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相信光吗》辛木西

35、烤肠

　　春去东来，冬天呼啸而过的寒风吹动着地上的垃圾袋，一路低空飞行到路中间，最后被车无情碾过。

　　谢渊走在路边吃着冰棍，看着身旁的少年莫名有些感慨。

　　“别想我再分你一根。”解远把手上提着的塑料袋藏到身后。

　　谢渊一噎，狠狠咬下最后一点冰棍，“谁稀罕，但这些冰棍不都是我请客的吗。”

　　刚才两人在学校对面小卖部还在争吵：冬天到底应不应该吃冰棍，最后还是谢渊坚持自我买下了这一袋子的冰棍。

　　结果吃了一根，某人就真香了，还臭不要脸霸占了剩下的所有，理由是……
　　“你请客我吃，这些不就是我的。”

　　解远被冷到，结结实实打了一个寒战，冰凉下肚浇灭满腔的热火，有一种另类的快乐。

　　“吃吃吃，我不跟你抢。”谢渊转着手里的雪糕棍，一脸嫌弃。

　　解远对着小家伙这表情，顿时感觉手里的冰棍更好吃了，吃的一脸陶醉。

　　本来想揭过这一茬的谢渊突然不爽了，手中的雪糕棍都不想转了。

　　“解远，你想吃类似冰棍一样圆滚滚，但热乎乎的东西吗？”

　　“这是什么东西……”
　　解远接过他的话，刚问了一半，突然发现小家伙的眼神不对劲。

　　顺着他的眼神看下来——
　　解远猛地抬头，桃花眼瞪的溜圆。

　　“我有点想吃，这次你请客吧。”谢渊眼睛直勾勾盯着某处，面带微笑给某人又一个重击。

　　解远脸蹭的一下就红了，刚吃下的冰棍化成水，完全无法压抑奔腾撒野的血液。
　　“你、你乱说什么，这不能！”

　　说来也奇怪，之前小家伙顶着张娃娃脸，乖巧又话少，逗他还很容易脸红。

　　可自从两人越发熟悉，小家伙在他面前跟解开了封印一样，天使面孔恶魔性子，动不动就逗人玩。

　　偏偏他无法招架这样的小家伙，某人越坏，他心里喜欢得越紧。

　　“真小气，一根烤肠都不肯请。”
　　谢渊装模作样摇了摇头，毫不心虚数落某人。

　　他才不会承认自己是故意的。

　　“……你、一根烤肠说得那么奇怪。”解远恼羞成怒扭过头，气冲冲跑过去买了三根烤肠。

　　谢渊心满意足吃上热乎的烤肠，快乐让他圆乎乎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让人请客，我不得说的委婉点吗。谁知道你想到哪里去。”

　　解远无法反驳，也无法直视手中的冰棍，干脆扭过头不再理会他。

　　“别生气，我分你一条好了吧。”谢渊绕到他眼前，笑嘻嘻逗他。

　　解远本来也是不好意思，倒没有真的生气。

　　现在看着面前这个人，他笑容高挂，清澈的瞳孔中好似只有自己，所有的负面情绪被融进那双眼里。

　　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人，你看到他开心就觉得世界明亮了呢。

　　“哼，看在烤肠的份上，我原谅你了。”
　　解远傲娇嘴硬，手上的动作可一点都不慢。

　　谢渊看破不说破，某人一如既往的好哄。

　　“寒假真不跟我们出去玩？”分别前，解远不死心再问了一遍。

　　谢渊从他身上卸下自己的书包，“不了，你们玩得开心点。”

　　“有事电话联系，拜拜。”

　　“好吧，再见。”

　　少年的身影由夕阳拉长，然后越走越远，直至分离。

　　***

　　谢渊先回家整理了一番，然后提着饭菜搭公交去往医院。

　　医院人来人往，越往里走，人越麻木，宛如提线木偶。

　　刺鼻的消毒水勾起记忆深处的画面。

　　青年带着口罩站在门口，静静听着里面熟悉的女声奔溃否认。

　　“不可能，我孩子一直都很优秀，怎么可能得这种矫情的病。”

　　“我不管，我要带他回家，没病没事的住什么院。”

　　“他是个成年人，可我还是他妈，他得听我的。”

　　……

　　青年坐在医院后花园的长椅上，深棕色的眸子宛如琉璃珠宝，只是现在珠宝蒙尘，他眼里雾蒙蒙的一片。

　　“哥哥，你也是来看病的吗？”穿着病号服的小朋友好奇地看着长椅上的哥哥。

　　青年正常地笑了声，“对，我是来看病的。”

　　“哥哥不要怕，医生叔叔很厉害的。”小朋友摇头晃脑对自己的话表示赞同。

　　青年顺着小朋友的话点头，“医生的确很厉害。”

　　“哥哥，你不开心吗？”小朋友对人的情绪感知很厉害。

　　虽然他看到哥哥是笑着的，但他就是觉得哥哥非常不开心。

　　青年呆了一秒，他很久没有听到有人这么问了，“哥哥没有不开心。”

　　“我请哥哥吃糖，甜甜的会让人心情变好。”小朋友把自己藏着的糖分享给这个好看的哥哥。

　　青年伸出手接过这颗小小的糖，“谢谢你，哥哥收到你的糖就很开心了。”

　　“哥哥手上是紫色的花，好好看啊。”小朋友看到那冷白的手腕上戴着紫色腕带。
　　“我的是绿色花花，妈妈说戴着它我就不会跑丢。”

　　青年木讷的眼神移到自己的手腕，脸上的笑容没有任何改变，“绿色更好看。”

　　“小远——吃饭了！”温柔的女声遥遥呼唤。

　　青年眼神发生了明显的变化，某个字眼戳中心灵的一角。

　　“哥哥，我先去吃饭了，你也要早点吃饭哦。”
　　小朋友听到妈妈的声音躁动了起来，却依旧不忘跟好看的哥哥说再见。

　　“嗯……再见。”
　　青年看着小朋友蹦蹦跳跳的身影远去，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眼神木讷郁气满满。

　　他闭上双眼，明明是阳光灿烂的午后，可他却好像被隔绝在阳光之外，浑身泛冷。

　　远……到底是什么……

　　青年抬手捂住心脏处，那里好像空了一大块，脑海中也仿佛缺了大段珍贵的记忆。

　　但什么都找不到，也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

　　无数次挣扎在泥潭中，明知道越陷越深，却无力阻止，沉静冷漠看着自己沦陷。

　　心底疯狂叫喊，下去下去，下去就能找到他了——

　　“叮铃铃……”
　　电话铃声唤回沉浸的思绪，谢渊拿出老人机，看到上方的备注，笑容不自觉挂在脸上。

　　“同桌，我笔是不是落你包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