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照微尘》风山河

19、第 19 章

　　到了商场里，陈弦月给伯母买了一瓶粉底液，一盒面膜，给大爷买了两瓶酒，给水水买了一条裙子。
　　宋应星执意要帮陈弦月拎着购物袋，陈弦月看他拎这么多东西怪沉的，就带他在商场里找了个奶茶店歇会儿，还请他喝了果茶。
　　宋应星不免好奇：“你跟你大爷伯母一家是真好啊！”
　　其实说陈弦月小时候是跟大爷伯母长大的也不过分。小时候，陈弦月总是在伯母家吃饭。那时候条件不好，陈弦月总跟陈硕抢鸡蛋吃，每次大爷都是向着陈弦月，陈硕总是因为陈弦月挨打。直到现在陈弦月想起来还觉得对不起陈硕。
　　陈弦月以前总想着自己如果是大爷伯母的女儿该有多好，但其实大爷伯母也重男轻女，只不过缺什么就喜欢什么。如果陈弦月真是他们的女儿，跟现在也不会有不一样的结果。所以陈弦月觉得她和大爷伯母现在这种缘分刚刚好。
　　其实陈弦月对这些事情早就没感觉了，宋应星却总担心她想到这些事就会伤心，于是赶紧转移话题：“你自己就没什么要买的吗？”
　　“有啊！”
　　“什么啊？”
　　“走，回去。”
　　陈弦月的包已经背得很旧了，所以又回了刚刚转过的包店，试了一下刚刚就看上的包。
　　“这个刚刚咱们不是看过了吗？你当时怎么不买了啊？”
　　“我只买我十分满意的东西。走了还想回来买走，不然会后悔的东西，才是我真正想要的东西。要不然买回去占地方，我看得堵得慌。”
　　宋应星听后弯着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又指着自己说道：“你只买十分满意的东西，也只找十分满意的人。”
　　陈弦月嫌弃地扫了宋应星一眼，小声骂道：“不要脸。”
　　买完东西天已经黑了，陈弦月和宋应星准备去吃晚饭。宋应星却突然问起：“要不要给叔叔阿姨买点儿东西？”
　　陈弦月装作一副生气的样子：“瞧你这话说的，跟我谁都想着，就是不想着自个儿爸妈一样。”
　　明明是一句玩笑话，宋应星却有点慌了神。
　　陈弦月笑了笑：“瞧把你吓的。跟你闹着玩儿呢！我妈每年冬天手都容易裂口子，所以我都会去医院给她开优瑞霜，或者到药房买凡士林，这些东西我早就备好了。”
　　“我这不是怕惹你不高兴吗？把你惹不高兴了，我得忏悔一宿。”
　　陈弦月轻轻拍拍宋应星的脸：“真乖，我们去吃饭吧！”
　　因为之前陈弦月提到想吃烤肉，所以宋应星提前在排名最靠前的烤肉店订了位置。
　　烤肉店座无虚席，有一个刚进来的女孩在跟服务员说着话。
　　宋应星打女孩一进门视线就一直追随着，陈弦月顺着宋应星的视线望去，只见女孩五官端正，鹅蛋脸，有一种拥挤的美丽，好似在这张脸上找不到任何的缺点，有的人是五官不好看但组合起来很顺眼，但这个女孩是哪儿哪儿都好看，眉宇间还有几分英气。
　　陈弦月一副看热闹的姿态：“原来你喜欢这样儿的啊？要不让她跟我们拼个桌。”
　　“别胡说。”宋应星还在看着那个女孩，还不停晃着脑袋，想找一个能看清女孩脸的角度，不像陈弦月的角度，能清楚地看见女孩的脸。
　　应该是服务员告诉女孩没有座位了，女孩就转身想要离开。
　　宋应星这才看清女孩的脸，说了句：“还真是她。”
　　女孩也看见了宋应星，朝他们这边走来。
　　女孩大方地跟宋应星打招呼：“好大儿想爸爸了没？”
　　“我是你爸爸。”宋应星回击道。
　　“行行行，你是我爸爸行了吧！”女孩说着手搭在了宋应星的肩膀上。
　　宋应星嫌弃地打掉女孩的手：“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叫你孙子你都答应，最后你是我爷爷。鬼灵精一个。”
　　女孩看见了陈弦月，陈弦月也大方地跟女孩打招呼：“小姐姐好。”
　　这声“小姐姐”叫得女孩很开心，捏着陈弦月的脸蛋儿，对陈弦月喜欢得不得了：“老宋你闺女都这么大啦？真会说话。”
　　陈弦月怕自己不是宋应星闺女的事穿帮，想笑又不敢笑，偷偷看了宋应星一眼，那脸比用了好几十年的铁锅锅底还黑。
　　宋应星再一次不客气地打掉女孩的手：“你会不会说话？大情人节的我带我闺女吃饭来，这是我女朋友。”
　　女孩也不觉得尴尬：“老夫少妻挺好的，就是跟上回我看见的——不是一个人吧？”
　　“你看见什么了？咱俩都多少年没见了？你有事儿吗？没事儿赶紧回家，我过节呢！”
　　“行行行，不打扰你过节了。”女孩又特意贴脸嘱咐陈弦月：“小可爱，今晚记得回家找妈妈哦！”
　　女孩的鼻子贴着陈弦月的鼻子，这样的距离陈弦月一点也不反感，反倒有些害羞。陈弦月又猛然想起女孩的话，点了点头。
　　宋应星护食一般站起来想要撵女孩走，不等他过来，女孩喊了一句“拜拜”就跑了。
　　“这个卢红瑶真是越活越回旋。”
　　陈弦月震惊万分：“你说她是卢红瑶？”
　　宋应星不明所以，眼睛眨巴眨巴：“对啊！”
　　陈弦月听了想要追出去，宋应星抓住陈弦月胳膊拦着：“你干嘛去？魂儿真让她勾走啦？”
　　陈弦月又重重坐在了椅子上：“那可是卢红瑶啊！都怪你，我都没跟她说上几句话。”
　　宋应星委屈巴巴的：“不就是卢红瑶嘛！有什么了不起的。”
　　“我姐跟我说了，你们高中的时候，这个红瑶姐学习比她还好，而且人很内向。直到上了大学，变得特别爱social，还交了一个女朋友。红瑶姐的爸爸妈妈以死相逼她都没有妥协，最后带着她的女朋友定居在内蒙古，一直到现在。简直是吾辈楷模。”
　　说到最后一句，陈弦月还情不自禁地竖起了大拇指。宋应星看陈弦月对卢红瑶一脸崇拜慌了神。
　　“你也知道人家有女朋友，你可不能干破坏人家感情的事儿啊！”
　　“说什么呢你。”
　　没能和卢红瑶拼桌，陈弦月觉得烤肉都不香了。况且回到家后，还要面对陈小娟的盘问。
　　刚到家，陈弦月就见陈小娟和陈力玮都在沙发上坐着。
　　陈弦月还没意识到危险近在眼前，还不忘了调侃爸妈：“都在家呢！爸，今天情人节，你没给我妈准备点儿节目啊？”
　　陈小娟不跟陈弦月废话，直奔主题：“陈弦月，你是不是谈对象了？”
　　陈弦月心里是有些慌的，但面儿上还是镇定自若：“妈你说的这是哪门子的事儿啊？我跟谁谈啊我？”
　　“门口儿理发店的老板娘都告诉我了。”
　　陈弦月一听是理发店的老板娘说的，觉得简直是老天助她，心里默念着：对不起了老板娘，你就说了这么一回实话，可谁让你以前谎话说太多了呢。
　　“那理发店老板娘的话能信吗？之前她还说花店老板娘跟她说五二零那天有一个男的买了五束七百多的捧花送到了五个不同的小区呢，后来我一问根本没那么回事儿。你别外边儿听见什么都信，我都怕你将来被人骗着买保健品。”
　　陈小娟想了想也是，这个事儿就那么过去了。
　　陈弦月逃命似的回到房间，锁好门，戴上耳机，全副武装听宋应星发来的语音。
　　“到家了吗？”
　　陈弦月打字回复，还告诉宋应星记得拿快递，那是送给他的情人节礼物。最后陈弦月还补了一句：如果你不喜欢就送给叔叔。
　　一开始宋应星还不懂陈弦月为什么这样说，直到他回到家，打开了那个长长扁扁的盒子，一套保暖套装赫然出现在他眼前。
　　宋应星嘴角抽搐，拿出手机把礼物拍照发给了陈弦月，还不忘谢谢她，谢谢她还知道给自己选黑色，实在是太贴心了。
　　陈弦月听出了弦外之音，觉得宋应星不识好人心，北方那么冷，自己明明是怕他老寒腿。
　　看到“老寒腿”三个字，宋应星只觉得眼前一黑。
　　转眼间宋应星寒假快要结束了，陈弦月想到自己有一个小论文的作业没有思路，就抓紧机会趁宋应星还在，到宋应星家里找他帮忙。
　　宋爸爸知道陈弦月要来，准备了好多零食，自己还出门遛弯给俩人腾地方。
　　“我要退学——”陈弦月坐在宋应星的书桌前仰天长啸，崩溃却不悲观。
　　在一旁看书的宋应星笑了笑，又往陈弦月那边靠了靠，柔声询问：“怎么了？”
　　“导师让我们用政策工具的视角分析文博领域的政策，我选的方向老师说太大了，让我换一个，可我还不知道要换什么。”
　　宋应星耐心地指导：“你可以细致到某一个类型......”
　　最后，宋应星终于给陈弦月讲明白了，陈弦月却小手一摊：“我明白了，你帮我写吧！”
　　宋应星搞不懂：“你明白了，你还要我帮你写？”
　　陈弦月理不直气也壮：“对啊！我就是明白了才要你帮我写，我要是不明白，就自己边写边摸索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啊？”
　　陈弦月使出杀手锏，抓起宋应星的手细细欣赏着：“你长这么好看的手，不就是为了帮我写作业的嘛！”
　　这招对宋应星果然很有用，让宋应星松了口：“那行吧！我给你把框架写出来，你再自己往里填内容，这跟给你写了没什么区别了。”
　　陈弦月开心地点头。
　　宋应星帮陈弦月理好了框架，之后陈弦月再自己具体去写。
　　“还有什么不懂的吗？”
　　陈弦月摇了摇头：“没有了，其他的我都请教过导师了。”
　　“你怎么不直接问我啊？我离你那么近。”
　　“我本来就是非全日制，不在学校，不在导师跟前儿，我再不跟导师沟通，导师还能记得还有我这么一个人吗？”
　　宋应星看了一眼电脑上自己替陈弦月理好的框架，问：“那这个你怎么不接着问你导师啊？”
　　陈弦月又抓住宋应星的手：“这个不是得手把手教嘛！”
　　宋应星将脸凑到陈弦月面前：“那你感谢我一下。”
　　陈弦月灵机一动，推开宋应星的脸：“你是我导师的同事，你教我一下怎么了？你这是帮我导师分忧，等开了学你找我导师要感谢去。”
　　宋应星不敢相信自己最后落了一个“导师的同事”的身份，又想到自己让陈弦月那位四十多岁的男导师亲自己的脸，那画面简直是能让人连做一星期噩梦。
　　陈弦月骗到作业就回家了，陈弦月前脚刚走，苏醉心后脚就来了。
　　苏醉心也是看宋应星快回东城了，便趁自己和陈硕都有时间的时候，请宋应星吃饭。苏醉心是来接宋应星去吃饭的。
　　苏醉心一进门就看见了茶几上陈弦月落下的卡头发的抓夹。
　　“这不是我妹妹的吗？怎么在你这儿啊？”
　　宋应星有些紧张：“她找我问作业，刚走，可能是忘了拿走了。”
　　苏醉心一听宋应星还辅导自己妹妹写作业，感激之情又多了一分。
　　“真是麻烦你了，在东城照顾我妹妹，回范阳了还辅导她学习。”
　　就像当初在超市表白一样猝不及防，宋应星故作自然地说出了这件事：“不麻烦，自己女朋友嘛！”
　　苏醉心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在点头回应，又在突然之间停下了动作，质问宋应星：“你说什么？”
　　“女......女朋友啊！”
　　苏醉心手绕过宋应星脖子，使劲捏住宋应星后脖子：“老小子，出息了啊！什么时候的事儿？”
　　“半年了。”
　　苏醉心手上的力量又重了一分，咬牙切齿：“半年了你现在才告诉我。你们之间的阻碍不是我，是我叔我婶儿啊！”
　　由于过于激动，苏醉心最后还破了音。
　　宋应星用力拿掉苏醉心的手：“我知道，这不是先跟你说了，再告诉其他人嘛！”
　　宋应星龇着牙揉了揉后脖子：“你不是说要好好儿谢谢我吗？你就这么谢啊？”
　　苏醉心气急败坏大吼：“我谢你全家。”
　　“那得叫上月月，我全家包括月月啊！”
　　苏醉心霎时间认真起来：：“我很欣慰，你未来的规划里有弦月。可是，你了解弦月吗？”
　　宋应星对陈弦月的习惯如数家珍：“她坐沙发爱坐沙发缝儿，爱吃辣，爱吃酸杏干，喜欢没有花里胡哨图案的衣服，爱穿裤子，不爱穿裙子，但你给她买的她经常穿，她爱看红楼梦，喜欢林黛玉，喜欢药香味的香膏，生气就一会儿，很快就好了，情绪很稳定。而且醉心，你从小到大一直在保护我的自尊，可她却告诉我那是困住我的枷锁。她让我从狭小的牛角尖里出来，告诉我另一种可能。跟弦月在一起，我很快乐。”
　　宋应星说得一字不差，苏醉心很感动。
　　可作为发小，苏醉心又不得不提醒宋应星。
　　“你知道她为什么喜欢林黛玉吗？她让你快乐了，你又能给她什么呢？或者说，你能给她的，都不是她想从你这儿得到的。”
　　宋应星愣住了，想到之前陈弦月说想要自己买一个只属于自己的房子。
　　苏醉心告诉宋应星，在陈弦月23岁的时候有过一个喜欢的人，准确地说，是她自以为喜欢的人。
　　因为原生家庭的原因，陈弦月比较薄情，也不懂什么是喜欢。陈弦月之所以“喜欢”上那个人，也是因为那个人当年高考成绩高，又是没怎么遇到过的一个少数民族，仅仅是因为慕强和好奇，陈弦月根本不想和他谈恋爱。苏醉心教她弄清楚之后还有些自责，觉得自己欺骗了人家的感情，幸运的是，那个人也是纯渣男一个，先一步跟陈弦月说，不想跟陈弦月这种没有谈过恋爱的谈恋爱，这样就相当于所有事情都重新来一遍，浪费时间和经历。陈弦月感谢这个渣男，让她的自责瞬间荡然无存。
　　苏醉心继续说道：“我想弦月对你的喜欢也是因为慕强吧！因为在她目前所学习的领域里，你已然是一个比她厉害的佼佼者。但她愿意跟你谈恋爱，说明你还是有些不同的，至少你人品好。我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揭我妹妹老底儿，也不是想劝你跟她分手，只是说要真有那个时候，勿谓言之不预也。让你提前做好心理准备，省得到时候那么难受，我妹妹才不会那么自责。”
　　宋应星故作轻松，还跟苏醉心开玩笑：“说了半天，你还是心疼你妹妹。”
　　苏醉心用力拍了宋应星一下：“废话，不然呢！再说了我不心疼你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既然现在好着呢，那就好好儿在一起，以后的事儿以后再说。行了，收拾收拾跟我接陈硕去，然后去吃饭。”
　　苏醉心开车带着宋应星到了陈硕工作的医院门口，陈硕挨着宋应星坐在了后座。
　　一上车陈硕就万分感激地握着宋应星的手，激动地差点流泪：“兄弟，好人哪！以后你要被家暴了，你给我打电话，我救你去。”
　　陈弦月远在千里之外也得被陈硕坑一把，在家里对着电脑写论文，刚写了三个字就狂打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