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事已至此打一架吧 ...
-
在西城的冬天，大雪是极小概率事件。能在雨点降落的同时见到几片夹带的雪花，已经十分难得了。有时候一夜不停歇，早晨起来地上也只是堆着薄薄的一层，用脚踩上去，雪水咕涌。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小雪。
陈溯早自习下趴在桌子上睡觉，教室里很安静，以至于教室外面的声音被凸显得有些刺耳。
“同学，麻烦把这个给你们班的俞清舟，谢谢。”
陈溯听是听见了，可惜因为太困，脑子是清醒的，眼睛却睁不开。上课铃响后，从桌子上爬起来，教室外没人，俞清舟的背影一如既往，坐在位置上低头写东西。
不知道是什么，但应该没什么。
不过，那是个女生。
陈溯就这样想了一上午，想到中午吃饭。大家饿狼扑食般冲出教室，陈溯留在座位上，拽着曹宇峥不让他走。
“你干嘛？？”
陈溯给他个眼神，小声道：“我怎么跟你说的。”
曹宇峥五官皱成面饼：“什么？”
陈溯用下巴指了指前排坐着的那位。
曹宇峥：“……”
陈溯上次的意思是，从今往后他们两人联合孤立全校的约定不作数了。他们的小团体要有新成员加入了。
“至于吗？”曹宇峥嘀咕道：“他不吃我得吃吧。”
“谁说他不吃。”陈溯站起来，“俞清舟，你不下去吃饭吗？”
俞清舟猛地一回头，看见陈溯居然在冲他笑。
“你们…怎么还没下去？”
陈溯随便整了整书，走过去说：“等你一起，你还要多久。”
俞清舟看上去显然是很吃惊的，尽管他心里对陈溯的这种转变早有准备。他把笔放下，转头看了看他们：“走吧，再不走食堂没饭了。”
曹宇峥瞪着陈溯：“已经没饭了。”
三人一前两后下楼时，陈溯凑到俞清舟旁边，问：“早上是不是有谁给你什么东西了？”
“嗯？”俞清舟疑惑：“什么东西？”
陈溯：“你没收到什么东西吗？”
俞清舟：“早上没人来找过我。”
陈溯纳闷，他明明听见了。
难道俞清舟有意瞒着他？演技这么自然。
“啊！我突然想起来我英语作业还没写，午休的时候是不是要交？”陈溯突然停下。
曹宇峥在后面推他：“你他妈吃不吃饭了？”
“我不吃了，我要去补一下，李琴新买了戒尺。”陈溯转身往楼上跑，跑几步又想起什么，扒着栏杆俯身说：“俞清舟，你的借我看看！”
俞清舟抬头：“在桌子上，你找找。”
“好嘞。”
陈溯一走，曹宇峥看俞清舟的眼神就变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
俞清舟：“嗯？”
曹宇峥插着口袋，反正食堂是没菜了，索性慢慢悠悠的走着：“我就想知道，陈溯为什么突然愿意带你玩了。”
俞清舟面不改色，“跟我做朋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曹宇峥笑，摇头晃脑地说：“我草，够自恋，那你确实很适合跟我们玩。”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俞清舟桌子收拾得很整洁，有一沓早上交上来的数学作业本，因为还没收齐所以只能暂时垛在他自己的课本上面。陈溯小心翼翼翻了两下就翻到了底下被压着的英语练习本。
怕把数学作业碰散，他将整沓本子抱起来放在一边，再看过去时，一张白色的贴着红色小心心的信封忽然出现在视线里。
=俞清舟启=
这该不会，就是上午那个女生送来的东西吧。
原来是被作业本压住了。
怪不得俞清舟没看见。
陈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可能好奇，也可能想干坏事，环顾四周确认没人后，直接拿起装进了口袋。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写信？
陈溯回到座位上，打开那封信纸，开头第一句话，就把他吓到了。
=俞清舟同学，请和我谈一场恋爱。=
？？？
陈溯瞪大眼睛，原来是告白信！？
他嘴角爆咧开，忍不住想笑。
=我是高一九班的金旎，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这个名字，两个星期前你在食堂捡到了我的饭卡，谢谢你把它交给了我的班主任。在运动会上第一次看见你跑步，才知道你就是那个老师经常挂在嘴边的全校第一，从那天开始，我的心好像就被你偷走了。我从来没有这么在乎过一个男生，每次故意从你们班级门口经过，都是为了远远透过窗户看你一眼，包括特地跑来三楼办公室问数学题，也只是为了能和你偶遇。我们偶遇过四次，不知道你是否注意到过我。我有很多话想当面和你说，如果你不介意并且不对此感到反感，请在今天下午下课之后来操场看台，我会等着你。哪怕是拒绝，我也会等着你。=
“我草…”
陈溯完完整整将整篇告白信从头到尾看完了。字里行间不难看出，这个叫金旎的女生，是来真的。
“我草…我在干什么。”
私自拆开并偷看别人的情书，当然是在干龌龊事了。陈溯默默把纸塞进信封，可信封已经被撕毁，总不能再用胶布粘起来还回去。
事已至此，俞清舟这辈子应该是看不到这位金旎姑娘的诚心之作了。
陈溯把表白信塞进自己的书包，打开英语练习本，假装若无其事地抄起了作业。
是不是太卑鄙了？
万一她就是俞清舟的正缘呢，万一俞清舟也会喜欢她呢？
一段从校服走到婚纱的爱情岂不就葬送在他陈溯手上了。
罪过啊！
陈溯反思了一个下午，每次俞清舟回头眼神不小心跟他碰上时，他都感觉无比的心虚。这种心虚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书包里那封表白信像是从俞清舟那偷来的亿两黄金。
还是得告诉他。
晚饭时间，陈溯拒绝了曹宇峥的手抓饼邀请，趁着班里的人都出去得差不多了，跑过去拉起俞清舟的手就往教室外走。
“怎么了？你要去哪？”俞清舟一头雾水。
走廊上只有他们两个人，窗外是深蓝的暮色，窗内是从教室照出来的亮光。陈溯的脸上半明半暗，两只瞳孔一深一浅，浑身的气势又回到了俞清舟不敢接近他的那段时间。
“去操场。”陈溯说。
俞清舟：“操场？去操场干什么？”
陈溯加大手劲，“散散步。”
“散…散步？”俞清舟被拉下楼，到人群密集的地方后陈溯才肯把他放开。
操场上多的是正在训练的体育生，以及不吃晚饭跑来约会散步的男男女女，人声嘈杂，非常热闹。对面看台站着很多人，陈溯虽然不知道金旎长什么样，但想必金旎一定能一眼认出她的心上人。
可走近后，陈溯看见了几张不太想看见的面孔。
俞清舟也看见了，所以更疑惑：“别往前去了，咱们走吧。”
陈溯拽住他：“怕他们干什么，我在。”
俞清舟倒不是怕，就是，实在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俞清舟？”
陈溯抬头一看，原来是女主角认出男主角了。
长得很漂亮的女生，黑头发大眼睛，健康肤色，斜着扎了个麻花辫，一身牛仔长裙，涂了唇釉，还夹了睫毛。是漂亮的。但陈溯觉得不适合俞清舟。
俞清舟很懵，傻傻看着那姑娘从看台上跑下来：“俞清舟你真的来了！”
她一把推开陈溯，挤到俞清舟面前，两眼直直放光：“谢谢你给我这个机会，我太高兴了！”
陈溯现在有点怀疑那封告白信到底是不是这位女侠亲手写的。
“俞清舟？”
罗阳刚才是坐在这位金旎同学身旁的。
“金旎，你看上的人居然是他？”罗阳插着腰走下来，冷笑一声：“你丫瞎了吧。”
“关你屁事？”金旎看都懒得看他，继续对俞清舟道：“所以你这是答应和我在一起了？”
“啊？！”俞清舟吓得不轻。
陈溯：“她喜欢你，看不出来吗？你喜不喜欢她，不喜欢就拒绝，哪那么多废话。”
俞清舟：我说话了吗。
罗阳看着陈溯：“不是，你凑什么热闹？”
陈溯笑笑：“你喜欢金旎啊。”
金旎一愣，转头道：“你怎么知道我叫金旎？”
陈溯：“噢……那个，你不是九班班花吗，谁不知道。”
金旎瞪着罗阳：“我说了不要给我起外号！”
罗阳摊开双手：“不是我！”
陈溯等得不耐烦，够过去提醒俞清舟：“你说句话啊！”
俞清舟：“我……我不认识她…”
金旎：“你不认识我？”
陈溯：“没问你认不认识，她问你喜欢不喜欢她。”
罗阳：“对，你喜不喜欢她？”
金旎看着心上人呆萌的模样，简直爱不释手，笑得花枝乱颤地说：“不管你喜不喜欢我，你愿意来这里就说明你对我是有好感的，对不对？”
“我…”俞清舟看着面前的三位，脑子里只有一个字：逃。
“对不起，我不谈恋爱。”俞清舟说完转身就走，速度比早晨上学赶路的时候还要快。
陈溯带他来这里居然是为了帮女生跟他告白。
好兄弟啊。还真是好兄弟！
*
俞清舟晚上放学没搭理那两人，准确来说，是那两人没等他。而他俩等不等他，取决的是陈溯。
西城是个没有夜生活的城市，晚上十一点以后街道像被按下静音键，一路走来只有簌簌的风声。俞清舟抬头看天，连个雨点子都没有，更别提下什么雪了。天气预报还是习惯性地欺骗他们。
从大路拐进小路，水泥地面忽然出现几个黑影。
俞清舟放慢脚步，逐渐抬起了头。
“聊聊？”
罗阳提着只书包挎在肩头，嘴里叼烟，身后跟着三个男生，俞清舟都见过，全是九班的混混，算是罗阳的小弟。
“不想聊。”俞清舟现在不需要在谁前装模做样了，所以不想给他们好脸色。
罗阳挺震惊的，毕竟从前他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今天居然上来就敢顶嘴。
“你翅膀硬了是吧，觉得他陈溯斗得过我？”
俞清舟眼神一瞬狠戾，瞪着他：“我会报警。”
罗阳张嘴大笑：“哈哈哈哈哈报警？西城的警察？我倒是不太怕的。”
“再说了，我什么也没干啊，你报什么警啊，我只是跟你聊聊，你别想多。”
俞清舟径直往前走；“没什么好聊的。”
罗阳伸手抓住他的肩膀，死死按下去，咬着牙用劲：“别给脸不要脸。”
俞清舟一动不动，面无表情：“我不喜欢她，也不会跟她在一起。”
罗阳愣了两秒，现在已经不是情不情敌的问题了，俞清舟这态度，显得他看上的姑娘很不值钱。“你他妈在这跟我吊什么？你以为你很牛逼是吗？”
“我看你不爽不是一天两天了，好不容易对你失去兴趣，懒得再弄你，可你他妈又晃悠到了我跟前。俞清舟，你是不是成心的？”
俞清舟今晚可能是心情不好的缘故，胆量大了不止三分：“放手。”
“我他妈非削你！”罗阳一气之下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推到左边的墙上。
俞清舟刚要抬脚踹他，突然听见巷子外传来一个声音，
“住手！罗阳你干什么！”
他怎么来了。
俞清舟立时松下一股劲，急忙抓住罗阳的手，假意挣扎。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事已至此打一架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