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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Chapter 08 登堂-卢心舟视角 ...


  •   卢心舟望着那一盘被李岙霖夺过去的山楂糕暗暗自责,脑子长胃里去了,这么常见的怀孕不能吃的东西都能忘。
      怀孕头三个月不能公布喜讯,忌口的事情不能托给管家,况且他有时候是在外面吃饭的,所以还是要靠自己注意。现在好像有些手机APP,专门服务孕期Omega,不仅可以查忌口,还可以记录体重和一些身体变化。卢心舟想着待会儿要上网搜搜,都有哪些这样的APP。

      他走神的工夫,听李岙霖问道,“连管家都没有知会?”
      其实星城是没有怀孕头三个月不外传的习俗,这些带着几分神秘色彩的规矩大多出自卢母的老家南城。其实如今在南城,许多年轻人也早已摒弃旧例,想告诉谁就告诉谁,有些上班族会在孕早期告知用人单位,还能获得很多额外福利。

      卢心舟也不觉得这个习俗有什么科学依据,可就是不敢冒一丝一毫的风险,生怕说出来会对孩子不好。结婚时间不长,他对如何成为一个父亲还没有清晰的概念,这个忽然出现的小生命让他欣喜,却因为太过模糊和抽象,并没有让他产生多么深刻的感情。

      他对这个还检测不到胎心的胚胎如此在意,不过是因为,那是他和李岙霖的孩子,是将两个人联结在一起的最后一粒纽扣。
      推己及人,孩子没长在Alpha身上,没有激素的影响,李岙霖对孩子的感情只怕还不及他。他便也不想在此时表露出过分的在意,倒显得他过于矫情了。

      故而卢心舟没接着李岙霖的话往下说,状似无意地岔开话题,“且不说管家,你和你的父亲们说过了?”
      看李岙霖的表情,显然没有。卢心舟心里说不上是欣慰还是失望,又或者他还没来得及产生任何情绪,李岙霖便把电话打到了李夫人那里。

      李夫人一如既往地听风就是雨,劈头盖脸把李岙霖一同数落后,又恨不得立刻去拆了那家惹是生非的娱乐公司。
      李岙霖见缝插针,总算得以赶在李夫人提着西瓜刀踏平娱乐公司前告诉了他怀孕的事。

      “心舟怀孕了!”
      空气陷入消音一般的寂静。

      卢心舟停箸静候,期盼着电话那头的Omega公公能给出些正面的反应,他留住李岙霖的胜算也更大一些。
      “……是你的吗?”
      万没想到,Omega公公沉默良久,竟然问出这样的话来。

      结婚以来卢心舟总共和李岙霖的家人也没见过几面,印象中这两位公公对他颇为宽容和蔼,尤其是Omega公公,每次见面都喜欢拉着他说李岙霖小时候的事,待他很是亲切。也不知道李岙霖背后是怎么跟家人形容他的,Omega公公居然会怀疑他婚内出轨?
      大概联姻家族都是这样的吧,一纸婚书说好听些是结两姓之好,其实不过为稳固双方联盟,至于他们这些“纽带”,大多是在外面各玩各的。
      Omega公公默认他外面有人,不正说明李岙霖身边也不清净么?

      卢心舟只觉原本清香的糯米鸡泛出一股苦味儿,他默默把荷叶包随手合上,推到了一旁。
      一颗泪珠无声滴到餐桌上,他见李岙霖正不耐烦地打电话,并没有注意到他,赶忙将桌面上的水迹擦了。

      从喜欢上李岙霖开始,到两人结婚,再到现在,这种程度的心酸对卢心舟来说其实微不足道。比起李岙霖撕他告白信的时候,比起得知李岙霖和别人交往的时候,比起新婚之夜李岙霖说两人只是名义夫夫的时候……比起很多很多的时候,此刻的难过堪称轻如鸿毛。
      可卢心舟还是没忍住,落泪了。

      他以前上生理课时听老师讲孕期Omega的情绪会十分敏感,甚至有的Omega会因为鸡汤里放了香菜而大哭时还觉得不可思议。现在才体会到,莫说鸡汤里放香菜了,就连联姻的Alpha有其他伴侣这样的小事,都让他哭得停不下来呢。
      卢心舟哭得想笑,暗自哂然:孕激素还真是可怕啊……

      他这厢心无旁骛地落着泪,却不知李岙霖什么时候已经放下了电话,几乎是听见一声声焦急的关切同时,卢心舟在桌上餐具混乱的撞击声中被拥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酒系的Alpha信息素像某种神秘的藤蔓,从他的眉心刺入,蔓延至全身。卢心舟被Alpha炽烈却温柔的信息素包裹着,适才近乎崩溃的情绪瞬间消退,心情平静了不少。
      见李岙霖惊魂甫定的样子,卢心舟大胆猜测,Alpha还是颇在乎他的,至少在意他们的孩子,否则也不会一听见他怀孕的消息就急匆匆从澳洲赶回来。

      “是不是我爸胡说的那些玩笑话惹你生气了,对不起,心舟,他……你别听他那样说,其实心里不知道多高兴呢,高兴得有点不敢相信。”李岙霖眼中的慌乱不似作伪,卢心舟总算有几分相信,Alpha比他想得更在意自己了。

      事关原则,卢心舟尽管觉得难以启齿,还是替自己澄清道,“李岙霖,我没有别人,我只跟你有过。”
      这不就等于承认自己当年跟他表白被拒绝之后,再也没和别人交往过吗?一个Omega说出这种话,委实不够矜持。

      可是对象是李岙霖,是他从青葱岁月到花信年华,唯一爱过的人。
      他觉得,值得。

      李岙霖像是怔住了,霸道地把他连人带椅子一起端起来放到身边,两人的大腿隔着两层布料紧紧贴着,卢心舟甚至能感觉到对方紧绷的腿部肌肉温度灼人。
      李岙霖气息纷乱,“我知道,就算以前不知道,现在也知道了。心舟,我,我真的……”

      卢心舟被他满屋子乱撞的信息素烤得头脑发热,“你真的什么?”
      这怎么斯斯文文地说着话,Alpha倒发起情来了……

      卢心舟没等到回答,反倒没李岙霖一把抱到了腿上,Alpha神情亲昵,动作却尚算克制。只是他自己或许不知道,高挺的鼻梁在卢心舟耳迹来回逡巡,比直接一口咬上去更让他难以招架。
      “没什么,我是说,怀孕的事我真的很高兴,我爸也是。他性格你也知道,嘴上虽然乱说,心里早就高兴疯了,这会儿说不定正在打电话跟我几个叔叔姑姑炫耀呢……”

      “不行!”卢心舟撑着最后一丝清明从暧昧旖旎的氛围里挣脱出来,恳切道,“怀孕的事不要说出去。”
      “不、不能说吗……”李岙霖显然刚才也动了情,骤然听Omega说了一声“不行”,眼神中还残存着意乱情迷时的痴。

      卢心舟怕他不当一回事,又怕他追问为什么不能说,便含糊道,“还不是时候。”
      见李岙霖眼中仍有疑惑,又想着,虽然不太可能,但凡事也有万一,如果万一,只是万一……万一李岙霖误会他不说是因为不想要孩子,便还是解释清楚的好。

      大不了再折一次面子,反正自从那年被拒收告白信,他在李岙霖面前便没什么脸面可言了,多这一次不多,少这一次不少。
      不过这自然是AO间的私房话,卢心舟见管家引着徐茂枫过来了,便端起贵族小少爷的微笑,上前一步招呼客人。

      李岙霖也跟着起身,脸上笑里藏刀,嘴里阴阳怪调,“徐公子这就回去了,也不多坐一会儿?好走不送,下次别来了。”
      卢心舟时不时偷瞄李岙霖,Alpha脸上的神情让他觉着新鲜,他还从未见李岙霖对谁这样过,如果不是他自作多情,这般情状倒像是吃醋。转念一想,他们到底是互通过信息素的AO,Alpha的占有欲受信息素影响,李岙霖对向自己Omega示好的徐茂枫展现出攻击性也属正常。

      思虑间,徐茂枫已经走近,“心舟,卢伯母看我第一次来,请你带我在园子里转转。刚好这会儿天气好,多晒晒太阳对你身体也好。”
      这是待客的礼仪,卢心舟自无不可,“应该的,咱们这就去吧。”

      路过李岙霖时,却被一只手拉住了。李岙霖几乎没有用力,只是把指腹搭在卢心舟的的手腕上。可卢心舟莫名觉得,Alpha紧紧握住了他。
      卢心舟询问地望向李岙霖,李岙霖却紧绷着双唇,不说话,也不放手。

      管家轻声提醒,“姑爷,太太请您过去。”
      母亲一向对这个儿婿不假辞色,李岙霖对长辈又素来恭敬,自然不管岳母如何花样百出地刁难,都是毫无怨言地逆来顺受。

      卢心舟护短得很,当即替他回绝了管家,“你去跟太太说一声,我想让姑爷陪着,我们逛好园子再一起去找她。”
      管家早已吃惯了卢心舟的狗粮,这话虽粘腻却也并不意外,遂恭顺称是。

      卢家祖上是有爵位的,时至今日贵族制度虽已废除,人们提及卢心舟的祖父,还会敬称一声公爵。
      这座庄园传到卢心舟爸爸这一辈上,已经了十几代。虽然许多建筑都已经翻新或是重建,一些经典的景致却始终不曾拆动。故而一般人参观卢家的园子,都是一边赏奇花异景,一边听传奇故事。

      一左一右跟在卢心舟两侧的李岙霖与徐茂枫却不同,两人根本无心游园,只顾虎视眈眈地看着对方。
      卢心舟有感于氛围的诡异,不好贸然偏帮一头,只能尽量多讲解园中景致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这片网球场是星城最早的网球场了,已经一百多年了,我家祖上出过四个职业选手,都是从这里开始练习的。所以这几年也有些朋友会把家里的孩子送过来玩几场,图个好意头。”
      “花圃这块地原来是座游泳池,后来我大姐嫌晚上在这里游泳蚊子太多,就把游泳池填了作花圃了。造型是前几年设计的了,咱们年轻人可能欣赏不来。不过这片扶郎花我觉得还不错,有点像我们高中……”卢心舟自觉失言,抿着嘴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生硬地岔开话题,“你们看那几排月季,是不是怎么看都不太整齐?”

      他偷瞄了李岙霖一眼,也不知Alpha刚才听见他提及高中,心里会想些什么……会感叹还是学生时代自由,不必接受自己不喜欢的人;还是会觉得他比高中时有魅力一些了,有没有哪怕一点点的后悔,后悔当年拒绝了他呢?
      “随便讲讲就行了,一下说这么多话累不累,口渴吗?要不要回去喝点东西,刚我看桌上有核桃羹,让人帮你温着了。”李岙霖似乎压根儿没听见他说了什么,眼里全是关切。

      卢心舟心头一松,没听见也好,他们虽是旧识,年少时的记忆却委实谈不上美好,确实没必要时时回忆。倒不如忘个干净,说不定还能以当下这桩喜事为契机,重新开始。
      徐茂枫这时也后知后觉地嘘寒问暖起来,“你病刚好,走这么久一定累了,咱们去那边坐坐吧。”

      卢心舟四下看了看,徐茂枫指的“那边”是一个双人长椅,怕是坐不下三个成年男人。
      原以为李岙霖必定出言拒绝,然而他被徐茂枫拉着走到长椅边了,Alpha都没开口。

      “心舟,坐下歇歇吧。”反客为主的徐茂枫笑得谦逊诚恳。
      卢心舟却敏感地察觉这人的心思并不单纯——只能坐下两个人的位置,他是在场唯一的Omega,又身体不好,自然该坐,另一个位置谁来坐却只有错误答案。

      两人都不坐,杵在这里不好看不说,卢心舟坐得也不安生。
      李岙霖坐,便显得主人家不懂规矩,自己都坐下却让客人站着。
      徐茂枫坐,李岙霖就得眼看着自己的Omega和别人并肩而坐,自己却像个随从似的站在一旁。

      卢心舟不想闹出这样的尴尬,强打着精神笑道,“也没走多远,其实不怎么累,还是回去再歇……”
      “怎么会不累……”李岙霖说着,半搂着卢心舟的肩膀把Omega安置在长椅中间。卢心舟无处施力,下意识抓住了李岙霖的手。李岙霖拉着他的手放到自己肩膀,一个转身坐在了他脚边的草地上。

      卢心舟万没想到,还能这样破局,这下可轮到徐茂枫尴尬了。
      李岙霖拍了拍自己肩上的手,“这长椅没扶手,扶着我就行了。”
      说罢,又斜睨了一眼徐茂枫,指着不远处的一块石头雕塑说,“你不是喜欢坐坐吗,那块石头我看挺好坐的,适合你。”

      徐茂枫并不理会,转而望向喷泉的方向,“那就是驰名整个星城的竖琴喷泉吧?”赞叹的言语与神情,都让卢心舟觉得有些浮夸,“果然不同凡响,下次什么时候放音乐了,务必喊我过来观赏!”

      他口中的竖琴喷泉是前几年在原有水钵喷泉的基础上改造的,水钵顶上有一个巨大的竖琴雕塑。这喷泉有两种模式,一种平日模式,和普通的水钵喷泉一样喷水,只是造型别致;一种全开模式,彩灯水雾音乐同时笼罩,竖琴的琴弦会随着乐谱亮起彩灯,雍奢浪漫,只有在大型庆典时才会打开。
      这是卢心舟读大学时第一次在金欧音乐厅独奏后,卢父请人改造的,目的自然是为纪念自己的Omega小儿子成为最年轻的在金欧音乐厅独奏的演奏家。

      卢心舟不喜张扬,原本并没打算介绍这座喷泉,听徐茂枫这样吹捧,也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
      却听脚边的人用比徐茂枫更浮夸的声音惋惜道,“心舟我俩结婚那天就放音乐了呀,竖琴喷泉确实别具一格,可惜忘了邀请你来观礼了。不过也没关系,等我们结婚一周年的时候一定请你,到时候给你放一首……”他仰起下巴,狠狠地盯着徐茂枫,声音从齿缝里钻出来,“《觊觎我老婆,腿给你打折》。”

      卢心舟尴尬得脚趾要再抠出一套庄园,连圆场的话都说不出来,只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李岙霖的肩膀算是求助。
      掌心触碰着的肌肉明显一僵,李岙霖瞬间消音。卢心舟更尴尬了,讪讪地收回手,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修长细白的手指,下手太重把他捏疼了?不至于吧?不过他们弹琴的手都重,也不好说……

      徐茂枫依旧不接招,当他不存在似的只和卢心舟说话,“你也别太谦虚了,在金欧独奏是多难得的事,那时候你只有二十岁吧,这个年龄到现在都没有人超越。《Sadness and Sorrow》这首曲子我也很喜欢,那年我看到新闻的时候就在想,要是能有机会亲耳听你演奏就好了。”
      李岙霖轻嗤,“你背错稿子了吧,他在金欧演奏的是《Tristesse》!”

      “你怎么知道?”卢心舟激动得声音都拔高了几分,琥珀色的眼睛像盛在水中的宝珠,波光潋滟。
      李岙霖微愕,舌头打结,“呃,我,我当时,我那个……”

      卢心舟当年在金欧演奏的确实是肖邦的《Tristesse》,有人说这首曲子是肖邦因思念祖国而作,也有人说是他暗恋一位少女,在离开祖国前往巴黎前用这首曲子向少女表达爱意。年少时的卢心舟自然更相信后一种说法,身在异乡,每每思念起自己爱慕的那个少年便会弹奏这首《Tristesse》。
      思念如丝,几乎织就了他在异国求学的全部时光,这首《Tristesse》也成了他弹的最好的曲子。他以双十之年成为金欧最年轻独奏者的那次,自然也演奏了这首曲目。只是不巧,最初报道这件事的媒体弄错了曲目的名字,现场又没有录音录像,致使后来转载的所有新闻都刊登了他演奏《Sadness and Sorrow》的错误消息。

      他向来对这些事不太在意,又不过是一个独自在异国他乡的学生,没有别人帮衬,分不出太多精力在这类琐事上,便也不了了之。
      知道他演奏的是《Tristesse》而非《Sadness and Sorrow》的人,只有那天在现场的人。

      他来不及思考是否在自作多情,也顾不上像个木头桩子一样愣在旁边的徐茂枫,几乎是提着李岙霖肩上的衣料在问他,“你在现场,你去听了我的演奏……对不对?”
      微哑的嗓音轻轻颤动,不像是在问,倒像是在求,求一个黄粱美梦,求一个渴望成真。
      对着徐茂枫气焰嚣张的李岙霖这会儿倒哑火了,低着头,不愿多谈似的,只瓮瓮地“嗯”了一声。

      “你们那时候就认识吗?”徐茂枫适时地问,不得不说,这人真是一点眼色都没有。
      李岙霖像是被触了逆鳞,冷冷道,“我们是高中同学。”

      连卢心舟都忘了待客的礼仪,垂着眼眸看向脚边的一块草皮,心尖眼头莫名翻起一股委屈,须得紧咬着唇才能克制着不哭出来。
      他放开李岙霖,扶着长椅缓缓站起身,“我有些累了,我们回去吧。”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章 Chapter 08 登堂-卢心舟视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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