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察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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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这一觉睡得并不舒服，梦里总有各种小动物压在她身上，直到府中公鸡鸣叫，身上的小动物们才放过她，这也让她一觉睡到了被太阳叫醒。
春末初夏的阳光虽然没有那么热烈，但一直斜照在床上，被子被烘的散发出专属阳光的气味。
茉莉睁开眼睛，有些恍惚地看着落在掌心的阳光，温暖，却又不炽热，刚刚好。
冷凰端着碗进来的时候，茉莉已经如完厕穿好衣服准备洗漱了。
“忘了我昨天说的什么？回床上躺着，不准下来。”
冷凰说着，就浸湿了帕子，看样子是要给茉莉擦脸擦手。
可过去了一天，茉莉的脑子清醒过来了，怎么可能会有大夫开出那样离谱的医嘱，定是她们家小姐在哄她。
“小姐，我觉得我已经好很多了，可以自己洗漱，自己吃饭了……”
茉莉的说话声越来越小，因为冷凰已经弄好了帕子，准备来给她擦脸。可是冷凰的架势并不像是要照顾病人，而是浑身上下，尤其是眼神里都写满了：再多说一句，就把你嘴堵住。
很奇怪，茉莉心想，冷凰的表情明明那么严肃，那么可怕，可是给她擦脸的力气却很小，动作也更是无比温柔。
“我是主子，你要听我的。”
冷凰放下帕子后，脸上多了些得意，语气却依旧是那么霸道。
“来，先喝粥再吃药。”
茉莉张开嘴含住了温热的粥，出人意料的美味，不同昨天红豆粥的香甜，今天的皮蛋瘦肉粥异常鲜咸。
干瘪的腹部被两碗半皮蛋瘦肉粥撑满，冷凰亲自上手摸过之后，才恋恋不舍收回了勺子，然后将茉莉剩下的半碗粥直接喝光了。
茉莉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小姐你……”
“怎么？我做的粥这么好，连我自己吃你都不舍得？”
茉莉不敢开口，只是心里越来越觉得自己家小姐怪怪的，只有丫鬟吃主子的剩饭，哪有主子吃丫鬟的……
茉莉浑身一激灵，甩掉自己习惯了十几年的封建思想。她和她家小姐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互相吃几口剩饭那有什么，这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买的！
吃完早饭和午饭后，茉莉又被限制在了床上，百无聊赖的她恳求坐在一旁看书的冷凰，把她的绣绷什么的给她。
虽说绣几方帕子挣不了多少钱，但至少也是些进项，不至于让她们主仆二人只靠着月例过日子。
冷凰刚要拒绝，可看着茉莉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刚要脱口而出的拒绝转了个弯。
“不行，恰好如今你没法下床，我有其他事要交代给你。”
茉莉面露不解，有什么事情是要等她病了才能让她做的。
冷凰没有解释，而是告诫茉莉，若是不经她允许下床一次，便在床上多躺一日。
茉莉看着冷凰不容置喙的态度，乖乖在床上等着，没有偷溜下床。
冷凰回到自己卧房，取了笔墨纸砚，其实这件事上一世就该做的，可那时候的她被仇恨迷了眼，没有看到这些细枝末节。
可如今从头再来，冷凰必要弥补遗憾。
冷凰识文断字，并非他人所授，而是生而知之。幸好冷凰自小少言低调，当知道自己身上有如此大的疑点时，她已经懂得如何自保了。
因此，知道此事的其实只有茉莉，甚至就连茉莉的娘亲都不知道这件事，更遑论冷凰三岁就去世的“母亲”了。
可即便生而知之，自小早慧的冷凰，在前世也没有注意到她的丫鬟大字不识一个，除了跟着隔壁院的嬷嬷学会了算账，茉莉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茉莉没想到自己家小姐要教她识字，在这异世，像她这种丫鬟，命如草芥，若非丞相府治下严明，照茉莉这泼辣的性子，早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府中了。
“早就该教你识字的，好在现在也不算晚。”
冷凰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好像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奇怪的。
可在茉莉看来奇怪极了，无论在书中，还是过去十六年里，茉莉都没有发现冷凰要教她识字的念头。
但这也算是好事，毕竟茉莉虽然上过大学，但是异世的文字还是跟现代的简体字差别很大的。
异世的文字更像是茉莉在现代看过的隶书，连蒙带猜，茉莉竟能看懂至少一半的字。
冷凰面不改色地继续教茉莉识字，好像根本没有发现茉莉的反常。
半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冷凰将她昨日买来的话本递给茉莉。
“你先看话本，我去给你熬药。”
茉莉以前只听丫鬟们讨论她们小姐心心念念的话本，如今自己也拿到了，好奇地翻看。
沉浸在话本中的茉莉，没有注意到冷凰的眼神变化。
冷凰的反常不过几息，随后她便若无其事地转身到茉莉卧房门口，点上药炉，熬上药。
茉莉越看越皱眉，这都什么东西，什么世家小姐打了路边乞丐，结果路边乞丐竟是世外高人，直接指点世家小姐的未婚夫成了绝世高手，当众与小姐退婚……
冷凰给茉莉了好几本话本，可每一本话本都换汤不换药，皆是恶女被退婚之类的狗血故事。
“你看得懂？”冷凰看到茉莉皱着个脸，像是好奇般问道。
茉莉从不对自家小姐设防，听到冷凰问，自然而然地回答：“连蒙带猜，差不多能看懂。”
冷凰有些惊讶，挑出一个话本问茉莉：“这本讲的什么？”
茉莉翻开书皮纠结了一阵说：“好像是一个大小姐退了穷书生的婚，结果穷书生官至宰相，强纳她为妾？”
茉莉其实只看了看目录和简介，内容都是瞎猜的。
冷凰的眼神更加凛冽了，茉莉竟说对了大部分剧情，可这时候的茉莉不该会认字的，就算是天才，也不可能只认识了几个字就能看懂话本。
但冷凰没有将心里的疑问说出口，只是默默地观察着茉莉的小动作。
药熬好了，冷凰将药碗放到床边的小几上，等药凉。就这一会功夫，茉莉已经把这几本话本的糟粕说了个遍。
“官至宰相至少也要二三十年，那时候大小姐早就嫁人了，难道堂堂宰相要强纳有夫之妇做妾吗？”
冷凰一开始是想要多观察一下茉莉的，可是茉莉说得竟有几分道理，让她不禁开始怀疑，是不是书社老板把卖不出的话本，卖给了她。
“就算是绝世高手也不能随随便便退婚吧，还当街羞辱他未婚妻，这种人修为再高也成不了气候。还有那个乞丐，是他不穷装穷骗了大小姐才挨打的，这不是活该吗？”
冷凰有些后悔买话本了，她本来是打算让茉莉解解闷的，可如今说得她都快想要去把书社砸了。
药晾好了，冷凰没有要喂茉莉的打算，将碗塞到茉莉手里，留下了酸梅，就说要去洗衣服。
茉莉本想拦住冷凰的，想说衣服留给她洗就好，可冷凰跑得太快，连她说话的时间都没有。
茉莉只好捏着鼻子将手里的药一饮而尽，然后迅速把酸梅塞进了自己嘴里。
冷凰换好衣服，将话本一揣，就打算去书社讨个说法。
书社老板看着眼前的书生，秉着和气生财的原则，耐着性子跟冷凰解释道：“公子，这可是如今最畅销的话本，您在京城内找随便找书社去问，都是这些话本，怎么可能是我偏您呢？”
冷凰暗骂自己一句昏了头，怎么被茉莉挑拨了几句，竟真的来找书社老板了。
“来来来，公子您看，这才是我们卖不出去的话本。”
冷凰看着话本破旧的封面，虫子噬咬过的书脊，终于不得不承认，是茉莉的思路异于常人。
“这几本话本我要了。”
冷凰的话音刚落，原本脸色有些难看的书社老板瞬间眉开眼笑，他连忙吩咐小厮地将那些没人要的话本包好，还附赠了一大摞品质差但数量多的宣纸。
“多谢公子照顾生意，您拿好。”
冷凰拎着手里的东西，转身又去了药铺，她顶着药童不解的眼神，挑了几株奇怪的药材。
冷凰回到自己那破败却生机盎然的小院时，茉莉又睡着了，冷凰将买回来的书本和纸放到了茉莉屋里，然后钻进自己屋里锁住了屋门。
茉莉这一觉又睡过去大半天，烈日换成了夕阳，照得屋里像是要着火一般。
茉莉下床如厕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软无力，脑袋倒是不痛了，就是走路有点发晕。
茉莉净完手，走出了卧房门口。小院虽破旧，可在这些年的努力下，竟有些农家乐的感觉。
院中竹竿上晾着几件衣服，布料一般，都是些耐穿且耐脏的款式，一走近就能闻到皂角的味道。
原本种植花草的地方被茉莉种上了蔬菜，一垄垄的小绿苗，让人不禁开始憧憬长成后的场景。
即使回想起了前世，茉莉依旧很喜欢这个小院，只是可惜，不管未来茉莉还能不能活着，她都不太可能回到这个小院了。
“怎么起来了？”
茉莉转身看向自家小姐，敏锐地察觉到冷凰的脸色有些苍白。
“小姐，你是不是不舒服？”
冷凰确实是觉得有些虚弱，但她觉得很值，比起修为之类的东西，她更在意的是，她的小丫鬟，到底还是不是茉莉。
“无碍，看书的时候睡着了，头有些懵。”
茉莉信了，自告奋勇要去做晚饭，但冷凰没有同意，把她撵回了床上。
冷凰炒了两个菜，又熬了些粥，便是晚饭了。
这是这两天茉莉第一次下床吃冷凰做的饭，吃一口就要夸一句冷凰，夸的冷凰差点又要把茉莉扔到床上，茉莉才闭嘴。
吃完晚饭后，又要喝药，茉莉这次更加干净利索地把药喝完，把酸梅塞进嘴里。
茉莉本想再感谢一番她们家小姐的，可实在太困了，咽下酸梅就睡着了。
冷凰划开中指，一滴鲜红的血落在茉莉眉心，然后那滴血诡异地渗了下去。
冷凰的脸色更苍白了，她深呼吸几次才开口：
“你是谁？”
作者有话说第2章 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