺樾考国内的研究生，其实以贺樾的绩点当初申请保研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她知道贺樾只是想混个学历，那么考一个比明大稍差的学校的研究生完全难不到他。
　　但贺樾还是申请到了英国高校的研究生。
　　那个时候，她终于丢掉了最后的希望，她没有办法左右贺樾的任何决定，就像她完全没有办法进入他的内心一样。
　　他的房子，只让她参观了有限的几个房间，其他地方都托词“太乱了”没让她进去，他的心也是。
　　她以为她能甘心当一个影子，但是她做不到。
　　所以她选择了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