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枢衡》呢安蓝

26、这生意是越做越大了

　　平日闲来无事，苏子卿也不爱出门，就喜欢在府上看看书，李绞闲不住，也不能闲，常往校场跑。
　　又是李绞不在的一天，小益火急火燎的从外面跑回来，径直冲到苏子卿面前：“卿卿！”
　　合上手中的书，苏子卿淡定问：“怎么了？”
　　“我刚才……刚才……”小益气喘吁吁地，接不上话。
　　苏子卿起身，给她倒了杯茶：“慢点……”想着小益这小姑娘平时本来就一惊一乍的，大概也没什么事，依旧不急不慢。
　　小益狼吞虎咽地喝了几口水，长舒一口气：“春风楼出事了！”
　　“嗯？”苏子卿没有惊讶，只是疑惑，春风楼偌大的产业，皇城内有谁能动他们。他依旧觉得只是小益太过咋呼：“出什么事了？”
　　小益着急忙活的指着春风楼的方向：“我刚才在春风楼吃好吃的……一群人过来查账，声势那个浩大……吓跑好多客人！我见栾姐姐忙着应酬他们，就跑回来找你帮忙！”
　　苏子卿拍了拍小益的头：“查账而已，兴许是谁看他们家不顺眼，让人去找找茬，这是常事，栾老板自会解决的。”听上去果然只是小事，苏子卿稍稍放心：“你别老去人家那蹭吃蹭喝的，别人开门做生意的，你老去吃白食，像话吗？”
　　小益不服道：“是栾姐姐叫我去的！让我去陪她聊聊天！”反驳后，又催促：“不是！卿卿，你快去看看吧！我怕栾姐姐应付不过来！”说着就开始拉苏子卿。
　　苏子卿无奈，只得跟着小益出了门。他是真的不喜欢出门，虽说他风头最盛时早已过去，但之前那阵仗，着实让他有了阴影，走在街上，看见人来人往就特别反感。
　　被小益拖着拽着，来到了春风楼，果然如小益所说，楼外已经围了一圈人，窸窸窣窣的议论着，都是来看热闹的，春风楼在皇城最是有牌面，一有些风吹草动，大家就都想看看它能不能倒了。
　　挤过一层一层的人墙，苏子卿被小益拽到了大门口，见栾娘正陪笑着，同几位官爷在说话，抬眼看到了苏子卿，朝他微微一笑，点点头，这是让他先不要轻举妄动。
　　小益着急，继续拽着他，被苏子卿拽了回来：“先等等……”
　　见苏子卿与栾娘打了照面，小益安定了许多，乖乖站在苏子卿身边，紧张地看着楼内的动静。
　　苏子卿观望了一圈，看起来应该真的只是普通的视察，兴许真是被人找了茬，他凑到旁人身边，小声问：“唉，这是怎么了？没交税啊？”
　　被问到的人也是八卦，忙跟苏子卿解释情况：“可不是么！这么大的青楼，赚这么多钱，还不交税！”
　　“就是啊！”苏子卿应和着：“这些无良商人！不过朝廷也是厉害，怎么查到的？”
　　“嗐！被人告发了呗！”另一个人也凑了过来，一起小声议论。
　　苏子卿故作惊讶：“谁这么有本事！”
　　“那就不知道了！”那个人眉飞色舞地讲着：“这种事情，都是保密的！上哪知道去！就是听说是个小贩……”
　　“哪家的小贩这么勇！”苏子卿演着一副很敬佩的样子，继续跟那些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来人翻查了许久，好像查不到什么，趾高气昂的对栾娘嘱咐了几句，栾娘陪笑着，应和着……说完，那些人便离去。
　　送走那群不速之客，栾娘招呼着楼中的客人：“让诸位受惊，今日春风楼的佳酿大家畅饮，我买单！”
　　客人们在一声声欢呼中，继续享受，门口围着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去，只留小益和苏子卿站在原地。
　　栾娘招呼二人进去，准备好厢房：“小益就是太大惊小怪了，还让苏大人你兴师动众的。”
　　苏子卿也客气着：“哪的话，都没帮上什么忙，全凭栾老板周到。”
　　几人入座，栾娘提苏子卿斟了杯茶：“既然苏大人人都在这了，我确实有事相求。”
　　“嗯？”与栾娘往来了这么久，苏子卿差点忘了，自己原先是作为人脉被优待的：“栾老板客气什么，有话直说。”
　　“听闻苏大人您与太府寺的文大人关系甚密，你们是同届，本属竞争关系，能如此交好，实属难得。”看来栾娘所求之事很大，对苏子卿都要这样拐弯抹角。
　　苏子卿警觉：“栾老板……我如今也只算是李府的一个幕僚，您可不能太为难我……”
　　“倒是没有……”栾娘笑道：“就是刚才……您也看到……自从清辉的家业做得越来越大，我们已经很少遇到这样的事情了……”
　　苏子卿被提醒：“对啊……刚才那些是太府寺的人？”
　　“他们也只是例行检查……”栾娘理性分析着：“我们春风楼目标太大，他们收到风声自然是要行动的，若是属实，就我们春风楼这个体量，那是不小的一笔税收。”
　　“既然没事，那不就好了？”苏子卿问：“总不能让我找文兄，帮你们遮风声吧？况且他也没有入编，只不过是太府寺卿的门生，跟着在太府寺学习而已。”
　　“不是不是……”栾娘忙解释：“这些事情关系到您与文大人的仕途，这点眼力见和思量我还是有的……我是想说，今后李绞将军出征的吃穿用度，由我们全权负责，相应的，你们所到之处的风土人情，也与我们分享，我们也好拓展一下市场……当然这一切都是要经过朝廷的，所以要仰仗文大人的关系。”
　　“那你们可得少赚很多啊……”苏子卿故意提起，若栾娘他们要从中剩下税金，怕是要把苏子卿自己也搭进去，还是试探清楚栾娘的态度为好。
　　为了让苏子卿放心，栾娘继续解释：“少赚的钱，当保我们的命了……我们只是少赚，又不是没得赚，况且清辉的家业，林林总总加起来，我们生活还是过得去的……我们犯不着为了这些蝇头小利，断了我们的前程。”
　　见栾娘极力解释，苏子卿稍稍放下戒心：“如此甚好，改日我同文兄说一声，这样你们的信誉也有些保障，小人再想做手脚，就不容易了。”
　　栾娘见苏子卿明白了自己的安排，忙应和：“那是自然的，苏大人这可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了。”
　　苏子卿笑着摆摆手：“客气了……栾老板这些年，没少帮我们……”说着，对一旁在发愣的小益说：“这件事回去你知会霍灵一声……否则他又要多想了。”
　　小益不太明白具体事情，只是听起来，以后主人出征，就不用担心后勤补给的事情，是件好事，但具体的，她还是云里雾里：“我……我不懂你们在说什么啊……为何你不自己告诉他？”她焦急问道。
　　苏子卿回答：“他最近可能，不太信任我。”原来苏子卿已经发现了：“若是我说，他可能会想，我是不是同栾老板这边勾结了……还是你去吧。”
　　听了苏子卿的担忧，栾娘忍不住噗嗤一笑：“霍管家真是有操不完的心啊……”
　　“是啊……”苏子卿淡淡道：“还得想办法让他放心……”
　　“因为那件事？”栾娘试探地问，然后看了看一旁的小益。
　　苏子卿也看看小益，点头示意栾娘可以明说：“是啊……若是他知道我的书信是送去伽蓝的，怕是要把我扫地出门！”
　　听苏子卿这么说，小益激动道：“什么？！卿卿！你和伽蓝勾结啊！？”
　　“嘘！”虽说是在自己的地盘，但小益声音这么大，万一传出去，这春风楼也就可以关门大吉了……示意完小益，栾娘转而对苏子卿说：“苏大人放心，我们口风很紧的，只要您自己不说，我们不会透露半点风声，你的信是送去北方，还是送去南方，我们一概不知。”
　　“谢了……”苏子卿笑着回道。
　　寒暄了几句，栾娘就将准备好的食盒，递给了小益：“盒子派人送回来就行了，不用每次都亲自过来。”
　　小益抱着食盒，不好意思地笑着。准备回去的苏子卿帮她答：“她是想亲自过来，再蹭一顿。”
　　几人哈哈一笑，苏子卿便带着小益往李府回去。路上，小益试探道：“卿卿……你有事瞒着主人？”对于小益来说，她将苏子卿与李绞视作自己的家长，要说与谁更亲近，她还真说不上来，若二人有嫌隙……唉……有就有了，说到底自己还是个下人，主人家的事情，自己又怎么管得着……想着，小益黯然地低下头。
　　苏子卿坦然：“对啊……他也知道。”
　　小益低着的头猛然抬起：“什么？主人知道？”她心中还暗喜，还好他们没什么秘密，不然自己总感觉左右不是人……虽然自己也管不了任何事情。
　　苏子卿点点头：“以后，找机会，我会向他坦言的。”说着低头看着小益：“你先别告诉他，我与伽蓝有联系。”
　　“啊？”小益有些失望，说到底，还是要自己帮忙保守秘密：“我还以为你们多坦诚呢……”
　　苏子卿无奈一笑：“再坦诚的两个人，也都有自己的秘密，若没有关乎对方，也要互相尊重对方的秘密才是。”
　　小益不不高兴地嘟着嘴，跟着苏子卿，继续往回走着……怎么大家都对伽蓝这么感兴趣，连自己也被迫与伽蓝的人有牵扯……算算日子……也差不多该过去了……

　　回到李府，苏子卿与霍灵正好打了个照面，二人相视一笑，苏子卿便径直走回自己的房间。
　　霍灵大概也觉察到了苏子卿态度的转变，也猜得到他是发觉自己又不信任他了，同在一个屋檐下，他正想着怎么样找补一下关系，又能试探到苏子卿到底有没有异心……随后的小益走到他面前：“小灵灵！我们今天去春风楼了！我又带了好多好吃的，要不要一起？”
　　看着小益拍了拍自己怀里的食盒，霍灵尴尬一笑：“你自己吃吧……这点东西，看着就只够你一个人。”
　　小益不好意思地撅了噘嘴：“不是啦……是刚才，栾姐姐跟我交代了一些事情，让我转达给你……我都没听懂，怕再过一会，我就完全忘记是什么事情了……”
　　听起来像是重要的事情，霍灵带着小益走进大堂，问：“你说，什么是？”
　　小益赶紧打开食盒，边吃边说：“我想想……就是什么栾姐姐他们要给钱给主人，以后你们出去打仗就不用愁了，然后交换条件是，你们要顺便帮她在外面开拓什么东西……”
　　小益说的含含糊糊，好在霍灵能听明白：“这？和规矩吗！”
　　小益忙摆手：“不是不是，她特地交代了，不是私下，是要经过什么……反正是要经过朝廷的！反正栾姐姐让我告诉你，让你放心。”
　　经过朝廷？那不是要经过太府寺？栾娘有这样的人脉？若是这样，合法合规的话，何乐而不为……霍灵点点头：“知道了……”说完起身：“你慢慢吃。”然后便离开了大堂。
　　这就走了……他听明白了？小益自己都没明白自己讲了些什么……不管了，反正自己已经转达了，他们爱咋咋地，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晚上又要去那个鬼地方……

　　夜深了，小益穿上了一件最不起眼的一副，用头巾遮掩着，悄悄从后面出了府。她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个人，正“目送”着灰头土脸的她，消失在夜色中。
　　李焱看着走远的小益，皱着眉，若是平时，他会立马把霍灵从床上撬起来，同他商量对策，可这是小益……若是让霍灵知道了，可能会把她赶出府去……李绞和苏子卿就更不能说了，他俩要是知道了，一个肯定要追问清楚，另一个可能会找人查清楚……眼下也不知道小益是去干什么，若真是对府上不利，那她就死定……若不是……这样偷偷摸摸的，今后在府上，也再难有好脸色给她……唉……都怪自己不学无术……眼下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将事情搞清楚……摇摇头，李焱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小益一身粗布麻衣的装扮，走着夜路，很不起眼，过往甚至看不出是男是女。来到鬼市，她熟门熟路地穿街走巷，偶尔同鬼市内的乞丐打着招呼。
　　就这样来到了鬼市中心，又见到那位白衣女子，夜色之下，混乱的鬼市，就她最显眼。女子见小益来了，严肃道：“信给了吗？”
　　每次这个人都会问小益这样的问题，这让小益猜测，她与二夫人是单线联系，所以自己才敢这么大胆，拖了这么长时间……还好今年，联系上了：“给了给了！当然给了！天仙姐姐，您吩咐的事情，我哪敢不做！我不要命啦？”
　　白衣女子冷冷道：“你最好是真的给了，若有朝一日让我发现你骗我……不用等毒发，我直接撕了你！”说着吩咐左右，递给小益一粒药丸，附加一张纸条。
　　小益接过药丸和纸条，千恩万谢：“谢谢天仙姐姐！天仙姐姐人美心善！哪有人会忤逆天仙姐姐您啊！”心善是假，但人美是真的。
　　目送走了白衣女子，小益慌忙服下药丸。药丸下肚，她长吁一口气，又活了一年……揣好纸条，小益安心地往回走着，路上依旧同那些人是的人打着招呼：“生意不错啊！”她习惯性地瞟了瞟他们面前的破碗，那东西，她以前也有：“吃了吗？”寻常人问这句话，寓意都是吃饭，而他们，都心照不宣，明白这问的是吃那颗药丸。
　　虽然李府待小益很好，但至今她也没敢多说自己的事，好几次她都想跟李焱提起，让李焱想想办法，还她自由……但又害怕，怕说了不仅没有自由，连李焱也失去了……
　　还没出鬼市，小益就停下了脚步，有一个人，吸引了小益的目光……若说刚才那个白衣女子显眼，都是她自己喜欢把自己打扮得很显眼。但小益眼前这个，可是真的显眼。夜色之下，一头白发与周围格格不入，身上着这与自己差不多灰土色，但穿得再怎么不起眼，也难掩那身白的发光的皮肤……
　　那人发现小益正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便径直朝着小益走了过去：“你认识我？”虽说这人在人群中十分扎眼，但鬼市无奇不有，他这样子也就谈不上奇特了，周围的人或许还会觉得是他自己打扮成这样的……只有小益目不转睛地盯着，到显得小益奇怪。
　　听那人发问，小益忙摇摇头：“姐姐你长得这么好看，一个人来这种地方很危险的。”
　　“我是男的。”那人挂着礼貌的笑容，淡淡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