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星光》礼桉

4、寻星

　　夏渊从躺椅上起身来到夏莞身边，两家房子隔的很近，而两处阳台的距离足足三米远。

　　他侧眸间看到了坐在绿荫下安静看书的男孩，风股进他的衣袖轻轻摆动，将他精瘦的身形全部展露。

　　“和他哥还真是有模有样的。”

　　夏莞没有反应过来夏渊话里的意思，回眸挑眼对视，而夏渊一个挑逗的眼神回视夏莞后便转身离开了阳台。

　　夏莞满脸问号注视夏渊离开的背影，再次转头时，正巧撞上男孩的视线。

　　“……”

　　男孩手中还拿着书本，但已经起身准备往屋内走去，太阳将他的皮肤照的皙白，深蓝色的眼眸里，她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夏莞心惊肉跳，可这一次她忘掉了逃离眼神的对视，或许男孩在刚才就早已注意到了她的窥视。
　　是她没有明目张胆的勇气，她一边渴求与男孩再次相见，一边又胆怯被男孩捕捉她的局促不安。

　　她就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透明，真正被注意到时，心中又是显得那般的紧张无措。

　　两人站在原地对视了不知多久，直到狸花猫来到男孩脚边抬头轻蹭，男孩屈膝下蹲抚摸狸花猫的脑袋，与夏莞错开了眼神。

　　而与此同时，夏渊再次来到夏莞的身边，食指在她脑门上轻弹，她猛然一惊回过头去与夏渊对视上。

　　“你到底在干嘛呢，这么入迷。”

　　话落，夏渊俯身顺夏莞发呆的方向望去，夏莞心惊胆战，生怕被夏渊发现了自己在看那个男孩。
　　“哥哥，我就——”

　　“怎么？你还爱上人家的狸花猫了？”
　　“啊？”

　　夏渊双手抱胸挑眉看着一脸疑惑的夏莞：“你就接着装吧，喜欢猫我们可以养，别惦记别人家的，那只狸花猫不是一般的刁蛮任性，对谁都张牙舞爪的。”

　　一想到这个夏渊不寒而栗，装作一副害怕弱小的模样。

　　夏莞回眸看着院子中仅剩的狸花猫在草坪中央打滚，而男孩不知去了何处，但也好在他不在了。

　　夏莞长舒一口气，感慨男孩离开了院子。

　　“走了，下楼。”

　　“也没有那么凶吧……明明就很乖啊……”

　　夏莞在夏渊身后小声嘟嚷着，她脑海中回想着狸花猫在男孩身边乖巧的模样，男孩抚摸它的额头时，狸花猫甚至轻轻仰头。

　　全然是一副示好且乖巧的模样，完全与夏渊口中不相符合。

　　男孩从一旁树荫下的墙边缓缓走出，这个角度和茂密的枝叶正好将他整个人遮挡住没有被人看到。

　　狸花猫还躺在草地上，眼神向后看着他双手抱胸静静站在树旁，粉嫩的舌头吐出似在撒娇。

　　“这个样子难看死了，快点回去吧。”

　　狸花猫听了他的话缓缓起身对他愤愤哈气，轻轻一甩尾巴转身向着屋子里走去，仅留男孩一人安静站在原处。
　　他挑眼望向夏莞刚刚的方向，几片叶子遮挡住半边阳台，刺目的阳光挥洒而下，光束沿叶片周围四散开来。

　　“……”

　　静赏一阵，他站直身漫步离开院子，夏莞阳台上的风铃此刻轻轻摆动，发出清脆绵延的声响，声音随风徘徊渐渐远去。

　　离开暖阳挥洒的院子进入到清冷的别墅，蓦然一阵冷风股进他的衣袖，他平静顺冷风的方向前进。

　　大厅处，琐碎响起的开门声令他一时之间来不及反应，在他逃离前便被人叫住了脚步。

　　“阿彦，你这是要去哪？”
　　这话比起疑问，更像是另一方面的威慑。

　　“……”

　　夏莞的步伐缓慢，跟随在大人身后听见沐清皖刚刚的话好奇瞟眼观看。

　　星彦左手拿着书本侧身站在楼梯旁静静看着几人，也许巧合，他和满眼好奇的夏莞对视上眼神。
　　夏莞在这蓦然的对视中失掉了些许神志，身体顿在原地迟迟没有回应，像极了一个好奇且被束缚的提线木偶盯着自己眼前的人。

　　她是渴求璀璨星光的贪恋者，可当那束渴望许久的光真正打在她身上时，她又失掉了所有的勇气。
　　她并不曾觉得这束光将会打在她身上，她觉得眼前的这一切虚无缥缈，她只想逃离。

　　星彦目睹夏莞的眼神中由好奇转化为震惊的惶恐，她脚步向后退出半步，他一眼就看出了她的意图。

　　他轻轻挑眉转过身正视夏莞，右手缓缓插进裤兜：“怎么还带了个小妹妹回来？”

　　沐清皖还没反应过来星彦话语里的人指谁，回过神想起几人中唯一比星彦小半岁多的夏莞。
　　“你这小子好好说话，别等会把人家吓到了。”

　　星彦看着从对视那一刻就被自己吓得想要逃离的夏莞，他不解刚刚在阳台还看的那么明目张胆的人，现在却像一只吓破胆的兔子。
　　刚刚阳台上的那股勇气跑哪去了？

　　“不至于吧，我又不会吃了她——”

　　“砰——”

　　一个拳头从星彦头上降落，他不禁痛出声抬手抚摸自己被打的地方。

　　沐清皖：“阿彦，照你说这话的意思，你还会吃人啊。”

　　“……”

　　“到底懂不懂得好好说话，看你就是皮痒了，想找打。”

　　“——”

　　星彦微微耷拉着一张怨气脸坐在星淮身边，双手抱胸，时而抬头在星淮耳边窃窃私语。

　　他本想拉着狸花猫一起在星淮身边坐着，可因沐清皖害怕狸花猫的性情不稳把夏莞吓到，狸花猫在星彦身后不远处趴着睡觉。
　　夏莞坐在星彦正对面让她觉得周身的气压低的吓人，她坐姿紧绷端正低着头一副十分乖巧的模样尽收星彦眼底。

　　星彦侧眸看着身后趴着睡觉的狸花猫，他轻轻咳嗽一声，企图唤醒身后的傲慢小睡神。

　　“嗓子出问题了？一直咳。”

　　星彦被父亲星奕琛突如其来的话吓了一跳，他扭过头演示自己的意图。

　　身后的狸花猫动了动耳朵，抬起头和正好抬眼的夏莞对视上，它站起身突然对着夏莞哈气。

　　夏莞看它的一系列行为有点疑惑不解，星彦听到了狸花猫的哈气声，再次侧头冷眼盯着它。

　　本来还气势汹汹的狸花猫被星彦这么冷眼一盯，刚刚的凶狠全都消失殆尽，它又再次趴回地面，埋头睡觉。

　　收回视线时，星彦恍惚间瞥了一眼注视狸花猫的夏莞，他双手抱胸躺进软皮沙发。

　　“它不喜欢被陌生人的视线注视，所以我替它向你道歉。”

　　虽说夏莞盯着狸花猫看，可她的注意力并不在这，她的神志自己也不知道飘去了哪里，在星彦说话时，她才勉强回神。
　　“没关系，它也没做错什么，可以不用道歉的。”

　　"嗯。"

　　星奕琛挑眼侧眸看着倚在墙边乖乖睡觉的狸花猫，手中捧着茶杯一口饮尽。
　　茶的清香滑过喉间留下片刻温热，茶香四溢沁过心间，似在心间摩挲。
　　“这狸花猫也来两个月了，如果还不懂得服软顺从，那就从这个家里赶出去。”

　　“……”

　　“凭什么？它又没伤过人，还有谁说猫就一定要服软顺从了？”

　　“凭我是家中的掌管者，这个依据够了吗？你要分清主次，这不是你玩闹的场子。”

　　这一次星彦陷入了沉默，脑袋低垂，额前的碎发将他的脸全部包裹，眼底逐渐黯淡。

　　他像星奕琛精心饲养的金丝雀，他各个方面都被培养的优秀，可这样的完美不是真正的他。
　　星奕琛用无形的枷锁将他禁锢，不让他有一丝脱离完美的迹象，做那个所谓优秀的星小少爷。

　　所以，他绝不可能这般乖巧听话，做星奕琛展现于世人的星小少爷，他才不需要那些人虚伪的敬畏之心。
　　他是自由的个体，理应追求他所向往的一切，而那只蛮横且傲娇的狸花猫仅仅是他的一个开始。
　　那只狸花猫的性格正是他瞒过星奕琛所形成的性格，仅对他而言舒适且无压力的方式。

　　“可你要知道，它是我领回家的，它仅属于我一个人，你没有权利赶它出家门。”

　　“我倒要看看——”

　　就在两人之间的气息逐渐不对劲时，沐清皖的手肘在星奕琛腰腹一击，才将即将恼怒的他拉回理智。

　　“这不就看出来猫对他的重要性吗？就不要为了一味的规矩去打击孩子了。”
　　“你真的想要阿彦以后像你一样吗？”
　　沐清皖的话语很轻，用仅有和星奕琛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提醒星奕琛。

　　星奕琛沉默过后也便当做无事发生。

　　星彦看着两人刚刚的行为眼神中透露一丝不解，黯淡的眼神迟迟没有恢复刚刚的慵懒状态。
　　大厅难得陷入一片死寂。

　　“——”

　　大厅的几人默默吃着桌上的茶点，狸花猫缓缓来到星彦身边，脑袋在他脚边轻蹭，企图给予他一丝安慰。

　　沐清皖真的受不了现在的这种压抑死寂的感觉了，感觉这种环境更不应该带着两个小孩子。

　　“阿彦，你带着小莞莞去后院玩好不好？正好现在的太阳也没有那么烈了。”

　　星彦还是会下意识去看一眼身边的星奕琛的表情，而他的脸色也未必好到哪，但他转眼看乖坐在沙发上的夏莞。
　　他跨步来到夏莞身前，她微垂眼睛，睫毛细长轻轻颤动，他的靠近将她四周笼上一层阴影。
　　将她全部包裹。

　　夏莞缓缓抬眼看着星彦的眼眸，深蓝色的眼眸里如暗潮翻涌，没有一丝情感色彩。

　　“……”

　　“你要陪我一起出去吗？”

　　夏莞顿了顿神，星彦此时温和的语气和声线和梦中的那个男孩相似，这一刻她才恍然发现，梦里的人便是眼前之人。

　　“好。”

　　星彦得到了她的回答，弯腰牵过她的手腕在几人的视野里一步步走远，往后花园的方向走。
　　狸花猫趴在原地抬头看到星彦拉着夏莞向外走去的身影，它紧跟其后走在后面。

　　又怕星彦再次瞪它，它刻意和夏莞保持一段距离。
　　刚迈进后院的那一刻，一阵清风吹袭而来卷进两人的衣袖，发丝随风缓缓飘荡。

　　天边的太阳被大层云朵遮挡，只露出几束四射的阳光在天边点缀。

　　星彦松开夏莞的手，屈膝下蹲抚摸着跟随身边的狸花猫，它被抚摸的眯起双眼，是不是发出几声呼噜声。

　　夏莞站在身边看着，这时她才发现狸花猫的眼睛是青色的，它被星彦摸完抬头便安静看着夏莞。
　　它的眼睛看着很清澈，好像永远都透露一丝温柔，夏莞看它的眼睛入迷，蹲下身忍不住抚摸。

　　星彦则站起身在一旁看着。

　　这只狸花猫的表情竟和身边的男孩相似，她不禁轻笑。

　　“笑什么？”

　　夏莞顺着声音抬头：“就是发现，这只小猫和你好像啊。”

　　星彦瞥眼盯了狸花猫一眼，表情不屑：“哪里像了，它又没有多好看。”

　　狸花猫听闻正想跳起来抓挠星彦，被夏莞轻轻按住：“好啦，不要生气啦，你很好看的——”

　　星彦侧身听着夏莞对狸花猫轻声的碎碎念，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玩味，他蹲下身看着狸花猫。
　　“那我好看吗？”

　　“嗯，好看。”

　　星彦听得满意，勾起嘴角：“有多好看。”
　　他话落眼神瞥过看着夏莞的侧脸。

　　夏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中了他的圈套，脸颊瞬间染上嫣红，背过脸去。

　　星彦轻轻笑了一声，他并没有打算为难她。
　　“我随便问问的，不用回答，你应该没把我忘记吧？”

　　夏莞转头看着星彦的眼睛，垂眼摇头。

　　“那你刚刚怎么一副我会把你吃掉的害怕模样？”
　　星彦看夏莞没有反应放弃了挑逗：“没必要怕我，还有当初的话也是真的。”

　　“……”

　　夏莞脑海回想起他曾经说的那句话：“以后他们再欺负你，我帮你打回去。”
　　他当初的那副着急又迫切想安慰好人的样子，深深的留下在了夏莞心里，那个眼神坚定的让人不得不相信。

　　“我没有不相信你。”

　　她本来就没有不信任他说过的话，因为他的每句话好像都能颤动她心底的感受，他身上总有值得信任的感觉。
　　头发将夏莞的侧脸毫无暴露的遮盖，星彦看不到她此刻的表情，可他不相信她说的话。

　　“真的？你没有骗我？”

　　夏莞侧头与他对视，垂眸间轻摇着脑袋：“你不会让我再被欺负的对吧，所以我相信你。”

　　星彦认真听她讲的话，嘴角不意之间轻轻勾起：“嗯，不会的，他们没有欺负你的机会的。”

　　“……”

　　清风拂过两人身边，吹动他们的衣摆，衣摆彼此相碰似不舍般分离又贴合。
　　风股进衣袖带进清凉，在草地上打滚的狸花猫享受这番滋味，时不时发出几声小声猫叫。

　　“我们好像还没告诉对方的名字吧？我叫星彦，他们有时候喊我小彦子。”

　　夏莞愣神在原地半响没有反应，她回眸看着星彦深蓝色的眼睛眼睛笑弯，声音似参杂蜜饯。
　　“我叫夏莞，莞尔的莞。”

　　“你难道没有什么外号吗？”

　　夏莞陷入沉思，响起夏渊给她的外号：“小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